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女人的直觉还是很灵敏的。
纪棠上体育课的时候,莫名其妙被一个不认识的女生撞了下肩膀,手里捏的羽毛球掉落在地。
她蹲下身捡球的瞬间,听到那人冷笑着走过去,压低声音,语气凶恶地对她说:以后小心点。
她站起身,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心头涌起一阵不安。
果然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结束。
先不说成涛那边怎么样,光常岚就不是善茬。
纪棠沉思良久,往口袋里装了瓶防狼喷雾。
她几次抄起了桌上的伸缩水果刀,但想了想,又重新放了回去。
她不希望许京受到伤害,可异地处之,如果她出了什么事,许京也没办法过安生日子。
由于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当常岚带着三个小太妹,趁许京去团委开会的空隙,把她堵在盥洗室时,她也没太受惊吓。
马上就是三天小长假,难得的假期让高中生们都激动了一把,老师们也宽容地选择提早下课,整栋教学楼空荡荡的,只有几个散落闲聊的保洁大妈。
纪棠因为要等许京,才一直待在教室里写功课,中途去卫生间的功夫,就被她们截住了。
臭女表子!常岚朝身后的小妹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把盥洗室的门关上了。
四人向纪棠步步逼近。
纪棠谨慎地往后退。
她每退一步,那四人就更近一步。
常岚啐了一口,恨不得把唾沫吐到她那张清纯无辜的脸上。
当即一记耳光甩过去,没想到却被早有防备的纪棠一偏头,险险避了过去。
她怒气更甚,上前就要抓住纪棠的头发,剩下三人也跟着撩袖子。
纪棠冷静地观察周围的情形,飞快掏出兜中的防狼喷雾,朝着眼前几人一通乱喷。
啊——什么东西?我的眼睛!趁她们惨叫连连的时候,她侧身闪进最后一个隔间中,掰下了扣锁。
常岚气得直跺脚,睁开一条红肿的眼缝,大喊:把她揪出来!我要打死这个贱人!几人不停地踹门板,各种骂脏话。
一中的工程建筑还挺良心的。
纪棠一面嘟嘟囔囔,一面甩匀喷雾,这么踹都没坏,不愧是省重点。
一个女声叫嚣道:我们爬上去,上面有缝。
纪棠抬头望着隔间上的缝隙,警惕地靠着墙皮,校服跐溜被划了一道白痕。
一双眼睛从隔间上头探出来了,两只手抓着隔板。
她拿起喷雾,迅速冲着那人摁下。
啊!那女孩尖叫一声,捂着眼睛跌了下去。
常岚狠踹了一脚门板,震得她自己踉跄两步,被另一个人扶住,指着隔间骂道:你他妈有本事就自己出来!待会儿被我弄出来,看老娘不搞死你!纪棠从口袋里又摸出一副橡胶手套,大声回答:你们四个打一个,不公平。
有本事你把人都叫出去,我跟你一对一单挑!这丫疯了吧?还单挑?常岚几人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面面相觑。
你可想好了,要不要这么跟我耗下去?许京去开团会,最多还有十几分钟就回来。
他什么时间散会,你比我清楚。
纪棠继续说道,一边把手套给自己戴上。
常岚犹豫了。
主要是纪棠镇定自若的表现吓到了她,她本来预计的哀哭求饶统统没有发生。
甚至,纪棠还自备了防狼喷雾。
她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应该是带人撤出去,下次再找机会。
可她不甘心啊!纪棠和许京每天黏得那么紧,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这贱人落单的机会。
让她再看着他们一起上学放学,她怕自己会气得发疯。
那你把防狼喷雾扔了,我就让其他人出去。
纪棠沉默了一会儿,好,你先让她们出去。
你们都出去,把门关上。
常岚大声说着,却用手势示意几人躲到门后边去。
其中一人,故意使劲拉了一下门栓,做出她们都已经出了门的假象。
常岚眼珠子骨碌一转,说:好了,她们都出去了。
你以为我是智障吗?纪棠翻了个白眼,都躲在门后吧?常岚这样的人会遵守规则就有鬼了,毕竟连许京都栽在她手里,纪棠也没把她当傻子。
常岚一时语塞,色厉内荏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觉得我在骗你?纪棠笑嘻嘻地说:你自己看看玻璃。
常岚愣了一瞬,扭头一瞅,原来盥洗室的玻璃窗上,明明白白地倒映着门后几个鬼鬼祟祟的影子。
她的脸倏然涨红了,倒不是羞愧,就是感觉自己在纪棠面前丢了大脸,当下心头更恨,直想割了这丫头的舌头。
都出去!她怒吼道。
跟班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踌躇道:真出去啊?替我守着门,听到什么动静都别进来。
常岚咬牙切齿道。
几人称是,老老实实地退出了盥洗室。
同时,一只防狼喷雾从隔间里扔出来,纪棠哼道:我可不是不守信用的人。
不过她也没蠢到把利器留给对手,这一扔,直接就是冲着窗户去的。
她这个隔间两面贴墙,其中一面就是窗户。
如果她胆子够大,从窗户里直接爬水管逃出去也是行的。
不过就算常岚放过了她,她还想替许京拿回点利息呢。
四百米冠军了不起哦?跆拳道黑带了不起哦?她可是……打过丧尸,修过仙术,开过机甲的人!隔板外边,常岚冷笑着,揉了揉十指,紧捏成拳头。
一对一?找死!咔——扣锁开了。
常岚猛地拽开隔间的门,五指抓向纪棠。
然而几乎是同时,一束辛辣的水喷向她的脸,她啊地叫出了声。
张开嘴的一瞬间,嘴里也被喷了一道。
纪棠左手握着个小瓶子,打水枪似的往她身上射。
你他妈……呸呸呸!常岚胃里作呕,翻江倒海。
纪棠挑眉道:我也没说我就一瓶防狼喷雾啊?两瓶包邮没办法。
常岚咬着牙,双眼紧闭,一巴掌扇过去,骂道:臭女表子!话音刚落,一筐东西砸在她头上,似乎有什么软团团的东西,从头顶上滚下来。
她往头发上一揪,拽下来一个黏糊糊的长条状物。
女孩子应该都对这种手感不陌生。
常岚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颤巍巍地睁开眼,望见手里躺的卫生巾,气得嘴唇发抖,大吼一声:我要杀了你!纪棠啧啧两声,弯腰闪过一记勾拳,推开另一扇隔间门,故技重施,抄起里面的垃圾桶,向常岚掷去。
常岚已经快疯了,她这辈子都没这么恨过哪个人!她脸上一道血痕,领口挂着片带血的护垫,只觉得自己浑身散发着屎味,抓狂地向纪棠扑来。
纪棠边躲边说:是你要到厕所来的!你说你是不是傻,约在食堂多好?那就撒她一身泔水和烂菜叶叶,反正打不死她,也活活恶心死她。
话间,纪棠抄起了水槽里的拖把,倏然下蹲,竖起拖柄,捅在常岚小腹。
啊打!纪棠大喝一声,三百六十度旋转拖把,墩布跟电风扇似的甩起来,溅了常岚一头一脸脏水。
顺便踢翻了旁边的水桶,让水流了一地。
常岚啪地后仰摔了个底朝天。
纪棠趁机骑上去,揪着她衣口,又喷了她一通防狼喷雾。
常岚哇哇乱叫着,四肢扭动,打了她好几下。
纪棠强忍着背后的疼痛,使劲全身力气,给了她一记耳光。
这是为许京打的。
纪棠站起身,我这辈子,第一次动手打女孩子。
常岚眼冒金星,右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倒在地砖上,嗤嗤喘着粗气。
纪棠冷冽地说:今天的事,你就当成一点小教训。
不要以为别人退让就是好欺负。
被打的人,被侮辱的人,他们的心也是肉长的,也会难受。
她脱下橡胶手套,扔到垃圾桶里。
打你,我还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卧槽!本姑娘今天真是帅炸天了!纪棠佯装淡定地走出盥洗室,目光锐利地扫了那几个跟班一眼,轻哼一声,朝教室走去。
转过一个墙角,根本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简直想捂脸给自己尖叫。
啊啊啊啊——她把脸埋在书堆里,滚来滚去。
许京一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场景:某个白嫩嫩软绵绵的丸子,对镜自照,摆出各种或凶恶或冷漠的表情,然后一秒钟破功,傻兮兮地笑起来。
你吃错药了?他探了探她额头。
纪棠把他的手扒下来,肃然道:许京同志,我今天做了一件为国为民的大事,感觉胸前的红领巾更鲜艳了呢。
许京:……突然,他发现她耳后多了一道抓痕,正隐隐沁出血珠。
他蓦地撩开她头发,声线一沉:谁抓的?纪棠一怔,忙道:我自己,我自己。
她伸出十个爪子,嘿嘿一笑,你看我好久没剪指甲,刚才不小心挂了一下,就这样了。
她虚窥着许京的脸色,见许京神情渐渐和缓,才松了一口气。
要是他知道她和常岚刚大打了一架,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你钥匙呢?许京朝她伸出手。
纪棠不明就里,疑惑地看向他。
许京戳了一下她额头,傻子。
径直夺过她的书包,从里面翻出一串钥匙,钥匙扣上挂着一个泰迪玩偶和一只指甲钳。
有空臭美照镜子,没空剪指甲。
许京捉了她的手,握住,摊开。
那么小小的一只,柔软白皙,连指甲盖都是米分的。
他神情专注地低下头,给她剪指甲。
每一瓣都是月牙形,小心翼翼的,生怕剪进她肉里的,像是对待什么珍而重之的稀世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