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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燃烧的彩虹

2025-04-02 00:35:22

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如风搂紧了怀中披风包裹着小屁孩,大声说:你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吗?尽管浑身冷得直发颤,可是她的怀抱啊,那么温暖,这一刻,即使就此死去,也再无遗憾。

无力再说话,他只轻轻的将贴近如风的胸膛,听那有力的跳动,安心无比。

迎风一笑,如风再扬缰绳:纳南晴钰,我们将要开始的,是死亡之旅。

你,可要抓紧了。

京郊苏镇,隔离线处人声鼎沸,呵斥声,号令声,哭声,叫骂声,混成一片。

大批的灾民推搡着,一波波的往外冲,太女指挥着军队一圈圈的围住,却又不能真的动手,一时之间,场面混乱无比。

人群中有人哭喊着:他们是要把我们关在这里,让我们自生自灭。

那就是当今太女,只顾自己快活,不顾我们死活。

老天睁眼啊,看看那冷血无情的人啊!叫那些人不得好死。

且静苑无德,不配为太女。

且静苑直直的挺着背,面无表情的指挥着众将士,将那些情绪激动的人死死的堵在封锁线之内。

如风放慢了速度,看见太女姐姐越加僵硬的背影,目光温暖。

阳光灿烂,如风微微眯了眼睛,看见人群中的骚动越来越大,太女姐姐握住缰神的手,勒出了血痕。

就在且静苑抬起手,就要对伽衣下攻击命令的时刻,一个身影却忽然冲向前方,大喊一声大家可以听我说一句话吗?。

喧闹中的人群,根本没有注意到她,但是且静苑看见了,还有,奉命来为隔离区送粮食供给的骥山营的人也看到了,那个人,是如风公主。

如风左手搂紧了纳南晴钰,右手从头上取下一物,快速无比的射向旁边写着苏镇的石碑。

轰的一声,石碑竟从中间断开,裂成两半。

人群中顿时静下来,惊疑的看向这边。

很好,偶尔的暴力效果还是挺不错的嘛。

如风抿抿嘴,理了理耳边发丝,再搂上怀中正冷得瑟瑟发抖的纳南晴钰,刚要浮上脸上的得意笑容慢慢消失了。

她扫视正情绪激昂往外冲的人群,清脆发问:有没有人认识我是谁?有个声音响起:我认识,你是如风公主。

窃窃私语的声音响起,众人都狐疑的看向她。

微微一笑,是,我是如风公主,是太女殿下宠爱无比的且如风。

深吸一口气,转向从她出现后就一直处于惊愕状态的姐姐,调皮的眨眨眼,再转回头来:太女殿下并没有抛弃你们,她不眠不休,都是想找到解救你们的办法。

你是太女一伙的,当然替她说话了。

那你们找到解救办法了吗?没有找到,话怎么说还不是你们定的。

我当然有办法证明!如风向秦介点点头,示意她过来,然后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秦介的脸色变得苍白,极为震惊的看向如风,似乎想说什么,却嗫动着嘴唇什么也没说出来。

如风收了笑容,极认真的与她对视半响,秦介终于低下头去,一转身,大步向太女方向走去。

眼看着秦介与太女说了一句话之后,就安静的立于太女身后。

如风才转过头来看着人群:大家都知道,皇上太女一向宠我。

如今遭此大难,皇上太女都日夜心忧心急,太女殿下为了让大家安心,证明我们并没有放弃大家,遣我来苏镇,与大家同生共死。

抖了抖缰绳,纵马跃进。

人群一片死寂,眼睁睁看着那女子身披绚丽阳光,一脸微笑的跨进了那道封锁线。

且静苑死死的盯着妹妹,却丝毫动弹不得,刚刚如风话声刚落,身后的秦介就已经出指如风的点了她穴道。

只能圆眼了双眼,望着妹妹头也不回的进入了那死亡之镇,浑身血气上涌,涨得脸色通红。

进了苏镇之后,如风转过头来,赞许的看了秦介一眼,再转向旁边突然血色褪尽僵硬立着的秦简,秦简,你记住了,这苏镇除了大夫和病人,一律不许再进。

其他人,即使是当今太女皇子,也不能进。

如果要硬闯,就给我拦下了。

反正,进来也只是徒添负担。

秦简茫然的看向她,神色间一片惨然。

秦简,交给你了。

再不管秦简反应,如风看向周围的人:如果要想活命,就跟我回去吧。

从这一刻开始,我们要一起努力了。

径直向镇中走去。

片刻的沉默之后,人群也开始慢慢动了,三三两两的往回走。

握紧的双手,指甲深深的扎进肉里,只有这样的疼痛,才能代替眼里快要抑制不住的热度。

秦简毅然转身,向着如风相反的方向行去,你的家人啊,我会替你都守护在这危险圈子之外。

可是,你,能不能,守护你自己?如风终于可以理解为什么人们要那么激烈的想要离开这苏镇了。

触目所及,满地疮痍,处处都是哀号和痛哭。

医署里,只看见人被抬进去,再不见被治愈了走出来,就连大夫,都是一脸木然和绝望。

后边尾随她而来的有好大一群人,都偷偷的打量着她,那眼晴闪烁的分明是生的渴望。

突然觉得自己肩上沉甸甸的,二哥,我前生所学,够不够担负这么多人的希望!将纳南晴钰安排好,如风迅速要求镇上管事,将病人按严重程度分好级别,将那些只有发病症状但还可以行动的人组织起来,先清扫镇上环境,处理病人尸体,同时作好自身的卫生。

再然后,她打算好好查看一下病情的时候,却看见一辆满载着药草的马车快速驶来,驾车的居然是连青。

你怎么来了?这人不是好好的待在名义上她的药店里的吗?连青咬牙切齿的跳下来:你以为我想来吗?还不是,哼……!别废话了,怕你连药名都搞不清楚,把你自己小命玩掉也就算了,就怕你耽误了别人的病。

将缰绳交到她手里,语气非常之不好:反正是你的药店,我把拿得动的药都拿来了。

心疼去吧你!气冲冲的走进医馆去了。

眨眨眼睛,如风暗笑,想要来帮忙就直说,口是心非似乎不是什么好习惯啊!纳南晴钰静静的躺着,似乎是睡着了。

如风将轻的将手放在他脉搏上,几乎是立刻的,纳南晴钰的眼睛就睁了开来,看着她,湿漉漉的。

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原本她可以安然的躲在深宫里,为什么要来这死亡之镇?即使她此刻的陪伴叫他连死亡也觉得甜蜜,可是心底却越来害怕,害怕她也像他一样,忍受这痛苦,最后再归于黑暗。

她不该属于这里的,她该是那灿烂阳光里笑得夺目的女子,该是他永远无法忘怀的有着温暖气息的女子。

我情愿死一万次,也不想你来。

泪水慢慢缓出,顺着眼角流下。

你真的不希望看到我么?看到纳南晴钰在黑色披风下映得格外苍白的小脸,如风的心,有着隐隐的心疼。

那,你远远的让我看下就好了啊!扑哧!一笑,如风收回放在他脉搏上的手,低下头说道:我来这里,是为了找到治病的方法。

而你来这里,却是要协助我治病。

纳南晴钰睁大了眼睛。

如风温柔回视:你要把你从发病开始的症状,感受,一点点描述给我听。

我让你吃的药,你也要乖乖吃下去,再告诉我变化。

顿了顿,又接着说:也许会很辛苦,也许我会弄错药害你立刻死去,你还愿意么?微微闭眼:你真是个虚伪的大坏蛋。

你明明知道,你说的话,我都会愿意的,不是么?如风微微一笑,笑得眼睛发酸:是啊!我真是虚伪。

可是,纳南晴钰,你要记好了,你是我的免费书童,没有我允许,你绝对不可以擅自离职的。

纳南晴钰忽然伸手想要抓如风,却又在碰到她衣角的刹那飞快的缩回去,我不是书童,你说过的,要是我好了,你……。

脸颊微微泛热,反正你说过的。

是,我说过的,你好了,我娶你。

纳南晴钰努力的点头,小公主,这是你的承诺啊。

所以我要更努力更努力的活下去。

活着,真的很好!太阳明明还照得老高,却细细的飘起雨来,天空中一道彩虹,仿佛用尽全部生命的燃烧,瑰丽的近乎妖异。

天若有情(一)1,夫妻之间,家人之间,不会互相传染,说明不是通过接触和空气传播的;2,发病地零散,似乎也没有规格可循。

脉像时而强劲,时而虚弱,看不出来问题出在哪……。

如风皱着眉,一条一条的在纸上列着。

连青也是皱着眉,却是瞪着如风:你写的这是什么?看起来像是字,但既不像行书也不像棣书,毫无笔锋可言。

更何况,似乎还少些笔划,难道是这小公主偷懒学成这样的么?如风把书简搬到一边,讪讪笑道:我写的是宋体。

你还是看你自己写的吧。

鄙夷的哼一声,连青掉过头去看自己的医书了。

忽听得隔壁似乎有些响动,如风连忙放下手中纸笔冲出去。

果然是纳南晴钰浑身是汗,从床上滚下来了,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正在往床脚撞头。

一阵心痛,如风蹲下身去紧紧的按住,不让他伤到自己。

可是睡眠中的纳南晴钰,力气似乎格外的大,他使劲挣扎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几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把他按住不能动弹。

如风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他才扭动着慢慢安静下来,却还是浑身抽搐着颤抖。

旁边躺的另外的病人,抹着眼泪告诉如风:他从昨天来就没睡过。

你还是该把他绑着的,至少他还可以闭下眼。

眼眶发热,如风心疼的看着小屁孩,她知道纳南晴钰是怕他睡着了不受控制惹事,害怕她担心,所以一直强忍着不敢闭眼。

可是要用绳子绑着他,如风摇摇头,看着旁边几人身上血迹斑斑,她怎么忍心下手。

只能手脚并用的,将他抱住,死死压住他不让动弹。

连青在外摇头叹息,捏着医书回去慢慢研究了。

清晨,纳南晴钰在阳光中醒来,只觉得浑身酸疼无比,想动动调整一下姿势,才发现身上像压着什么,一动不能动。

一睁眼,呆住了,然后立刻的,脸上血管像要爆炸一样通红,她,她怎么躺在自己身上。

顿时一身变得僵硬无比,连呼吸都不会了。

如风缓缓睁开眼来,入眼的就是小屁孩惊愕的双眼,眯眼一笑:早晨好! 呃!好!仍是呆呆的望着她。

留意了一下纳南晴钰的状况,暂时没有什么不妥,如风扶着他坐到床上:在床上躺一下,毕竟当了一晚上的垫子,估计现在手脚都不能动了吧!似乎这才想起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纳南晴钰脸上血色慢慢褪去:我昨晚睡着了吗?那我,有没有……?抬起眼上下打量她。

伸手替他捏着手臂活胳筋骨,从今天起,天黑就睡觉。

不准贪玩!沉默一下,小屁孩低声道:好!如风满意的点头:不要担心,我陪你。

两只眼睛顿时变得亮闪闪的,好!。

声音明显的带着雀跃之意。

如风好笑的瞪他一眼,纳南晴钰不管不顾,只抿着嘴看她。

这样,她也不用每晚熬夜,可以好好休息了吧!心下暗暗得意,其实这个病也是有好处的。

你先躺着,我去煎药。

纳南晴钰点点头,恋恋不舍的望着如风离去。

旁边病床上的人一脸艳羡:晴钰,这小公主,对你真好啊!还亲手替他熬药,就是普通人的妻主,也未必能做到这一点吧。

所以说,传言不可尽信啊!纳南晴钰点头,一阵酸涩的甜蜜,如果他有福气,可以就这样过一生,该有多好!只是,黯然的低下头,他终究是不配得到这幸福的吧!所以,只在这生命的最后,才给他这曾经遥不可及的幸福。

可是有什么关系呢?施舍也好,怜悯也罢,终究他还是曾经拥有过了啊!阳光斜斜射进,照亮了他半边脸庞,似是微笑,似是感叹。

看着如风把药一点点的加进药炉里,连青的眼睛瞪得老大。

半响,终是冒出了一句:小公主,其实您不想娶他的话,纳南家也不敢说半句话的。

用不着,用不着毒死他。

而且就算一定要他死的话,照目前这种状况来看,也应该是很快的事情了。

手一抖,差点没把药草丢出去,如风咬牙切齿: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要把他毒死了?没答话,连青的眼睛直盯着她手上的药,那可不就是证据,加进去的,一半以上是毒药吧,药性相冲的。

强忍着没把这女人撵出去,如风没好气的说:这是以毒攻毒,不明白么?话刚说完,却又立马顿住,似乎想起了什么:连青,你说这病会不会,有可能是被人下毒?连青蹭地从地上跳起,也是吓得不清,直直盯着如风,半响没说出话来。

她们已经研究两天多了,半天头绪也无,病理毫无道理和规律可循。

如果说不是她们医术太不到家的话,就真的有可能是……。

越想越心惊,连青连忙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的,这么大面积的下毒,伤了这么多人,似乎没有什么针对性啊!如风沉吟一会,低低的说:天下大乱,总会有人得益的!连青抬头看了如风一眼,沉默着把眼光移开。

轻轻的扇着火,如风又问:连青,你说,如果真的是被人下毒的话,是通过什么方式下的呢?有人传染,又有人没事,似乎又说不过去啊!千头万绪,似乎怎么样都不对。

突然怀念起现代的高科技仪器来,要是能抽个血什么的来化验一下就好了。

把药端去的时候,纳南晴钰正满脸潮红的在床上扭来扭去,如风连忙把药放在桌上,用湿毛巾擦着他脸上的汗:又开始发热了么?纳南晴钰勉强睁开眼睛,点了点头,双手抚上额头,感受着这一刻的清凉。

来,把药喝掉。

如风把药端过来,小心翼翼的扶起。

一碗药喝下去,只觉得热得更厉害了,纳南晴钰死咬着牙,强忍着不撕扯手上的衣服。

只听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身体不受控制的想要滚动。

看得如风心疼无比,一把将他抱起,往门外冲去。

你要干什么?纳南晴钰勉强开口问道。

找水。

干脆的回答。

可是待会发冷的时候不是就更难受了了么?纳南晴钰想问,却又无力开口。

不过,是她的话,他一点也不担心。

顺从的靠在她颈边,嘴角抑制不住的勾起,跟她在一起,总是奇怪的安心啊!找到一处深谭,如风抱着他一起跳了下去。

一阵清凉,深身说不出的舒畅,纳南晴钰长吸了口气,睁开眼:你怎么也跳下来了?因为,你很快就会发冷了。

话音未落,就感觉到小屁孩的身体一阵颤抖,灼热的温度降下去,冰冷的气息慢慢袭来。

如风手掌贴着他后腰,两股真气慢慢输入。

本来以为寒症又发作的纳南晴钰,却发现如风手掌所触的地方,暖流缓缓涌来,流向他身体各处,惊异的看向如风:你?清浅一笑,如风解释:这也是我的一个秘密,要记得替我守住。

你不要滥用真气了。

我不难受,一点也不,真的。

纳南晴钰动着身体,想要逃开,他虽然不懂武功,可也知道这样很伤身体。

他才不要,心里的痛会比身体的难耐更叫人难以忍受。

察觉到他的意图,如风左手一勾,将他环住:不要动,你刚喝了我的药,要细细感受身体的变化,等会再告诉我。

小屁孩果然乖乖停住,如风暗笑,看来对付这种长不大的孩子自己很有一套嘛!几个时辰之后,纳南晴钰的身体慢慢放松,疑惑的转头向如风说道:似乎,没有变化得那么强烈了呢?终是放下心来,如风把他抱上了岸,伸手探向他脉搏。

怎么了?纳南晴钰看向如风皱得越来越紧的眉头,难道更严重了?可是他明明觉得好受多了啊!你害怕么?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脉像变得很奇怪,根本不是她预想的那样。

凝视她半响,纳南晴钰忽尔一笑,不怕,一点也不怕。

因为是你啊!所以不管经历什么,面对什么,一点也不害怕。

可是我,很害怕啊!如风将头轻轻靠在纳南晴钰的肩上,如果我治不好你,治不好这许多受苦的人,帮不了我的太女姐姐,该怎么办呢!纳南晴钰将手抚向身前女子的背,轻轻拍着:不怕,不怕。

一切都会过去的。

微风轻轻拂过,吹起了男子女子的发丝,在风里纠缠着飘扬。

匆匆,太匆匆-司徒奇风番外我的母亲,深山里一个古老部落的苗族女子;我的父亲,传说中拥有奇异力量的司徒家族这一代唯一的血脉。

他们的相遇,是母亲氏族里精心的算计,目的,是要拥有一个有着司徒家血统的孩子。

只是,一场阴谋的相遇,却造就了两颗心的真诚吸引。

可惜古往今来,门不当户不对的恋情,总是不被承认,更何况我母亲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司徒家的长辈,倾尽心力,拆散这对情侣,逼迫父亲另娶。

父亲的抵死不从,终究伤透了爱慕他多年,并将成为司徒家媳妇的女子。

那女人悲痛欲绝,竟与同样对母亲失望的部落中人,达成协议:秘密窃取父亲的精子,换取母亲的终身囚禁,再不会出现在父亲面前。

   而我,就是这场阴谋交易的产物,生来就不是被祝福的孩子。

父母亲人,天伦之乐,对我来讲,不过是一个笑话。

在我人生的前七年,总是不停的接受着训练,研究和一刻也不曾中断的观察。

我身边来来去去的,是盅毒,药物,奇形怪状的器皿,和一群冷血的疯子。

阳光,鲜花,亲情,友情,谁知道那是什么!奇怪的是,我却渐渐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仿佛身体里还住着另外一个灵魂,冷冷的旁观着我的痛苦。

每次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丢弃在角落里时,我都会抑制不住的想笑,身体越被摧残,这个灵魂就越加快意,仿佛欣赏着另一个人被折磨的盛宴。

当父亲终于掌握了自己的势力,将我和母亲救出的时候,我并不觉得快乐,却还会因为再无法享受那种身体被肆虐的痛苦而失落。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为什么而活着,从来就没有意义。

我不在意,也不关心。

我的眼里,只有黑白两种颜色,不同的,只不过是深浅的程度而已。

什么叫万紫千红,什么叫色彩缤纷,我从不知道,也没兴趣了解。

父母亲的千般弥补,百般讨好,却不能叫我心动半分。

我依然冰冷而麻木,我不明白也不理解,他们长长的叹息和无奈的眼泪,是为了什么。

我茫然而困惑。

直到,直到她的诞生。

那个小不点,他们为她取名如风,司徒如风。

那个粉嫩嫩的肉团,我那时并不知道,会成为我最最心爱的妹妹,让我体会生为人兄的幸福。

  可是,渐渐的,我发现,我看得见她粉扑扑的脸颊,嫣红的嘴唇。

我知道了,穿在她身上,说不出的娇俏可爱的是红色,灿烂明亮的是黄色,清新脱俗的是绿色……。

我终于知道了颜色,可是除她之外的世界,依然是黑白的。

所以我很喜欢看她,看她哭,看她笑,看她转动着眼睛,好奇的看我。

我一天天看着,终于看成了习惯。

  她一点点长大,从只会孺动的肉团长成粉妆玉琢的肉团,会迈动着胖乎乎的脚丫,奶声奶气的跟在我身后,一连声的叫着:二哥,二哥。

二哥,二哥,为什么只是这么简单的称呼,会叫我在夜里睡不着,像个傻瓜似的在黑暗里偷笑,一遍一遍反复回味。

二哥,二哥!她总喜欢不停的叫。

二哥,你为什么不笑?她用两只小手用力的扯着自己的两颊,认真的教我怎样咧开嘴去笑。

二哥,你好厉害。

她趴在我背上,崇拜的惊呼,因为我刚刚安全的带她穿过了一条马路。

二哥,天底下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你了。

她偎进我怀抱,甜滋滋的扭动着。

二哥,齐嫂做的桂花糕好好吃,我给你留了两块。

她得意的从怀里掏出个小纸包,却在打开之后对着一堆碎屑,脸皱得像个老太婆,泫然欲泣的望着我。

二哥,我一点也不痛,真的。

她躺在病床上,苍白着小脸,却努力的对着我微笑。

……二哥,二哥这称呼,总在无数个突然惊醒的夜里,甜甜回响,叫我感受着安心和温暖,闭眼睡去。

可是这么可爱又善良的小姑娘,怎么会是医生断言活不过十岁的人呢?我觉得恐慌和惊惧,如果没有了她,我的世界是不是就再也看不到色彩,再也听不到那样甜蜜的呼唤?她眨着眼,扳着手指头数:十年啊?我还有五年,好长好长,可以陪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再过五次新年呢!她笑得那样欢快,却叫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泪水,是咸的。

再后来,母亲氏族中的人找到了我们。

本来我是无所谓的,可是一想到从今以后再也见不着她,再也不会有人唤我二哥,我就觉得心里像空了一个大洞,冷风灌得我浑身发抖。

那场混乱中,母亲抱着追踪的人点燃了煤气,同归于尽。

我呆呆的望着,耳边回绕着母亲最后的声音:奇风,追魂之引已随我消失殆尽。

氏族之人再不会查到你的影踪,你要好好活着。

还有风儿,交给你了。

母亲离去,最后一个知道我们踪迹的,趴在楼梯上伤重得无法动弹的母亲的父亲,也被我亲手推进了火海。

火光中,我笑得凄厉而诡异,高举双手,眼泪一滴也没有流,也许刚被我推下去的男人,说得一点也没错,我本身就是个冷血的魔鬼,是个受到诅咒的不该出生的灵魂。

小丫头趴在我床前,大大的眼里满是泪水:哥哥,妈妈没有了,你不要丢下我,我害怕。

细细软软的童音,叫我突然掉下泪来,我紧紧的抱着她,这是我的妹妹,我司徒奇风,唯一仅有的妹妹。

她的心脏病,叫我拼命克服着厌恶,重新走近那飘着药味的世界。

不是说我是魔鬼么?那么就让我用魔鬼的能力,与死神争夺她的生命。

她无法正常上学,所以我教她画画,陪她下棋,给她讲故事,教她所有我会的,和不会的。

她想象健康人一样的生活,所以我容忍了司徒随风那个愚蠢女人的接近,除了剧烈运动,我从不限制她的活动空间。

一次又一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她终于一天一天的长大。

似乎从没有病痛的折磨,她快乐而单纯的活着,像阳光下一朵盛开的花。

直到那个男人的出现,那是大哥得力的助手,一个名叫宁远的所谓青年俊彦。

我偷偷观察了他好久,实在没有看出他哪点算得上优秀,可是既然有狐狸大哥的认可,又有那个不争气丫头的青睐,我终究是不以为然又勉为期难的默许了他的存在。

却不知道,这一次心不甘情不愿的默许,却成了我此生最大的错误。

有了爱情的风儿,嘴角眉梢都流淌着甜蜜,教我心酸又欣慰。

吾家有妹终长成,我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已经长大到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吗?所幸那叫宁远的男子,对风儿也疼爱有加,细心照顾。

我放下了悬着的心。

即使我仍然认为没有一个人能配得上我独一无二的妹妹,可是只要她喜欢,又有什么不可以?风儿笑着,我就是快乐的,她哭的时候,我心痛得无法呼吸。

所以当她心脏病突发躺在床上悄无声息的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快要死去。

我司徒奇风,本就一无所有。

活着,也别无所求,只有妹妹,是我唯一仅有的。

她要是不在了,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没有了云的天空,还是天空;没有了天空的云,却已经不是云了。

与其不知所谓的活着,不如换一个妹妹生的可能。

我动用了司徒家的禁咒,却作了小小的更改:用我一生,换她一生,自她去后,我于黑暗中受烈焰焚身之苦,直至她魂归方止。

当烈火灼上我身体的时候,我一点也不觉得痛苦,只觉得得意和幸福,我终于成功了,不是么?可是,风儿那个聪明的笨蛋,必定不知道天纵其才的哥哥,已经给了她完整的生命吧!她那么善良,会不会因为我的付出而伤心,会不会因为以为与我性命相连而束手束脚;会不会因为自己只有一半生命而错过太多美好的东西?那样怎么可以?我的妹妹,是一定要幸福而自由的活着的啊!我着急起来,我想要告诉她,可是,已经渐渐消失的意念,已经无法到达她的世界。

我在黑暗里焦急的等待时机,天可怜见,她一次偶然的受伤,生命气息减弱,让我终于找到机会与她相见。

将妹妹紧拥入怀,只觉得仿佛拥入了整个世界,叫我的生命变得如此鲜活有力。

真想永远不放手,就这样幸福下去,那样,该有多好!可是,已经模糊的双手,在提醒我时间的迫切,怎么可以叫我的风儿知道我为她做过的事,如果让她知道了这些,她怎么还可能若无其事的活着?于是,我告诉她,她拥有完整而独立的生命,并且于我也无半点损伤。

我知道她会相信我的,一如从小到大,她都盲目的信任着她心中无所不能的我。

当她背影消失眼前的瞬间,我也消散于无声黑暗里。

我眼角飘落于彼岸花上的泪水,掺杂着喜悦,幸福和安慰。

这一生,有妹妹相伴二十年,已是上天对我的恩赐。

这一生曾经幸福若此,再无遗憾,只是这幸福,匆匆,太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