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戒血

2025-04-02 00:45:33

李允决定在闭关戒血之前看望一趟宋庭轩,上次见他时他正病着,且消瘦得厉害,也不知这几日好些了没。

他大清早与婵儿用完了早餐,便收拾着准备出门。

婵儿这两日开始患得患失,知道要与哥哥分开十日,心里便隐隐感觉不踏实,哥哥,你午时会回来吗?我等你一起吃饭。

李允弯唇一笑,点头说了个好,继而提剑出了怡春楼的后门,直奔总舵而去。

此时的宋庭轩正一口一口地咳血,那血全吐在了床榻下的瓷盆里,都吐了小半盆了。

阿甘看着那鲜红的血冒了一身冷汗,急得面色煞白,忙拿了巾子给主子擦嘴角,一边擦一边瑟瑟抖着:堂主,咱们明明已停了宫里太医开的药,怎的还病得越来越严重了。

宋庭轩面色泛黄,瘦长的脸上沟壑纵横,眼角乌青,他无奈一笑,露出沾着血的牙龈:怕是晚了一步,已是病入膏肓了。

阿甘苍老的眸子里霎时溋出了泪:堂主,您别灰心,老奴去找找少主,让少主想想法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说着便转身想要拿外衣出门。

宋庭轩虚弱地摇着头:没用的,他哪懂得治病。

他长叹了一声,不过,老夫倒是有些事想要交代他。

阿甘看出宋庭轩这是要交代遗言的口气,眼里霎时又涌出泪来,怔怔地站在床榻前看着主子,外衣拿在手上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

此时殿外的侍卫来报:堂主,少主来了。

阿甘眸中一亮,快,赶紧传。

斜倚在床头的宋庭轩松了口气,用巾子擦了擦嘴角后,将头搁在一旁的引枕上,看着李允阔步从殿外走进来。

李允先是看了一眼床头虚弱的宋庭轩,接着才看到床榻前那个装血的瓷盆,他一惊:义父,你这是怎么了?阿甘抹着泪,将瓷盆从床榻前端开,又换了个干净的瓷盆放回原处,哽咽着:这两日堂主便开始咳血,止也止不住。

话刚落音,宋庭轩又开始咳,咳得连床榻前的帐幔也跟着微微抖动,他用巾子捂着嘴,努力将那咳压了下去,又朝阿甘扬了扬手,示意他别多嘴。

阿甘苦着一张脸,端着血盆踽踽步出了殿门。

义父,宫里的太医怎么说,可找了别的医官看过?李允行至床榻前,躬着身子问道。

宋庭轩释然一笑:没用了,义父怕是要走到头了。

李允不由得心头一揪,屈膝跪了下去,义父万不可灰心,孩儿现在就去给您找好的医官,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说着就从地上站起来,转身往殿外走。

给我站住。

宋庭轩似是耗尽了全身力气说这句话,说完后又开始咳,这次用巾子也压不住,一阵激烈的咳嗽后又朝盆里吐了一口血。

李允慌忙转身回到床榻前,语气哽咽:义父别激动,孩儿谨遵义父的旨意便是。

宋庭轩总算安心地舒了口气,坐吧,陪老夫说会儿话。

李允忙端了张圆凳过来,坐到了床榻前。

如今朝中的局势你也看到了,咱们明月堂怕是保不住了。

宋庭轩扯了下嘴角,无奈一笑。

义父眼下该静心养病,少操心这些。

李允劝慰道。

宋庭轩轻咳了一声:人这辈子,哪是想少操心就能少操心的。

他转头问道:吴太医那里,可有进展?义父放心,吴太医已答应助孩儿戒血。

戒血?宋庭轩也不由得好奇,枯骨掌还能戒血?李允点了点头,须得闭关十日,明日就开始。

如此便甚好,老夫也就放心了。

宋庭轩说着朝李允看过来,眸色深沉而凝重:有一事,老夫须得再强调一次。

义父但说无妨。

宋庭轩微锁着眉,端王到时怕是会有意针对明月堂,你得尽全力将堂中有气节的兄弟救下。

李允胸口一紧,这明显有托孤的意味,他抱紧拳,低下了头:孩儿必会尽全力护得同门周全,也请义父安心养好身体,尽早痊愈,义父才是明月堂的主心骨。

宋庭轩叹了口气,瘦长的脸上浮出一丝绝望,但一闪即逝,老夫年纪大了,也总有力竭的一日,你还年轻,且还是明月堂的少主,应该担起自己的责任来。

是。

宋庭轩抿了抿下垂的嘴角,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年轻人,欲言又止,片刻后才缓缓道:如今明月堂人心惶惶,怕是已有宫内安插的眼线,你早些回去吧,别在这儿停留太久,免得生出事端来。

李允深吸了口气,心头哽咽:待孩儿戒血成功之后,再来看望义父。

说完起身阔步走出了寝殿,消失在了殿门口。

宋庭轩虚弱地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大殿,盯着从门口泄进来的一缕金灿灿的阳光,怔怔地盯了许久,继而将头搁回到引枕上,闭上眼,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这一生,几乎每时每刻都活得谨小慎微,算计又算计;也几乎每日都在钢丝上行走,如履薄冰,却最终还是落入到别人的陷阱中,不得善终。

宋庭轩突然厌烦了这糟糕的一生,撒手人寰于他而言,似乎也并不是件坏事,好歹,他又能与大哥相会了。

想到大哥的死,宋庭轩眉眼轻颤,他终不能亲手给他报仇了,好在,那赵家的人也正在自相残杀,他的心里又宽慰了许多。

他唤了声阿甘。

阿甘立马入得屋内:堂主,老奴在。

宋庭轩眼皮也没抬,仰卧着,苍白的发铺在枕上,面色灰败,语气暗哑:待老夫走后,你便拿着那暗格里的东西躲起来,等风声过了,再去交给少主。

阿甘听得鼻子一酸,泪又落了下来,他颤颤微微地跪在了床榻前:老奴遵旨。

说着又用衣袖抹着泪:少主此时应还没走远,要不老奴现在便叫他回来,您当面将东西给他?宋庭轩摆了摆头:此时将东西给他定然扰乱他的心绪,影响他戒血,你得记住了,要等风声过后、风平浪静之时再去联络他,这样对你、对他,才会安全。

阿甘哽咽着点了点头:老奴记住了。

李允出了总舵后心里久久不得平静,看宋庭轩虚弱的样子怕是已到了日落西山之时,凭着宋庭轩的机警,定也料到了自己病得不简单,此事与端王,甚至是张启,也应脱不了干系。

今日他不提病因,估计也是怕影响到自己戒血。

李允握了握拳,将眼下一切的烦乱狠狠地压进了心底,只有成功戒血,他才有力量去反击,想到此他加快了步伐,以最快速度到达了怡春楼。

婵儿正在屋内等着李允,后厨送来的食盒都在屋内放了好一会儿了,还不见李允回来。

红红劝道:小姐你就先吃吧,不然饭菜都凉了,等少爷来了你再陪他少吃点便是。

婵儿眉眼耷下来:红红,我都答应哥哥了要等他一起吃的,做人要说话算话。

红红抿嘴一笑:行,奴婢成全小姐的‘说话算话’,现将饭菜拿去小厨房温着,等少爷来了再拿出来。

说完她正欲去提起食盒,屋门突然被推开,身形挺拔的李允披着阳光走了进来。

哥哥,你回来了。

婵儿高兴从软椅上站起来,提脚就往李允身上扑过去,软软的身体霎时贴在了李允的胸前。

李允心头暗暗一暖,哪怕再多的烦心事,只要小姑娘这么软软地依偎过来,他便感觉一切都不是事,一切问题都能解决,心里也便跟着明亮起来。

饿不饿?李允低头问她。

婵儿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饿,但我说过要等哥哥,便一定要等哥哥回来一起吃。

她说着便牵起李允的手往屋内走。

红红连忙去方桌上布菜,一旁的水琴则帮忙摆餐具。

菜肴倒是有不少,大大小小的碗碟加起来有近二十道,都是李允特意交代后厨做的婵儿最爱的菜色。

明日哥哥便要闭关练功了,你便乖乖待在屋子,哪儿也别去,有什么事,就让红红去找大苏。

李允在桌前一边吃饭一边交代道。

他至今都没让小姑娘知道他对人血的依赖。

我知道了哥哥,你都说了好几遍了。

婵儿放下手中的筷箸,看向李允的眼神里全是不舍:可如果我想哥哥了怎么办呢?李允抬头拨了拨小姑娘肩上的发,柔声安慰道:哥哥又没走远,就在这房子里的下面,所以你其实还是与哥哥在一起的。

怡春楼的下面,苏尚恩按照清风宅的模式也挖了一层密室,以防不时之需,此次正好可做李允的闭关之用。

婵儿勉强地点了点头,哥哥今晚也要与我一起睡。

李允面色微顿,低头说了个好。

婵儿这才开心地嘻嘻一笑。

李允将手臂从婵儿肩头拿开时猛觉体内一阵刺痛,他拳头一紧,咬牙坐直了身体,百虫噬骨之痛又要来了,但这次,他定要拼死扛过去。

此时的太和殿里,张启战战兢兢跪在端王面前,不知主子突然传唤他是有何事。

端王拨弄着手上的扳指,嘴角挂着一抹阴冷的笑:明日李允的痛病便开始发作了,你便趁机结果了宋庭轩吧。

张启低头应了声是。

到时堂主死了,少主病了,明月堂必定群龙无首。

端王说到这儿时顿了顿,冷眼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张启:你将你那些同门分级处理了吧。

端王,何为分级处理?张启不解地问。

端王咬了咬牙,眸中精光闪烁:所谓分级处理,便是听话的人留下,有反心的人杀掉,张启你记住了,无论你杀多少明月堂的人,本王也不会怪你。

张启本在等着端王说要将明月堂交给他,却没想到等到的是这么一道旨意,倘若真将明月堂的人杀光了,他岂不是也忙活了一场?想到这,张启心里也开始惶惑不安。

吴太医大清早在太医院应完卯后,便偷偷溜出了宫,反正他就是一闲散人员,有他没他关系不大。

当然,端王也派人在太医院盯死了他,以防他趁人不备为李允配制止痛汤药,哪怕那汤药只在前期有效,端王也不想李允逃过一次折磨,他早就等不及了。

好在止痛药的配方里有一剂药只有宫中的丹师才能炼出,因此,端王安插的眼线只需看住丹药,而无须看住吴太医本人。

吴太医落了个轻松,一到怡春楼的后门便有小厮将他迎了进去。

李允已一切准备就绪,将婵儿狠狠按在怀里片刻后,扭头便与吴太医进入了怡春楼的密室入口。

那入口倒是方便,就在天井的那口大缸下。

魏云飞与一小厮合力才将大缸移开,继而陪着吴太医与李允进入了密室,随后大缸又被两个小厮合力移回到原处。

婵儿泪水汪汪地看着李允走进了密室入口,最后连头发尖儿也看不到了,才小声地呜呜哭起来。

红红安慰她:小姐别哭,少爷这是为了练武艺呢,咱们该为他高兴。

婵儿咬了咬唇:可是听吴太医说,哥哥到时会很痛的,哥哥痛,我就会很难受。

红红唉了口气,无奈道:良药苦口,许是就这么个理儿,小姐得想开点。

婵儿没再吭声,怔怔地盯了那口大缸好一会儿,这才抬手擦了把泪,转身准备回屋,却蓦地见到隔壁的红裳也正好站在门廊下。

她之前在孙雪依那小院儿见过红裳,于是便福了福身,招呼道:红裳姐姐好。

红裳只是怡春楼的一个杂役,哪敢受婵儿这一礼,她吓得身子一缩,闪身进了屋,还将屋门轻轻合上。

婵儿一愣,不解地问红红:她怎么了?红红看了那关着的屋门一眼,不开心地撅了撅嘴:人家不想理咱们,大不了咱们也不理她。

说完便将主子往屋里拉。

红裳没有不理咱们。

婵儿解释道:她只是胆子小了一点而已。

在孙雪依屋子里吃饺子时,那红裳也只是老老实实低头干活,一句话也不说,婵儿便猜测红裳定是个胆小的女子。

也罢,下次等她想找人聊天时,我再陪她说话吧。

婵儿又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缸,终于提脚迈入了屋内。

此时的密室里,烛光莹莹闪烁,高脚凳上的香炉里正燃着安神的香料,在李允忍受巨烈的疼痛时,此种香料可让他免于发狂发躁。

李允赤着上身坐在蒲团上,臂膀遒劲有力,腰腹壁垒分明,后腰处的一个守字藏在堆下来的衣袍里,只露出了小半边。

吴太医打开随身携带的针灸包,正欲给他施针,见到李允后腰处那刺青时微微一愣,随后才恢复了神色。

施针后会有点儿痛,且那痛会越来越烈,你须得忍着。

他交代道。

吴太医尽管施针,在下能忍住。

李允握了握拳,掷地有声地说道。

吴太医仍是不放心,又朝魏云飞道:到时李少主若是受不住,你便给他输内力稳住吧。

魏云飞将手上的酒囊放回腰间:行,魏某这身内力算是被李少主给糟践了,也没见给什么好处,认识他算是倒了大霉。

吴太医嗤笑一声:魏大侠倒是个能耍嘴皮子的。

李允闻言也朝魏云飞斜了一眼:云飞兄的嘴皮子功夫,在下十年前就领教过了。

三个男人在烛光下相视一笑。

吴太医将长针举在眼前盯视了片刻,继而在李允肩头轻轻扎了进去,随着长针在肌体上的逐渐没入,李允的眉头也锁得越来越紧。

扎完一针,再扎一针,直到将他整个的肩与背都扎满。

李允闭着眼,咬着牙,握拳的双臂颤抖地置于膝上,身上大汗淋淋,体内的痛正排山倒海地从骨髓深处迸发,一直汹涌着往全身蔓延,似要将他整个人吞没一般。

一旁的魏云飞也看得惊心,与这位李少年打交道多年,他深知他遇事最是能忍,哪怕是十年前他痛得命悬一线自己出手相救时,也没见他痛得如这般浑身筛糠啊。

魏云飞悄悄把头别过去,低声问吴太医:真的需这么痛十日么?吴太医抬眼看了看李允,低声回道:闭关这十日是非人之痛,且是一日比一日痛,十日之后便是些零碎的痛了,能受这闭关的前十日,后面自然就不在话下了,不过,老夫看这位李少主倒是个能忍的。

魏云飞一听闭关时会一日比一日痛,痛完后还有些零碎的痛,心里便打了结:不能想办法给他缓解缓解么?吴太医冷着脸嘲讽道:除非能给他弄到阴性人血沐浴,他便不用受这份儿罪了。

魏云飞碰了一鼻子灰,不再吭声了,干脆坐到了一旁的扶手椅上,解下腰间的酒囊默默饮酒。

在李允痛得生不如死时,总舵的宋庭轩却在夜间猝然离世,最先发现尸体的是阿甘。

阿甘如往常一般大清早就进殿伺候了,准备给主子安顿好洗漱的热水、巾子、热茶,以及饭食之类,他刚跨过屏风往内室里走,便隐隐发现了不对劲。

平时这个时候主子早就醒了,远远的就会唤一声阿甘,今日竟然毫无动静,像仍没醒过来似的。

他蹑手蹑脚行至床榻前,对着仰卧着的宋庭轩轻唤了声堂主,宋庭轩却毫无动静。

阿甘心里一沉,抬手往宋庭轩鼻际探了探,鼻间冰凉,早已没了热气。

他当即吓得身子一软,一个趔趄,无力地趴在了床沿上,泪涌出来,心里却慌得像自己是个杀人犯似的。

他伸进被褥握了握宋庭轩的手,那手早如枯枝一般坚硬了,风云一生的明月堂堂主宋庭轩,死后竟如一堆枯柴似的,连那床上的锦被都撑不起来。

阿甘看得心痛,再次低声唤了句堂主,继而趴在床前老泪纵横,哭了会儿后他稳住心神,想到堂主曾留下的话,抹了把泪,踉跄着站了起来。

他警惕地朝殿外张望了一眼,继而转身往床榻另一侧的博古架旁走,在博古架的最下一层有块能活动的木板,推开木板,里面是一处暗格。

在暗格里放着的,便是宋庭轩要他带走的物件儿。

阿甘三下五除二将物件儿拿出来,又从旁边的木柜里拿了块帕子,将物件儿牢牢实实包进去,继而转身往寝殿后头的暗门行去。

行到一半又折回来,落着泪,朝床榻上的尸体深深鞠了一躬,这才从暗门逃出了总舵寝殿。

张启在辰时还未发现总舵的动静,心里便起了疑虑,昨晚他明明下手弄死了宋庭轩,按说现在这尸体早该被发现了,怎的还没动静,莫非老头子还能死而复生?他特意带着牛二去宋庭轩寝殿看看,谎称有要事向堂主禀报,守门的侍卫将他拦下:左使稍等,小的先去禀告。

张启吓得心尖一颤:堂……堂主今日起来了?正要转身入殿的侍卫一愣,摸了摸后脑勺:许是起来了吧,看到阿甘进殿了,一直没出来,或许正伺候着呢。

张启眼前一黑差点晕死过去,昨日是他亲手捂死的宋庭轩,宋庭轩死前静静朝他看着,那眼里竟还带了些许笑意,吓得他当即差点魂飞魄散,好在宋庭轩笑完后便缓缓闭了眼,彻底没了气息。

若是今日早上他又活了过来,那自己该当如何是好?张启的心头一阵乱跳,直到听到侍卫的一声惊呼堂主走了,他才身子一松,彻底舒了口气。

宋庭轩终是死透了。

张启也不是非得想让宋庭轩去死,毕竟他在明月堂长大,宋庭轩于他而言也算是半个父亲,多多少少都有养育之恩在。

只怪端王逼他太紧,一开始是让他在茶水中下药,将其毒得病入膏肓,逐渐失去反击之力,接着才一举拿下其性命。

不过,死了便死了吧,他也没什么好懊悔的。

死了,他便再也不用看着他偏心李允了,这明月堂也算是有他说话的份儿、能容得下他这张脸了。

张启握剑阔步步入殿中,心里竟感觉到了一丝舒坦。

之前每一次进殿,他都得谨小慎微如履薄冰,生怕自己说错话做错事招致责骂,今日他则昂首挺胸大义凛然,再也不用害怕谁了。

那个他曾经敬畏过的人,早已成了一具死尸。

他蓦地觉得,宋庭轩死了也挺好的。

侍卫已低垂着头跪在床榻前,嘴里在呜呜地哭。

张启连装着哭几声也不想装了,他环视了一眼殿内,随口问道:阿甘呢?侍卫止住了哭,诺诺道:小的早上是见着他进殿的,也没见他出殿,这会儿也不知怎的就不见他人影了。

堂主昨日见过什么人?他继续问道。

他自然知道宋庭轩昨日见过李允。

侍卫诺诺地答:只见过……少主。

张启一声冷笑,堂主虽是病着,却也一直好好的,昨日一见完少主便出事了,也真是蹊跷,如今连堂主身边的阿甘也不见了,不知这两人是不是合谋了什么?殿中无人敢出声。

张启瞄了瞄床上如干柴一般躺着的宋庭轩,面无表情地吩咐牛二:敲丧钟,通知明月堂所有兄弟来致哀。

牛二低头应是。

之后聚集所有人手,去捉拿有谋害堂主之嫌的李允及阿甘。

牛二暗暗得意一笑:是,小的这就去办。

顿了顿,他又说:如今明月堂群龙无首,还请左使主持大局。

张启意味深长地看了牛二一眼:这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