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宋意和阿大离开, 脚步声也渐行渐远确定无人后, 苏予然才由小花儿扶着, 慢慢转身,朝木盒走去。
沈敬亭扶着已经呜咽痛哭的苏爹, 只能向自小长大的兄弟投去一眼。
小花儿是和苏予然一起看见箱子里的遗体的。
只一眼之前一直崩着没有流泪的小花儿就落下泪来, 低着头实在不忍心再看箱子里面的遗体一眼。
她甚至无比的后悔当初听从了苏梦萦的决定。
苏予然也白了脸, 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后伸手探向盒子里, 片刻后慢慢的将手收了回来,差点站立不稳。
但他脸上细微的神情变化沈敬亭却看在眼里,顿时伸出几分期许来。
哑声开口, 予然?苏予然闭了闭眼,看向沈敬亭,肯定的回答,这不是梦萦。
小花儿抬起头来, 苏爹也止住了哭声, 抬头看向苏予然, 并将手伸向他急急询问, 予然?!苏予然握住苏爹的左手,用力的握了握给予肯定, 又朝沈敬亭和小花儿保证的点了点头, 再次说, 她不是。
顿了顿,解释。
梦萦的左肩上,应该有枪伤。
那……苏爹看看三人, 像是在寻求肯定似的反复问道,宝儿还活着?宝儿……还活着?!三人流着眼泪连连点头。
姐夫。
沈敬亭握着苏爹的另一只手向他保证,你放心。
无论需要多少时间还是精力。
我一定会把宝儿找到带回来的。
——一定会!当年那一枪,现在却成为了确定苏梦萦是否还在人世的关键。
不仅仅是让苏家没有想到。
相信就算是白伊槿,也万万不会想到吧?不可能!!这几天一直被关在白家的白伊槿被人从房间里拖了出来,然后像拖一只死狗一般被丢上车,带到宋家。
宋意的面前。
她跪坐在地,浑身脏兮兮的,蓬头垢面。
哪里有半点昔日白家大小姐的样子。
她想向后倒着爬两步,但却又被阿大用枪抵着头,根本退不了。
宋意坐在她面前不远的沙发上,浑身都是酒味。
但除了衣料微皱,眼睛通红几近滴血外,却并无半丝醉态。
他看着白伊槿,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白伊槿在宋意的眼神下忍不住瑟瑟发抖,吞咽了一口口水后声厉内荏的厉声,宋意!你不敢杀我!阿琸好了后……是不会放过你的!宋意听了,似乎又没听见。
过了一会儿才微偏了偏头,像是把刚才灌进了耳朵里的话给倒出来,双腿大张,身子前倾,双手枕在腿上看着白伊槿,你孩子已经生了,我宋家也有后了,……你没用了白伊槿。
不!白伊槿惊恐的看着宋意,阿琸需要我!他爱我!宋意!你要是杀了我阿琸会杀了你的!你不可以杀我!——阿意想做什么都可以。
沉稳内敛,但有些虚弱的嗓音惹得在小花厅里的三人齐齐朝紧闭的门口看去。
门开。
外面是坐在轮椅上,身后跟着阿左和阿右的宋琸。
白伊槿脸上是狂喜,连忙朝宋琸手脚并用的爬去,口里不断的说着,阿琸!?我就知道最后的胜利者会是你的阿琸!快!快杀了宋意!阿琸……我们的孩子在他手上!我白家……你快杀了他帮我报…………咦?仇字还未说完,白伊槿的手还差一丁点儿就碰到宋琸的手,额前就被一只抢抵着,没法再前进半分。
宋意坐在那里,连姿势都没变,只微偏了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宋琸拿枪指着白伊槿的头,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恶心,看着白伊槿,微勾着笑,你太脏了。
我不想——你碰到我。
白伊槿睁大了眼,眼里满是迷茫和懵懂,但瞳孔里却清晰的倒映着宋琸半点不掩饰的眼神。
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慢慢的升了上来。
她看着他,疑惑的喊了一声,阿琸?话音刚落,看着宋琸的眼里却滑下泪来。
————————————————————————————————小花厅在宋琸带着阿左、阿右进门后重新关上。
阿大收了抢,走至宋意身后站定。
既然宋先生已经来了,自然这里就不需要他了。
白伊槿要是现在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这二十年就白活了。
她只是不肯相信宋琸真的会这么对她。
她啊?!她不是别人,她是白伊槿啊!!白伊槿!!!阿琸。
别闹了……她强笑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指着宋意,又像是张皇的想转移一下注意力,或者说……继续欺骗自己,哦!你快叫宋意把宝宝交出来。
阿琸,我生了个小男孩儿,以后,他一定会很听话很可爱的。
你快叫宋意把我们的孩子交出来!宋琸听着,靠放在轮椅扶手上原本轻轻敲打的手指此刻顿了顿,微挑了眉看着白伊槿微微一笑,我们?……的孩子?宋意听到宋琸的口气,抬起头来。
宋琸依旧似笑非笑的看着惴惴的白伊槿,那是你的孩子不假。
……却不是我的。
……什么?白伊槿呆了很久,才很小声的反问。
像是大声了会惊碎什么东西一样。
只是眼泪却有了自己意识一般的夺眶而出。
我和你上床,永远都是看不见彼此的情况。
你难道就没一点怀疑?宋琸看着白伊槿,手指轻点,欣赏她脸上逐渐出现的裂痕。
语气轻松,但眼底却充满了恨意。
他恨!他恨自己居然没察觉到白伊槿的野心居然比想象中的大不说,还因为小瞧她竟然让她有机可乘的给父亲下了药!而这件事,是他醒后宋意才告诉他的。
——原本在葬礼那天,宋意就想告诉他,却没来得及。
宋家即便势力再大,但首先也是商人。
即便白家暗地里有在走私烟土,但这东西在两三年之前也不过是对所有人来说稀松平常的东西。
就像抽烟一样的寻常,即便现在,听说港都也还未完全将烟土列为违禁品。
宋琸现在好恨他自己错误的将白家用了正常商场的手段。
当年父亲对于他自以为是的评价实在过于一针见血。
但宋琸却万万没想到他的成长会付出这么承重的代价。
他勾着唇,嘴角抿着冷酷和狠毒,你的孩子不是我的。
……是阿左的。
不仅仅是白伊槿,就连宋意,以及阿大、阿右都朝阿左望去。
他当时在丧礼上奉宋琸的命令开车去送沈敬亭和苏爹,路上同样遇见埋伏差点被乱刀砍死,也是这两天才能下地。
此刻所有人望向阿左,他却依旧没什么表情,似乎现在说的事情和他没任何关系一般。
不!白伊槿尖叫,你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是不是在胡说。
宋琸从来懒得争辩这些,只瞧着手指继续淡淡开口,孩子阿意去连云港的时候,我已经叫人把孩子交给阿左了。
那是他的亲骨肉,怎么处理都由他来。
说完,微微偏头,和其他人一起看向站在他身后侧的阿左。
先生放心。
阿左微微一颔首,他不会成为未来宋家的威胁的。
顿了顿后又说,……我已经亲手把他给溺死,确定断气就丢上山了。
相信现在应该连尸骨都没有。
话音一愣,就连宋琸都露出微微惊讶的神色,摇了摇头叹息,……你实在不用那样做的。
……先生到现在也只替三少沾过一次血。
这次又是婴儿,您断下不了杀手。
……故,我亲手了解反是最好的。
宋琸还是摇摇头。
但并未再说什么。
……不。
白伊槿听着,瞳孔不断晃动,几近崩溃。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