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白玉堂来找赵寒烟, 告诉赵寒烟他回去照镜子后,并没有觉得自己脸红。
你是在和我玩笑?白玉堂问。
咦?没红么?赵寒烟惊讶叹, 可是你在我这的时候脸很红,或许是太阳晒得, 我就说这桌子不太适合放在靠南的窗户这。
白玉堂蹙眉想了下,很快应和赵寒烟的话,对,定是这张桌子的事。
白玉堂随即问赵寒烟有没有兴趣去外面走走。
才刚晚饭的时候, 吃得太多, 出去活动一下, 消消食比较好。
去哪儿, 州桥夜市么?提出去,赵寒烟自然会想到小吃聚集的地方, 恍然也想起她之前和孙大娘的约定, 糟糕,我怎么把这事儿忘了!但愿这会儿大娘还没收摊, 走走走,我们去州桥夜市。
才刚她还只是问白玉堂意见, 是不是去州桥夜市,现在已经不容白玉堂回答了,直接就定好去那里。
赵寒烟赶紧扯掉身上的围裙,拉着白玉堂就走。
白玉堂自然也没意见,就随赵寒烟去,只是对方抓自己胳膊的时候, 他觉得拿里有点怪。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细研究怪感觉是因何而起,小厨子就松手了。
又看到迎面而来的展昭,白玉堂因要和他说话,更是把这种感觉一闪而忘了。
你们这是要出去?展昭笑问。
去州桥夜市,展大哥去么?对了,展大哥来这有事?赵寒烟才反应过来问展昭为何而来。
公孙先生要我代大家和你致谢,顺便再帮他捎一句话,明早他还想吃那个豆沙包。
展昭说到后面的时候,故意压低声音,似乎在讲什么秘密事件一般。
白玉堂嗤笑叹:不过吃个豆沙包而已,说话怎跟做贼一般?公孙先生跟我讲的时候就有点不好意思,我琢磨着先生不想让人知道,或许怕人误会他贪吃?展昭解释道。
那这样你该和小厨子悄悄说,现在又多一个人知道了。
白玉堂打量一眼展昭,这做法君子?非也,我从没拿你当外人,一如公孙先生没把我当外人一般。
压低声也不过是为了避免府中其余闲杂人等听到,你们我自然不用防。
展昭毫不亏心地解释道。
白玉堂听展昭说没把自己当外人,缄口不言了。
他对展昭自然不会如展昭对自己那般信任。
整个开封府他只认小厨子,留下来做什么四品带刀侍卫,也不过顺便图‘名正言顺’地去吃小饭桌而已。
他果然更在乎‘吃’,常言说‘人活一张嘴’,大抵就是他这个样子了。
正好我也没事,晚饭有点吃多了,跟你们一块走走。
展昭说罢,见赵寒烟立刻点头赞同,转头就询问地看向白玉堂。
白玉堂反看展昭:瞧我作甚,腿长在你身上,想去哪儿还不随你?白兄弟,我到底是怎么得罪你了,今儿必要问清楚。
展昭无奈叹道。
白玉堂对他说话向来语带刺,本以为相处久了会好些,看而今还这样,就不得不问清楚。
就因你的名儿叫小猫,他却叫小老鼠。
常理都是小猫抓小老鼠,虽然比试平局了,可名号你还是占了上风。
赵寒烟插嘴解释道。
但赵寒烟这番话立刻惹了‘众’怒,白玉堂和展昭同时眼中带忿地看她。
你叫我什么?白玉堂紧盯着赵寒烟,脸色非常难看。
赵寒烟捂住了嘴。
眼珠子转转,瞟向别处,接着她整个身体也扭过去,避免对向白玉堂。
展昭早听了‘小猫’这名儿,基本上处于勉强接受阶段,但一想到这个名字在小厨子之外还有人听到,会觉得略微尴尬,所以刚才才会那般看赵寒烟。
但是此刻一想,还有一位‘小老鼠’受得刺激比他多,展昭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小猫’被白玉堂听到,其实也不算什么了。
大家这算是同命相怜,谁也没必要笑话谁。
展昭作为三人之中最年长的大哥,感受到氛围不对,转而就笑着说和:名号罢了,又不能代表什么。
江湖上还有人喊过自己是第一高手,号称‘雄霸天下’呢,结果最后死得比谁都快。
都是小事情,却别介怀了。
嗯。
白玉堂难得附和一次展昭,并且很爽快地表示大家同在开封府谋职,同是御封四品侍卫,比试时也打了平手,已经无人不知他二人旗鼓相当,他其实早就不介意什么鼠猫。
那你对我还有别的成见?展昭不解问。
是不介意了,却不意味着我一定会对你好。
白玉堂一语戳破真相,令展昭无奈地干笑不已。
看来他和这位白兄弟还要再多相处才行,展昭在心中暗叹。
展昭倒喜欢白玉堂这种有话就说的爽快性子,同样也很喜欢白玉堂不随便与人结交、不玩虚假情义的处事风格。
总归不管如何,他以后一定会和这位白兄弟结交成为好友。
你!站住!白玉堂转眸发现赵寒烟已经一溜烟要跑出去了,厉声喊道。
展昭愣了下,转头跟着看后门方向。
赵寒烟人已经站在门口了,这会儿虽然停下了,却没回头,还是背对着他们。
展昭就跟着白玉堂走到了赵寒烟身边。
忽然有些同情小厨子,自己不过是名号‘猫’误撞了白玉堂的‘鼠’,已被‘记恨’那么久。
而小厨子刚刚失言说的‘小老鼠’,听起来就更加严重了。
这名字绝不适合白玉堂平常器宇不凡的气派,更加不符合白玉堂高傲若冰霜般的性情。
小厨子的下场大概会很惨?就看在晚饭美味包子的面子上,展昭也要解救赵寒烟于水火之中。
更何况小厨子之前给他们做过那般多的美食,还帮忙破了那么多的难解的案件,他更要救了。
一时玩笑,无心之言,白兄弟莫要见怪。
不如这样,就当我欠你个人情,以后不管什么事,只要你开口我必定随叫随到。
白玉堂看眼展昭,又一针见血,少做和事佬,这账我只和小厨子算。
小厨子小厨子小厨子……赵寒烟念了三遍,转头用黑漆漆的眼仁看着白玉堂的。
你叫了多少遍小厨子,就不许我叫一两声小老鼠了?展昭在旁憋笑,他也这么对我说过。
白玉堂看眼展昭,转即逼近赵寒烟,一路把对方逼只能身体紧贴着后门。
怎么呢?赵寒烟觉得额头上方的脑袋要压下来,就歪着头去看白玉堂,提高音量问,你觉得‘小老鼠’这叫法不好听么?不、好、听。
白玉堂垂眸,用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和赵寒烟对视,一字一顿,意思很明显。
展昭觉得俩人的争斗要开始了,小厨子平常人虽随和但性子机灵并不好惹,白玉堂更不用说了,谁惹他就会死的性子。
既然当下他说和无用,此刻也没有别的选择,就只能看热闹了。
展昭在心里更希望小厨子能把白玉堂斗赢,但客观性的判断又告诉他肯定是白玉堂更胜一筹。
这热闹,有点令人期待,很想知道结果。
哦,赵寒烟愤愤的表情忽然一收,你不喜欢我以后不叫就是了。
你不说我哪知道你不喜欢?所以我得先说出来,再听你的意思,就像现在这样,我就知道以后不能叫了。
赵寒烟狡辩解释完毕,用手推了下白玉堂的肩膀,转身打开后门走了出去。
白玉堂刚刚的想法和展昭一样,觉得以小厨子机灵的性格肯定会和自己‘杠’一下,没想到她没杠,还说以后不叫了,转身就走了。
这是真的服软么?白玉堂看着赵寒烟灵动的背影,深感怀疑。
结束了?展昭有点不敢相信,然后笑着拍拍白玉堂的肩膀,很高兴他能让着小厨子。
展昭随后跟上赵寒烟,观察她表情如何。
白玉堂跟着也走过去,和赵寒烟肩并肩走着。
赵寒烟的情绪完全没有受刚才的事情影响,还挺高兴地和展昭讲了讲她和孙大娘二三事。
那最后孙大娘到底答应和你交换没有?展昭笑问。
这正要去!赵寒烟道。
展昭:我觉得她定会答应。
为什么?因为你做的东西都好吃,随便一样就算是‘秘方’了,以后炸花生的种类多些,她生意肯定会更好。
展昭不吝赞美道。
白玉堂应和,正是。
嗯,多谢你们。
赵寒烟很高兴俩人的肯定。
三人随后到了州桥夜市,展昭在京城已然小有名气,走进夜市没几步就有两个熟人来和他招呼。
再继续走了没多久,碰见一位更熟的,要拉他去喝酒。
展昭因求过人家办事,也不好推辞,只得跟赵寒烟和白玉堂暂且告别。
于是又变成了赵寒烟和白玉堂俩人继续逛夜市了。
二人随后行至孙大娘的摊前,却见买花生米的人已经排起了长龙。
孙大娘忙得脚不沾地,随手擦汗的工夫看见了赵寒烟,叹她不守信来的晚了。
那天忽然有案子要办,没来得及通知大娘,抱歉抱歉。
赵寒烟道。
案子?我差点忘了,你是开封府的衙差。
孙大娘随后想起来。
赵寒烟表示这会儿人太多,等晚些时候人少点,她再来和孙大娘谈。
不用了,说一句话的事儿。
孙大娘把花生米从锅里捞出,看一眼赵寒烟,接着说道,你也瞧见了,我平常的生意多好,其实也用不着多花样,就这一样我都快顾不过来了。
赵寒烟点头,我明白了,多谢。
以后常来啊,大娘不要你钱!孙大娘拒绝之后还有些愧疚,赶忙补充一句。
赵寒烟笑着多谢孙大娘后就转身走了,她低着头,安安静静地,看起来很失落。
白玉堂:炸花生米罢了,没什么大不了,以你的能耐根本不差这一样菜。
赵寒烟本想告诉白玉堂她所想要的并非是炸花生米,而是很重要的火候掌握。
不过随即她反应过来什么,问白玉堂:你在安慰我?嗯,瞧你失落了。
白玉堂道。
赵寒烟耷拉着眼皮,可怜巴巴地点点头承认,我是失落,但你的话根本安慰不了我。
赵寒烟默默继续走,特意叹了口气。
白玉堂赶紧跟上,问她:那你要怎样才能好些?你干嘛?想帮我?赵寒烟试探问。
白玉堂应承,专注看着赵寒烟。
那我叫你一声小老鼠,你会应么,你应一下,我可能就开心了。
赵寒烟知道白玉堂聪明,补充解释道,赢了的开心才能平衡掉输的失落啊。
白玉堂表情冷峻,没看赵寒烟,几乎叫人推敲不到他真实的情绪。
安静很久之后,就在赵寒烟以为白玉堂不会答应的时候,忽然听他说出两个字。
叫吧。
小老鼠!赵寒烟生怕白玉堂后悔,闻言反应飞快,立刻叫出口。
嗯。
白玉堂的声音沉稳而有磁性,简单的一个字,只有一声,他应得很准确而清晰。
哈哈,高兴了。
赵寒烟嘴角洋溢出甜美的笑,多谢白玉堂配合自己。
你高兴就好。
白玉堂目光柔和地落在赵寒烟身上,其实他很清楚以小厨子坚韧的性格来讲,刚刚孙大娘的拒绝根本不算什么。
明知道小厨子这会儿是‘趁火打劫’,想报前仇,但不知为什么,白玉堂明还是由着她‘算计’自己,假装上当。
走吧,我们去前头走走。
赵寒烟应承,翘着胜利地小尾巴一路走得很开心,直到最后白玉堂带她几乎走到州桥夜市的尽头,看到了一座楼,赵寒烟脸上的笑这才不见了。
朱红色的二层楼,装饰着红绫,很气派。
东京城内这样的二层楼倒是常见,没什么新鲜稀奇。
让赵寒烟笑不出来的是这楼门口上挂着的匾,上书三个苍劲的大字‘忘忧阁’。
这两日频繁听到忘忧阁,此时此刻在眼前,还真觉得有点怪。
楼很安静,门也紧闭,里面并没有亮光,看起来似乎没人。
但赵寒烟闻到了门口朱漆柱子上有新粉刷的味道,这楼既然被人重新整修过,肯定是有人要使用的。
是你早就发现,还是和我一样,只是现在偶然才碰见?赵寒烟隐隐觉得白玉堂是故意带她来这里。
白天偶然发现,这会儿才带你来。
白玉堂本想在赵寒烟从太师府回来后就说这件事,但后来看赵寒烟高兴做饭,才暂且撂下没说。
反正楼里也没人,不急这一时半刻。
赵寒烟:你探过没,里面可有人没有?没有,白天的时候进里头探过,不过一应生活所用之物都很齐全,还有些被褥等物都堆在大堂没有整理,可能不日就会有人搬进这里。
不知这个忘忧阁和江湖上的是否一样。
赵寒烟转念琢磨着,忘忧阁既然做的是见不得人的杀人勾当,该是不会大摇大摆现在世人面前吧?照常理是如此,但不排除他们做事不合常理。
白玉堂蹙眉道。
赵寒烟觉得有理,随后就去找展昭汇合,商量此事,最终决定还是保险起见,派人先监视住这栋楼。
三日后,‘忘忧阁’终于有动静了,后门频繁有马车出入。
白玉堂探过情况后,立刻告知赵寒烟,看起来是打算开一家酒楼,而且掌事的人你也认识。
谁?三春楼,薛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