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澄一直在做恶梦,明明跟她在一起的人是小苏恒, 可才一转眼, 他便眼楮通红地扑过来, 强迫她做不愿意做的事。
梦境太过真实可怕, 她在睡觉时,出了一身冷汗。
隔天清晨, 天还没亮,她就倏地睁开眼睛, 突然醒了过来。
夏澄抱住头,她不是很喜欢自己现在的状态,像是前世不堪的经历, 又悄悄地找上了她。
她并不是脆弱的人, 对以前的事情,已经很能释怀了, 她猜想, 也许是最近太常跟小苏恒聊起往事, 才会日有所思, 夜有所梦。
不过,小苏恒的确是酒醉了,接下来几天, 他绝口不提那天晚上的事,也不晓得他到底是忘记了, 还是不好意思再提起。
夏澄不打算问他。
她并不怎么喜欢听他说我爱你三个字。
不只因为他们的关系,还未进展到适合说这句话的阶段, 她总觉得,这不像从他口里会说出来的话。
她不由得想起老苏恒,他这个人比较花言巧语,在最刚始追求她的时候,不管什么肉麻的话,他都说过。
但那又怎么样呢?人要变心,并不会因为他承诺过什么话,就不会变心。
结局如何,还是得取决于他能否信守诺言。
老苏恒并没有兑现自己曾经说过的那些话。
上班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忙碌,也特别快,才一个转眼,又到了周末,夏澄可没忘记徐宁委托她的大事。
一大清早,她便起来选晚上要穿的衣服,正当她忙得满头大汗时,小苏恒已经早早来她家报到。
他穿得很平常,就一件干净的白色衬衫,与深灰色的长裤,但他把晚宴要穿的衣服跟鞋子,也一并带过来。
夏澄看到他带来的东西,忍不住挖苦他,你不会又打算在我家待一整天了吧?小苏恒故作惊讶地说:咦,又被你猜到了。
夏澄哼了一声,你当这里是你家的厨房吗?真应该跟你收门票才是。
澄澄,阿恒是来找我下棋的,没你的事,你别咸吃萝卜淡操心。
夏振池胳臂向外弯地说,对了,你都挑了一个早上了,到底找着要穿的衣服没有?夏澄很苦恼,没有,我衣柜里适合穿去参加宴会的服装很少。
夏振池说:早叫你平常的时候,要多跟你妈出门去买衣服,你就是懒,现在好了吧,临时抱佛脚,被佛踢一脚。
夏澄沮丧地说:爸,没人这样说自己女儿的。
夏振池不给她台阶下,阿恒,你有空帮我管管她。
夏澄瞪了小苏恒一眼,他敢?小苏恒没胆子插嘴,现在帮哪一边都不对,他很识相地站在旁边,面带微笑,不发一语。
夏澄上楼去,仔细地挑选了一阵子,好不容易她挑好一件米色长洋装,可没能停下来休息,她又接着让专程请来家里的造型师,帮她做头发。
时间太过漫长而无聊,夏澄在造型师帮她化妆时,眼皮都耸拉了下来。
小苏恒跟夏振池下了好几盘棋,才终于能来她房里陪她。
振作点。
他笑。
我也想,可是很难做到。
夏澄抬起头,你们男人多方便,一套西装跟皮鞋便可行遍天下。
你只是不习惯而已。
谁有办法习惯这个。
夏澄比着头上的发卷,每回我遇见沈子瑄,心里都感叹,人家怎么能生得这么美呢,但要我天天花这么长时间,化妆做造型,那还是杀了我,可能比较快一些。
造型师在旁边听了直笑,夏小姐,你的底子好,不用化妆也漂亮,别人不一定有你的好资质。
夏澄自嘲,我有自知之明的,别灌我迷汤,我不是你潜在的客户群,这些话你留着跟我妈说,她听了肯定高兴。
造型师说:我说的是实话。
小苏恒牵起嘴角,并不出声,但他的眼睛却眨也不眨,一直看着镜子中的夏澄。
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只好低下头翻手里的发型杂志。
等到她化好妆,换好衣服,时间也差不多该出发了。
花费大半天的功夫,就只为了去参加一场晚宴,难怪徐宁要那么郑重地拜托她。
夏澄感叹地想,她果然不是做社交名媛的料。
造型师出去后,小苏恒走到夏澄身后,手忽然搭上她细嫩的颈项。
皮肤传来微微地触电感,那是一种很奇特的感受。
夏澄压抑住心里的不安,偏着头问:怎么了?小苏恒忽然将一条项链,扣在她的脖子上,指尖滑过的地方,痒得让人忍不住颤抖,送你的礼物。
夏澄瞪大眼楮,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小苏恒停顿一下,半开玩笑地说:你当我是从我妈的保险柜里偷出来的好了,反正她也没机会戴。
夏澄骇笑,喂,有你这么当儿子的吗?小苏恒的手搭在夏澄的肩膀上,目光与全身镜中她的眼神相接触。
悸动来临的那一刻,人总是会情不自禁地干出一些傻事。
小苏恒环住夏澄的腰,亲吻她的耳垂,呢喃地说:嫁给我,夏澄。
她转过身,轻轻地挣脱开他,别说傻话。
她顿了顿,现在还不是时候。
唉,夏澄明明记得她还没答应跟他交往,怎么他已经想到结婚的事情去了?男人这种生物,稍不留意,便会得寸进尺。
小苏恒想问她,到底要等到几时,但他晓得不能逼她,否则她肯定会躲他躲得远远的。
好。
他的语气有些遗憾,还有一副耳环,我帮你戴。
夏澄连忙说:谢谢,不过我自己来就好。
她把小苏恒推出房间外,门一关上,她双腿有些发软地蹲坐在地板,颈间的皮肤一片酥麻。
她脸红心跳,气息紊乱。
真是糟糕,她是脑袋进水了,才让他进房里来,还不小心制造两个人独处的机会。
再怎么说,他也是个男人,她不应该高估他的忍耐力。
两个人搭车出门的时候,都很尴尬,他怕她不高兴,她担心他难堪。
到达徐家的时候,夏澄自然而然地挽着小苏恒的臂弯,他看着她笑了笑,刚刚的事就算打消了,这是他们之间,不需要开口,就有的默契。
夏澄人虽然到了,但也只是送上一只黄澄澄的金寿桃当寿礼,便拉着小苏恒走到旁边,并未上前跟主人家打声招呼。
说实话,郑士豪不受待见,夏澄自己也不是多么受欢迎的人物,她是傅嫚的继女,傅嫚又是徐家以前的媳妇,这中间的关系,错综复杂,怎么说怎么奇怪,若不是徐宁郑重拜托她,她才不想来趟这趟浑水。
幸好今晚来的客人非常多,谁也不会留意到她的存在。
郑士豪早早就来了,他并不如徐宁预期的那样,被徐家人冷落,反而是徐宁的继母,一直拉着面无表情的丈夫与他说话。
事情的发展,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正照着夏澄前世所知的那样进行,她不是不为徐宁感到欣慰的。
人活一辈子,有时很难界定谁是自己的恩人或仇家,如同徐宁的继母,总是暗中排挤她,可到最关键的时刻,却意外地帮了她一把。
反观夏澄自己,她也曾以为老苏恒会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但她的人生却充满了讽刺,她最信任的丈夫,竟然伤害她最深。
小苏恒留意到她黯淡的神色,关心地问:怎么不说话了?夏澄转移话题说:缘分这种事,真得很难说,谁晓得徐宁只是过个马路,也会被郑士豪的车撞个正着。
小苏恒有点诧异,他们两个是这样认识的?我以为你知道这件事。
那个人的记忆中没有,我也从没听你提起过。
夏澄望着他,勾着他的手,紧了一些,那好,我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地讲给你听。
小苏恒不响,他知道这是她信任他的表现,可因为他晓得她经历过的哪些事,有时她蓦然紧张的时候,他都会感到心疼。
他只希望接下来的日子,能一直对她好,让她忘记以前痛苦的回忆。
徐宁跟郑士豪两人在与徐家长辈说完话后,终于能抽空过来找他们。
平常那么高傲的徐宁,显得特别地开心,她的喜悦藏也藏不住,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白跑一趟了。
夏澄咕哝,我花了一整天挑衣服、化妆跟做头发,结果呢,英雄无用武之地。
徐宁哈哈大笑,那确实是难为你了,平常让你陪我上一趟美容院,像要扒你的皮似地,死活不答应,这下可好,得到报应了吧,光脱个毛就痛死你!夏澄掐她的腰,你这张嘴,实在太厉害了,我若不修理你,你还不当我是一回事。
两个老大不小的女人,丝毫不顾虑他人的眼光,笑闹成一团。
郑士豪跟小苏恒淡定地在一旁握手。
久仰大名,幸会。
你太客气了,苏董,我也曾经听徐宁提起过你的大名。
徐宁不以为然地说:你们两个也不用这么装模作样,反正都是自己人,以后见面的机会多得是。
能让她说出这句话,当真不太容易。
夏澄与小苏恒相视一笑。
他们没有等到寿宴结束,便一块儿溜到外面吃消夜。
郑士豪颇有点草莽气质,他人面广,带着他们到一家人潮络绎不绝的小龙虾店。
他一到,老板就出来与他勾肩搭背,彼此像是多年的老朋友。
唉唷,今天什么风,能把郑少你吹到我这家小店来?老板笑,蓬荜生辉啊这是。
别净说些废话,你那些私房菜,快给我送上来。
郑士豪熟门熟路地领他们进包间,笑着说:别看这里不起眼,总有些好东西让你们想也想不到。
徐宁嗤了一声,不就是龙虾么,难不成这里的龙虾还能飞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