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2025-04-02 00:44:50

前行的脚步站住了,她想着要不要将这几箱东西搁下就走,毕竟这个时候的庄德定然是不愿意见到自己的。

遐想间,院子里突然传出了碗碟碎地的声响,紧跟着听到女人的尖叫和痛哭声,你别这样,一切都会好起来,会好起来的,你冷静些……声音是崔流萤的,听起来很伤心。

我不吃,拿走!滚,我让你滚,你听到没有!庄德的吼叫和怒斥接踵而来,我现在是一个连路都走不了了废人了,这不是正好是你崔流萤另攀高枝的好机会吗?你为什么留下,你是在羞辱我对不对?!崔流萤的尖叫再次响了起来,听得人毛骨悚然。

姜元初没有再犹豫了,而是径直冲了进去,庄德脾气向来不好,若晚一步,恐怕崔流萤会有生命之虞。

眼前的场景把姜元初吓了一大跳,只见屋内万般狼藉,汤碗洒了一地,崔流萤跪坐在地上,神情憔悴,左手掌被瓷碗的碎片划开好大一个口子,正往外冒着鲜血。

庄德,你做什么?你瞧瞧,她还是来了!庄德束发,侧卧在床榻上,脸色苍白,满是恨意的盯着姜元初,膝关节打上了厚厚的绷带,隐约能看到上头的斑驳血迹,她也是来看我笑话的,现在我这副样子,你们心里是不是觉得很畅快!是你咎由自取。

原想着,庄德至少会对不离不弃的崔流萤心怀愧疚,万万没想到这人毫不领情就算了,还恶语中伤,她实在是看不过去,讲出话来也是只捅心窝子。

但凡平时里收敛一些,也不至于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你!庄德气得脸都绿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显然这一次运气不佳,往常任由自己如何□□那帮小奴隶,靖安王从来就不会过问,可这次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却触了对方的眉头。

你没事吧?趁着这间隙,她蹲下身去,将崔流萤从地上搀扶了起来,又同一边的怀绿道,快些找找,看有没有伤药。

起身的一刹那,崔流萤并没有正眼看她,而是飞快地将手抽了回来,语气冷淡如同陌生人,奴谢姜主子。

姜元初一愣,神色尴尬,流萤姐姐,你还在生我的气啊?奴婢不敢。

你还是叫我元初吧,或者小傻蛋……她眼眶一酸,几乎要哭了,干笑了几声。

尊卑有别,奴婢主子怎可以姐妹相称?一句话让姜元初哑口无言,伸在半空的手又收了回来。

月牙见此情形,上前一步扶着崔流萤在一旁坐下,流萤姐姐,你消消气,先前那事靖安王殿下不会再追究了,你且放宽心。

淡漠的脸上露出一丝欣喜,崔流萤缓缓抬头,顾不得手上的伤口,满脸感激,谢谢你!你我之间无需言谢,月牙豪气地拍了拍胸脯,不过,往后他要是再敢欺负你,我就去告诉靖安王殿下!小丫头片子,你当老子是好忽悠的,说什么都信?庄德咬了咬牙,怒气腾腾,是她意愿留下来的,我可没逼她。

若她受不住,那自可离去,既然选择留下,也就怨不得我。

你且试试。

清晰冰冷的吐字,姜元初面无表情的时候,多少还是有震慑力的,加之又多了个奴院主子的身份,也让庄德为之忌惮三分,顿时收起了脾气,变得安安静静。

元初,咱们先别跟他废话了,先给流萤姐姐包扎一下伤口吧!姜元初适才想起这燃眉之急,忙上前探望,只是拘谨着不敢伸手,任由月牙将崔流萤搀扶出了屋子坐下。

在庭院中的石凳前坐下,怀绿就迫不及待地开了口,连带一声叹息,你这又是何必呢?他都说了那样伤人的话,你还不走,这不就是傻吗?怀绿。

看着崔流萤越来越难看的神情,姜元初连忙打断了她。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崔流萤慢慢开口说道,眼眸一片宁静,他的腿废了,再也下不了地了,他那样傲娇的一个人,你让他如何能接受这样的事实?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性情大变,换做是我,我也受不了。

她的眼里噙满了泪水,身子微微颤栗。

犹记得多年前,一个大雨夜,庄德把她从人贩子手里救下,在奴院一待就是七年。

七年了,从当初的小女孩长成了水灵的姑娘,哪怕他作恶多端,可对她却是一片温柔。

这也是为什么尽管庄德变成了这样,崔流萤依旧愿意不离不弃的原因。

你先养好伤,其他的事,总会有法子的,有我和元初在,别太忧心。

提到元初两个字,崔流萤的脸上显然有些僵硬,她从未想过,一向谨慎的靖安王竟会将奴院交到她的手里,到底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只是眼下,自己想做的事,还是需要得到她的首肯。

我想,带他离开这里,她转头往屋子里望了望,庄德正仰卧在踏上,两眼空洞呆滞地望着屋梁,找一个没有认识的地方,好好过日子。

要是他不愿意呢?怀绿问道。

向来都是她乖顺地听从庄德说得每一个字,唯独这一次,她想自作主张。

我会想法子的。

她胸有成竹,只要靖安王不反对,她就有信心带他走。

只是能不能走,还是要等一声应允。

我答应你,不过得先养好身子,姜元初的心中宽慰了一些,顿了顿道,这虽是奴院,但好歹也是靖安王府,外头医者未必及得上。

流萤姐姐,你就听元初的吧……月牙跟着劝了劝,崔流萤这才默默地点了点头,只是谢谢那句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好好养伤。

她没有多说许多,只是让人将那几口大箱留在了院子里,转身悄悄地走了。

趁着月牙还在同崔流萤攀谈的功夫,怀绿追了上来,犹犹豫豫道,姜姑娘,有句话奴婢不知道当不当讲?你说就是。

虽然答应了崔流萤,但是没有靖安王的文书,这些人是脱不了奴籍的,姜元初想得就是这回事,可总不能次次都去求。

分明是你去求了靖安王殿下,她不领情就算了,反倒还对什么都没做的月牙感恩戴德,奴婢真是替姑娘你感到不值。

怀绿一口气将心里的忿忿不平都说了出来。

没什么的,她笑笑,事成就好。

无论崔流萤知不知道,她还了这份恩情,没亏欠,她就心安。

怀绿本以为她至少会感叹几句,却发现连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不由有些钦佩,心中对她的好感油然而生。

眼下的难题是如何拿到释放的文书,就算去求,这么重要的东西,靖安王未必会给。

正想着如何找个法子的时候,祁风突然出现在了竹香院的门口,神情依旧寡淡,姜姑娘,殿下有请。

靖安王殿下可有说是何事?末将只是代为通传,其他一概不知。

祁风一本正经地回完话,便走了。

姜元初的心里有些忐忑,可也不能不去,只是让怀绿等月牙回来的时候,打声招呼,便跟在祁风的后头去了。

熟悉的水榭,熟悉的陈设。

那双白皙整洁的大手在琴弦上游走,琴音悠扬,清脆薄亮,宛若轻风拂过翠绿的竹林,与轻灵的夜色交相呼应。

听到脚步声,琴音戛然而止,沈彻缓缓抬起头来,对上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如三月春光,娇柔地不成样子。

过来!纤长的手指轻轻叩在琴弦上,打破了万籁沉寂的屋子,他身着一袭靛蓝色圆领长袍,袖口镶绣着流云纹的银丝滚边,腰束暗色祥云宽边腰带,绸缎般的乌发高束,上戴镶玉金冠,修长的身姿端正笔直跪坐在琴前,薄唇轻抿,丰神俊朗之中透着与生而来的贵气,宛若谪仙下凡。

她这回学会了,二话不说就地走了过去,顺从地跪坐在了沈彻身旁,嫩藕般的细手搭在琴弦上。

像只乖兔一般。

会这个么?沈彻收了手,索性就将她圈在怀里,声音温柔。

一瞬间,女儿家身上独有的气息弥漫开来,柔柔软软的那种真甜,他动了动喉结,胸腔一阵滚烫。

碧绿色的翠烟衫,宛若春日嫩柳,随着轻风微微拂过他的手背,酥酥痒痒。

沈彻忍不住去细看怀里的人儿,面若桃花,眉似烟柳,只是静坐着便美得像是一幅画。

透过那抹绿色的纱衣,隐约可见她那如玉的肌肤和纤弱的双臂。

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

奴不会。

怀里的娇柔似乎差觉出了身后呼吸的异样,本能抬手,削葱般的手指轻轻覆盖住那片春光。

无妨,我教你。

沈彻回过神来,将她的手又重新放回了琴弦上。

冰冰凉的小手没有半分温度,触到指骨泛白处,瘦骨如柴,嶙峋的可怕。

吃不饱,穿不暖,每日醒来想到就是如何能让活下去,胆战心惊。

他不由想起那人来,失踪的第三念头,不知道她身在何处,是不是还活着?又或者像眼前人一般,提心吊胆地活着。

手怎么这么凉?他轻轻地揉了揉,试图用掌心的热度温暖她,可她却缩了手,惊恐地抬起头来,不点而红的樱桃小嘴发出一声轻唤,殿下……作者有话说:吼一嗓子,评论区发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