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2025-04-01 16:16:20

暴雨非一时半会儿能停的,雨幕如雾,狭小的街面几乎看不见多少人影,早先因为乌可王子受辱而请命率兵前去讨个说法的阵势而热闹非凡的喧嚣被雨水给强行冲走。

斜斜屋檐勾檐渗落着入帘雨珠,道路两边水沟积满飘着落叶的雨水,为防止暴雨倾盆随风斜飘进房间,大街小巷的沿路房屋统统紧闭门窗,空荡荡的街道除了被雨困在屋檐下躲避的行人外,也只有顶着暴雨四处巡查的巡卫军。

一身罗裙走在雨幕中的贺兰叶举着仅能遮住一人的素花油纸伞,提裙小心翼翼踩着积水覆盖的沿街道上,她裙摆难免已经沾上了水渍,浅青色的裙身被斜风吹起,无形之中加重了她行走在雨中的难度。

她身前的柳倾和已经把手中伞斜着举到了她面前来遮挡,不一会儿,才擦干的发丝又被雨水染湿了去。

两个人哪怕经过了遮掩,相貌气度也是极佳之人,夫妻打扮的二人在这泼天大雨中艰难行走,惹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贺兰叶初初换上女装,心中多少没有男装时那么镇定,有人冒雨来问,她只是侧了侧身,低着头藏在柳倾和的身后,一缕青丝遮挡了她的侧颜,也增添了不少女子的柔美。

难得小女儿情姿态的贺兰叶最多只让人多看了两眼,再一看她妇人坠髻,那询问之人也收回了目光,与柳倾和攀谈了两句。

不一会儿,一顶油布牛车被牵了过来,那主人往牛身上披了一层蓑衣斗笠,请了两人上了那狭小的车厢,抱着一块碎银子喜滋滋扬起鞭子,送了两人出城去。

牛车车厢里的贺兰叶与柳倾和紧紧贴着才勉强坐下,外头雨下的唰唰,就算坐在油布遮帘外头的牛车主人扯着嗓子说话,他们都很难听清。

贺兰叶正在被柳倾和用手帕擦着脸上的水珠。

本是她自己要擦,只柳倾和看了她两眼,就受不了她擦地一样粗鲁的对待自己的脸颊,强行夺了过去,手指捏着她下巴,用指腹勾着手帕,一点点揩去了她脸上的水滴。

近在眼前的少女是完完全全女子的打扮,难得乖顺任由他的摆弄,被抬起下巴,大大的杏仁眸中只闪过一丝犹惑,未曾有躲闪。

娇俏的少女,是自己的妻啊。

柳倾和此刻心里头软的一塌糊涂,完全忘记嫁人的是他,被眼前的一切所迷惑,给贺兰叶擦了脸颊,顺势捏了捏她嫩滑的脸颊。

下一刻,他的手被面无表情的贺兰叶啪的一巴掌抽开。

别动手动脚,在外头老实点。

贺兰叶别扭急了。

她男装时无论柳倾和对她做什么,她都有底气把他作弄回来,甚至加上一倍,调戏到他脸红心跳。

可是此刻仅仅是换了一身衣裳,恢复女儿家打扮的她就像是失去了一层依仗,面对柳倾和亲昵的动作莫名的有些心慌,反调戏的话在嘴里头,居然有种羞耻感说不出口来,最后也只能板着脸努力维持自己夫君身份的威严。

柳倾和无不遗憾收回手,可听了贺兰叶的话,他眼中一亮,若有所思。

假借妻子娘家嫂子生孩子这种借口,让牛车主人把两人送到了出城二十里外的一个镇子上,此刻雨也淅淅沥沥快要停了,牛车主人也在镇子口折返了去。

越靠南的方向天黑的越早,再加上是阴雨天气,不过下午,天色已经阴沉近乎入夜,贺兰叶夜视能力不太好,又要在积水中与裙摆搏斗,走的甚是艰难。

旁边柳倾和只看了会儿,直接把伞塞给贺兰叶怀中,而后一把将她拦腰勾起膝弯抱起。

柳五!贺兰叶吓了一跳,她还没有被这种抱法抱过,心都一悬,抬眸慌张看着柳倾和。

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这会儿别叫我柳五,叫我夫君相公当家的都行。

柳倾和直接把贺兰叶的话当做了耳旁风,怀中抱着他一心想要亲近的人,嘴角都裂开了笑容,勉强保持着淡定姿态,大步朝着镇上最偏远的人家户走。

这会儿雨停了,镇子上有不少稚儿妇女走来走去,还有坐在门槛处闲谈的老太太们,几乎在柳倾和抱着贺兰叶走过时,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贺兰叶尴尬极了,她侧脸贴着柳倾和,最终还是小心把怀中的两把伞抬高了些,遮住了自己的脸。

比脸皮,她好像真的怎么也比不过他。

不过贺兰叶很快就发现,被柳倾和这样抱着,好像是他早就做好的盘算。

她靠在柳倾和怀中,看着柳倾和对面前的孤身老婆婆一脸真诚的说媳妇扭了脚,夜路不能赶,求收留一夜,那孤身老婆婆只看了贺兰叶一眼,立马让开了路,请了他们进去。

贺兰叶稀里糊涂的,就跟柳倾和混到了一个过夜的地方。

她被柳倾和放在一个重新铺了床铺的竹床上,屈膝环抱,下巴搁在膝盖上,直勾勾看着柳倾和。

这是一个陈旧而破落的土屋,黑漆漆的,处处都是蜘蛛网,柳倾和不知道与那老婆婆说了什么,挽起袖子主动把一些堆积多久的重活做了,那老婆婆也是个心好之人,烧了两碗菜粥,还给贺兰叶怀中塞了个汤婆子。

被按上了脚伤的贺兰叶只能坐在那里谢过了老婆婆,喝了一天以来第一顿粥,裹着被子抱着汤婆子静静等着在外头帮老婆婆忙的柳倾和。

从破烂的窗纸吹进来的风有些冷,贺兰叶缩着脖子,庆幸她怀中还好有个汤婆子。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淋了一点雨,她比以往风雨里来去自如的从容要娇气了些,浑身有些发冷,处处都有些不太舒服。

贺兰叶皱着眉头,也不等柳倾和,自己先躺下去蜷成一团。

不多时,外头讲着南省话的柳倾和辞别了老婆婆,进了屋上了门闩,赶紧把自己又淋湿了的衣衫脱了下来,穿着一身中衣在房中把贺兰叶脱在旁边的衣裙也拿出来,抖开来晒。

自家小夫君的罗裙,柳倾和笑眯眯充满着一种柔情抖着裙衫,只听咔嗒咔嗒几声,藏在衣服中的几把短刀暗镖接连掉地。

柳倾和面无表情蹲下去捡起自家小夫君的立身之本,瞅瞅手上的罗裙,深深一叹。

就算贺兰叶穿着罗裙,她也不是一个需要人垂爱的娇妻,万仓镖局的担子压在她身上一天,她就是扛起镖局生死的局主。

柳倾和觉着,他或许要开始琢磨,怎么样正大光明的以公谋私来帮帮自家小夫君了。

柳五?窄窄的竹床上,贺兰叶听见他的动静,翻过身来,捂得绯红的脸蛋上极有气血,一双眼中都是清泉般的水汪汪。

柳倾和只看了眼,连忙转过头来,匆匆把两人的衣衫摊开来打好,这才吹了灯小心上了床。

贺兰叶往里头让了让,已经被她睡得温热的床铺几乎带着灼热的温度,烫的柳倾和翻来覆去躺不踏实。

竹床很窄,被子也很窄,柳倾和又是个高挑的,贺兰叶也不矮,两个人要囫囵盖住,只能凑的近一些。

柳倾和磨磨蹭蹭了半天,在被子里伸手比划了半天,早就察觉到他意图的贺兰叶本来没有什么拒绝的意思,只是他磨蹭太久,把她都气乐了,索性翻身把怀中的汤婆子塞进柳倾和伸来的手中,而自己则双手一伸,抱住了柳倾和。

这个姿势……柳倾和有些不自然地扭了扭。

怎么他有种,他才是被夫君搂在怀中的小娇妻?虽然从名分上来说,这样也没有错……柳倾和心里敢说,嘴上可不敢。

索性放松了任由贺兰叶抱着他,轻声问:你这一趟得到你想要的了么?这是一天下来,柳倾和第一次问她关于她跟着宋铁航走的事情。

贺兰叶头埋在柳倾和的肩膀窝,思考了许久,慢吞吞点了点头闷声道:……嗯。

姓宋的很明显知道些什么,不管他处于什么目的给她递的信,都算是一个探查过去的机会,她不能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而事情也的确如她所料,过去的旧事,她的确知道了。

贺兰叶沉默了许久,她双手环扣着柳倾和的窄腰,脉搏跳动的小腹带给她一种生命的安全感。

而躺在她身侧散发着踏实的青年,更让她有了一种倾诉的**。

柳五,我来临阳……是为了我的父兄。

从佑胥十七年之后,被迫长大的贺兰叶从来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她也不是个能够轻易对别人吐露的性格,多年来,一直习惯独自承受的贺兰叶,第一次有了一个能够依靠,能够倾诉的人。

虽然他是官家的暗探,虽然他……很危险。

但是即使她是飞蛾,他是烛火,在这温暖诱人的光下,她也愿意拼一次去靠近。

贺兰叶一边回忆着,一边磕磕绊绊用极其生疏的话,给柳倾和剖开她。

抱着他的少女许是太温柔,又许是他眼中的少女太温柔,柳倾和的心一抽一抽,竟然觉着这样的贺兰叶,像是伸开手在要他心。

他怎么能不给呢。

贺兰叶生疏而磕绊的一句又一句,也足以让柳倾和了解到,抱着他的少女,在他不知道的时间,在他不曾守护的地点,一个人承受了什么。

他反手搂着贺兰叶,在她说完最后一句的时候,把人轻轻拖到自己怀中。

贺兰,谢谢。

柳倾和轻轻吻着她的发丝,声音有些喑哑。

贺兰叶明明知道,他的身份意味着什么,还是把一切全盘托出,全然的信赖着他。

他的小夫君,终于接受他了。

真好。

贺兰,别急,我会帮你的。

柳倾和郑重其事在贺兰叶冰冷的唇上留下一印,轻声道,信我。

贺兰叶定定侧眸看着眼前温柔的青年,从他的眸中,看见了她。

她伸出手指,在柳倾和的脸颊上戳了戳,而后露出一个浅笑,毫无阴霾的甜笑,让她脸颊的酒窝清晰可见:我信你啊。

夫妻,两个人分担余生的一切,彼此交握双手,交付所有。

贺兰叶眉眼弯弯,额前碎发拨到一边,露出她额角浅粉色的疤痕,却毫不破坏她的娇美可爱,让人更多了两份心动。

柳倾和再也不想忍耐,他怀中的抱着的是他的夫君,是他的妻。

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帘敲击着青石板,山林草枝哗啦唰唰作响,山脚下矮小破落的土屋中,柳倾和用尽温柔,亲吻着身下的人。

贺兰叶喜欢与他唇齿交接的相濡以沫,她顺从自己的喜好,与他伸来的舌尖吸弄,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背脊,抬着下巴承受着他的轻吻。

柳倾和小声哄着她:贺兰,抬一下身。

她的抹胸系带压在背后,他的手伸不过去。

贺兰叶偏过头,正要配合,忽地眉头一皱,静止不动了。

贺兰?柳倾和的额头浮着一层薄汗,他的声音已经喑哑,眸中厚厚一层贪欲,在没有得到贺兰叶的回应时显得有些急切。

贺兰叶酡红的脸上浮起了一丝古怪,她沉默了小会儿,而后面色复杂看着柳倾和。

怎么了?柳倾和这才发现有些不对,明明刚刚她也很喜欢,不会忽然没有理由的叫停。

这么一想,柳倾和心里忽地一咯噔,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贺兰叶沾染着潮红的脸面无表情,丝毫不见刚刚沉迷的迷醉,她本舒展的眉头渐渐蹙起,酡红的脸上最终被惨白占据,贺兰叶把柳倾和还塞在她抹胸里的手抽出,沉重着对僵硬的柳倾和道:我月信……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柳倾和:抱头痛哭贺兰叶[暗忖]:是不是我要是个男人就好了?咦,等等,如果我是男人……柳倾和:菊花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