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中心医院, 穆言上药治疗完已经睡下了。
还好,穆言就是外伤严重,肚子稍微疼了一下, 内脏并没有出现出血破裂的情况。
叶弦伤得就比较严重了,上了药之后她也不愿意去休息,执拗地守在穆言病床边。
她轻轻掀开小家伙的衣服, 软绵绵的肚子上是一大片的红印,瞬间她就湿了眼眶。
压抑的情绪在此时爆发,湿热的眼泪啪嗒啪嗒掉落。
她何德何能可以让小家伙如此相护。
对不起, 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宽慰这一切,弥补她的愧疚。
那些人来找她的, 如果不是她,小家伙还能免去这场无妄之灾。
她趴在床边无声地哭泣,穆柏舟蹲下了身, 宽大的手掌抚在她的肩膀上。
不用道歉, 你没有对不起谁, 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如果你觉得心里不舒服愧疚的话,现在就应该听医生的话好好躺下休息。
泪水隐在被单中, 抬起脸时,叶弦已经尽力敛去眼泪。
只是那通红的眼眶还是看得穆柏舟心中一颤, 他何曾没有后悔过,后悔自己没有早点赶到, 后悔自己的无力,连最重要的人也没有保护好。
叶弦没有执拗,回了自己的病房。
躺在病床上眉头紧蹙, 一直都无法入睡。
穆柏舟在病床边守了一阵便出去了, 再回来时怀中已多了一个软糯的小崽崽。
他将小家伙放在叶弦的病床边, 掀开被褥将他推到妈妈怀中。
我……叶弦被惊醒,出声想说什么但又咽了下去。
她其实很想很想和小家伙呆在一起。
好了,这下可以安心睡了吧,我在这里守着你们,没有危险的。
穆柏舟给他们掖了掖被角,轻声笑了笑。
叶弦眨了眨眼睛,一只手搭过小家伙的身体,缓缓闭上眼睛。
也许是因为怀中有个柔软的家伙,也许是因为有大主角在旁边守护,这一次叶弦终于睡去。
期间宁俢再次检查了穆言的身体情况,确保只有外伤没有内伤。
但外伤在小孩子白嫩的身体上也是触目惊心。
猪狗不如的畜牲!看着结果,一贯随和的宁俢都忍不住破口大骂。
小穆言也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早就当作亲侄子一样看待,如今受这么严重的伤他也心疼。
小儿科每天接诊的都是小孩子,无论是医院的哪科医生,面对小孩子都会有着大人的怜悯和疼爱之心。
而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牲竟然对孩子下手。
他还有脸,当初一切事情皆因他而起。
他现在有这种下场就是自作自受老天报应,竟然还有脸来报复。
宁俢骂人的声音在空荡的办公室内回荡,穆柏舟站在一边脸色阴冷,不发一言。
在寻找言言踪迹的时候就确认了陈德全的身份,他认得这个人。
当年他和弦儿的一夜都是因为醉酒下药。
那时他刚回国,公司有很多人对他不服气,通过下药想用女人捆绑他成为他的污点。
而陈德全是那一批给叶弦下药想占有的人,叶弦发现及时奋力逃脱他们的控制,却已经中药。
同一家酒店,两人碰在一起不知该说是意外还是命中注定,两个意识不清的人就这样在一起了。
结婚后,他直接就处理了陈德全那一批伤害弦儿的人。
只不过没想到五年过去了,他竟还能找上门来。
穆柏舟回到病房,此时已是晚上十点,两个人正睡得香甜。
楼道传来响声,紧接着病房门打开的声音。
穆柏舟抬头一看,穆家人竟然全来了。
看到房间里的情况,他们自动都放轻了声音。
秦瑢上前只是看到两人脸上的伤,雍容华贵的脸上就立即沉下来。
吴姨走近床边,好奇探究的眼神一直在叶弦的脸上停留着。
是她,是她家少夫人,不是什么替身相似,就是她。
他们今天来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是探望他们的事伤势,二就是想亲眼看看另一个地方来的叶弦。
毕竟做了几年家人,不在了时间久了,还是会想念的。
该做的都做了,也不能打扰病人休息,他们便返回。
临走之前,穆康盛郑重拍了拍穆柏舟的肩,放心,公司里一切有我,你安心照顾他们。
谢谢。
穆康盛略有嫌弃地又拍了一下,一家人说什么谢谢,我就先回去了。
所有人都走了,病房又恢复了来时的静谧无声。
穆柏舟就靠在病房边的椅子上守了一夜,困了就靠着眯了一会儿。
早晨,是穆言先醒的。
爸爸,我渴。
他才刚出声,穆柏舟就是睁开眼睛。
他拿过纸杯起身接了热水,拿到手里有些烫,他就又兑了凉水。
来。
他将穆言扶起来,直接拿着水杯送到穆言嘴边。
穆言愣了愣,想抬起手自己接。
小时候爸爸就告诉他,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要不然,爸爸会生气的。
穆柏舟伸手将刚抬起来的两只小手按下去,手腕上面还有着两条清晰的红痕。
这次是例外,因为言言你受伤了,是病人,所以应该是爸爸来照顾你。
不是渴吗?来,喝了吧。
最后是穆柏舟喂着,让他喝了一杯水。
看到妈妈没醒,穆言伸出手,小指头轻轻摸了摸妈妈红肿的脸。
小小的他咬着牙,转过头恶狠狠向爸爸告状,告诉爸爸那些坏人是怎么欺负妈妈的。
怕吵到妈妈,他还特意压低了声音。
明明亲眼看到已经预想到,但听到言言的描述,那从未压下去的怒意再次熊熊燃烧起来,但穆柏舟并没有表现出来。
那言言告诉爸爸他们是怎么带走你的?说起这个,穆言就可生气了,又生气又害怕。
他将遇到小女孩的事都说了,说完之后低下头偷偷瞧着爸爸的脸色。
他害怕爸爸生气,都是因为他轻易相信了小女孩才被骗了,被坏人带走了,还害得妈妈受伤。
爸爸,我是不是做的不对?下次不会了。
穆柏舟轻笑一声,伸手揉了揉小家伙柔软的头发,言言没有做错,下一次还是可以帮忙。
但是言言要知道,以后再遇上这样的事,一定要找一个大人陪同,或者是帮他们打个120。
不要一个人去,爸爸妈妈会担心的。
爸爸没有生气,穆言咧着嘴笑着,露出尖锐萌态的小虎牙。
他重重点了点头,爸爸,我记住了。
有人敲门,穆柏舟起身开门,是他让人买的早餐回来了。
许是敲门声惊扰了,叶弦也醒了。
刚打开包装袋,饭菜的香味溢满了整个房间。
穆言这个小馋猫眼睛都黏在上面,还忍不住砸吧一下嘴。
按理说昨天晚上没吃饭今早应该饿,但可能是太疼了,叶弦也没什么胃口。
刚刚醒来,她靠在床边有点发呆。
穆柏舟去而复返,手中多了一条湿毛巾。
盖在小家伙的脸上,仔细揉搓着他的脸蛋,搓完之后又在搓小手。
毛巾是凉的,突然盖在脸上穆言小小颤了一下,立即紧闭上眼睛。
大人洗脸都是这样的吗?给小家伙擦洗完之后他就又进了洗漱间,回来时手上的毛巾已经清洗过了。
不,不用,我自己来。
看着大主角向自己走近,叶弦不太习惯被这样照顾,她立即伸过手想自己接住。
穆柏舟却是手臂向后一抬,没有让她得逞。
病人拥有享受被照顾的权利,所以听话。
见叶弦没有再反抗,穆柏舟就直接上手擦了。
因她手掌心有伤,他擦的时候格外注意。
做好后就在病床上支起桌子,将早餐一个个摆上,都是适合病人的早餐,虽清淡但也开胃。
妈妈,你多吃一点。
见叶弦没有胃口,小穆言也很是担心,将自己最喜欢吃的奶黄包分给妈妈。
好。
为了不让言言担心,叶弦也稍微多吃了一点。
吃完早餐有相关的医护人员进来检查照顾。
在叶弦去卫生间的时间,穆柏舟摸了摸穆言的脑袋,一会儿爸爸要离开一下,你自己在这里一个人玩可以吗?嗯嗯。
穆言很懂事地点了点头,后来又想到什么整双眼睛焕发着神采,他凑到爸爸耳边小声说道:爸爸是不是要收拾坏人了?嘘。
穆柏舟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小声点。
但两人眼神相对,彼此都已经心照不宣。
爸爸你尽管去吧,不用担心我。
小家伙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
爸爸还有个忙想让言言帮一下,就在这间房里陪着妈妈好不好,但不能打扰妈妈休息。
嗯。
这点小事,穆言完全可以做到。
这么听话懂事的小孩子穆柏舟欣慰又心疼,他揉着小家伙的脑袋,言言真乖。
少见被爸爸撸了一把,穆言撇过头偷偷红了两只小耳朵,爸爸和妈妈怎么都喜欢摸着他的小脑袋玩。
医院门口,刘绍已经等了有一点时间。
穆柏舟刚上车,他就立即汇报几乎是彻夜通宵查来的信息。
车子发动,前往市中心警局。
市中心警局,时隔一个晚上,穆柏舟与陈德全相视而坐,警察就在门外守着。
封闭的看守房内,被逮捕的陈德全并没有作为一个犯人的悔改之意,反而笑得肆意,你老婆孩子的伤势如何呀?……穆柏舟没有回答,就坐在对面静静看着他,深邃的眼眸仿佛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想恶心的人没有反应,陈德全顿时没有了一大半的趣味,这个穆柏舟什么时候这么窝囊了。
说吧,你想怎么搞我,我听着。
陈德全挑着眉头挑衅着,他不是没想过后果,而是根本不在乎。
孑然一身,想想这牢房也挺好的,管吃管住,还不用操心。
有一件事我让人查了一个晚上,好不容易查出来,我觉得你有知情的权利。
声音是轻的,嘴角是笑的,可是穆柏舟的眼睛里却是冰冷如霜的。
说吧,我看是什么事我自己还不知道需要你穆大总裁亲自查的?陈德全翘起二郎腿抖着,对他即将要说的话完全不在乎。
呵。
刘绍陪同站在穆柏舟身后,这时将一个牛皮纸色文件夹递上去。
绕开上面的白绳,穆柏舟将文件夹打开了,却并不急着将文件拿出来,而是饶有兴趣地盯着对面人的脸缓缓说着:陈昂和你竟是血缘上的父子关系。
空气陷入寂静,还抖着腿的陈德全整个人僵住,嘚瑟窃喜的脸上有一丝皲裂,不过他很快就恢复正常。
陈昂是我儿子,他当然跟我是父子关系。
是吗?穆柏舟笑了笑,抽出一份亲子鉴定放在他眼前。
当年他就听说过陈德全家的传奇故事,倒是没想到这个故事还有转折。
这个故事就是他和他妻子和他妻子的初恋情人之间的感情纠葛,谨慎一点应该说是前妻比较好,因为已经离婚了。
当年陈德全和他前妻算是相熟已久的朋友,他一直暗恋着前妻,但前妻喜欢她的初恋。
后来前妻怀孕,他因为感情还是选择结婚。
他甚至一直认为孩子是初恋的,因为他爱前妻所以才养了他们的孩子。
三个人的感情非常混乱,孩子到底是谁的,不做亲子鉴定,他母亲都不知道。
不过初恋情人还是下手快,看到鉴定结果心声不满,恶意伪造了结果,然后陈德全夫妻两人就真的认为孩子是初恋情人的。
鉴定结果实实在在,陈德全握着鉴定单的手在微微颤抖,这让他又想起来当年的鉴定单。
不可能。
他不会承认自己愚蠢了那么多年。
这一句否认直接让后面的刘绍笑出了声,比起你的情敌,你觉得谁更容易骗你?不止是愚蠢,还冥顽不灵的东西。
我查了一晚上,可不止做了一份亲子鉴定。
听了刘绍的话,陈德全忽然想起什么,他立即夺过穆柏舟手中的文件夹,将里面的另一份亲子鉴定结果掏出来。
不可能,不可能。
他的情绪处于亢奋激动的边缘。
穆柏舟随意靠在椅子后背上,冷淡的眼眸瞥过他,我穆柏舟还不至于在这种事上骗你。
里面的第二份亲子鉴定书是他女儿和他的,的确是血缘上的父女关系。
结婚多年,陈德全对陈昂不是他亲生儿子这件事上一直心存芥蒂,夫妻两人也逐渐开始相厌,再无感情。
发现妻子又与初恋情人见面,陈德全直接爆发,两人离婚。
离婚后前妻与初恋情人自然成了伴侣关系,而他也想当然认为前妻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她初恋的,根本不知离婚时她已有身孕。
死死盯着报告单上的结论,陈德全恨不得将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抠下来。
这么明显的事实,陈德全是脑子有洞吗?怎么还在质疑不相信。
刘绍忍不住再推一把,陈德全,你现在该高兴了,儿女双全啊。
儿女双全?是啊,陈德全突然抬起头,曾经混浊的眼睛此时异常明亮。
他有儿子有女儿,他不再是孤独的一个人了。
瞧着他高兴雀跃的模样,穆柏舟淡淡勾了下唇角。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根本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你儿女双全了,可我的妻儿被你伤害现在还在医院,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所有的雀跃在一瞬间戛然而止,陈德全抬眸看着对面居高临下的男人。
明明是无所谓的,此时却感到一丝恐惧。
你想干什么?他问。
我想让你在这监狱里蹲到死。
哈哈哈。
陈德全哈哈大笑,穆柏舟,你即便再有权有势也不能凭空捏造罪行,你当国家的警察和法律都是摆设吗?不,我可是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怎么可能会制造假罪证。
法律当然不是摆设,所以你触犯的倒也不少。
你……陈德全气到脸红脖子粗,却说不上话,他心虚了。
到现在,我查到的也够你坐大半辈子了。
当年陈德全并不是穆氏的员工,他在另一家公司做财务工作。
两个公司有合作后,穆柏舟明确表示不喜欢他,合作老板便将他辞退了。
后来他又加入一家刚起步的公司,逐渐成为老板的得力助手,在那家公司里,陈德全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可惜,中小型的企业是斗不过大企的,两个大企相争,直接将他们公司挤破产了。
所以,陈德全才到处流浪,无所事事。
一个从财务走出来的人,又爬上公司老板的得力助手,性格又敏感阴暗,要说干干净净没做点越法的事,他穆柏舟不相信。
果不其然,一查就查到一堆。
穆柏舟!陈德全恼羞成怒。
穆柏舟敛去脸上一切作假的笑意,声音威严且不容反抗,做了事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陈德全,我告诉你,不只是你。
你对我妻儿造成的伤害我也会在你的儿女身上讨取!才刚刚有了自己的儿女,此时就要将他们置身于危险之中,自己却不能保护。
陈德全急红了眼,挥着拳头就要往穆柏舟身上揍。
住手!外面的警察一直注意着里面的情况,陈德全还没挥下去,就被警察团团围住反手压在墙上。
离开警局,穆柏舟就照原路返回医院。
有一个词他觉得很好,杀人诛心。
陈德全不是无所谓吗?不是不在乎后果吗?那就让他有牵绊,让他有对未来的希望。
亲手给了他希望,然后再亲自捻灭,在监狱的每一天都在焦躁痛苦。
至于折磨他的儿女,只是恐吓。
他穆柏舟收拾大人还不至于对无辜的孩子下手,就是给陈德全再制造些心里恐慌罢了。
只是这对孩子,他也没什么好感了。
半路,穆柏舟突然想到什么,轻咳一声,让刘绍自己打车回去,他自己直接坐到驾驶座上。
车子一溜烟跑了,只留了一个越来越远的影子,刘绍愣在原地完全没反应过来。
不是,他做一个司机也被嫌弃了吗?老板这是要干什么,都不能让他看见。
打车就打车吧,反正老板财大气粗可以报销。
穆柏舟开着车,最终停在一家玩具店面前。
一身西装气质矜贵不凡的男人与玩具店里的气氛格格不入,可是他眉宇之间的柔情异常和谐。
挑了一大包的东西,穆大总裁总算满意地离开。
回到医院,两人正躺在床上玩闹,一人手里都拿一个冰袋往对方脸上放。
脸是热的,冰袋是冷的,刚放上去,穆言就忍不住打了个颤。
妈妈,你坏。
穆言不甘示弱,妈妈的脸上也受伤了,也需要冰敷,所以冰块还是放在妈妈脸上更合适。
两人就这么闹着,穆柏舟突然打开房门进来。
病床上的被子歪歪扭扭斜在一边,一半都垂过床边落在地上。
两个人的手里各拿了一个冰袋,指尖都被冻得通红。
看着这一幕,穆柏舟忍不住沉了脸,谁给你们的冰袋?惨了,爸爸生气了。
叶弦也禁不住缩了缩脖子。
其实她本来兴致缺缺,和小家伙玩了一阵心情也变得很好。
至于伤势,没牵扯到伤口没觉得疼,她也没想那么多。
是宁叔叔给我的。
穆言低着头,也乖乖上交了罪恶的冰袋。
没有管冰袋,穆柏舟的视线落在他的手腕上,最后又落在叶弦的手上脸上,确保伤势没有恶化才松了一口气。
抬起头陡然对上两双静默的眸子,好像吓到他们了。
穆柏舟咳了一声,对不起,我只是害怕你们的伤势更严重。
没事,我们自己也有注意。
大主角已经道了歉,叶弦作为大人最先回应。
嗯……我怕你们无聊,给你们买了一些解闷的东西。
穆柏舟将一大包东西倒出来,叶弦和小穆言看着一床千奇百怪的东西相护对视,眨了眨眼。
这……她以为是解闷的书小说什么的,他以为是变形金刚机器人这样的玩具。
结果是一包毛绒玩具,还奇奇怪怪,老鼠、仙人掌,还有一条看起来逼真的草鱼,以及一个塑料小娃娃。
这……确定是他们会玩的玩具吗?它们可不是普通的玩具。
穆柏舟将塑料娃娃拿过来,拨动了一下开关。
塑料娃娃竟然开始从这一边爬到另一边,完全就是几个月大的小娃娃。
这很神奇吗?叶弦张大嘴巴,关键是他们都不是需要这样玩具的孩子呀。
呃……穆柏舟略有些不自在地碰了碰鼻尖。
平时穆言也很少要玩具,他只是觉得他们呆在病房会乏闷,想挑一些乐趣的小玩意解闷,没想到他们不喜欢。
抱歉。
摆出来时是欣喜的,此时收回去时虽没有很强烈的不愿意,但是那张俊逸的脸上明显有些浅浅的失落。
看着大主角的这副模样,叶弦抿着嘴,心中顿时也升起了不舒服。
怎么说也是大主角为了逗他们开心买的。
急着塞进去干什么,我和言言都想瞧瞧你都买了什么稀罕的神器呢?将袋子拿过来,叶弦和穆言两个人凑着脑袋翻了翻。
结果还真不少,有上了发条的老鼠,会唱歌扭秧歌的仙人掌,会蹦会跳的鱼等等,一堆呢。
这个怎么玩?穆言拨弄着小老鼠,顺利找到发条,转了几圈,停下后小老鼠一顺着被褥,一溜烟钻到穆柏舟怀中。
这些玩具也是穆柏舟在店里随手拿的,并不是每一个都试玩过。
他也没想过这只老鼠有这么大的冲力,直接冲到他身上。
他没防御住,整个人下意识伸手挡住,一巴掌把它拍到地上。
小老鼠只是来逗乐的,没想到遭受到重创,摔在地上还在残喘地蹬着腿摇着尾巴。
我……病房内陷入一片寂静,一向善言辞的他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哈哈哈。
哈哈哈。
又好笑又可怜。
叶弦实在禁不住笑出了声,在她的带动下,小家伙也咯咯笑着。
病房内充斥着一波又一波的笑声,穆柏舟由最初的窘迫也变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穆言从里面扒出一条鱼,质地肤色和真鱼相差无几。
尤其是里面有个开关,一按,假鱼摆动着尾巴,惟妙惟肖。
啊,爸爸接着。
穆言嘴巴一喊,直接就将鱼往穆柏舟方向扔。
这次穆柏舟有了之前的经验,没有一掌拍飞,忍住接着它。
可这条鱼完全不老实,蹦哒得他只能随时移动着。
这般费劲的模样又逗笑了叶弦。
玩了许久,穆柏舟的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但能逗得妻儿如此高兴,他也乐此不疲。
下午医生又来做了一次检查,确定只是外伤没有其他的后遗症才同意他们出院。
穆柏舟带着两位伤残人士回到了他们的温馨小家。
两位需要拿什么搬什么通通都是他亲力效劳。
傍晚时分,夜幕开始降临,该吃晚饭了。
两双大眼睛殷切地盯着他,穆柏舟淡定系上围裙,我来。
厨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不时还有一阵诱人的香味窜出,勾得她心痒难耐。
叶弦就靠在沙发上悠然翘着小脚,如果不是身上疼的话,就更舒适了。
这是她少有的能在游戏里如此惬意等待着大主角的饭菜。
往常只要她没有要紧的事,肯定是要被拉到厨房记各种做菜的步骤。
大主角在教会她做饭这件事上有相当强烈的执念。
而且她也是进步很快的学生了,现在她的厨艺已经被当初好了很多,虽然还没有到色香味俱全的地步。
至少她没有再应付过,复发过胃病。
开饭喽,开饭喽。
穆言坐在高凳上,两条小短腿挨不着地面,只能在椅子下激动地晃呀晃。
叶弦也就早拿起了筷,在刚摆上来一盘时,特别想去夹,但忍了忍又缩回手。
大主角辛苦做了许久,不能他还没上桌,她就开吃吧。
而且这样显得她跟个饿狼似的,有损她的形象。
瞧着那眼神,穆柏舟不免失笑,都是给你们做的,吃吧。
有着油盐酱醋上料,味道就是不一样。
享受美食原来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
右手受伤,她就拿着勺子用左手舀。
遇到长条青菜这样的,勺子也不给力,舀了许久只能舀出来一勺青菜汤。
穆柏舟喂完小家伙,又夹了青菜放在叶弦的勺子上,来来回回,等到两位吃饱时,菜已经不热了。
两位吃饱喝足一边玩去了,只留大主角一个人默默吃着已经凉掉的菜。
那场景,越看竟看出了心酸。
多吃点。
叶弦也去给他夹菜,夹不了就豪迈上了勺子挖。
不一会儿,穆柏舟本该没了的碗里顿时堆起了小山尖。
好了。
穆柏舟失笑,他是男人也吃不了这么多。
吃饱喝足该玩了还能想着他,他心里怎么能不高兴。
无论是曾经还是后世,弦儿的心里都有他。
他笑着,像曾经间最亲密的夫妻相处方式那样揉了揉叶弦的脑袋。
他习以为常,叶弦却是整个人愣住。
头顶仿佛还残留着他的触感,刚刚大主角的动作娴熟而又宠溺。
明明是一个成年男人在揉她的头发,她并没有感觉到很冒犯,反而有种像对待言言那样被对待了。
在穆柏舟端着盘子回到厨房清理后,叶弦一个人想着又自己摸了摸头顶。
的确只有游戏中才有这么完美人设的男主,而她是何其幸运做了大主角的女主。
叶弦和穆言自己在床上玩,穆柏舟回到房间时两人正玩得开心。
言言,该洗澡了。
穆柏舟将他带到浴室。
以前都是他放了洗澡水,穆言自己来。
这一次穆柏舟亲手给他洗,只见小家伙低着头别扭着。
小穆言怎么能不别扭,他都快羞死了。
长这么大还没有在谁面前脱光光呢,即使是爸爸,也感觉很别扭。
洗完澡,穆柏舟直接上了药,再给她套上了睡衣短裤。
好了。
小家伙弄完就该是大家伙了。
我不用。
完全轮到自己时,叶弦坐立难安。
她很清楚也很相信大主角的为人和道德底线,可是他们又不是真正的交往对象不是真正的夫妻,太别扭了。
你帮我放个洗澡水就行,其他的我自己来,我可以的。
叶弦努力摆着自己的左手,就是要让大主角看见,她可以用手洗澡。
那你背上的伤怎么办?穆柏舟问。
这……我就不能不洗后背吗?反正背上也没有几块好的地方。
可以。
跟弦儿能较个什么劲。
给她放好洗澡水,穆柏舟就退出浴室。
他陪着穆言玩了一会儿,就将他带回自己的房间去睡觉。
洗着澡,叶弦在想着心事。
这一次真的很感谢突然穿到游戏世界救了她一命,可是她还有拍摄,不能在这里太久。
按照时间推断的话,最多一个星期。
可是到时候要怎么回去,命运会按照她的心意来吗?不小心按到后面的乌青,叶弦疼得轻呼一声,疼痛也拉回了她胡思乱想的思绪。
然后……她就发现一个很致命的问题,一会儿上药怎么办?谨遵医嘱上药,一个星期后还有可能继续进组拍摄。
但若是不上药,进组的可能就没了。
咬咬牙,她自己背对着镜子自己上,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受了那么多次伤不也一样挺过来了。
右手包着纱布,能活动的只有左手。
后面的下半部分都擦到药了,只是上面就困难了。
她抬起手想从肩膀上面过去,整个人向一边倾斜,不小心撞到药瓶。
药瓶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马上就传来了大主角敲门的声音,弦儿,怎么了?洗漱台边,叶弦紧紧咬着牙,刚刚伤口也撞到了,好疼。
里面没有声音,穆柏舟更是心急,我进去了?等……等一下。
叶弦裹好浴袍,才同意,进来吧。
几乎是在话落下的一瞬间,穆柏舟就推门而进,他扫了一眼她略有苍白的脸色,再看到地上的药膏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倔强,除了她就没见过这么倔强的女人。
他倒是希望她能矫情能作一点。
穆柏舟弯身捡起药膏,无奈叹一口气,还有哪里没有擦到?后背上面,胳膊弯不过去。
刚说完就感觉到大主角微量的指尖擦过她的肩颈,叶弦禁不住一颤。
是我。
她当然知道是他,所以大主角是在告诉她,因为是他,所以不用害怕吗?穆柏舟缓缓拉下她的浴袍,大片的后背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中。
他在指肚上擦上药膏,轻轻擦着叶弦的伤口处,动作轻柔细腻。
他的视线掠过这片后背,这是在荧幕之上让很多人迷恋过的背,也是她噩梦的开始。
好了吗?微凉与燥热让叶弦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她看不清后面的形势,看不清大主角的表情,只能问道。
穆柏舟将药膏放下,替她拢上睡袍,好了。
他近在咫尺,湿热的呼吸打在脖颈上,叶弦忍不住缩了脖子。
她立即转过身后退几步,拉开距离,快速转移了话题,那个叫陈德全的是谁?我和他有什么仇?唉。
穆柏舟叹口气,这个时候问这种事,弦儿可真是会煞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