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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林荫大道

2025-04-01 16:27:22

火车隆隆, 带着何小曼和丁砚向C州奔去。

你昨晚干嘛还跑出来买票啊,你肯定都没睡多久。

何小曼试图从丁砚的脸上找出黑眼圈, 未果。

我看书都看习惯了, 每天睡眠不用太久的。

丁砚淡淡的回答,并不居功。

你也叫上我嘛。

一来一去,也得两三个小时吧,路上多寂寞,我还能陪你说说话。

我还会怕寂寞?丁砚笑了。

好吧, 的确, 这是个最不怕寂寞的人。

只怕把他一个人扔荒岛上去,他也能先坐下来看会儿书, 再想生存的办法。

何小曼知道,他深夜来回三个小时特意去买火车票, 只是为了能让自己多睡一会儿,不用一大早就起床赶时间买火车票。

所以他怎么可能叫上自己啊。

这份心思, 细腻到让何小曼感动。

总是没有手表不方便。

何小曼叹道,回头我也买个手表去,早上一惊一乍的,真是丢人死了。

丁砚笑而不语, 意味深长地望了她好几眼。

相处的时间果然格外短暂,二人只觉得话还没说够,广播里已经响起了提示, C州到了。

之前丁砚已经给家里打了电话, 告之了抵达时间, 杜松涛已经在车站外等候。

见丁砚与何小曼一同出来,不由感叹果然是一对金童玉女。

何小曼只有一个包,没有行李。

于是她很自然地以为丁家的司机肯定只是来接丁砚的,倒也没有为此多愁善感,而是大方地跟丁砚道:那再见吧。

我接待任务暂告一段落了。

丁砚正要开口,却被杜松涛抢了先。

何小姐一起上车吧,我先送你回家。

何小曼微微一怔,这丁家的司机何时这么客气地对自己。

丁砚却看出了端倪,立刻道:小曼,上车,杜叔先送你回家。

不由分说就拉起了何小曼的手,将行李留给了身后的杜松涛。

何小曼有些震惊。

再怎样是司机,那也是丁家的司机,是丁佐民的司机。

丁砚这样公然在司机面前与自己牵手,这不是牵给杜松涛看,而是牵给父母看。

来不及等她理清头绪,杜松涛已经打开后备箱放好了行李,丁砚牵着她一起坐在后排,何小曼悄悄挣脱了两次,丁砚都绝不放手。

有杜松涛在,何小曼还是有些紧张,纵然她再如何活泼大方,也不好意思再与丁砚说笑。

倒是丁砚毫不在乎,看着窗外的街景,偶尔发表些评论。

车子快接近西横街的时候,丁砚淡淡的道:去珍珠弄,前面路口拐弯比较近。

杜松涛勃然变色。

拐弯是林荫大道……他低声提醒丁砚。

我知道,就是我第一次遇见小曼的地方。

丁砚轻描淡写。

杜松涛难以置信,猛然回头望向丁砚。

杜叔,好好开车。

丁砚还是那样淡淡地提醒。

杜松涛一声不吭,右拐进了林荫大道。

一切都那么熟悉,丁砚抬头望着窗外,嗯,现在这还不能叫林荫大道,参天的梧桐树虽已泛出春芽,但不甚茂密的枝桠完全遮不住天空,透进一道又一道光线。

不知为何,何小曼却有些紧张。

她隐隐地感觉到,丁砚的举动必定有些意义。

回她家,不见得非要走这条林荫大道,丁砚为什么偏偏要让杜松涛来绕一绕?而且,自己曾和丁砚相处那么久,如果他想再看看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他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完成,为什么偏偏是今天,时隔两年第一次回到C州的时候?为什么偏偏要在杜松涛面前?何小曼也望着窗外,像是要遮掩自己的情绪,微微笑了笑:第一次相遇……不过,这相遇只有你记得,我当时却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丁砚依然紧紧握着她的手,那掌心炙热,热到有些不太正常。

那天,也是杜叔开的车。

不过不是这一辆,因为我爸换车了,对吧,杜叔?他存心要将杜松涛拉下水。

杜松涛无奈,也知今天必然有事发生,除了硬着头皮跟,别无选择。

是的,小砚记性真好。

他和丁砚父母一样,喊他作小砚,因为他看着丁砚长大,其实亦如他的长辈一般。

我记性当然是很好的。

我至今都记得,当时拐到这条路,远远的看见一辆吉普车撞了人,然后匆匆逃离。

我和杜叔忙着去察看你的伤势,没来得及拦那辆吉普车。

何小曼当然早就知道是丁砚救了自己,但却没听他说过这些细节,现在听他这样讲述,竟然很有引人的力量,不然地认真听了起来。

那吉普车,你们也未必拦得住……何小曼一语双关,提醒他吉普车的背景你也不见得惹得起。

拦不住,是天意。

没有拦,却是人为。

丁砚脸上呈现羞愧之色,当时吉普车走得太快,我和杜叔的确都没有看清车牌。

但是,当天晚上,我们去了一个地方……丁砚转头,脸色凝重:小曼,其实当天晚上我在向家,就认出了那辆撞你的吉普车……小砚!杜松涛大声阻止,一个急刹,将车停在了路边。

不偏不倚,恰恰就是何小曼当年倒地之处。

何小曼这一惊,何止是为了杜松涛的一声大吼。

她瞪大眼睛望着丁砚:向家?向怀远家?向丽娜家?是。

向丽娜坐牢了,你也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但你不知道,我其实比你更早知道真相,却并没有告诉警察。

丁砚的声音,低沉而嘶哑。

不不,何小姐,你一定要听我说……杜松涛从驾驶席转过身,紧张地望着何小曼,和小砚没关系,他当时还太小。

是我不好,他是要告诉警察的,是我死拦着他。

何小曼有点懵。

望望杜松涛,又望望丁砚。

沉默半晌,终于有些想明白,又抬眼望向丁砚:你今天是故意要走这里的吧,因为车上三个人,恰好就是那天的当事人,对吧?丁砚垂眼,不否认。

这事我一时有点不好消化。

向丽娜在坐牢,正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

你们却又为何今天突然要来跟我说这些?丁砚沉声道:这事压.在我心里太久,每次想起,就像附骨之蛆一样啃噬我的内心。

经过昨夜,我更意识到如果不将这件事告诉你,我们之间就永远称不上坦诚相待。

但选在这个时机向你坦白,却是今天见到了杜叔之后的临时起意。

你不怕我愤怒?何小曼问。

愤怒也要承担。

是暴风雨,那还是早些来的好。

满目疮痍还能趁着春天重建,若到冬天,便只有被冰雪覆盖埋没的份了。

他等着何小曼愤怒,何小曼却偏偏没有愤怒。

她望了望丁砚:你先回去吧,我想下车走走。

丁砚有些不知所措。

何小曼转身去开车门,只觉得丁砚在后头一把抓住自己的手腕。

她轻轻一挣,却轻易地挣脱开来。

这说明丁砚抓得本身也不够坚决啊。

看着何小曼反应古怪的样子,丁砚有些不放心。

也跟着下了车,跑到何小曼身边:那我陪你一起走回家。

不用,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何小曼的眼神,没有热情、没有愤怒、甚至也没有冰冷,平静得像一汪水。

然后这平静,最叫丁砚害怕。

暴风雨来了,才知道有多可怕;但暴风雨将来之时,你永远在幻想那份可怕,这比可怕来得更可怕。

何小曼竟然还有耐心劝他:你先回去。

这事我真有些乱,你越在我跟前,我越乱。

我需要一个清醒的头脑去思考,所以你先回去行不?丁砚还能说什么?再担心,也只能停下脚步,望着何小曼越走越远。

你远远地跟着吧,我总得看她进了珍珠弄我才放心。

丁砚关照杜松涛。

杜松涛却道:今天坦白,未必是个好时机。

刚刚丁砚对何小曼说经过昨夜,杜松涛却是起了成人的误会。

其实,让感情突飞猛进的方式都很多,丁砚并非有花招的人,所以杜松涛万万不会想到,丁砚心境的变化竟只是因为相拥着看了大半夜的风景。

丁砚却道:既然打定主意要坦白,也就不用刻意铺陈什么时机,无论什么时候跟她说,都是一样的。

何小曼缓缓地走在路上,可能是因为没有看到丁砚的车子从自己身边疾驰而过,她能感觉到车子依然在后头跟着。

跟就跟着吧。

丁砚就是这样。

虽然那些往事里,丁砚的形象并非那么完美,但他的细致与熨帖,却是何小曼真真实实感受到的。

就算谈崩闹翻,丁砚也一定会目送她回家。

这就是丁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