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 ’弄影从大脑空白中回过神来,使劲挣扎,无奈那人抱得极紧,勒得她生疼。
但她也终于发现,偷袭她的竟是早已被她遗忘到九宵云外的淳亲王世子龙亦筠! 又是他,这人有偷袭癖啊?!但这次他似乎有些奇怪,不象以前。
以前他就算垂涎,也会保持表面上的世子风度,绝不会做出当众非礼有损形象声名的事。
毕竟是个皇族,要顾及起码的体面。
可现在,他不但无视满殿宾臣,对弄影也没了温柔,紧紧箍抱住她,只知一味地乱亲乱吻,近于颠狂。
弄影急了,这么多人在看着,其中还有不少外国贵宾,传出去她的脸要丢光了!手臂被箍住,就脚踢脚踩!一切的发生,只是瞬间而已。
龙亦筠吃痛,却仍不松手,但身体不稳,眼看两人要一起滚倒在地,说时尽那时快,有几条人影飞掠近来!啊!一声尖历短促的惨叫响起,随之,弄影得到了自由。
惊魂未定的弄影转眼一看,龙亦筠倒在龙擎天脚下,身体扭曲抽搐,口角流出汩汩鲜血,不一刻便再没声息动静了。
作为千草婆婆的高徒,弄影当然知道,他已赴黄泉。
望着龙擎天,弄影说不出话。
而龙擎天面色铁青,一脚将龙亦筠的尸体踢到殿下:‘来人!将它丢弃到西山狼窟!卫士应诺将尸体拖下。
这……不必做到如此吧?弄影想说,但龙擎天异常恐怖的眼神令她打了个寒战,噤声。
圣上息怒,亦筠好歹也是皇叔独子,如今皇叔新薨,皇嫂患了疯疾,亦筠极哀之下神志有恙,方才做出失礼之事。
圣卜盛怒,掌毙亦筠也已经足够,今日圣上大婚,便开恩让他好生棺葬得个安息吧!’说话的却是龙御天,飞掠过来的人影之一。
可怜,来迟了,龙擎天先出了手。
不错,今日大喜,还请圣上开思。
’苏嵇躬身施了一礼。
孜屏珞虽无言语,但也微领首赞同。
有了大家的支持,弄影也嚅嚅着再次开声:‘人死万事消,圣上便让他入土为安吧。
’他一家子也够凄渗的。
龙擎天兀自沉默了好一会儿脸色才缓下来,冷哼了声道:‘准了。
苏嵇向随侍摆了下头,他便机灵地溜出去寻卫士了。
龙御天等人回到座位,大殿里恢复正常,弄影和龙擎天却是再没心情游席了,返回首席坐下,面对美酒佳肴却再没什么胃口。
金銮殿时没见他在,为何宴席时他却突然出现了?淳亲王府不是被圈禁了吗?’弄影疑惑轻问。
当时那些熟面孔里没有他,否则不至于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本朝规矩,金銮殿只有高品阶朝臣与外国使节可入。
皇叔涉嫌谋反,虽未削去亲王衔,但不再世袭传承。
皇叔去后,品阶上他就较低微了,当然不能列席金銮宝殿。
至于便殿宴席,但凡京官与皇室亲友他国贵宾等皆可持柬入来。
今日因你我大婚,大赦天下。
轻罪免刑,重罪减刑。
他总是皇叔之子,皇族一员,内务总管自也发了请柬与他。
宴后仍回淳亲王府圈禁。
龙擎天微皱眉。
原来如此。
只是,龙亦筠回去的是具尸首了。
细想想,龙亦筠会那么反常,除了家庭惨剧对精神的打击外,也可能是因为,他同样没想到会突然看到她,过于惊讶而忘了场合吧。
虽对他一直没什么好感,但他到底也没伤害过她。
现在,却因她惨死。
弄影黯然,几不可觉地轻叹了口气。
喜宴早早结束,群臣再次恭贺后,影尊与皇上退席进入寝宫,随之众人逐渐散去,夜厥太子苏嵇一行也夹在其中。
出了皇城后,人群各奔东西。
殿下,您的餐席就在龙世子身边,他方起身上前,欲行无礼之初,小的见您本有意阻止,为何后来却罢了手?否则龙世子不至于激怒大凌皇帝惨遭掌毙。
他怎么说也是你姑姑的独子啊!苏嵇微微一笑:‘他死了,比活着有用。
随从莫名,不解:‘恕小的鲁钝,体会不了殿下的深意。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苏嵇瞟了眼其它从人帝着的龙亦筠尸首,唇边有丝极淡的笑意。
‘先不回驿馆,到淳亲王府去拜访一下我那好姑姑。
随从虽服侍苏嵇多年,听了也不由心寒了下,对苏嵇更加畏怯恐惧。
到得淳亲王府附近,苏嵇下了马,让随从抱了龙亦筠的尸首,其它从人则牵马回驿馆。
遥望淳亲王府,苏嵇微笑:‘果然,今轻龙擎天大婚,百姓同庆,连淳亲王府的守卫都少了很多,正是潜入良机。
眼看一队卫兵走过,而另一队尚未近来的空隙间,苏嵇飞快跃出,翻过淳亲王府的院墙。
随从抱着龙亦筠的尸首跑到墙边,犹豫了下,先把它丢过去,自己再急忙攀爬翻进。
重新抱起龙亦筠的尸首,随从连连在心里祈祷:世子您莫怪我啊,小人我武功不好,抱着您实在过不来。
看在我送您回府份上,您就宽恕我则个龙亦筠被龙擎天一掌击碎心脉,死时面目扭曲狰狞,再被这么一丢,尸体砸到院墙里的石头硬物上,脸孔青紫破皮,委实可怖。
随从瞧着心里怕得紧,但被苏嵇迫着,不得不重又抱起死尸跟着躲躲闪闪避过府里仆侍寻到王妃的住处。
虽是王妃住处,但不比从前了,脏乱冷僻。
亲王因谋反罪合府被禁,尔后削颜自杀,王妃发疯屠戮府众被囚,世子失魂落魄近于废人。
世子夫人在王妃屠府时惊成癔症,经其父含泪求恳,皇帝开恩准予接她回家养病。
剩下的世子姬妾一向毫无说话权,没人有管御能力。
仆侍们原先被严厉府规约束,唯唯诺诺,敢怒不敢言,如今府里再没人有足够的威权与气魄压制他们,他们自然就胆大散漫起来。
刚开始还有些畏惧疯了的王妃,怕她再杀人或清醒过来,战战兢兢。
后来发现她被废武功后极虚弱,除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缩在角落喃喃自语,再无那夜的恐怖可怕,疑惑观察了几天,并无异样,终于放心了。
由于长年积威,虽不敢凌辱虐待她,但却对她敬而远之,置之不理。
囚禁王妃苏彤的屋室,原本进出都要开锁上锁,后来嫌麻烦也渐渐免了,甚至有时几天都忘了送饭菜给她。
如此个多月下来,王妃憔悴了不少,倒也没饿死。
苏嵇与随从闪进院后,警觉地贴壁静听了会儿,示意随从放下龙亦筠的尸首,让他出去放风观望。
略抖抖衣袍,苏嵇脸上的凝重谨慎转换为从容自信的笑容,恢复了太子的雍容风度。
缓步踏进狭小的屋室,苏嵇笑望着蜷缩在墙角喃喃有声 仿佛根本没看见他的王妃苏彤。
彤姑姑,你还要装疯装到什么时候?’苏嵇自行走到屋里一张相对较干净的椅上坐下,悠然道。
‘这已经是我第三次来看你了。
你还不肯对侄儿我坦诚以待吗?苏彤嘻嘻傻笑,目光呆滞无神,抚摸着床腿:‘执元、执元你还在我身边,你终于肯理我了’对苏嵇的说话毫无反应。
苏嵇看了会儿,冷冷一笑,起身走出屋外,一会儿返身回来。
‘彤姑姑,你看这是什么?一脚将某物踢进屋,沉闷地落在苏彤近旁。
筠儿?!’苏彤失声惊呼,扑上去抱住,泪流满面。
末了仰头怒道:‘是你杀的?!眼中激怒与愤恨几可毁天灭地。
饶是苏嵇也忍不住身体寒颤了下,勉强笑道:‘怎么可能?亦筠是姑姑你的爱子,我的表兄,我怎会杀他?’把殿上细节讲了下,道:‘姑姑,若非我与莽突厝亲王世子.龙二皇子求情,亦筠表兄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你该恨的是大凌皇帝,而不是我。
’笑得别有意味。
你终于不装疯了?苏彤怔怔听着,仿佛失去灵魂的空壳。
许久方缓缓转头盯视着苏嵇:‘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你能发誓你对筠儿毫无恶意?苏嵇在她眼光逼视下虽坐着也不禁退了一步,帝倒了坐椅:‘彤姑姑,我发誓,亦筠表兄真的是大凌皇帝杀的!绝无假话!苏彤听了,又呆怔了许久,吃吃笑起来,笑得如颠如狂,笑得眼泪直流。
那泪,竟是淡淡的红色。
彤姑姑,大凌皇帝害死了姑父,又杀了表兄,如此深仇大恨,不可谓不刻骨。
时至今日,你还要固守对姑父的愚蠢诺言吗?虽然看着苏彤的疯颠样子苏嵇心里有些微寒悚.但仍笑着娓娓劝诱。
姑姑,只要你愿意协助,夜厥可为你报此大仇。
苏彤止了笑,注视了苏嵇一会儿,看得他浑身毛骨悚然,仿佛被幽魂盯住,笑容也失了。
哼,你当我不知你么?哥哥养的好儿子,父子一心,成日里便想着击败大凌,称霸天下。
当初要我嫁到大凌来,也是为了打探消息,里应外合。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执元并不爱我,反是我真心爱上执元。
我手握皇兄的痛处,以此相迫,逼得哥哥答应,得我应允之前,不侵犯大凌。
为了大凌,执元也终于如我所愿。
’只起往昔,苏彤眼睛里恢复了一丝人气。
而苏嵇听及她说起父皇的秘密,眼睛里也闪过异样亮光,可惜并未详述。
随即苏彤冷笑道:‘你今番来大凌,目的不过两个。
一是表面上的寻找水漓天人,二是暗里说服我,令我说出久居大凌所得的机密情报,同意夜厥进犯大凌。
夜厥厉兵秣马多年,周边小国尽数扫平荡尽,国域达到前所未有的疆幅。
如今实在忍不住,要对大凌出手了?可是,即使我把情报与你,你们便有把握了么?你来大凌多时,应可看出,大凌国力不衰,仍是强于夜厥。
非要发动战乱,只怕还是夜厥吃亏!苏嵇听她话意似有松动,大喜之下,得意道:‘这点姑姑不必担忧。
只夜厥,当然吃不下大凌。
但是,若三国联合,就远胜于大凌了。
三国联合?’苏彤一愣,尔后嗤道:‘雪翼一千五百年来,没有侵犯过他国,也从不与他国建交,能为你们俩父子的野心破例?雪翼确实难说动,但是,姑姑,莫忘了还有莽突。
即使只两国联合,实力也超过大凌颇多。
苏嵇扬了扬眉,胸有成竹。
莽突王虽久闻好色贪婪.但他从不打没把握的仗,从不做无利可图之事。
’苏彤道。
‘你们能给他什么好处?苏嵇但笑不语。
苏彤看了看他的神色,忧然。
‘难道是色?不错。
’苏嵇露出赞许神色。
‘来前父皇便说彤姑姑聪慧精明,心思机敏,今日方知不假。
最初计划中的‘色,,不是水漓天人吧。
她的传闻近两年才出现,而且你们也没把握寻到。
那原先是谁呢?你妹妹苏玎?夜厥第一美人。
’苏彤沉思道。
是的。
本打算应大凌和婚要求,与蓝田家联姻,不但可得大凌首富的助力,并且蓝田家与大凌众多民间势力关系极好,蓝田玉为天下第一公子,才貌盖世无双,这桩姻缘无论从得利亦或玎妹妹本身幸福着想都大有可为!’叹了口气道:‘真可怜那蓝田玉却另有心上人,竟拒了婚事。
而莽突王竟不顾体面派来使臣求纳玎妹妹为妃。
父皇便想到以玎妹妹为诱饵,许他战胜后嫁与。
没想到才在计划中,便传出了水漓天人之闻,这‘色,,便改换人选了。
但若寻不到,玎妹妹还是得依计行事。
苏彤冷笑道:‘在你们父子看来,女人都是工具。
以前是我现在是玎。
苏嵇皱了皱眉:‘彤姑姑,这般说话太难听。
如果父皇当年不派姑姑来大凌,姑姑怎会遇见淳亲王?玎妹妹也只是作个幌子。
当真战胜大凌后,莽突有何惧哉?’嘴角勾起一丝莫名的笑意。
苏彤呆了呆,醒悟:‘你们打算利用莽突平了大凌,再趁其不备,吞掉莽突?’真是打的好算盘!苏嵇笑点头:‘姑姑实是聪慧过人!生为女儿身,当真可惜了。
我自觉作伪极真,旁人无有察觉,为何你却能一口咬定我是装的?’苏彤突道。
呵呵,先前我也以为姑姑真的疯了。
但是有天深夜派来潜伏在附近的暗哨却发现有人偷越出府,身手不凡。
几日后的凌晨此人重又偷返回来,灵活机敏地避过仆从进入此处,似极熟悉府中景物。
而此处,不就只住了姑姑么?看来,姑姑并未真被废了武功。
’苏彤沉默了堪道:‘纯是凑巧。
乐林王以普通的点穴法封我内力真气,可我修炼有移穴术,那时虽是神志昏乱,但遇袭仍自动反应,将穴位偏移半寸,没有点正。
因而当时虽无力软倒,过得几日后却恢复无异。
’叹了口气道:‘其时伤痛攻心,确是犯了杀孽。
后纵清醒,已是悔之末及。
因此,装疯时仆婢慢待,她也没有发作。
原来如此,但是,破绽不只这一处。
’苏嵇似笑非笑:‘姑姑疯傻多时,乏人照料,可身上衣物虽沾染尘土,近前却毫无恶臭汗味。
想是自己时常寻机洗浴换衣?真正的疯子,会如此么?还有,屋里器物时久无人擦试,尘土厚积,然总有一把椅子上了无尘迹。
你的卧榻虽凌乱,却洁净无垢。
苏彤无语。
苏嵇笑了笑,凑近苏彤轻道:‘姑姑装疯,是想求得大凌皇家怜悯,早日解除圈禁之罚罢?可是,姑姑本为了淳亲王留在大凌,如今他已被害,表兄也毁于皇帝之手,何不随我回夜厥去?我对姑姑可是推心置腹,姑姑也不该于我有所隐瞒才是。
待我等齐心协力灭了大凌,也好为姑父与表兄报此深仇。
’他这话说得极是悦耳动听,自以为苏彤必无不应。
哪知苏彤退开两步,冷冷道:‘你们父子俩那阴谋诡计,便是不说我也猜得到。
我对执元说的话,字字金石,纵然执元已去,今生今世也绝无反悔!我既嫁与执元,执元所在之处,便是我安身立命之所。
他走了,我便守着他的墓,筠儿没了,我就将他的孩儿们养大,直到我也入墓合葬之时。
你回去后代我传话给你父王,大凌若无先犯,夜厥敢入侵大凌一步,王后马上就会知道那件事!什么事?……’苏彤几乎失口说出,幸得立刻反应过来。
‘想知道,回夜厥问你父王去!突袭计败。
苏嵇暗中失望。
室里安静了一会儿。
苏嵇终不能死心。
‘彤姑姑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姑父表兄惨死,不作复仇之想?苏彤咯咯一笑:‘我已经作了安排,必能成功,不劳牵挂!苏嵇也是个聪明人,微一思索便明白了。
‘就是那次偷潜出府?不错!’苏彤厉笑,末了一字一顿咬牙亲齿道:‘冰蚕童子!苏嵇的脸瞬间煞白,眼中透出惊惧之色。
‘姑姑你竟然修炼了冰蚕盅?!以血养蚕,魂命相锁。
童颜永驻,恭谨附首。
色呈青碧,触之凝冰。
言笑索魂,阎狱使者。
但是……姑姑,冰蚕童子对他人而言,确是无有不克。
不过,姑姑久在大凌,难道不知龙擎天他百毒不侵百盅不犯吗?苏彤桀桀怪笑道:‘我不杀他。
他可日括着,但要永远活在痛苦中!今天,不是他的大喜日子吗?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