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汀兰姐妹两人的脸色遽变,一时竟不知道该拿什么话来反驳曲玲珑。
她俩自年少起就随父母搬进了曲府。
因为曲风恒孝顺,那老夫人又觉得亏欠了幼子。
所以,一向当他们两人如珠似宝,半点委屈也未让她俩受过。
久而久之,他们也就以曲府小姐的名号自居,忘了自己的来路出身。
曲玲珑刚才毫不留情面,一针见血地说出了他们潜藏在内心,不愿显现的卑微。
曲汀芝到底老练些,难堪过后,将手帕掩向自己的脸蛋,拭去垂落的泪珠。
妹妹这样好没意思,在你口中竟然没有半点骨肉亲情。
你也就只敢在此处耀武扬威,哪天有本事去祖母面前说呀。
曲玲珑此时已经彻底躺平。
她穿来这个书中世界,又不是为了让这些人欺负。
她似笑非笑睨了一眼曲汀芝,连声姐姐都不想去叫。
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必须去做?你是傻子又不等于我也是。
曲汀兰已经被气的满面通红,等曲玲珑的话音刚落,她就直起身子,向她扑了过去。
曲玲珑在现代一直独居,去健身房是常有的事。
论身体的灵敏性怎么样也比深闺中的女人强。
她眼见着曲汀兰向这边倒过来,侧身往里一闪,堪堪躲过了她的身影。
再加上马车正在奔跑当中,曲汀兰重心不稳,栽倒在地,顿时一身狼狈。
二姐姐,你看看她。
你要是不把她赶下去。
我和兰芝姐也不去了。
曲汀兰在曲汀芝的搀扶下艰难地坐起身,俩姐妹此时相互依偎着,说不尽的委屈和难堪。
曲玲珑弯唇一笑:那让马车停了吧。
我最厌烦和人交际,还不如回府去等我夫君。
都跟我坐好,现在这样一会免不了要让别人笑话了去。
曲锦绣面色一沉,她的计划早就部署完毕,势在必行,怎么能让这两个蠢货坏了事情。
那俩姐妹见曲锦绣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和他们站在一路,又见她难得的声色俱厉,多少有些害怕。
嘟囔了一句后,终于不再言语。
妹妹,看在姐姐的面子上莫要再于他们争个长短了。
我们到底是自家姐妹。
姐姐既然都如此说了,那我就不和他们一般见识吧。
曲玲珑也知道现在下马车并不现实,曲锦绣将她带去宴会是势在必得。
如此,一路无话,直到到了太子府正门。
平日里,原身难得和他们出来参加个宴会,刚开始总是会畏畏缩缩的跟在他们后面。
用曲汀兰的话说:别出去又给曲府丢了脸。
此次,马车刚停,曲玲珑就率先下了车,对车内的那几人视若无睹。
门外,已经站了数位女郎。
见曲府马车过来,立刻准备迎了上去。
领头的是定远侯家的二小姐,陈绮贞。
她一向与曲锦绣最是交好。
但见先出来的居然是曲玲珑,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了起来。
怎么是你?她的声音轻慢,显然对曲玲珑极为不满。
曲玲珑瞥了一眼她,未作理会,她的视线早就被不远处的人吸引住。
罗玄正与同来的公子寒暄,他今日穿的深蓝色长衫,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领口与袖**相辉映的滚白貂毛将他的脸更加衬的姿仪天成。
他似乎对对面来人的话语颇为感兴趣,眼神迥然,神色专注。
曲玲珑莫名觉得自己的心情在一瞬间好转,她遥遥喊了一声:夫君。
傅斯年正百无聊赖地看他们应酬,听到这声呼喊,下意识地转过了头。
正对面的马车旁边,立着数位少女,姹紫嫣红,各具风情。
但是,任何人都在中间那个女郎的面前黯然失色。
古人有云,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在她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眼含春水,肤若凝脂,一张樱桃小嘴,娇艳欲滴。
耳边的两缕青丝随着微风飘动,更增添了几分诱人风情。
她的眼眸慧黠灵动,像是盛满粼粼波光。
她是曲玲珑?他看得有些呆愣,不由感叹: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名动天下了。
罗玄也因为那声夫君而朝前方望了过去。
他见那少女因为自己的注目而笑弯了眉眼,不由牵动了嘴角。
这时,听到好友的评论,居然有些心烦意乱。
他横了傅斯年一眼:你可以不用讲话。
傅斯年纳闷地瞧了他一眼,居然诡异地发现少年的耳廓有着一层薄薄的红晕。
这么看来,千年铁树真的要开花啊。
傅斯年摇头一笑,美人关难过,居然连罗玄也躲不过?曲锦绣几人此时也下了马车,听见曲玲珑那一声呼唤。
曲汀兰嘴角一撇:矫柔造作。
在场那几人,基本都知道曲玲珑究竟如何嫁的罗玄。
也深知罗玄自小便被誉为少年英才,即使娶了曲玲珑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真心将她视为妻子的。
这曲玲珑蠢事做过一箩筐,他们看她的笑话早就是习以为常。
今日见她大庭广众之下对罗玄口唤夫君,以他那样的性子,即使不给她难堪,也绝对会置之不理。
陈绮贞见曲锦绣下了车,连忙上前,暗瞥了一眼笑意盈盈的曲玲珑。
你还嫌她闹的笑话不够多,今日是太子妃寿宴,你怎么将她带了过来。
曲锦绣敷衍地朝她一笑,她刚下马车,就望见了对面的罗玄。
风姿秀雅,芝兰玉树,在人群中也是耀眼夺目。
其他人可能没发现,但曲锦绣明显地察觉到自曲玲珑那声夫君说出口,少年的脸柔和了下来。
甚至那双常年波澜不惊的眼眸也微微上扬了。
她的心头越发觉得不痛快,暗悔当时不该让他们有所交集。
所以,今日之事必须成功,也一定会成功。
她是书中天选之女,没道理让一个炮灰给比下去。
思及此,她又露出了标志性的柔和笑意:绮贞妹妹别担心,她哪次惹祸不都有我在身边吗?真是难为你了,摊上了这么一个妹妹。
看着吧,罗二公子被她这一声唤的不掉头就走才怪。
她边说边牵住曲锦绣的手:真是没有自知之明,还以为自己真是镇国公二公子的正经夫人呢。
曲锦绣却见那少年抬步向此处走来,她的心中警铃大作,慌忙说道:太子妃怕是要等急了,我们先进去吧。
只是她没有想到,曲汀兰见罗玄过来,就等着看曲玲珑的笑话,半天没有举步。
夫君?亏她也唤的出口,真以为别人不知道她是怎样嫁给二公子的。
你怎么没有穿披风?少年的声音温润如玉,似这寒冷天气中的仅有温暖。
曲玲珑眉眼一弯:夫君不也没有穿?罗玄被她这么一反驳,居然失笑了。
这女郎,半点亏都是吃不得的。
他望着面前言笑晏晏的少女,又轻声道:进去吧,今日虽未下雪,温度却也不高。
众人的目光纷纷胶在这两人身上。
本以为罗玄过来,虽不至于斥责,但也一定会冷漠以对。
但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以冷漠自持,少年老成闻名大周的少年,居然是如此温柔地对待声名狼藉的曲玲珑。
那双眼中,温和有之,纵容有之,疼爱有之。
他是大周人人都知道的高岭之花,虽一向对他人有礼有节,但一向都是平淡而没有温度。
何曾见过这样的他,冷清中透出来的温柔才最是迷人眼。
在场的所有贵女恨不得罗玄面对着是自己,那些嘱咐的话也是对自己所言。
曲玲珑当然也察觉到了周围的暗潮汹涌。
这罗玄在大周是神一样的存在,若是放在现代那估计就是万千少女追捧的顶流。
让你们的芳心更加碎成一地吧,曲玲珑恶作剧的想着。
夫君,你过来些。
她笑着对罗玄一招手。
少年虽有些疑惑,但还是依言上前。
她将头凑了过去,用只有俩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今日我没有穿那红色衣衫,玲珑是不是很听夫君的话?玲珑有没有很乖?她一说完,就又将头移了回去。
罗玄只感觉那一阵暗香袭来,转眼间又漂浮了过去,唯有耳边酥麻的余温,让他怅然若失。
他一时间竟然反应不过来,抬眼见曲玲珑笑的唇角微扬,像是冬日的一道暖阳。
他无奈的摇摇头:去吧。
我在前厅,宴会结束我们一起回府。
曲锦绣的手指深深地陷进了柔软的掌心之中。
她似乎不愿再看到这样的场景,又一次唤道:莫让太子妃等急了。
众人各怀心事,进了太子府。
罗玄目送着那道倩影越行越远,眉头深深地皱起。
傅斯年见他神情凝重,推了他一把。
得了啊,又不是生离死别,用得着这般舍不得的模样吗?你这是欺负我没有意中人吧?罗玄深深地望过来,面色严竣:今日宴会,莫要让我喝酒。
傅斯年被他的情绪影响,顿时一滞:这种场合,太子怎能不让人喝酒。
你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而且,太子酒后喜服五石散,说是能广思集意,让宴会内更添佳作。
罗玄眉头皱的更深,甚至内心有种不为人知的惶恐。
太子府庭院深深,曲玲珑此行处处暗藏杀机。
他身边虽然暗卫颇多,但不到万不得已却不能示人。
但如果曲玲珑真有危险,罗玄胸口一紧。
他愿付出一切代价,只愿保她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