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2025-04-02 00:44:50

你还有胆子提?!若不是你, 皇嫂她就不会死,你不是神医的徒弟吗?让我剖开你的心看看,到底是束手无策,还是根本就不想治。

殿下想杀我了, 欺人自欺么?那又如何?你们不是很恩爱么?我偏不让你们如愿。

沈彻说着, 提起成云州的衣襟就往地上摔去。

成云州到底不是练武出身, 气力虽论不出高低, 却也不是沈彻的对手。

没来得及缓神, 就又被对方抡倒在地, 狠踩手掌。

皮靴之下, 那只手血肉模糊,甚至能清晰地听到骨骼碎裂的微响。

成云州再能忍住, 却也难免冷汗淋漓,紧咬牙关, 死命地想要挣脱。

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般,沈彻反手同祁风接过长剑, 挑开成云州的阔袖,医者的手, 若不能治病救人, 留着何用?姜元初吓得心颤, 成云州则死死地握住剑刃,同沈彻周旋。

殿下!她哆嗦着唇角,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榻,抓住沈彻的手, 妾身同成大夫之间不是殿下想的那样。

殿下若是不信, 妾身愿以死明志。

生死同穴是么?他收剑挑起那张憔悴破碎的脸, 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从来没见过她为谁这样拼命, 到底那个人不是自己。

姜元初,你让我沈彻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小丑,你忘了,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他变得激动起来,几度哽咽,险些没忍住眼里的泪,你们、两个在王府,在我沈彻的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卿卿我我。

你把我当傻子了,是不是?还是觉得,像我这样的人,就不配得到真心。

你我之间,不过是逢场作戏,你和他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妾身知道,无论说什么,殿下都不会相信。

殿下一直把妾身当成皇嫂的替代品,妾身以为只要能好好地留在殿下身边,其余的那些真的没那么重要。

妾身还记得殿下曾一次次出手相救,也记得殿下许与妾身的承诺,可不知从何起,妾身觉得同殿下之间越来越疏远,已经不是那个妾身认识的那个殿下了。

这些日子,殿下一直守在皇嫂的身边,没有府医,妾身没有法子,只能请来成大夫她气息有些不稳,脚步不由自主地仰退了一步,事到如今,殿下却还要问孩子的生父?苦肉计是么?沈彻莫名有些心慌,想说什么,偏偏出口的话,还是伤人,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要留下来的。

沈彻,你还是个人吗?一直沉默的成云州,也按耐不住了,握紧拳头狠骂。

我不是人,可你的行事难道就正人君子,光明磊落么?沈彻眼里的恨意越发浓烈,哪怕是成云州粉身碎骨都不能解。

殿下既然不喜欢,又为何要伤害?成云州恨不能有把利剑当下就结果了他的性命。

你倒是喜欢,只可惜,自己的小命就要不保了。

沈彻轻描淡写,垂眸看了看带月的锋芒,眼里露出一丝杀意。

但显然有些迟疑。

阿彻,我知道错了,她抢步跪倒在他的膝下,颤抖着嗓音,无力的小手紧紧揪住他的衣摆,你不要伤他。

要打要骂都好,不要伤他性命。

元初,你不要求他。

我这烂命本就不值钱,只要能让你清醒点,我死而无憾了。

成云州说着便想抢剑自裁,姜元初见状也拼命扑身上前。

此情此景,叫沈彻妒红了眼,牙关厮磨,身子发颤,把剑往旁一横。

只要殿下肯放他走,妾身做什么都愿意。

成大夫是唯一的亲人了,妾身不能没有他。

祁风,把人带下去。

沈彻闭了闭眼,不想再看到这样发酸的场景。

看到事情似乎有了缓和的余地,她抹了抹眼泪,强挤出一丝笑意,轻轻搂住沈彻的腰身小心翼翼道,阿彻,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只要她乖顺些,把沈彻哄高兴了,那成云州也就没有性命之虞了。

隔着厚重的衣衫,姜元初觉得他整个身子都是凉凉的,没有半点温热。

他回想起成云州说的话,伸手不由自觉地伸向她的胸口,却又收了回去。

白色的中衣上头,隐隐约约还有化脓的血痕。

他突然有些生气,明明可以躲的,为什么就这么傻?想说句安慰的话,却又怎么都开不了口。

而眼前这个人,又试图刻意模仿着苏文茵的一颦一笑。

一伸手,又将她推得老远,神情淡漠,你学不来的,你永远都不会是她。

她有些语塞,抢先在离开之前抱紧了他,央求道,殿下能不能不要走?妾身一个人害怕。

他无情地掰开她的手,怕什么?成云州不是会保护你吗?她哪里不知道他说的是气话,可心中已毫无波澜。

孩子没了,从不闻不问,疑神疑鬼的这一刻起,她的心就彻底死了。

留他,不过是为了成云州。

他走了几步,在门前停下,月色落在他的肩头上,仿佛隔了很远。

沈彻走了,蹒跚着步伐,摸向床沿。

小小的一段距离,却花光了所有的气力。

她仰卧在榻上,从枕头下摸出一枚薄荷糖,润了润干涸的嘴唇,小心翼翼地握紧。

不知睡了多久,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浑身乏力,提不上劲。

一睁眼,外头已经是艳阳天,褥子上那截湛蓝色的衣摆让她不由地身躯一震。

骨节分明的手正缓缓搅动着汤勺,动作温柔细腻。

黑漆漆的汤药泛着粼粼微光,苦涩的药味冲鼻而来,她侧过脸去。

醒了?他面色如常,仿佛昨晚的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孩子是你的。

她道,失望中透露着一丝惊恐。

我知道。

瓷勺划过碗底磕出碎响,沈彻的目光落在了热气腾腾的汤药上,低头轻呼一口气,递到她嘴边。

她照旧躲开,丧着一张脸,眼里早没了往日的生机。

沈彻轻提嘴角,收回手,府医说你身子很虚,这些都是滋补的药材,应该不会太苦。

是你害死他的,沈彻,我们的孩子没了,是你害死的。

一想到那个可怜的孩子,姜元初就心痛地无法呼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你若不好好喝药,我保证你永远都别想见到成云州,他语气清冷,眉间似有化不开的积雪,一日不喝,我就剁他一根手指。

别,我喝我喝就是了。

几乎是一把抢过,她捧起汤药一饮而尽,直到露出雪白的碗底,这才战战兢兢地搁下,抹了抹嘴角的药汁。

早乖乖听话,不就没事了?他站起身,看向一旁的怀绿,好好照顾王妃。

看着那抹身影渐行渐远,她才敢抱住双膝哭出声响。

极冷的冬日,纵有艳阳也散不去心头的阴影,一桩桩前尘旧事在脑海里翻涌,胸闷,反胃,恶心,反反复复。

待到夜里的时,又下雪了。

窗沿上积了厚厚的一层,新熬好的药,又被送到了枕边,冒着腾腾的热气。

已经过了第三天了,沈彻没有出现过,只是命人按惯例送汤药,而关于成云州,没有半点消息。

到底怎么样,没人知道,也没人敢问。

屋子多了几个陌生的面孔,皆是沈彻寻来,说是为了照顾她,可她又怎会不知道这其中的用意。

怕她想不开,寻短见,更怕她私底下还和成云州有什么来往。

到底沈彻有没有履行这样的诺言,她无从得知。

月牙抓着一束梅花从外头风风火火地闯进来,笑得花枝烂颤。

怀绿生怕她惊扰了姜元初,忙将她拉到一旁,半哄半劝,想领出门去。

等等,榻上的人儿突然开口,招手道,月牙,到姐姐这里来。

怀绿看出来她的心思,看了看屋内正紧盯着的二人,急中生智道,你们两个随我去外头把积雪扫一扫,要是殿下来了给绊倒了,可有苦头要吃。

那两个人虽然有些犹豫,但也不得不跟怀绿走了出去。

到底人还在屋里,和一个疯子在一起,总不会出什么事。

她轻柔地替月牙擦去脸上的碎雪,摸了摸花瓣,温声道,这梅花开得好看,是从哪里采来的?月牙歪着脑袋,想了想,咬了咬食指,指了指外头,院子里,可多着咧。

她微微感慨,自己是有多久没出门了,随即转念一想道,你瞧这红红的梅花,像什么?像……月牙冥思苦想,挤出半个字,摇摇头。

像不像糖葫芦?她问道,满眼期待。

为今之计,也只能把希望暂托在月牙的身上了。

像。

月牙认真地点头。

那你还记不记得带你上街买糖葫芦的那位大哥哥,她心扑通扑通地跳,你有没有见过他?月牙挠挠脑袋,眉头紧锁,突然间憋了憋小嘴,眼里盈满了泪光,支支吾吾。

你见过?她喜出望外。

蚊吟般的哭声缓缓渗出,月牙抽了抽鼻涕,慢吞吞吐出一个字,血。

红红的。

有种不好的预感,席卷上心头。

气血翻涌,两眼一黑,险些没昏过去,她强撑着身子,说了几句安抚月牙的话,把怀绿从外头唤进来,咬牙坚持要下榻。

娘娘是要见去殿下么?怀绿见她脸色苍白,这般迫不及待,忙帮着穿戴好衣裳。

她一声不吭,眼里噙着泪。

就连下榻时不小心崴到了脚,也感觉不到疼,只是想快点,再快点见到沈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