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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2025-04-01 16:10:34

在园中闲逛到了饭点,慕禾才悠悠的预备晃回正厅。

没想刚到门前林婉迎了出来,方才还清高的脸如今写满思虑重重,拦在她面前,迟疑道,你是南陆之人?慕禾绕开路,无心应付便不怎么热切的应了一句恩。

林婉望了望屋内,压低声音道,那你可知晓慕容禾?你同她的名字只差了一个字,故而我才对你的名字印象深刻。

恩,知晓。

方才温相说她就在梨镇,啧,你该知温相就是慕容禾对外宣传唯一的关门弟子罢?慕容禾一直隐居,行踪连栖梧宫之人都说不清楚,可温相开口就□□不离十了。

当初我们二阁主瞎了狗眼同她订了婚还在外头花天酒地,如今铁定是被她记恨着了。

我是凌霄阁的人,怕被她知晓了迁怒。

你看,我要不要早些离开梨镇得好?慕禾扫了她一眼,我以为,你想太多了。

林婉还要说什么,慕禾没心情再予以理会,匆匆回了正堂。

大厅之内,本是议论纷纷之态不晓为何被镇压得寂寥无声。

在座之人南陆者居多,与其而言,栖梧宫之主慕容禾是不亚于北陆皇帝的存在。

倘若皇帝亲临梨镇,自个这个小平民却正坐在敌对方势力的府上,与之交谈甚欢。

这事无论搁在谁头上,都让人喘不过气来。

厅内太过安静,以至于门口进来个人的动静,便引得人纷纷侧目。

众人面容表情皆是回不过神来的惊慌,认出是慕禾也依旧半晌半晌愣着,没将目光移开。

主座之上苏瑜似笑非笑,望向她的神情之中却多了几分饶有深意。

满座之间,唯有温珩起身,自阶梯下到慕禾身边,朝之歉然一笑的同时单膝下跪,温珩并不知道师父是在隐居,失言了。

慕禾静了片刻,反倒是微微眯眼的笑了,呵呵,无碍。

眼底却没温度,拉起温珩,好得很。

茶盏跌落的声音不绝于耳,满室皆是仓皇起身而撞着桌角的狼狈,独有苏瑜一人微微拧起眉,虽然震惊却始终平静,微微躬身朝慕禾行了一礼,苏瑜不识,阿禾你便是栖梧宫正主。

……其实被挑明了身份,最多不过来几波栖梧宫的人叨唠,本是小事一桩。

慕禾是个不问世事的人,走到哪也都还是这个性子。

慕容凌如今的剑术造诣还不够撑住栖梧宫,她只得帮忙撑着,所以一直挂着宫主之名对外震慑,这也是舅舅的遗愿。

但冷冰冰的栖梧宫并不是她想要的归宿。

温珩应该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除开最后他们感情走到尽头,其他的诸事都曾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他知道她是因不愿回栖梧宫而隐姓埋名,却非要当众揭露她的身份。

慕禾不知,在枉顾她一份情意之后,他还要枉顾她对栖梧宫的回避。

又因适才那一番争吵,温珩此行为在慕禾眼中甚至还多了几分旁的意图。

失望之下,只道得出切齿咬牙好得很三字。

温珩指尖收拢,便是顺带将那一只扶起他的手亲昵的掌在手心,紧紧扣住,师父是生气了么?在座数人皆绷着身子,不敢直盯着厅中两人去看。

只见着那平素犹若谪仙一般遥不可及的温相,好似会乖巧讨好的少年一般亲昵的拉着女子的手,央求着让她不要生气。

那传闻中说慕容禾师徒不合之事,怕是子虚乌有的吧。

可本来么,倘若师徒和睦,又怎会是一个南陆之主,一个北陆丞相?只是许久没听你唤过我师父,有些不适应罢了。

慕禾了无笑意的笑着。

事实上,温珩从未唤过她师父,他们本也不算是师徒。

这一句师父唤给谁听,只有他自个心中清楚。

五年前自温珩入仕,栖梧宫便算是同北陆朝廷于政策上交好了,如今栖梧宫主事的慕容凌则一直精心维持这份关系,是为并不想一味看慕禾脸色的作想。

慕禾则早想甩手栖梧宫,巴不得慕容凌能寻上别的靠山,便因这层关系不好当众翻脸。

温珩再是莫名其妙,大庭广众她也只得暗自忍下。

慕禾又望向苏瑜,略感歉意,我本是来看个热闹,却给你添了麻烦,委实对不住。

苏瑜摇头只是笑,命人撤下茶水,换上酒宴,又叫人为慕禾单独设席。

温珩适时的出声相阻,依旧是同慕禾在袖中十指相扣,不必了,我与师父同坐一桌便好。

慕禾笑得已然很是勉强,落座后终是忍无可忍的朝着温珩低声道了一句,放手。

语态之清冷,让距离最近为她撤下茶盏的侍女都抖了抖,惶恐移眸而来。

慕禾触及那无辜的眼神,心中哽了一下,面上慢半晌的和缓了笑容,对侍女道,对不住,我方才并不是再说你。

侍女诺诺离去,温珩便松开了慕禾,低声道,阿禾,我并不是想惹你生气。

……慕禾只是觉着胃绞着疼。

如今慕禾的身份摆在那,在酒宴上也就无法再置身事外。

苏瑜知道她不能喝酒,故而一直未朝之举杯。

到得后来渐渐谈开,在座之人从慕禾刻意解释的言语间,了解到她同苏瑜颇有几分交情的事实,对南陆人士有意投靠苏瑜门下之事亦并无半点为难的意思,便就缓缓的安了心。

暗忖苏瑜两方后台强硬的同时,也下定了靠拢的决心,方才慌张跌落杯盏又再度被客客气气地举了起来,端正敬请慕禾温珩。

敬向慕禾的酒一回两回都被苏瑜轻描淡写又不失礼数地挡了回去,这对慕禾而言是为极大的解脱,她滴酒不沾已经许久了。

心中正是感激,温珩悄然倾身靠了过来,举杯停在她的唇边,气息近在耳畔,带着宁静的笑,这个我喝过了,是你最喜欢的竹叶青酒,师父尝尝么?众目睽睽之下,温珩面上浅笑温顺讨好,浑似乖巧黏人的好徒儿。

慕禾咬碎了一口牙,半晌才黑着一张脸低头,唇贴上杯沿,极浅极浅的抿了一口酒。

如何?温珩眸中具是明媚笑意。

恩,尚可。

慕禾皮笑肉不笑。

当着主人家的面,难道还能说酒不好?可这么一来,再多挡酒的借口都无用了。

无奈之下,慕禾只得同苏瑜道,万一一会她不胜酒力,还劳烦他将小竹唤来。

师父就住在我临院,并不需得劳烦旁人来照看了,不必唤人来。

好不容易在一边安分着的温珩忽而插话。

慕禾干笑一声,低声道,温大人,你是定要同我过不去么?温珩竟真的回答,两字平淡,正是。

好吧,看来不掀桌子是不行了。

曾经相处的十二年来,温珩从没怎么惹她生过气。

没想到不惹则已,一惹惊人,着实是将她气得不轻。

你……暴风骤雨的不忿还没来得及发泄,便给人截了去。

我亦没想这样。

慕禾一口气没提上来,难不成还是我逼你了?温珩平静着一双眸,终于淡下语气的回道,不是么?我听话的时候,你连招呼都不愿同我打。

咱们现在难道还是需要打招呼的关系?温珩眸光都没有晃一下,是。

慕禾被意料之外的回答堵得一愣,心中噌得涨上怒火,说了你现在不准和我无理取闹!殊不知受了斥责的温珩却是朝她淡然的笑了笑,轻抿的唇角却彰显着一份执拗。

三字陈述,我偏要。

……天下无敌的是无赖,慕禾总算是明白了这一点。

气息不顺兀自瞪了温珩半天,却挤不出一个字的憋屈感简直叫人心肝疼。

面色乍青乍白的变幻着,慕禾自牙缝中挤出一句,你这强贴上来的气人方式倒是很别致的。

温珩眸光恒定的望了她一阵,赞同地笑了,恩,我现在只有这种法子。

顿一顿,除非你答应我,不再插手尉淮之事。

不对盘的人,每一句话都不对盘。

慕禾偏开头,懒得再去理会温珩。

深吸一口气,稍稍平静之后便是忖度,温珩要闹得她心里头不舒服,无非也是拿她没办法的体现。

尉淮的事,她知道得不多,但温珩真真切切默认了对其的敌对之意,甚至不惜动用渝水来威胁,可她一怒之下还是放言要站在尉淮这一边。

纵然这单方面许诺的保护不见得周全,但若真的遇着三方相对的局面,她势必不会袖手旁观,成为一道不可定的阻力。

横插而来的阻碍因素让温珩觉着介怀,偏偏又无法拿她怎么样。

毕竟单论武力上,温珩在她手中也讨不到什么好,所以才会说现在只有这种法子——对外公布了她的身份,又刻意显出一份亲昵来。

这一切怕是为了或明或暗地限制她的行动,另有所图的。

可这牵制究竟体现在何处,她牵扯不深,如今却不能猜想得到。

……慕禾并非是不能喝酒,而是传说中的,酒品不好。

尚在栖梧宫的时候,她拢共喝了三次酒,头两回都没什么事,第三回温珩的十七岁生辰时,却出了个不大不小的乱子。

这才知道,她醉了之后是有暴力倾向的。

因为第二天醉醒之后,她瞧见温珩白净的脖子上留了一口清晰的齿痕,头疼欲裂,抖着手颤声他问这是怎么回事。

温珩镇定的垂下眸道,被她咬的。

此后,慕禾一概滴酒不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