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准噶尔

2025-04-02 00:45:27

胤祺的伤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才算恢复了些元气能下地走走,然而迎接他这个功臣的并不是鲜花和掌声也不是封爵和奖赏,曾经与胤祺有一面之缘的巡盐御史尤世然不知为何竟然参了他这位皇帝眼前的红人孝子一本。

这消息一从前朝而出,直让梁山气得没冲上殿去把他那尤世然祖宗十八代都通通骂上一遍,自己在官驿里公然狭妓自家五阿哥不与他计较也就罢了他还掉过头来倒打一耙。

说五阿哥胤祺收受贿赂两桩,一是以防治洪水之名征收扬州姚家收盐的商船以公谋私让姚家无盐可收自在选盐务总商上落下阵来;二是与徽州府吴云波吴大人收受贿赂私放踩踏田苗毁坏农桑的贵公子们。

这一桩桩一件件,说诬陷却也不是全然的胡编乱造,说事实那又却不是铁一般不争的事实,便就是这半真半假问了不能斩钉截铁否认说绝对没有此事的,才是最为扰人。

收受贿赂一事先摆在一旁不说,只一项不重农桑便是决不能范的大忌,他作为一个皇子更应该比他人明白大清以农为重民以食为天的道理,即便是为了防治水患一事用钱置换了那些富二代的处罚也绝不是他应做之事。

很多事情他作为下臣下官时或可便宜从事,只要此事不上达天听都是无所谓的,大家两相里相安无事问题也得到了完美的解决,但这样的处事方法拿到了金銮殿上便是极不合理极知法犯法的糊涂行径,公堂之上最讲究的不过一个公字,万法为公也就意味着一切行事要依大清律法要行大清律法,所有的便宜行事通通是不公。

也因此胤祺尚未争辩,已然落在了下风。

只是这身处漩涡之中的主人公胤祺却不为朝局所动,今日一早起了床头一件的大事便是——吃。

五阿哥今日给您送得是托汤鸭子一品、万年青酒炖燕子热锅一品、竹节卷小馒首一品、珐琅碟小菜四品、随送浇汤煮饽饽进一品。

万岁爷心疼您,饶是如今身体大好,也是着梁公公吩咐了您的一应饮食需得补,不叫身子亏了元气。

御膳房御厨的首徒宝官偏生一张巧嘴,一边说得是天花乱坠一边从食盒里将吃食端上桌子。

胤祺端坐在庭院中的红木椅子上,眼看着一碟碟还冒着热气且食材新鲜色香味俱全精美万分的菜式,心里不知怎么反倒想起了刚到徽州府时吃得那么几碗清汤寡水的冷面。

一旁的梁山心事重重的像个柱子一般动也不动的站在胤祺身后,连宝官使了好几次眼色提醒他布菜也全然忽略当作没看见一般。

好汉,饿了吗?胤祺微微转头看着仍在神游的梁山问道,这话一出才算让梁山清醒过来,却不待梁山说话胤祺又道:饿了就坐下一起吃吧!奴才不敢,奴才办差时想了心思实属不应该,但请五阿哥责罚。

梁山说着就跪了下来连头也不敢抬,他们这些奴才做得就是伺候人的差事,岂有心不在焉反叫主子提醒自己的道理。

可胤祺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梁山心中又是另一番心酸难言,在徽州府时从来不讲这些虚礼他与梁山、曹峦、刘清徽几人虽不若兄弟但也是如朋友一般相处,可如今又回到了主是主仆是仆,他却反倒不适应了。

胤祺冷着脸道:起来吧!想什么呢?梁山拿起桌上的筷子,紧着自家五阿哥最喜欢的饽饽先夹到了碗里,而对于五阿哥的提问却是有意回避不答且转移了话题说道:您长长这饽饽,您平日里最喜欢的,若是凉了口感就不好了。

他不愿说,胤祺也不勉强只是道:有些事情你我多想终究没什么意义,船到桥头自然直,在乎这些没什么意思,只做好咱们分内的事情也就罢了。

胤祺话音刚落门口的小太监来禀报曹峦曹侍卫也来了,胤祺摇着头倒不禁笑了出来,不过是被人参了一本怎么一个个的好似自己染了什么恶疾得了什么大病一般,排着队的要来安慰自己了。

叫进来吧!胤祺笑了笑淡然的夹了碗里被梁山堆得小山高的鸭丝与时蔬青菜,心里不禁嘀咕起了这青菜时蔬何时也成了大补的食材,若不吃肉怎么能叫补呢!臣曹峦……行了行了,别来这套吧!您大忙人我可是自打回了京城就再没见过你了,今日这样好心来瞧瞧我这正被人围攻收受贿赂的五阿哥吗?胤祺直言打断了曹峦原先准备好的寒暄与说辞。

见他有说有笑如此开怀曹峦的心反倒轻松了些,只是道:臣见您心态颇不错,食欲也不曾有所消减,想必心中不那么烦恼?烦恼烦恼,庸人自扰。

若不自扰,何来烦恼?想太多都是无用,我如今吃好喝好把身体养好才是正事,如今木已成舟我大不了就是被群起围攻,受汗阿玛惩罚罢了,难不成还叫杀了我不成?胤祺这话说得轻描淡写,极是像在谈论中午饭吃得好不好咸不咸一般随便。

曹峦解开头上得官帽,将内袋里的绣帕拿出慢条斯理的擦了个干干净净这才继续开口说话,胤祺倒也是耐心曹峦不说他也不催不问,虽然胤祺知道曹峦难得来一趟总归是不会只为了嘘寒问暖两声这样简单,可他却实在是沉下了气一个字都不多问。

最后还是曹峦将话说出了口,他笑了笑道:如今朝中争论颇多,不过这些争论倒没有一件与您相关,您的事儿还真倒是没什么人在意了。

听了这话,胤祺不禁连筷子都愣在了手上,全然不明白曹峦口中的意思,还傻乎乎的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如今朝中争论无非两件,其一与准噶尔部的这一仗到底是打还是不打;其二与准噶尔部的这一仗是否该由万岁爷御驾亲征?梁山:什么?御驾亲征?宝官:御驾……御驾亲征?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出了口,这样让人吃惊的事情怎么会发生,万岁爷他千金之躯怎可御驾亲征,这万一伤出个好歹来大清的国君便会有性命不保的可能,那……又不是第一次了,大惊小怪什么?当年乌兰布通之战汗阿玛麾下王师大破噶尔丹以万余骆驼组成的防御驼城,那样的盛京我等年幼尚不得见,如今噶尔丹不自量力再次兴兵,又能有几成胜算?胤祺手捏着纯白瓷勺,轻轻撇去莲花瓣碗中的几片枸杞,因他心中有数此番出征亦是大捷,自然是不慌不忙娓娓道来。

曹峦听了这话也不禁点头附和道:我王师所指,必然是战无不胜。

只是此战之后的事情,您……想过吗?一颗鲜红的枸杞静静躺在纯白的瓷勺之上,一如这天下的太阳一般高高挂在天空之上掩盖这世上的所有颜色,但那骄傲的太阳却不知晓瓷勺轻翻太阳的光辉便被乌云遮蔽堕入尘土之中。

曹峦站在树荫之下,看着脸色红润的五阿哥,轻轻说道:此番亲征,帝有令诸子随行,太子监国。

那又如何?太子监国理所当然,兄弟们也正是建功立业的年纪,汗阿玛有意历练我等,理所当然!胤祺并不在意的说着话,不时添上一筷子鸭丝,全然不让上战场的惧怕之情毁了今日的美食。

可曹峦却偏有些不近人情,存心是要让胤祺不舒服了,曹峦开口话说得极慢却是一字一句专刺人心头。

万岁爷有意让您率领正黄旗大营随部中路作战,正黄旗大营您不会不知道是何种意思吧?那可是由我朝历任帝王亲自统领的,从大阿哥到八阿哥此番只得您一位统领正黄旗,此番不说大阿哥等看不过眼,想来留在京中的太子心中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吧!您原先就占着太后她老人家的恩宠,诸位阿哥心中谁没点羡慕或是……怨恨?据臣所知您与大阿哥与太子殿下的关系,像是不怎么亲近吧?您说再经准噶尔这一遭,又是如何光景?曹峦这番言论说得极不见外,字字句句被有心人听去都是该削了官职遣回原籍的大罪,可却又是实言让人奈何不得。

你胆子越发大了,曹侍卫?胤祺冷着脸放下手中的筷子,劲儿使得颇大了一些连碗中炖得雪白浓汤都溅出三两滴来。

胤祺言道:我平日里待你们是太好了,一个两个都忘了规矩是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没半点分寸!出征一事尚未定论,有何安排岂是你等随意猜测便嚷得满紫禁城都是风言风语的?胤祺一向不说这样的重话,便可知道他今日是真生了气,但一向聪明的曹峦今日却似个傻子一般不顺坡下驴反倒顶着话锋说得越发难听。

臣今日所言虚吗?句句不虚!如今还有谁不知道万岁爷最喜他这第五子,太子诸位阿哥的不满早不是一天两天了!你难道就真一点也不为自己打算吗?五阿哥您……胤祺:闭嘴!曹峦:您就不想再更进一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