钟采蓝把咪咪送到了聂之文的办公室之后, 就真的去了图书馆复习,她已经有了比较清晰的计划,一步步实施下去就好。
所以复习不能丢, 单词还要背,等到开学, 再去教授那里刷刷好感度,她报的就是燕台大学的研究生, 近水楼台先得月,优势不能浪费。
今天也依旧复习到闭馆才回去, 到家的时候, 周孟言不在。
钟采蓝站在门口看了这空荡荡的房间好一会儿,弯了弯唇角。
距离真凶越近,距离结局也就越近,男女主角的感情进展自然也越喜人。
挺好的, 至少白桃配得上他。
钟采蓝那么想着,却提不起精神来叫外卖吃饭,干脆就煮了碗泡面打发胃。
等泡面的间隙,她上网买了猫砂和玩具, 打算收到后就亲自送到聂之文家去,一开始,他大概不会让她单独待在自己家里,不过多去几次,应该就有机会到处看看了。
十有八九,录像就在聂之文家里。
这种直觉也并非没有根据, 现在看来,聂之文是凶手的可能性极高,那也就是说,他或许是她笔下的人物。
很难和没有过经历的人说明白,作者和角色之间是怎么样的一种牵绊,一开始,作者设定角色的一切,高矮、胖瘦、美丑……但写着写着,角色会慢慢丰满起来,有喜有怒,有善有恶,不能简单的用某些词汇来定义。
这些成型的角色拥有自己的意识,一旦作者驱使他去做某种不符合发展规律的事,他们便会反抗,让故事变得古怪离奇。
聂之文和周孟言都很像这样的情况,只不过他们是真真实实脱离了她的掌控,然而,只要她愿意,她就能和他们产生某种共鸣。
她似乎能感觉到聂之文想要干什么,所以她所做的一切,对聂之文而言都是正中下怀。
这让她对于聂之文的情感变得复杂起来,她对他产生了一点爱意,这是出于作者对笔下人物的热爱,无关正反派,又对他有许多的愧疚,他救了她,她却让他成为凶手。
可是……爱有轻重,人有远近,聂之文和周孟言之间如果要取舍,她会毫不犹豫送聂之文去死。
周孟言,周孟言,十几年的感情……钟采蓝闭了闭眼,掀开泡面的盖子,待热气上涌的刹那,才微微红了眼。
咔哒。
门口传来一声轻响。
周孟言一开门进来就闻到了泡面的香味,顿时饥肠辘辘:你居然吃独食。
钟采蓝:……我的晚饭。
我也饿了。
抽屉里还有。
钟采蓝说着卷起一筷子面条,还没送进嘴里,手腕就被他抓住抬高,你干嘛?周孟言弯腰张嘴,把这一筷子面条给劫走了,边吃边道:我饿死了,没吃午饭。
钟采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你发什么神经?抢女生的东西吃,还要不要脸了??你吃吗?不吃能不能给我吃?周孟言一点没和她客气,我饿死了。
话说到这份上,钟采蓝实在不好意思小气,把泡面推给他:那你吃吧= =他用了三分钟,把一碗泡面吃得干干净净,包括一根火腿肠和半个卤蛋,吃完才重新倒水帮钟采蓝煮泡面:我今天一整天都没吃东西。
钟采蓝:……白桃不给你饭吃吗?我们只是碰了一面。
周孟言很想提一提女主角的事,但考虑到钟采蓝瞒得挺辛苦,他也不好意思告诉她自己早就猜到了,只能若无其事道,说起来,她今天拿到了一份还算有价值的监控。
钟采蓝被吸引了注意力:什么监控?聂之文家楼下一家咖啡厅的监控,拍到了6号晚上银月的车曾经出现过。
周孟言神情复杂,但是,也只是这样而已,没有办法证明她进了聂之文家的小区。
咖啡厅位于转角处,那是一个丁字路口,一侧是聂之文所在小区的大门,另一侧是一条普通公路,虽然这多少佐证了他们的猜测,可并非有力证据。
钟采蓝问:那你们打算怎么办?你问我之前,我想先问问你打算怎么办。
周孟言把煮好的面条放到她面前,我俩关系那么特殊,你瞒着我干什么?钟采蓝恐他耍诈,故作不明:什么意思?咪咪。
周孟言慢吞吞道,不是你的计划?钟采蓝脸色一变:你跟踪我?周孟言大大方方承认:没错。
钟采蓝忍着怒火: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太妥当?不觉得啊。
周孟言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不想告诉我,可我又担心你,为了不让你为难,我只好自己去看看了。
钟采蓝:……周孟言道:采蓝,你和我说实话,为什么要这么做?理由很多,我不想说。
她淡淡道,不用事事和你报备吧?她这样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很让人恼火,不过周孟言自有办法,他佯装受伤道:是不是之前我做的事让你不高兴了,所以你才不想告诉我?钟采蓝:……不是。
肯定是。
他诚恳道,采蓝,我和你道歉,你原谅我好不好?钟采蓝很囧:我又没怪你。
那你为什么一直瞒着我呢。
钟采蓝:啊,好饿,吃面。
她低头吃面,周孟言就看着她:还是不能说吗?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咳——钟采蓝很不雅观地呛到了,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周孟言坦然道:没有啊,我昨天不是说了吗?我开始接受我自己了,包括我是你男主角的身份,我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无法斩断,既然如此,不如寻求一种合适的相处方式。
钟采蓝咳了半天才道:我觉得我们当普通朋友就挺好的。
我们十几年的感情你居然说变就变!钟采蓝投降了:好吧,我告诉你就行了,麻烦你别念台词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周孟言恢复了表情:那你说吧。
钟采蓝沉吟片刻,道:第一、这件事本来就由我而起,我是不能置身事外的。
周孟言不怎么赞同:你是作者,本来就在事外,要做也该我去做,这不才是你故事的核心吗?钟采蓝没有和他多做争执,又道:第二、你想让我抽身,聂之文会同意吗?很明显,我现在就是他的目标。
周孟言无法反驳,可还是道:你坚决不靠近他,他还能怎么样?钟采蓝道:第三、要给聂之文定罪,必须找到录像,你找得到吗?你就找得到?钟采蓝言简意赅:我有计划。
什么计划?钟采蓝低头吃面:这就不能告诉你了。
周孟言思量片刻,脱口问:你想和他……要拿到录像,说难不难,自我欺骗如姜雪都能发现聂之文在偷拍,高银月也知道录像的存在,也曾想设法拿回,可见聂之文在掌握了把柄之后自觉能够控制对方,也就会降低警惕。
可前提是她得自己送上把柄才行,否则聂之文绝不会轻易露出马脚。
钟采蓝解释道:那也不一定,我会用咪咪的事尽量接近他,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呵,你是在哄我吗?如果地毯式搜索能找到东西,让白桃把人抓了不就好了?周孟言才不上当,除非你亲眼看到东西放在哪里,那前提是,你得让他拍——你是不是疯了?钟采蓝道:这种事又说不准,可能我们运气会比较好呢?周孟言:……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这不是闹着玩的,绝对不行。
我妈都说行了。
钟采蓝慢悠悠道,我也同意不就好了。
周孟言冷冷道:我是认真的,你敢这么做,我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你。
钟采蓝不为所动,只是道:不过呢,这个办法有一个弊端,时间线拉太长了,我就算能假装喝醉或者怎么样,不让他起疑也得一个月吧,所以,我还有一个主意,你要不要听?你先说说看。
钟采蓝也是临时想到的办法,整理了思绪后才简单说了自己的计划:得要你帮我。
周孟言还是不肯同意:这也太危险了。
不危险,对你来说又不是难事。
钟采蓝见他还是满脸不赞同,干脆道,不同意也行,那我干我的,你不准再BB,这样不行那样不行,你除了不行不同意,还能不能来点新鲜的?周孟言:……好凶哦。
不过他头一次见到这样的钟采蓝,觉得十分新鲜,又笑:说真的,这是不是你的本来面目?钟采蓝沉默片刻,才冷冷道:是又怎么样?文静、懂事、沉默、不擅长社交……或许身边的人会对她有诸如此类的评价,这或许代表了绝大多数时候的她,可人本来就是多面化的,偶尔,另一个她会冒出头来。
那个钟采蓝自卑、骄傲、绝情、占有欲极强,比平时的她还要不讨人喜欢,所以她总是很小心地把她藏好。
可周孟言笑了起来:我好欣慰啊,你终于舍得把情绪表露出来给我看了。
他总是觉得钟采蓝心思真的太重了,有什么事都爱憋在心里,早晚会闷出病来,现在见她流露天性,十分喜欢,这样就很好,继续保持。
这大大出乎钟采蓝的预料,她怔怔问:你觉得我这样……很好?对啊。
周孟言耐心道,你太克制自己的情绪了,虽然这一点很了不起,可是太累了,采蓝,对着可以信任的人,你应该是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发脾气就发脾气,不要忍着,情感是需要宣泄的。
钟采蓝道:你不明白。
周孟言道:是你不明白,真正爱你的人,就会接受你最真实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