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各人的兴趣问题没啥好指摘的。
徐绵原以为依照这女子的泼辣个性, 她或许会在大殿之上直抒胸臆, 表达对皇帝身边大太监的爱慕之情。
然而直至一舞结束,这女子的眼光已不再胶着在宋旸身上, 而是笑盈盈的向隆庆帝道贺。
现实还真是无情。
等到徐绵出去更个衣回来,这名西域来的奇女子已被隆庆帝拥在怀里,媚眼如丝的喂了他一瓣橘子。
一旁的赵皇后早就脸色铁青了。
hai嗨汪才人小声说道:你去得不是时候,陛下刚封了她做美人,瞧瞧她多得意呢!一个番邦来的舞伎,居然这样快就破格擢升,难怪众人妒恨。
徐绵只好陪她感同身受,面上也适时地显出悲愤来, 悄悄望了眼座上的众位妃嫔,道:娘娘们也没阻止么?哪里拦得住。
汪才人连连摆手,一副吃了苍蝇的模样, 你是没瞧见赫连伊雅那副鬼样子, 陛下不过赞了一声, 她就没骨头似的缠上去了,偏偏陛下就爱吃这一套!是个男人谁不吃这套?徐绵坦然的望向座上众位王爷与侍卫们垂涎的目光, 只除开一个宋旸, 这种粗俗的诱惑对他构成不了吸引力。
哦,肃王楚沐大约也是心不在此的。
他正愁眉紧锁的望向位于皇帝右首的江清月, 显然担心赫连伊雅的到来会对其不利。
除开那些个性上的缺陷,楚沐也算一个难得的痴情男子了。
徐绵不露声色的举杯, 抿了一口醇厚的果子酒,就看到宋旸针刺般的目光再度向她投射而来。
显然方才她窥探楚沐的模样,又被宋旸看在眼里了:女人吃起醋来是泪水连连,他一个死太监吃醋倒是杀气腾腾,也不怕把自己酸死。
徐绵赶紧低头,觉得自己在宴会上最好是眼观鼻鼻观心,规规矩矩坐着最好——因为哪里也逃不脱宋旸千里眼般的透视。
*宫里多封个美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赫连伊雅出色的容貌,难免使人对她多留意几分。
然而,一个异域女子注定无法生下皇子承继大统,无法掀起轩然巨浪——但这不妨碍诸位娘娘对她的妒恨。
新人的宫室安排便成了问题。
江清月如今协理六宫,赵皇后理所当然将这烫手山芋甩给了她,江清月无法,只得将徐绵请来,说道:你也瞧见了,如今人人都将此女视为眼中钉,谅来她与旁人亦处不惯。
你性子温厚,又不争宠,本宫想,不如就将赫连美人安置在芳华殿西偏殿,你觉得如何?徐绵自然也清楚江清月的难处:她若是有余力,自然愿意将赫连伊雅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免得此人多生事端。
不过永和宫中已经有了两位皇子,江清月自己都忙得顾头不顾尾,哪里还管得了另一个。
可是这件事对徐绵来说也颇为难呀!她倒是不介意赫连伊雅性格难处,不过新人入宫,皇帝难免多痴缠一些,徐绵恐怕两人柔情蜜意之时,再把自己给搭上就不妥了,她宁愿隆庆帝从此忘了她这个人,只当她自生自灭最好。
江清月知道她的心事,因宽慰道:本宫倒觉得如此甚好,你想,陛下如今的心耳意神皆牵挂在赫连美人身上,眼中自然容不得其他。
有她将陛下绊住,你不是可以清净不少?且皇后多了这个麻烦,自然犯不着同你置气,你说是不是?她见徐绵眉目间有所松动,又谆谆道:你放心,本宫正在命人将栖霜阁整修出来,约莫年后就能搬进去了,不会劳烦你太久的。
既然江清月样样都安置妥当,徐绵也只好遵命。
说来她能升为一宫主位全仗江清月的提拔,若连这点小小要求都不答应,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些。
不过,这赫连伊雅看着是个颇精明的,加之她在中秋宴上又对宋旸那般注意,万一被她瞧出自己与宋旸之间的关系……徐绵只觉得额上阵阵白汗冒出,压根来不及揩拭。
担忧归担忧,回去之后,徐绵还是贴心的吩咐宫人将西偏殿收拾出来,不说金碧辉煌,至少也须整洁干净,不能让她一个外族贡女看了大夏朝的笑话。
白檀则和殿里的其他人一样铆足精神,且不忘嘱咐徐绵道:那赫连美人若敢对娘娘您不敬,娘娘您可不能太纵容她,必要时得拿出威势来,免得这东西仗着几分宠爱,鸠占鹊巢,反而瞧不起咱们。
她觉得徐绵性子太软,殊不知徐绵只是什么也不在意,更犯不着这样如临大敌,她微微笑道:咱们不过同在屋檐下罢了,井水不犯河水,她过她的,我过我的,有什么好介意?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是对的,赫连伊雅只在刚搬进来时同她打过招呼,也是相当生疏客气,除此之外两人便很少见面。
西配殿有自己的小厨房,美人的份例也自有尚宫局送来,徐绵只当做了房东,挪出一块地方给外人住。
且赫连伊雅在芳华殿待的时间究竟是少数,大多数时间都陪侍在皇帝身侧,晚上倒罢了,就连白天隆庆帝也离不开她,这般的殊荣备至,让宫里多少嫔妃羡红了眼。
白檀打听清楚,委婉的向徐绵道:陛下服用金丹的次数倒增加了,从前只偶尔用些滋补精神,如今竟一日都得用上两回,昨儿还足足服了三颗,娘娘您说稀不稀罕?隆庆帝的身子渐趋老态,恐怕美人面前力不从心,又得营造龙精虎猛的假象,些许药物的辅助自是少不了的,不过……徐绵轻轻皱眉,宋旸也没拦住陛下么?白檀摇头,听说宋公公劝过几回,可是陛下一定不肯听呢,娘娘您也知道陛下性情决断,哪是旁人说得动的。
那可未必,旁人不提,宋旸毕竟最得隆庆帝信任,他若是真心劝止,皇帝没准会寻台阶下,除非,他是故意任由事态发展下去。
徐绵在心底微微感慨,看来他是真的盼着皇帝早死啊。
白檀见她眉间如有隐忧,因调皮说道:其实您大可以亲自去问宋公公,何必借奴婢的嘴呢?婢子无能问不出什么,他对着娘娘您却什么都肯说呢!这丫头的心思真是越来越活络了。
徐绵红着脸叱道:胡说什么,宋旸可是大忙人,好端端的我去打扰他做什么。
可是宋旸往常却没少来打扰她呢,只近来相见日希,许是因为隆庆帝最近房事频繁,身边离不了人伺候的缘故。
不过他一个半假不真的太监定力还真好呢,日日看着隆庆帝与那赫连美人被翻红浪,居然还能面不改色,要知徐绵光是想一想就觉得脸上烧起来了。
其实也有其他原因,早在赫连伊雅搬来芳华殿后,徐绵就悄悄的让小唐给他师傅寄了一封密信,叮嘱宋旸无事别来找她,有事也最好挪到年后再说。
如今芳华殿不比从前清净,徐绵可不想在眼皮子底下出什么岔子。
因此当她又一次见到翻窗而入的宋旸时,心里的火苗便腾地窜起来,恨不得将此人一把从窗台推下去,不是让你缓些时日么?还嫌我这里不够乱的!宋旸看着她被月光洗濯得明净滋润的嘴唇,十分熟能生巧的在上头亲了一下,又脱靴上了榻,仿佛徐绵方才的话算不上拒绝,而是一种变相的邀请。
徐绵都被他的厚脸皮震惊了,碍于怕被人听见动静,只得压低声音道:别拖拖拉拉的,又有什么要紧事?没事就不能找你么?宋旸淡淡扫她一眼,那日是谁说从此对我俯首帖耳,凡事无不遵从的?那也是中了你的计!徐绵想起来便一肚子的火,只怪她胆子太小,才被宋旸哄糊涂了。
如今她成了一宫主位,赵皇后也多了新的劲敌,徐绵自觉有了谈判的资本,才不会听凭这死太监摆布。
她仍在那里喋喋不休,细诉自己多么委屈,宋旸则干脆小人动手不动口,抱着徐绵的腰身用力一滑,女子两条纤细柔韧的腿便已横跨到他身上,两人的距离无比靠近——接着便使出强有力的一招,直接封住徐绵的唇部。
满世界都安静了。
被这死太监无礼过多回,徐绵早就黔驴技穷,连一声流氓都骂不出来,更不耻的事情都已做了,这会子又来充当节义妇人,好比当了婊-子还立牌坊。
她只好尽可能严厉的瞪着宋旸,但因两人姿势太过暧昧的缘故,那双形状姣美的双瞳里便无端带上三分水色。
宋旸抬起指腹,轻抚着她微微红肿的唇瓣,低笑道:你如今倒是学乖了,知道辩解无用,就干脆不说话。
这混账行子,给他点颜色就敢开染坊。
徐绵张嘴就要咬他那根不老实的指头,却被宋旸灵活的躲过,反而趁机从她双臂下伸了过去,在那嫩生生的花骨朵上拧了一把。
徐绵身形微颤,脊背倒挺直了,幸而这回尚扛得住,未曾发出示弱的嘤咛,可是身子已不自觉的向前倾去,靠在宋旸臂膀之上。
宋旸见行之有效,愈发如法炮制,两手徐徐下探,想要再现那次的手段,给徐绵松松筋骨。
徐绵这回却不会任由其摆布了,决心激出这死太监潜藏多年的血性,遂以一种轻蔑的眼色望定他,冷笑道:你就只有这点本事?指望她在床上软化作一滩水,宋旸则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看笑话,他想得也太美了。
就算在两性关系的相处中,徐绵也不愿自己总是被动的那一个,这样未免憋屈。
任何男人都经不起那方面的质疑,而宋旸所处的环境,注定了他比一般的男人更自尊、更偏执。
他缓缓沉下脸来,凝声道:你果真要试?废话,难道要宋旸一辈子隔着衣裳来取悦她?这样算哪门子的夫妻,连正常的情人也算不上。
徐绵决心迫出他的秘密来,既然跟定了宋旸,总不可能一辈子瞒着她的。
她横一横心,索性阖上眼帘,却将那线条洁泽的下颌稍稍抬起,让宋旸能清楚看到她细白的颈子:一捏即断,这样的柔脆,无疑最能激发出男人的占有欲。
宋旸哼了一声,不知是真被激怒,还是故意掩饰内心的不安——毕竟他第一次可是在徐绵面前大大的丢脸。
但是他果真开始解胸前的纽子。
徐绵假装害羞的捂着脸,然而很不老实的从指缝里窥探着,眼见宋旸除下那身沉闷的袍服,露出肌理清晰的胸膛。
这样精壮的身形,无疑使他多出几分平时少有的悍然之气,徐绵只觉心跳加速,齿间也微微干燥,但是一探究竟的兴趣却更强烈了。
眼瞅着宋旸正要褪下亵裤,外头一个女声不合时宜的响起,婕妤娘娘,我听到房里有动静,您莫非醒着么?这该死的赫连伊雅,早晚从不来请安,这时候怎么偏偏殷勤起来了?那厢宋旸已停下手中动作,以半裸之躯坦然直视着她。
徐绵只觉得眼睛都没处放,无奈之下,只得打了个呵欠,捏着嗓子道:本宫已经睡下,你有何事?外头的声息沉默下来,徐绵还以为她已走了,谁知没过多会,那赫连美人又开口了,这回的嗓音却是怯怯的,带些绵柔的甜味,徐姐姐,我睡不着,能不能陪您说说话?接着便听到门闩轻微的拨动。
这姑娘未免太自来熟了,徐绵吓得心肝俱寒,赶紧推搡身上的宋旸,一时间又找不到地方将他藏起,仓促里倒有一种被捉奸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