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叫瞬间唐娟把手里的东西砸出去, 那一包布袋里不知装的是什么,还颇有分量。
砰一声,黑狐惨叫一声, 唐娟感觉铁箍般的爪子放开, 连忙转身就跑。
跑了一段距离,没听到追来的声音, 唐娟转头看去,却不见那只狐狸,只有寂静的夜晚。
寒意悄然升起,她打了个冷战, 又扭头往王宫里跑去。
房顶上。
白溪掏掏耳朵, 如果她没听错,刚刚似乎是有惨叫声传来?系统,你听到了吗?【确实有女性的惨叫声。
】白溪立刻往那边冲去:走, 去看看怎么回事。
王宫。
心中想法瞬息万变,实际上时间也只过去了一会, 婉婉望着面带难色的兄长, 两人都明白, 即使对方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但她没有拒绝的权利。
婉婉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狐族灭亡, 只是为了自己能快活?而且狐族灭亡了, 她又能去哪里。
她沉默片刻, 而后道:我要带上我最亲近的侍女与刚刚入宫的那名新人。
若这个要求只是对自己, 珏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可是让婉婉去祭庙的是祭司, 这又关乎狐族的存亡, 他陷入沉默。
婉婉望着他:我只有这个要求…也不行么?珏看着妹妹, 无论如何,也无法说出拒绝的话语。
空气里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
婉婉叹了口气,心中那股郁气越发强烈。
当祭司匆匆赶到皇宫时,看到这股微妙的沉默,也没多想立刻开始催促公主动身去祭庙。
婉婉看着这张老脸,她是非常明白所谓的长老到底是什么德性,更清楚自己对于侍女的担心即使告诉了对方,换来的也无非是一顿训斥,内容无非就是什么弃国家大义于不顾,不顾大局,没有身为公主的觉悟等等。
若是她能说服兄长,或许这件事还有转机,但没有王,以公主身份对长老而言,恐怕毫无说服力。
……婉婉没有做无用功,而是垂下头,拿起了傩舞的剑,跟着祭司走出宫殿。
珏也随之而来,正是为了保护妹妹,或许也是为了能让神嫁足以顺利进行,他并不想去深究。
月光下,三人行色匆匆。
忽地,婉婉停下了脚步,扭头盯着一处黑暗。
狐王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黑暗中躺着一道身影,腰以上没入阴影看不真切,长裙掀开,遮不住双腿,绣鞋于袜子不知去向,只有有洁白的小腿。
公主沉默盯着那具显然已经是尸体的身影,停下脚步。
祭司道语气带着些微不耐烦:公主?婉婉清楚他话中的意思,不过一个死了的侍女,有什么值得多看一眼?而且他们现在还有拯救狐族的伟大使命在身,自然是狐族要紧。
但即使脑子里转了再多的念头,婉婉的脚依旧走不动了,那里躺着的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侍女,而是晚。
晚与婉婉一同生活了许多年,早已情同姐妹,人人带走期待祭司与神嫁,只有晚会为独自远嫁异乡的公主难过。
更何况,这里是离开王宫最近的逃跑路线,婉婉当然相信晚不是为了逃跑离开的,她早就拜托晚照顾唐娟。
祭司瞪大眼睛,震惊看着公主突然快步上前,而后把身上的外服解开披在了那具女尸上。
他随即低喝:公主!你在做甚么?快把衣服穿上,怎么能披在死人身上——珏表情复杂盯着妹妹从地上捡起了什么。
婉婉打量手中晶莹的宝玉碎片,如果没有意外,这本该完整作为一只玉钗插在唐娟的头发里。
眼看婉婉不为所动,祭司已有些动怒,他盯着珏:王,现在已经不是能任性的时候,不能放任她——然而出乎意料,公主却站起身盯着他道:任性?确实,对于您而言,死的人除非自己,都不该多看一眼。
作为圣女,这是婉婉第一次说出如此讥讽的话语,祭司显得很难堪,但很快掩盖住自己的表情:侍女死了,你发脾气有什么用?黑狐族还会杀死更多人——发脾气?看着孤零零躺在黑暗中的晚,婉婉忽然感觉赶着去把自己卖给外族的她像个笑话。
是,现在确实不是发脾气的时候,我要安葬晚,并且还要去找另一名侍女。
公主扭头盯着狐王冷冷道:现在。
她这一举动,立刻把做壁上观的王拉入这场争执。
祭司马上催促狐王把公主带走,其实心中暗恨,若是狐王不在,他早就自己动手,现在碍于王,却只能用言语相劝,着实让人恼怒。
然而珏面对妹妹那双冷静的眼睛,忽地,想起了另一双眼睛,还有那一句讥讽。
狐王动了动嘴,却说不出什么。
婉婉见状转身开始整理晚的遗体,她见惯了死人,没有半点胆怯。
眼看公主一副要带着尸体离开的模样,祭司立刻意识到如果他这个时候不作什么,狐族就完了,还是完在这个女人身上。
他当然不能直接指责公主,而是义正辞严对婉婉道:公主,平日您对我们多有异议,我也是知道,只是现在全族死活皆在你一念之间,而您却耍脾气念旧账折腾我们……若是王妃见了您这般举动,怕是要为此蒙羞。
婉婉冷笑一声:您怎么有脸提母亲?即使到了这个时候,祭司依旧以为这些不过是她的手段,恐怕还以为公主想要借此多要什么好处。
但是祭司是不能理解她对晚的感情吗?不是的,众所周知她对这名侍女从来都是当作姐妹看待,更是去兄长那里讨了不少赏赐,连公主府,也要留给晚。
祭司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只是装作不理解而已,毕竟婉婉的悲痛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就算是拯救全族,她依旧可以被这样敷衍的对待,甚至还要甘之如饴。
公主语气平静:母亲是怎么死的,我们都清楚。
祭司:王妃正是为了狐族的节气——婉婉蹭一下站起来,提高声音:狐族的节气就是在发现黑狐出现在城中便立刻吓得以为大军压境,而后赶紧逼着独自一人守在宫中的王妃自尽?说起来?公主忽地冷静盯着祭司:当初你也在宫里,你怎么没死?祭司脸猛地涨红了:总,总要有人照顾您与王。
婉婉道:所以呢?狐族的节气就是让母后自杀?让您活着逼我去死?这是您身为公主的责任!婉婉:公主?你们把我当做什么我很清楚?需要我时候我才是公主。
公主抱起晚,嘴角勾起:不需要我的时候,我和她是一样的。
祭司深吸气,听着这肆意妄言,怒意升起。
死在路边也不会有人在意的侍女,为了节气自尽的母亲,还有现在的我,有什么区别吗?婉婉顿了顿,扭头望着狐王,语气清晰:没有。
你怎么能把王妃与这卑贱的侍女相提并论——祭司怒极,大步走过来,要把人拉走。
狐王及时出声打断了这场争执:等等!祭司气得浑身发抖,对珏道:王,公主此番话已是大逆——珏伸手拦住祭司的呵斥,转头向着面容看不出端倪的妹妹,而后问道:你——怎么会突然说出这些。
婉婉深呼一口气,而后道:因为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狐王:什么?婉婉:许多狐族甚至包括贵族都以为,狐族从来都是有王的,但是实际上我们都知道,狐王,也不过十代。
珏渐渐皱起眉。
月城,所有狐族都以为我们天生该住在月城,可是实际上神说过,这座城里,还住过别的种族。
祭司握紧拳头。
婉婉:月神,并不是真正的月神,我们都知道,只不过狐族尤其喜爱月亮,所以才认为被月神保佑。
据我所知,实际上狐族里也有黑色皮毛的狐狸,前几代王之时,它们还多得很,现在却一只也看不到了。
婉婉仰头:而狐族与黑狐族的差别又是什么?珏又问道:所以,你真正想说的是什么?婉婉:这座城里,这个狐族,充满了各种各样所谓的从古有之,从来便是的话语,但是实际上,那根本只是借口罢了。
她讥笑:就像消失的黑色皮毛的狐族,为了避讳狐族与黑狐的关系,它们到底是真如历史所说识趣自己消失,还是别的原因,我们也不得而知。
说着,婉婉抱起晚的遗体轻轻站起身。
只不过,我认为它们大概是不愿意的,就像现在的我一样。
或许过去,你们说从古有之,便是如此,我听了也信了,但是现在。
婉婉双眸目光如剑,轻而易举刺穿了珏的心口。
你们的从来如此,我认为不对,神嫁也好,祭祀也罢,我不去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
珏愣愣站在原地,仿佛大梦一场被人一声喝醒后的茫然,不解,无奈,各种各样的情绪充斥其中,让他无从思考,无从追上去。
祭司见此勃然大怒:一派胡言,谁让你走了。
说完拔出武器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我好菜,呜呜呜,写了好久才写完这章。
可是婉婉好帅啊,我爱她,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