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殿与这寝殿相隔不远,里头的对话陆云祁前前后后听了个仔细,他坐在那,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桌案,微微上扬的嘴角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几位大臣都为太子捏了一把汗,得罪丞相可不是明智之举,怎么陆大人好像还挺高兴的样子?其实,赵鄞纳不纳妃这些事陆云祁一点都管不着,只是先前赵鄞为了林楚楚几次顶撞赵王,惹得赵王大怒,差点就要废了太子位,他才不得已对林楚楚下杀手。
可如今他又觉得或许林楚楚没死也并非没有好处的。
陆云祁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语气懒散:行了,都回去吧。
太子这会儿哪还有心情议事,众官员们忙不迭地走了。
等太后一走,陆云祁理了理衣袍,才迈步走进赵鄞的寝殿。
殿内一团杂乱,纸墨书卷散落一地,一旁的小太监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陆云祁走上前,慢条斯理地捡起地上的书册,丝毫没问刚才发生的事情,三皇子暴毙狱中,陛下恐怕会怀疑到殿下头上。
赵鄞明目张胆的帮了林家,赵阙的人头自然会算在赵鄞的头上,而他未来的日子会更加如履薄冰。
赵鄞捏着眉心,被一大堆事情搅得头昏脑胀,孤说了会保他,林海宁竟还如此按捺不住。
殿下,想取得信任并不能急于一时,陛下多疑,日后还需更加谨慎才好。
本就压抑着怒火的赵鄞此刻被谨慎这两个字刺激点燃,孤还要如何谨慎!孤从中毒那日起一刻不敢松懈的在父兄之间求存,赵阙却日日花天酒地,到最后谋反,他也依旧要救!孤又算什么......亲生父亲为了保卫自己的皇权,不惜给自己儿子下毒,若说算什么,也只是一枚棋子罢了。
赵鄞心灰意冷了片刻,便冷静了下来,他暗着眸子道:孤不要谨慎,孤要的是玄卫与林家的兵权,还有他的一切孤都会一点点夺过来。
陆云祁弯了弯腰,并未多说什么,一如既往的恪守本分。
帝王无情这一点他早已感同身受过,若说他们之间有不同,那就是赵鄞还祈望着那点虚假的血亲,而他却从未有过。
所以,哪怕他耗尽此生也要亲手把那些试图摧毁他的人送进地狱。
二月的夜晚,逐渐回暖,外头似有风吹绿叶的响动,可陆云祁的眸里却如同万物凋零,没有一丝情愫。
.窗外冷风瑟瑟,雪水顺着屋檐而下,嘀嗒作响。
这一夜沈知夏睡得有点儿难受,她梦见赵鄞登基,丞相府满门被灭,尸横遍府,而她却沦为了青楼妓子。
沈知夏惊得从床上坐起身,再不敢眠。
虽然白日里已经和赵鄞表过态了,但他爹却说这婚事终究是赵王说了算,赵鄞没权力,否则早就退婚了。
加之昨日赵王得知她得了不治之症转头派了十几个的太医来府里给她把脉诊病,结果各个都说她身体健康,她就很慌。
思来想去觉得谎称得绝症还是有点不靠谱,总不可能真的死一次,沈知夏苦恼了半夜也没想出什么好解决的办法,第二天顶着两个熊猫眼去了陆府。
陆云祁正在前厅等着她,见沈知夏一副被吸干了精气的样子,面色一顿,问:昨晚上房揭瓦去了?沈知夏无力的望他一眼,陆大人你有没有办法让我不用嫁给太子。
陆云祁拨着茶沫,先帝的旨意就连陛下都不敢违抗,陆某哪里有那般大的本事。
唉。
沈知夏瘫靠着椅子,长叹一口气,那我完了。
倒也未必。
陆云祁失笑,既然不能抗旨,那便只有让旨意自动作废。
当然作废的原因不得是因为皇家,那样会有损颜面与皇权的威信。
沈知夏看了一眼陆云祁,像是被点醒一样,突然一拍脑门,生育!就说我不能生孩子!皇家最注重子嗣,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别说皇家就连寻常百姓家都不会娶。
陆云祁笑道:你这是直接断了自己后路啊。
沈知夏端起茶盏吨吨吨灌了半盏茶,然后慢悠悠地开口:不,这是我的重生之路,自由之路。
这种言论,陆云祁觉得还挺新奇。
这世间的女子有谁不想攀附权贵嫁一个好的夫婿相夫教子,可偏偏沈知夏不想。
看似率性而为却是谁都羡慕的随性洒脱。
你若真不后悔,陆某帮你便是了。
陆云祁一顿,只是陆某也有个请求。
只要我办得到的一定帮。
陆云祁这人也还算儒雅绅士,想来也不会为难她,沈知夏便也一口答应了。
陆云祁问:不知沈姑娘晚上可有空?这话就问得很让人误会。
沈知夏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了几下。
有是有......看着沈知夏一脸为难的表情,陆云祁似笑非笑,沈姑娘不愿意?沈知夏被说中,却尽量维持着脸上的热切与温软的笑意:自然愿意,陆大人叫我干什么我都愿意呢。
城西秦仙欲都,希望姑娘陪我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