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 两人便恢复到往常的状态。
婚礼现场的视频并没有公布出去,所参与宴会的人也不是闲得无聊会到网上发布赚取关注的人。
穆柏舟去工作,叶弦换了身衣服单独回了叶家。
她并没有进叶家大门, 只是在外面远远看着,看着张晖笑着离开叶家大门她攥紧了双手。
走了几步,张晖正准备打车, 突然听到身后草丛传开细微的声音。
他顿住转过身,看到那抹身影,很是慈祥地笑出声。
小弦啊, 昨天才结婚怎么今天就跑过来了,我正好要离开, 是来送送张叔吗?……叶弦死死盯着他,送你?我倒是想送你上西天。
即便叶弦出言不讳,但张晖并不恼怒, 一直都含着属于长辈慈祥的笑意, 小弦这么讨厌叔叔吗?叔叔可是一直都很喜欢小弦呢。
他上前一步, 叶弦就向后退一步,始终与他保持着距离。
呵。
叶弦冷笑一声,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惦记着我了,我也是如此呢。
张晖很奇怪, 仿佛完全没有看到叶弦眼中的厌恶,他又上前一步, 给出一个长辈的忠告,你才刚刚结婚,听你妈说已经怀孕了。
听叔叔的话, 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向你丈夫坦白, 说了反而会心生芥蒂, 叔叔也是为了你们夫妻好。
张叔的教诲,叶弦铭记在心。
叶弦心中冷笑,我信你个屁话!在张晖走后,叶弦便给穆柏舟发了消息,问他晚上可不可不加班先回家,她有重要的事要说。
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这么多年,张晖改变不了他的变态心理。
在这十几年时间他肯定还干过不少那样的事,这一次她一定要收集好所有的证据把他送进监狱。
不会再给他任何倒打一耙的机会。
而她一个人力量太过弱小,她需要穆柏舟的权力。
有权有势调查事情收集证据,请律师上法庭,这一切相对要变得简单的多。
求人办事当然要拿出最好的态度,进厨房展示自己的心意贤惠?算了,这次叶弦很有自知之明。
摸到脖子上的项链,她想也这样挑选一件礼物送给他吧,挑选的过程中就显示了自己弥足珍贵的心意。
往常最是认真工作的穆大总裁今日一整天都是心绪难平。
不管是工作还是偶尔的空闲,醉酒后的画面总是会悄无声息潜入脑海。
到晚上下班时间,他本想再等一会儿,结果叶弦让他早点回去。
站在总裁办公室巨大的玻璃窗前,穆柏舟深吸一口气,这才拿上西装外套下楼。
回到家,今日的叶弦备是殷勤。
在两人回到房间后,他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有什么事?别急呀。
叶弦从梳妆台上拿出包装精致的礼盒,我送你一个小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礼物盒很是漂亮,上面还有一条紫色丝带系成的蝴蝶结。
穆柏舟接过,他抿了抿唇,却并没有打开。
你说吧,等你说完我再看。
至此,他的一颗心都悬吊着。
昨晚才对她做了流氓之事,今日对他的态度如果像早晨那样他还会好受一点。
如今这般好,他怕一会儿达不到她的期待。
直视着他的眼睛,叶弦不自觉抠着手心。
将自己的阴影和恐惧袒露出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要怎么说呢?该从哪里开始?最关键的是……咚咚。
此刻响起敲门声,集中全部注意力的叶弦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穆柏舟看到,起身去开了门。
是吴姨。
给你们温了两杯牛奶,有助于睡眠。
吴姨说道。
好,吴姨你也去睡吧。
穆柏舟接过,先递了一杯给叶弦。
刚刚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他都看见了,不知是什么让她有这么深的顾虑。
他笑了笑,说吧,没事。
我……我想和你说的是有关张晖的事,就宴席上赵华萍说的那个张叔。
好,我听着。
他淡定是因为他大概猜到,即便她说的不是,他也准备问。
你会相信我吗?就是我跟他你会相信我吗?叶弦紧攥着牛奶杯,粉红的指尖被压得惨白。
她直勾勾看着他,迫切想知道答案。
穆柏舟轻笑一声,喝了一口牛奶。
奶香在唇齿之间散开,他笑了笑,我为什么要相信他,抛却理智上的公平,你和他之间即便是情感倾向,那也应该是你呀。
当然,若是心存有疑更是应该调查清楚。
话音落下,是整个室内的寂静无声。
叶弦看着他,丝丝暖流涌上心间。
她控制不住鼻尖酸涩,眸底也浮上一层湿润。
如果他们也跟你一样该有多好。
但他们不是穆柏舟,穆柏舟也仅此一个。
穆柏舟抬手,温热的指肚轻拭掉她的眼泪,牛奶该喝了,凉了就浪费了吴姨的心意。
啊?哦。
她将一杯温牛奶灌下肚,抿了抿唇,思索着开口。
张晖他看着是一个慈祥仁爱的长辈,实际他有一个变态的怪癖。
叶弦深吸一口气,他喜欢小女生,不是看着单纯的女生,是真的那种年纪小的。
未成年少女。
根据她的话,穆柏舟猜到了,也联想到了。
柔和的笑意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凝重。
他对你做了什么?我……叶弦垂下眼眸,他猥亵过我。
一句话仿佛仿佛积攒了所有的勇气,说完之后眼泪也跟着无声地落下。
那是她噩梦的开始。
第一次,这是在当年之后第一次向别人吐露这件事。
陈延都不知道。
九岁被带回叶家,十岁叶君昊被找回,至此她过得一直很好,好到让她觉得遇到叶家人是她人生之幸,以后定会用全力报答。
十二岁那年,张晖来叶家做客暂住。
他是赵华萍夫妇几十年的好友,为人亲和慈祥,最初,她也是把他当长辈尊敬。
有一天,叶阳辉和赵华萍没有空,便委托张晖接她放学。
公交车上一排两个座位,她坐在里面靠窗,张晖紧挨着她靠近过道。
刚开始隐约感觉到有人在摸她的屁股,两个人的座位除了张晖没有其他人。
那时她想,也许是感觉错了,也许是不小心碰到。
直到最后张晖将胳膊搭在她的肩上,笑着轻声说:叔叔很喜欢小弦。
她惊诧,缩成一团。
自那之后她总是躲他远远的,可是张晖并没有放弃。
每每都会在放学路上遇见他,那时候她一直在祈祷着他赶紧离开,可是上天并没有听到她的愿望。
小弦怎么了?你最近总是躲着叔叔,不喜欢叔叔了吗?叔叔给你买好看的衣服好不好?我不要。
第一次她慌慌张张逃回家,面临赵华萍的询问,她鼓足勇气说了出来。
赵华萍当时笑笑,说她想多了。
赵华萍不相信她,也是,一个是三年养女,一个是几十年好友,一个是十二岁的孩子,一个是大人,她的情感倾向就是张晖。
她失望,但没想到张晖倒打一耙。
张晖装作无意但实际上特意说道,小弦长得可漂亮了,放学校门口他见到有大年级的男生特意在她面前晃荡,听说还有男生给了她情书。
这些的确都是事实,但她是被动的,好不容易得来的上学机会,她怎么可能会荒废在这种事情上。
张晖在叶阳辉和赵华萍面前有意无意说了许多这样的话,这些她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在赵华萍心目中,她的形象已经发生了截然的改变。
她成为了一个不好好学习,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勾三搭四的问题少女。
直到有一次张晖过分了,强行想要和她亲密,她逃出来后惊恐万分告诉赵华萍。
谁知赵华萍根本不相信她,甚至觉得她是跟着那些社会女孩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怕被大人呵斥而撒谎。
赵华萍问:你又跟着那些不上学的学了什么?她答:我没有。
可是无论她说了多少次,赵华萍都不相信。
那晚她疯了一样洗澡,凡是被他碰过的地方她都使劲地搓。
她逃得及时,其实张晖没怎么碰过,但她就是心理上觉得恶心,直到把皮肤搓红搓烂都缓解不了心底的厌恶。
暖和的灯光倾泻而下,照在叶弦身上却落下一片阴郁。
穆柏舟靠近,坐在她的身旁,轻揽着她的肩,眼神疼惜,语气备是温柔,然后呢?然后我病了,发了高烧。
高烧之后张晖还在,她拿着自己攒下的零用钱买了一把水果刀。
在张晖靠近时就拿出来,张晖以为她不敢,可是她太害怕了,心底的想法是只要他离开就好了。
她划伤了他的胳膊,真伤了两次,张晖终于暂时放弃离开了。
离开之前还威胁她不要让她说出来。
后来她升年纪开始住校了,发现他来时她就找借口住学校,再往后她长大成人了,可能不符合张晖的审美了,他倒是没有找过她。
张晖淡出她的生活,她都快要忘记了,如果不是再一次出现,她想她可能很久不会想起说出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