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苗的及时醒悟如蝴蝶轻轻扇动一下羽翼, 惹来不小的蝴蝶效应。
莫子尧因为故意伤人和□□未遂被判了刑。
顾苗被拉上场替唱,因此获得了一小众男粉。
徐申振看起来有点嫉妒。
无聊又乏味的高三,一切似乎又恢复寻常。
病房内, 倪清搅动着手中的粥,吹凉之后递到程崎嘴边,啊,张嘴。
靠在床边的男人盯住她的脸,只觉好笑,须臾,他抬起一只胳膊,朝她晃了晃, 我是脖子受伤,不是手受伤。
倪清看他一眼, 勺子又往里送了送,快点。
他没办法, 乖乖张嘴。
他当然知道她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吃的……今天是什么?他咀嚼了几秒。
哦,是牛肉粥。
明明是宝贵的高三生的时间啊……喉结滚动,他将一口粥咽下去, 眉目淡淡的看向别处, 不好喝。
是吗?虽然来之前尝过粥的咸淡,但倪清还是尝了一口, 他骗人,明明好喝的很,我第一次熬。
她说。
不好喝就是不好喝。
程崎撒起谎来,不得不说,有时候男人的心思比女人还难猜。
倒是有破解的法子,倪清猜都不想猜, 又盛了一勺,直接塞进程崎嘴巴里,放屁,不好喝也给我喝。
难得的了当,一瞬间让气氛安静了好一会儿,良久以后,程崎才缓慢的问,医院离二中近吗?远的话别天天来吧。
他半开玩笑说,小心考不上京南。
倪清听懂了他的话,也回过去一个笑,远怎么了,我乐意。
当然,他们的日常也不全是这样简单平凡,偶尔也会有奇怪的部分。
比如某次倪清进病房前忘了敲门,程崎正站在窗边打电话,男人声线低沉,听起来在谈什么严肃的事情,嗯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她刚把东西放下,程崎却微僵了僵,捂住听筒又说了两句,随即挂断电话,没什么。
他不愿说,她便也没放在心上。
眨眼到了新年,倪清收到秦稚的微信,她说高三很忙,手机被没收了,有时间会来北城找她玩。
好在有程崎,今年的跨年并不冷清,只是有些特殊而已,12.31的晚上,她是在天台上度过的。
一直到零点前的十分钟,程崎都在抱怨这件事,都说了我没事。
那也不能随随便便离开医院。
倪清跨上最后一级台阶,猫着腰在开天台的锁。
感谢医务人员的友好吧,他们借到了钥匙。
嘎吱一声,老旧的门被推开,伴随着程崎的一声啧,一股冷风从外涌进。
对付他最好的办法,倪清已经摸清楚了,关上门,倪清熟门熟路的问,不想我管?那我以后都不来了哦?男人又啧了声,眉毛拧成深重的颜色,舔着后槽牙道,管。
挺好的。
管。
听徐申振他们说,今晚会有全北城最为盛大的一场烟花。
一步一步靠近顶楼的墙壁外围,倪清颤颤巍巍的走上去,程崎跟在她后面,大手紧紧握住她,护着她,生怕她一个不留神就摔倒下去。
愈是晚来愈是风急,台阶上,倪清将小腿垂下去,一边晃荡晃荡,一边裹紧了围巾。
俯视着地平面上挨家挨户一盏盏黄灯,她心情不错,其实北城也没我一开始想的那么不好。
当初谁嫌弃来着?程崎一跃而上,坐在她身边。
她将脑袋靠在他肩上,你刚刚的动作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病人。
都说了我好了。
程崎回答。
倪清的思维飞跃,那道疤很长。
她指的是他脖子上那道。
他嗯了声,还很丑。
所以,过了几秒,程崎用略带威胁却又听不太出情绪的声音说,你以后不嫁我就死定了。
她笑出声,但不肯看他的眼睛,意味深长,这我得好好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程崎听起来有点急。
就……倪清不说话了,一双狐狸眼满是明媚,让他很不解气,上手便在她腰肢处挠痒痒。
呜呜你别闹别闹,倪清的身体很敏感,一下子从他身上弹起来,双手抵抗,投降的说,行了行了别闹了,我嫁我嫁,我嫁还不行嘛。
你说的。
他这才停手,漆黑的眸中笑意不止。
倪清有点儿害羞的撇开脸,嗯。
我说的。
她亮起手机屏幕,低着头倒数,只剩一分钟了,程崎。
只剩二十秒了!只剩三秒钟了!三。
二。
一。
烟花与倒数同步绽放在天空的最深处,火光映在两人脸上,洇着明亮。
我不要在零点整同你讲最俗烂的祝福,只想在鸦雀无声之时,祝你许的愿望全部实现。
新年快乐,倪清。
程崎说。
倪清的眼睛亮晶晶的,抬头看他时格外好看,新年快乐。
说罢,低头,双手合十,认真的许愿。
许完愿,她双手后撑在台阶上,欢喜的看他,程崎忍不住问,许的什么愿?说出来就不灵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倪清还是回答,我希望,我们都能考上心仪的大学,过上理想的生活。
希望和程崎永远在一起。
你呢?倪清问。
一样。
程崎说。
他不会告诉她,在他双手合十的秘密里,全部都是她。
希望他的倪清永远开心,永远幸福。
*** ***且刚跨过一年,倪清送程崎回病房后,就背上了包,我今天得早点回家。
程崎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表,已经不早了。
凌晨一点,的确不早。
所以我更得赶紧走。
倪清回答。
有急事?程崎看了眼窗外的天气。
没什么,倪清将卡在背包带下面的长发捞出来,垂在前胸,我妈让我早点回去,说是……她皱了下眉,有什么重要的事跟我讲。
哦。
帮我问岳母好。
倪清翻了个白眼,改称呼改的真快。
当然,他笑,别忘了,你刚刚已经答应我的求婚了,倪清小姐。
倪清不予回复,拜拜。
话音落下,关上病房的门离开。
新的一年冷的不行,倪清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一只误入北极圈的企鹅,虽然里三层外三层裹得又厚又胖,却还是忍不住缩缩脖子。
还没等她往外走几步,就有人从后面叫住她,倪清。
她回头,是程崎。
她一愣,搓了搓泛红的手,哈了几口气,你怎么出来了?程崎走到她身边,先给她披了件衣服,接着又把她的手拿出来,揣进自己的口袋,我不放心你。
心中顿升一阵暖流,倪清浅笑着将脸埋进围巾里,被他拖着往前走。
再一次感叹,他的手好大,好暖,她好喜欢。
可惜,如地理书上所说,暖流也好,冷流也罢,总是交替而来。
和程崎回去的路上,他们谈学习,谈游戏,甚至谈未来,无尽的畅想在两人青年人口中熠熠生辉、栩栩如生,幸福的生活似乎在向两人深渊之人尽情招手,可实际上,却是若即若离,无法触碰。
忽明忽暗的路灯下面,倪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看见他呢?看着家门口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倪清的脚下意识停在原地,僵直着,动弹不得。
她心中祈祷,不是的,不是他吧。
怎么会是他呢?幻灭出现在下一秒,中年发福的男人缓慢转过身,将指间的烟灰弹在地上,猩红的火点溅在地上,那一刻,倪清真的觉得天塌下来了。
为什么偏偏是程崎守在她身边的时候,他会出现呢?她快哭了,她不想让程崎看见倪政。
死都不想。
大抵是老天爷和她开起了玩笑,最无奈的还不是目前的情况,多疑的男人似乎注意到倪清的目光,抬头,与她对视起来。
倪政的视力不好,一时间没能认出对面那人是谁,只得眯起眼睛看她,最终,他将烟丢掉,朝着倪清走了过来。
距离也就一条马路,倪清表现出极大程度的不安,她即刻低头,面向程崎的时候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就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急促的声音带着细细密密的颤抖。
怎么了?程崎不会没有觉察到。
倪清抿抿嘴,时刻注意着倪政,没什么……你回去吧。
倪政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倪清的声线不自觉跟着战栗,我马上就到家了,你赶紧回去吧。
快回去。
程崎皱着眉,没有答应,只是沉默看她。
到底是崭新的一年伊始,还是另一个痛苦的开端?倪清感觉仿佛疼痛正在撕扯她的身体,眼球永远是不堪重负的那一个,顷刻间爆发出满目泪珠,她扯着嗓子,求求你了……快回去……不要、不要看到我狼狈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