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庄也是偶然听见的,他手底下那帮小子凑在一起抱怨。
老大越来越苛刻,根本就不顾他们的死活。
那些人自然也不想继续跟着大庄混了,正商量着不如一起去投奔马爷。
大庄越听这话越是生气,干脆闯进去,把那些小子痛骂了一顿,自然也不许他们再走了。
可惜,平时那些小弟服个软,说几句好话,这事儿也就顺过去了。
可偏偏这一天,那些小弟们却都没有吭声。
这是铁了心,不想跟他干了。
大庄气的够呛,连骂了几声。
好好好,你们反了天了。
我现在就去找老马说道说道,我倒是看看,以后他敢要你们中间的谁?大庄实在气不过,单枪匹马地就跑到老马家来了。
他心里暗骂,老马实在不是东西。
既然当初把生意交给他来做,就该彻底放手才是。
哪有表面上交给他,实际上却暗中挖他墙角的道理?只可惜,大庄来的这个时间不凑巧。
马爷刚好不在家。
那几个在杂货铺干活的小子,一脸防备地看着大庄。
大庄却冷吭一声,也就过去了。
到是那帮小子,生怕给马爷惹到什么麻烦。
一时间也没别的办法,只得让人赶紧去给苏志平苏哥送信儿。
另一边,老马在容家也接到了电话。
容五爷知道后,也觉得大庄来者不善,就想跟过来帮忙。
老马却说,我家那边有的是人,大庄那小子不敢轻举妄动。
我还能打发他,五哥你们不用太担心!苏秀秀抬眼一看,马叔过了去年大劫以后,现在正是气运上升期,注定有贵人相助。
她也就猜到了,这次马叔回去,就算真对上大庄,也是有惊无险。
自然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老马很快告别容家父女,急忙向家里赶去。
与此同时,苏世平虽然也接到了信儿,可他正在第三家分店里教新人呢。
一听马爷家要出事,也顾不得别的,把这边交给了三店店长。
借了辆自行车,就直接往老马家来了。
可那也晚了。
也就在这帮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时候,有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人,踩着一双老布鞋,手里提着两条活鱼,慢条斯理地走进了马家的小院子。
他虽然看上去很轻松,可惜那张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
他的脚步也很轻,几乎让人听不见。
马家的那条土狗被当成吉祥物的好运,此时已经胖得像头猪一样。
就连老马家杂货铺的商标,都是以好运为原型画的。
原本这狗也算顶用,见到生人就龇起牙,狂叫不止。
可偏偏这狗一看见这人,不但没有叫,反而一个劲地摇着尾巴。
你们这帮人在院子里干嘛呢?杂货店的买卖都不管了?提着鱼的男人冷不丁说了一句话,把那帮小子吓了一跳。
他们回头一看,竟然是他来了。
一时间众人不禁转惊为喜,连忙说道,权哥,您今天怎么来了?马爷不是说,您要在菜市场做买卖么。
赵权没什么表情的说道。
怎么着,我还不能来了?你们这帮小子别竟看着我干爹疼你们,就上蹿下跳的,总有人收拾得了你们。
说着,他很随意地看了一眼,那帮小子只觉得脊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们瞬间就精神起来了。
赵权这才稍微满意些,他又随口问道:干爹呢?在屋里呢?小子们这才七嘴八舌地说道。
马爷不在家,去容五爷家里吃饭去了。
权哥,你快进去看看吧?大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过来了,兰姨正应付他呢。
是呀,权哥,大庄好像是来找马爷麻烦的。
咱们这可怎么办?马爷可是说了,不许咱们打架闹事,以后咱们都是正经人了。
赵权听了他们的话,皱着眉想了想,才说道:大庄,是不是最早跟着我干爹一起倒票的那胖子?我想起来了,不是说他后来接了干爹的班儿吧?对了,你们都不愿意跟他一块儿干了,又跑来这边跟我干爹一起干杂货铺了。
说完,赵权又看了他们一眼,弄得这帮小子够觉得有些心虚。
没办法,赵劝跟他们可不一样,他们这些人顶多是有贼心没贼胆儿的主,干不了什么大坏事。
赵权可不是,此人心黑手狠,报复心很重,十几岁就闹出过人命。
也没办法,其中有个小子说道。
权哥,你看这事到底怎么办呀?我们兄弟也不想给马爷添麻烦。
实在不行,我们也不在杂货铺干了,总可以吧。
赵权听了这话冷笑一声,又说道。
大庄算个什么东西?我倒要看看,谁那么大胆子,敢跟我干爹龇牙?说完,赵权几步走到客厅大门口,随后喊了一声。
干妈,我今天弄两条鱼带过来了。
等回晚上,您做了给小马驹子做了,尝尝鲜吧。
惠兰本来正心烦着。
她对面坐着的大庄穿着打扮得十分滑稽,却一直摆着个老大架子。
惠兰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玩意。
此时,一听赵权来了,惠兰顿时也就放下心来,她连忙接口道。
权儿,你来啦,赶紧进屋来喝点茶,歇歇脚,你干爹一会儿就到家了。
赵权随口应着,一撩门帘儿就进去了。
他嘴里还不忘说道。
干妈,您可别让干爹再给我们家送东西了。
我这儿现在也回来了,也能倒腾些钱出来了。
家里不愁吃喝。
干爹上次去送东西,又在菜里放了500块钱。
这钱我可不能要,给您带回来啦。
惠兰连忙说道。
你这孩子,老马给你的钱,你就收下吧。
不是说要在菜市场摆摊卖菜吗?你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再说咱们家现在也富裕了。
你非要把钱给送过来,老马回来又该不高兴了。
赵权却说。
我不在这些年,干爹帮我照顾我妈我弟,平日里也没少为他们花钱。
你们吃什么也没少了他们的。
过春节时,还得置办一堆东西。
我们家亏欠干爹实在太多了。
我这儿都出了,现在没什么能力报答,哪还能继续让干爹花钱呀?惠兰连忙说道。
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句话,你跟我说这个,反倒弄得生分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谁也没理坐在沙发上的大庄。
大庄原本还摆着老大的臭架子,一看这皮肤黝黑,剃了个板寸头的赵权,不禁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虽然赵权看上去,身材还没有大庄高壮,可是他浑身都是肌肉。
由于是夏天,穿得比较少,很容易就能看见赵权胸膛手臂上的肌肉。
不止如此,赵权脸上还带着一条伤疤,那条疤正好穿过了他的右眼,好在没伤到眼珠,倒也不影响他的视力,只是平白又给赵权增添了几分煞气。
此时的赵权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他身上却带着一种骇人的气场。
大庄一直跟着老马混,自然早就知道赵权。
赵权从小就不学好,动不动就打架闹事。
十几岁就聚众打架,甚至杀了人,关到现在才放出来。
大庄虽然一直以老大自居,可他打小就怕赵权这种活煞星。
他没想到赵权居然已经放出来了。
一时间,大庄也不想再跟马爷掰扯什么了,只想赶紧离开马家。
只是可惜,赵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动不动就瞟他一眼,似乎不怎么想让他走。
赵权进监狱之前,就是穷凶极恶之人。
此时,在监狱呆了几年,他不但没有学会收敛,而气势更盛了。
大庄正犹豫该怎么不动声色地告辞离开,却没想到老马一掀帘子就进来了。
他一看见赵权,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说道。
权儿,你来的倒是赶巧了。
我正好有好事跟你说呢。
你先坐那边等我一下。
赵权点了点头,随口说道,正好我也有事要跟干爹说呢。
说完,他几步走到了大庄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一时间大庄吓得心怦怦乱跳,他只想赶紧离开。
可老马却没发现他的紧张,仍是慢条斯理地说道。
大庄,你今天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大庄在赵权的注视下,冷汗都下来了,连忙说道,没有,没有,我就是过来看看马爷您。
老马看了他两眼,又问道:是不是为了那帮小子的事儿?大庄连忙说道。
他们愿意跟着您,就跟着您干。
我什么时候说个不字?老马忍不住摇摇头,叹道。
大庄,你也该好好想想才是,是不是你做事情的方式,出了有问题?你不给小子们多发点钱,饭都吃不饱,谁还愿意跟着你继续干呀?他这完全就是出于好意。
老马也是看着从前的情谊,才忍不住劝大庄几句。
只可惜,大庄早就不是从前的大庄了,他听到这番话不但不感激,反倒在心里暗骂道,老马这倚老卖老的老东西,不过是狐假虎威,借了赵权的势罢了。
总有一天,别说老马了,连赵权他也要一起干掉。
此时的大庄,是真的忘了他自己是谁了。
或许,他是真把自己当许文强看了。
大庄又说了两句,就起身告辞,低着头离开了老马家。
很长一段时间,他可能也不会再来看老马了。
老马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些年轻的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赵权在一旁,从始至终都没说话,只是微眯着眼睛,看着大庄的背影。
*因为赵权来了,老马虽然在容家吃过饭了,却还是打发惠兰,做些饭菜给赵权吃。
也没问赵权吃了没有。
老马虽然不能喝酒,却拿了一瓶好酒递给赵权喝。
还笑眯眯地说道:这是我刚才从容五哥家里顺来的茅台,正想给你送过去,你自己反倒过来了。
赵权这人虽然外表很凶,可实际上,他打小就命不好,基本就是在苦水里泡大的。
老马本身也是从小苦过来的,又是看着赵权长大的。
他只觉得两人同命相连,就一直照顾赵权。
老马跟惠兰谈对象的时候,惠兰就知道老马有这么个干儿子。
她知道老马就是这么个人,自然也就接受了赵权。
对赵权也是照顾有加。
等赵权从监狱里出来,邻居们都怕他,背地里骂他杀人犯。
不是离他八丈远,对他冷眼相待;就是背地里说他晦气,恨不得他早死。
唯独老马家这边,还是一如既往把他当儿子照顾。
老马和惠兰也都十分疼爱他。
不管什么时候,赵权来这边儿,都是好吃好喝好招待。
小马驹还是个孩子,对赵权虽然没什么印象。
可却在父母的影响下,也十分亲近赵权。
总是哥哥,哥哥地叫着。
赵权还有个兄弟叫郭磊,比赵权小了十多岁,今年刚满十五。
这些年,全靠着老马照顾着,郭磊才能安心念书。
赵权本以为弟弟会恨他,或者看不起他。
也想好了干脆离开家乡,去浪迹天涯算了。
却没想到,他被放出来那天,老马特意牵着郭磊,去把他接回到家里。
到家之后,郭磊帮他打水洗脸,老马一大家子准备了一桌子好饭好菜,为他接风。
郭磊虽然也有点小脾气,却对赵权非常尊重。
这也都是老马打小教出来的,他跟郭磊说,你哥的命实在太苦,要是连你都不知道心疼他,那这世界上还有谁能心疼他啊。
郭磊就因为听了这话,特别心疼他哥哥。
就因为这事儿,郭磊和赵权兄弟俩感情非常深。
两人也都把老马当亲爹看。
这次赵权来还钱,老马自然不肯要。
他说,你不是打算在菜市场卖菜吗?总得多点本钱才好。
赵权垂着眼睛说道:上次我妈病了,您给钱,我就拿着了。
可我的事却不能再用您的钱了。
老马听到这话,心里有点不痛快。
你跟我说什么你呀我的?合着,你小子是不打算喊我一声干爹了吧?赵权连忙说道:不,没这么回事,只是我有办法赚钱,也没做违法的事。
那就放心了吧。
老马一摆手,又说道:算了,咱们先别说这个了。
我还有别的事跟你说呢,你那个摊位恐怕还没定下吧?不然这样,你还是跟我干吧?赵权却说道。
我可干不了你杂货铺里的活,就冲我这张脸也不行呀。
我往那里面一站,估计都把人给吓跑了。
老马连忙说道。
不让你站在杂货铺里,我不是跟你说过吗。
容五哥家里有一个小闺女,特别会做买卖,人也特别厚道。
今天我去他们家,秀秀特意提了一下。
咱们的杂货铺做大了之后,需要个可靠的人来负责运送货物。
就是辛苦了些,恐怕先得去学个驾驶执照。
那活儿不需要经常跟人打交道,我就想到你了。
前两天,你不是还帮着我拿板车把货运送到分店里吗?以后你干脆接着干这个活儿,就完了呗。
也不用去菜市场了。
赵权想了想,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您这买卖是容家占大头吧。
他们知道我的底细么?能接受我这样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