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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2025-04-01 16:09:41

  梅茹站在正房外头,不过惊愕了一会儿,里面就传来大哥嗷嗷惨叫,想来是被爹爹打了。

另一边是乔氏气急的骂声,骂完了又劝董氏,湘哥儿媳妇,他这个天杀的讨债鬼就是日里喝多了,一时糊涂……董氏回话声轻轻的,还伴着哥哥的惨叫,又隔着厚厚门帘,梅茹实在听不大清。

她这会儿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正犹豫着呢,下一瞬,董氏便探帘而出了。

姑嫂二人甫一罩面,董氏眼眶便又红了一些。

这个家里她最舍不得的,便是这个小姑子。

循循。

嫂嫂……梅茹还是有些懵。

她往里头看了一眼,只看到哥哥的一个背影,后背的衣料开了,渗出刺眼的血来。

董氏擦了擦泪,柔声道:循循,从今往后我不再是你嫂嫂了,你若是记挂我,就来看看我。

这话一说,梅茹眼圈也红了。

见她现在就要走,梅茹下意识的拦道:好嫂嫂,你不和哥哥再说些什么了?董氏淡淡摇头,平静回道:我与他早就两相生厌,还能说什么?这话飘进帘子里头,梅湘身子怔了怔,再打下来的板子,竟浑浑噩噩的,也不喊疼了。

且说董氏早就铁下心,如今又得了一封休书,再无其他牵挂,当日便离开定国公府归家去了。

这事自然惊动老祖宗。

当着众人的面,老太太将梅湘骂了一通不止,连带着给乔氏的脸色也不大好。

好好的一对人儿,就这么散了,你这个当娘的平日未免太惯着湘哥儿!赶紧给董家赔罪去!老太太这会儿在气头上,见梅茹也在,愈发眉头紧锁:还有循循,一天到晚没的规矩,你真该一并好好管束管束!得,梅茹无缘无故又挨一记训斥。

她是无所谓,可乔氏是个心高气傲的,当着众人的面,哪儿受得了这些话?当日回去,又好巧不巧听到几个曾经责罚过的婆子在那儿嚼舌根子,话里话外全是嗤讽,乔氏怒火中烧,训了几句,一时急火攻心就气倒了。

乔氏的身子向来很好,这一病,倒把梅寅急的团团转。

请大夫过来诊脉,也只说乔氏是郁结之症,凡是都得宽心。

可乔氏一辈子绷着自己,哪儿丢的起这种脸,又哪儿能宽的下心?这块心疾自此便缠上了乔氏。

梅茹瞧在眼里,不由心惊。

前世娘亲正是因哥哥嫂嫂的事得了郁卒之症,没两年就撒手人寰,今生怎的还是如此?莫非……这世上因果报应,什么都改不了?她暗暗蹙眉,再也不往孟府跑,每日只陪在乔氏床前,一刻都不敢懈怠。

小乔氏和孟蕴兰来探几次。

——这种丑事旁人不好来,也只能自家姊妹走动走动,说说话了。

见着她们,往往没说几句,乔氏便唉声叹气的垂泪,直叹自己前世做了什么孽,竟生下这样一个孽障!小乔氏不免劝她:姐姐,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又何苦将这罪过全揽到自己身上?乔氏哪儿听得进去这些,她还是抹泪。

这一日日,眼见着就消瘦下去。

梅茹见状,心里着急上火,起了满嘴的泡。

她日思夜想,掂量来去,仍是想到上回跟乔氏提过的那件事,却也知道不能再单独跟娘亲提了。

这日趁爹爹一并在房里,梅茹才将那件事又说了一次:爹爹,娘亲,不如送哥哥去姨父那儿历练一番吧?乔氏一听,自然反对:那怎么使得?你哥哥身子本来就弱,如今又被你爹用板子狠打了一顿,还剩多少人形?梅湘这回确实被打的极惨,绑在条凳上,后背被打得皮开肉绽。

这还不算完,后来又被老太爷责罚,去祠堂跪了一晚。

夜里寒风阵阵,梅湘就那么冻冻索索跪了一夜,第二日,直接被几个小厮给抬回院子里。

整个人烧的浑身发烫,嘴里面全是胡话,而后背上的伤早已经结了血痂,实在是恐怖。

乔氏只看了一眼,整个人登时要昏死过去。

她一时伤心,这病未免又加重一些。

如今再听梅茹的提议,乔氏自然舍不得。

梅湘哪怕做了混账事,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心肝肉,哪儿舍得他去受苦啊?不行!不行!乔氏想来就可怕,这会儿连连反对,又训斥道,循循,这事莫再提了。

梅茹却只看着一旁默不作声的梅寅,固执问道:爹爹,你觉得如何?知晓女儿的心思,乔氏立刻板下脸,对梅寅凶道:老爷,你莫胡来!那种地方是湘哥儿能去的?每年胡人都要来进犯个十次八次!循循不懂事,你还不知道轻重?乔氏这话担忧的也有道理。

魏朝边境原本就不大太平,南有蛮夷,北有回鹘,西有吐蕃,海上还有时不时骚扰的倭寇。

这些年北方的胡人仗着草肥马壮,越发猖狂起来。

尤其到了秋冬时日,更是纵马南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死在他们手下的人只怕不计其数了。

梅寅是个最怕乔氏的主儿,平日里更是处处听这位夫人的,可这一次却意外的沉默了。

斟酌良久,他终叹了一声,道:循循这个主意不错。

乔氏气血上涌,捶着胸口道:你这不是逼死我么?!梅寅吓得连忙坐在床边替她顺气,又说:别急别急,我去问问湘哥儿的意思——他若是想去,咱们就扯下这张脸去求求连襟;他若是不想去,那咱们也就不再逼他,只随他去吧,这辈子哪怕是烂在了泥里,也是你我的儿。

乔氏闻言一滞,小半晌,才别开脸,悄悄抹泪。

既是你我的儿,哪儿又舍得他那么烂掉?老爷,送湘哥儿去吧,眼不见心不烦……梅茹也未料到爹爹办事如此快,不过三四日,就听到消息说,只怕过完年就要送哥哥走了。

她算算日子,也没剩多少光景,他们兄妹二人感情本就极好,梅茹一时舍不得,便想着去哥哥那儿多走动走动。

这日,梅茹刚到梅湘院子里,便见自己这位哥哥勉勉强强撑着身子,居然踉跄往外走呢!梅茹一惊,连忙过去搀他:哥哥,你这是要去哪儿?梅湘后背皮开肉绽,伤的极重,又浑浑噩噩烧了好久,这两日勉强清醒一些。

如今刚好点,就要出府胡闹,梅茹怎能不诧异?梅湘脸色暗沉,默了默,只是说:你一个姑娘家别多问。

一听哥哥说这话,梅茹还能想到哪儿?无非是眠花宿柳之地了!乔氏知道此事之后,恨得牙痒痒,骂道:这混账东西!都什么时候了,还放不下这些?又吩咐丫鬟:等大爷回来,就喊到我这儿来。

结果这日直到夜里,梅湘才回来。

他满身酒气,熏得人直皱眉。

乔氏要骂也无从骂起,沉着脸,摆摆手让人架着回院子里去了。

不一会儿,梅湘身边的丫鬟过来禀报说大爷后背上的伤裂了,这会儿又渗血呢。

这个家实在是一团乱……梅茹叹气。

翌日清晨,她正要去给乔氏请安,梅湘身边的丫鬟过来请她了:三姑娘,奴婢实在是不敢惊动老爷和太太,劳烦姑娘快去劝劝我们大爷吧,他这会子又要出去呢!又要出去?梅茹蹙眉,实在不知外头到底有什么!丫鬟点头,又道:大爷后背的伤根本没好呢,昨晚还烧了一夜,劳烦姑娘去劝一句吧。

梅茹到梅湘房里的时候,那几个丫鬟正轮流围着劝呢。

梅湘这会儿已经自己摸了外衫穿好,就是脸色雪白如纸,形容消瘦,扣盘扣的手都在抖呢,哪儿还有往日清俊风雅的模样?梅茹气结,过去拦道:哥哥,你是身子要紧还是喝酒要紧?见她来,梅湘沉着脸,面无表情,仍是那句话:你一个姑娘家别多问。

梅茹脾气这回真上来了,问旁边的丫鬟:昨日是谁跟大爷出去的?丫鬟回了一个小厮的名字,梅茹立时吩咐道:唤进来!房中的人皆是一怔,连忙劝道:姑娘,这实在不妥。

妥不妥的算什么?快去!梅茹厉声道。

梅湘一听便有些急了:妹妹,你管我的事做什么?还当我是你哥哥么?这话有些重,说罢,他头晕眼花,身子一时支撑不住晃了几晃,连忙有人搀扶着他坐回床边。

好哥哥,我就是拿你当我的哥哥,舍不得你,才不愿你伤了身子。

你若是真想喝酒,哪时、哪处不能喝?非要现在拼上一条命喝么?梅茹不解。

梅湘不说话了,半晌,才幽幽叹了一声:你一个小丫头哪儿懂?你不说,怎知我不懂?梅茹反将他一军。

正巧外面那小厮来了,跪在院子里头,战战兢兢的请安:大爷,三姑娘。

梅茹正要准备问话呢,梅湘喝了声循循别胡闹,顿了一顿,这才低着头,缓缓道:循循,哥哥想求你一件事。

哥哥你说。

梅茹应道。

别说一件了,就是几千几百件,她也答应下来,只盼哥哥能好。

许是难堪,梅湘一直垂着眼,踌躇良久,直到耳根子都有些红了,他才说:哥哥想求你,去、去见见你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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