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解毒

2025-04-02 00:45:33

第三日清早,林玉身边的柳姑姑带着秦凌染的消息来到了怡春楼。

如今怡春楼正在装潢,江妈妈正领着几名工匠在前厅里雕壁,忽见柳姑姑入得厅内,她面色一怔,随即垮下了脸。

哟,什么风又把柳云给吹来了,不是还想打什么主意吧?早知柳云攀高枝儿成为了太子妃身边的红人儿,我一青楼老鸨压根就不该与你扯上什么关系。

柳云本就瞧不上江妈妈这副德性,废话也不想多说:今日我来,并非是找你的。

江妈妈嘲讽一笑:没想到你在我们怡春楼路子还蛮广啊,不如说来听听,又搭上了什么人?柳云白了她一眼,正要回击,乍见苏尚恩从后门处入得屋内,赶忙上前行了一礼,低声道:苏公子,我带来了秦凌染的消息。

苏尚恩闻言神色一敛:请跟我来吧。

江妈妈愤愤地盯着柳云那背影,低声骂骂咧咧了好一会儿。

苏尚恩将柳姑姑领入一处格间,随后又迅速唤来了李允。

李允这几日不吃不喝不睡地陪着婵儿,面色憔悴了不少,整张脸都跟着清减了下去。

见到柳姑姑后他一句废话不说,直接问:秦凌染现在何处?柳姑姑看着李允罗刹一般的面色倒抽了口凉气,紧了紧手中的帕子,有些胆怯地低声答道:我们夫人说了,这秦凌染在京中有多处宅子,不确定他哪一日会住在哪一处,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每月的十五,他都会去城外李子村的庄子上住,据说他的母亲便葬于此地。

李允的心又是一沉,不由得咬了咬牙,今日已腊月初十,婵儿也仅剩今日一日的时间,一切都来不及了。

那柳姑姑瞄了一眼李允后又垂下头继续道:夫人还说,秦凌染手上有一种万能丹药,能解他们这一门派所有的毒,只是这丹药他随身携带,一般人怕是够不着。

苏尚恩看了一眼李允,随口说道:那我今日派京中所有暗网去找他。

柳姑姑摇了摇头:听说这秦凌染会隐身术,擅长东躲西藏,哪怕他停留于宫中时,一般人也极少能看到他本尊,劝苏公子还是省了这心。

那你可还有其他有用的消息?苏尚恩有些不耐烦了。

柳姑姑抿了抿唇:夫人说,这秦凌染生性孝顺,但母亲早亡,他母亲在世时女红极好,所以……她嗫嚅着似不敢继续往下说。

说。

李允沉着一张脸,柳姑姑吓得身子一缩,提了口气,所以他也喜欢女红极好的姑娘,若是用这样的姑娘去接近他,偷到丹药的机会便会多很多。

她说完胆颤地看了一眼李允,又看了看苏尚恩:夫人让奴婢带的话就这些,但愿能对你们有用,若没其他的事,奴婢便先告退了。

代我们谢谢王妃。

苏尚恩客气了一番,便将柳姑姑送出了门。

回来后看着一脸颓丧的李允: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见李允没吭声,他又开腔道:毒医倒是打听到两位,但想让他们赶来京中,时间上怕是已来不及,我去找找女红手艺精湛的姑娘试试看。

李允面色黯然,语气里也略略带了些无力,我去秦凌染在李子村的住所探一探。

说完便转身消失在了怡春楼的后门处。

苏尚恩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了看屋外的天光,如今已过了辰时,怕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聪明如李允,何曾不知一切都已来不及了,可不到最后一刻,他又怎能甘心放弃。

他放弃的可是他养大的姑娘啊,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啊。

正是隆冬的天气,割人的冷风呼啸而过,扬起街巷里一阵阵泥灰,扑得人一身一脸。

李允走在怡春楼的后巷里,绝望得已恍如一具腐朽的躯壳,憔悴的脸比那头顶的天空更阴沉,更让人觉得寒凉透骨。

走了几步后他又停下来,吸了吸鼻子,将体内残余的精气神提起来,继而纵身一跃,飞往城外李子村的方向。

他并没花多少时间便找到了秦凌染藏于李子村的住所,屋子在一处靠山临水的坳子里,从外面看倒并没修得多么讲究,只是比寻常百姓家体面了些许。

李允四下里环视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可疑之人,于是提剑潜入了屋内。

屋内的布局也甚是简陋,除了平时常用的床、桌、椅之外,再无别的摆件,更别提能找到秦凌染藏身的线索了。

李允在屋前屋后巡了一圈,也并没发现一个人影,他有些黯然地在冷风里站了一会儿,继而纵身飞往怡春楼。

床上的婵儿体温越来越高,脸上的红润更深了,平日里粉粉的嘴唇此时也变得鲜红,呼出的气息更是热得灼人。

红红拿着湿帕子为主子擦拭,手背触到那热烘烘的气息时,心里便一阵发颤,扁着嗓子哽咽着:小姐,你一定要挺住,不能出事。

若是主子出事了,她又该如何是好?李允进屋时婵儿刚从昏迷中醒来,嘴里正喃喃地唤着哥哥、哥哥。

哥哥在,怎么了婵儿?李允急步奔过去,矮下身子蹲到床榻前,与小姑娘头挨着头。

小姑娘弯起嘴角,吃力地笑了笑,轻声道:我想念哥哥,哥哥要陪着我。

李允心里涌出一股难言的酸涩,伸手握住小姑娘发烫的小手,在掌心轻轻揉了揉:好,哥哥陪着你。

说下这句话时,他气息颤抖,喉头哽咽,额际在突突地跳动,他恍然觉得自己正置身于一个恶梦之中。

屋外的天光缓缓上移,眼看已到了午时,他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不能眼睁睁看着婵儿如此遭罪。

做出那个决定太过艰难,他却不得不如此。

不得不将婵儿送进宫,送到端王身边去。

想到这点时,李允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要坍塌了一般,连站起来都变得困难了。

婵儿。

他扒在床沿上轻唤着她,喃喃地解释着:你别怪哥哥,哥哥是……为了让你好起来。

婵儿迷迷糊糊地应了声哥哥,便又晕了过去。

李允的泪从漆黑的眸底滑出来,顺着他清俊的脸颊落到他的手背上,耀眼的天光自槛窗而入,照得那泪水莹莹发亮。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竟也是个会落泪的人,可他情愿自己从未发现过这一点。

李允蹙着眉,抬手扶着床沿站起来,挺拨的身影抵到了帐幔的悬勾,背光定定地立在床前,看着昏睡的小姑娘看了好一会儿。

随后他转身,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沉声吩咐红红道:将小姐的衣裳、鞋袜都拿过来吧。

红红愣了愣,怯怯地问:少爷,小姐还在昏睡,她……要更衣做什么?许是疲惫的缘故,李允的面上没了平日里的冷漠,只是目光虚浮,声音空洞,去拿吧。

他又说了一次。

红红难受地吸了吸鼻子,转身去木架上将主子的衣物及罗袜皆取了下来,准备去床榻前给小姐更衣。

我来。

李允接过了衣物,你去屋外候着吧。

他要亲手给他的姑娘一件件将衣裳穿上。

红红心里悬着一块石头,又不敢问主子究竟想做什么,只得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屋门,老老实实在门外候着。

昏睡的小姑娘仍美得如仙子一般,泛红的面色下,那一排长长的眼睫浓密而幽黑,饱满的双唇鲜艳欲滴,柔软的发丝从耳后绕出来,随意地散落在她细滑的颈上。

李允抬手轻轻将那发丝捋到小姑娘耳后,继而拿过袄子、坎肩,一件件给她穿上。

那本是一双拿剑的手,一双使枯骨掌的手,伺候起小姑娘来却轻车熟路,很快就给她将里里外外的衣裳一件件穿上,随后拿过软枕,让她转了个向卧于床上,再一只只给她穿上袜子。

他骨节分明的手掌触到小姑娘的脚踝时顿了顿,脑中蓦地浮现出小姑娘儿时赤足在清风宅里蹦哒的场景,唇间竟溢出一丝难得的笑意。

如今小姑娘长大了,那一双因赤足长出薄茧的脚也全然不一样了,变得白白净净、软乎乎的。

李允握着婵儿的双脚轻叹了口气,再给她一只只地穿上了鞋子。

他又拿了张薄毯覆在婵儿身上,这才将红红唤来,哑声道:去后门处让小厮准好马车。

红红不知少爷要将小姐送往何处,难不成是去看更高明的医倌,这样想着她拔腿就往屋外跑,不一会儿便气喘吁吁地回来:少爷,马车已备好了。

李允看了一眼被他环在怀中的小姑娘,嗯了一声后将小姑娘横抱了起来,提起长腿朝门外走去。

红红小跑赶上去,将那薄毯往两侧扯了扯,以便将主子的身子完全盖住。

小厮已等在马车旁,苏尚恩也来了,默不吭声地看了一眼李允,帮着挑开了车帘。

李允抱着婵儿弯腰钻了进去,车帘放下,瞬间带走了车内刺目的光亮,李允紧了紧怀中昏睡的姑娘,闭上眼,静静听着车外传来的马鞭声、车轱辘声,马蹄的踏踏声。

苏尚恩看着走远的马车幽幽一叹,朝旁边的小厮吩咐道:再给我备一辆车吧,跟上李少主。

他怕他出事。

车内的李允绝望却也冷静,事情既已是退无可退,那就让端王先给婵儿解毒吧,待婵儿毒性一解,哪怕是毁了整座皇宫,他也定要将婵儿重新接回来。

车外是喧嚣的街道,偶有嬉闹声、嘈杂声及商贩的吆喝声穿过薄薄的车帘飘进来。

李允眼睫翕动,漆底染着沉沉的悲伤,这份沾着烟火气的庸常,是他一直想给婵儿,却又是一直未曾给过她的。

他俯下头,将脸埋在婵儿的发间,哽着喉头,深深吸了一口她身上香甜的气息后,在她耳边轻喃:别怕,等哥哥来接你。

小姑娘一动不动,自然听不到他的低语。

他就当她听到了,他用这句话来安慰她,也来安慰自己。

此时的东宫。

端王仍一个人坐在棋盘旁,不吃不睡,甚至罢了朝,就那么呆呆地不停地用黑子围白子,直到后来他执子的手臂都开始在半空微微颤抖。

来贵看得心惊,伏地而跪:殿下,您好歹休息一会儿,吃点儿东西,不然这身子哪受得了。

端王将发颤的手臂收回来,藏于袖口下,继而目光虚浮地看向来贵,哑声道:什么时辰了?一天一夜,他问得最多的话便是这句。

来贵颤着嗓子答道:回殿下,已到未时了。

未时、未时……端王面色发白地喃喃着,再过两个时辰,婵儿便会没命了。

来贵知晓主子的心意,便小心翼翼劝慰道:殿下放心,那李少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婵儿姑娘去死的,定会将她如期送过来。

端王面色紧绷,没吭声,咬了咬牙后抬手嗖的一声将整个棋盘连带所有棋子一把掀翻,一阵清脆的响声过后,黑子与白子混在一起,悉数散在了地砖上。

他莫非是想与孤对赌?端王狠狠地咬着后牙槽。

来贵吓得缩着身子,不敢贸然应声,心里却估量着,若那李少主与太子爷对赌,也不知太子爷会不会冲那李少主低头,从而交出解药。

他若是敢与孤对赌,他便没资格来守护婵儿。

端王气极地从檀木椅上猝然站起身,由于坐得过久,起来时还踉跄了一下。

来贵赶紧上前去搀扶,端王甩着衣袖将他推开,急躁地吩咐道:摆驾,孤要去见见父皇。

来贵赶紧应声是,自然也不明白主子为何在这节骨眼儿去见宣德帝。

此时的宣德帝正目光呆滞地盯着帐幔顶,紧闭着双唇,任由赵公公拿着汤勺给他喂药,他就是不张嘴,那药汁随着他的嘴角往外溢出,顺着下颌流到了颈上。

赵公公一边拿帕子替宣德帝擦拭,一边劝慰道:皇上,这是治病的汤药,您好歹喝点儿,不然这身子怕是越来越不管用了。

宣德帝这才偏头看了眼赵潜,那目光森冷得吓人,赵潜不由得心尖一颤,赶忙垂下头,不敢与老皇帝对视,老奴……老奴这都是担心皇上。

他喃喃地辩解。

既然父皇不肯吃药,那就不吃了吧。

端王突然阔步入得殿内。

赵公公吓得手上的药碗也跟着晃了晃,赶忙躬身行礼。

端王眼皮也没抬,随口吩咐了句:都出去吧。

赵公公应了声是后,便朝另几名宫人扬了扬手,领着他们先后退出了寝殿。

端王拿了张圆凳坐在龙床前,双臂支着膝盖,疲惫地舒了口气,继而冷冷盯着仰卧在床上的宣德帝,盯了好一会儿。

每次面对宣德帝那张阴晴莫测的老脸时,他的心绪都会变得格外冷静而灵活,这是他打小为讨得圣宠落下的毛病。

眼下他心绪不宁不知所措,需要用张老脸来促使自己平静下来。

父皇。

他目光幽幽地看向他,您想过死吗?您都这把年纪了,应该会时常想到这件事吧?宣德帝充耳不闻,仍是呆滞地盯着帐幔顶,连眼珠子也不曾移动一下。

端王自顾自地冷哼了一声,以前您是怕死,如今是想死而不得吧?他说着笑了一笑,目光虚浮地扫了一眼宣德帝如死尸一般僵硬的身体后,沉默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抬手拿过旁边木几上的梨,掏出腰间寒光闪闪的匕首,又开始一刀刀地削起来。

这次他削得有些急躁,梨汁沿着长条的果皮一滴滴落下来,染湿了他身前的青砖,孤并不在意您是生是死,不过,您也一把年纪了,死了倒并不可惜。

他顿了顿,目光越过手中的梨去看一声不吭的宣德帝,可是婵儿才刚刚长大,孤怎么能让她就这么死呢?孤可以让这天下任何人去死,包括父皇你,也绝不能让婵儿去死啊。

端王说完又收回目光,将梨上最后一块皮削净,他盯着那湿乎乎的梨片刻,继而将它重新放回到了果盘里,也没再望一眼龙床上的宣德帝,转身急匆匆出了太和殿寝殿。

肖坤候在门外,端王脚步未停,一边走一边沉声吩咐:随孤去宫门口候着,一个时辰之后若那李允未出现,他咬了咬牙,语气变得更为低沉,那咱们便去一趟怡春楼。

肖坤略略一顿,心想主子何时变得这么怂了,嘴上却老老实实应了声是。

随后一行人跟着端王浩浩荡荡地朝宫门口行去。

端王在宫门口不过等了约莫一刻钟,载着李允与婵儿的马车随着一声马儿的嘶鸣,兀的停在了宫门的另一边。

肖坤一眼认出马车上怡春楼的徽记,忙不迭转身向轿辗上的端王禀报,殿下,李少主来了。

端王闻言悬着的一颗心霎时放了下来,连肩膀也跟着松了松,面上浮出喜色,挑起轿帘走了出来,孤亲自去迎接。

说完转身穿过宫门,阔步走向怡春楼的马车。

此时李允正抱着婵儿躬身从车里下来,目光一直紧紧盯着怀中昏睡的姑娘,生怕少看了一眼似的。

挑起车帘的小厮低声提醒:李少主,太子爷来了。

李允这才抬起头来,微微蹙起眉眼,狠厉地看向徐徐靠近的端王。

端王见李允看向自己,蓦地停了步子,嘴角噙着得意,一脸轻慢地迎视着那狠厉的目光。

隔着近两丈的距离,两个男人莹莹对望,什么也没说,那目光中却早已涌过千军万马。

周围的仆从也皆不敢吭声,连赶车的小厮也怔愣着,没来得及给走近的太子爷行礼。

片刻后端王欺身向前,戴着翠玉扳指的手掌伸过去,慢斯条理地幽幽说道:让孤来抱着婵儿吧。

李允的眸中满溢着杀意,那声音因隐忍而变得喑哑,咬牙一字一顿道:让她坐步辇。

他不想眼睁睁看着别的男人抱着婵儿。

端王嘲讽一笑:以后婵儿会日日陪在孤身边,你怕是管不到这些了。

李允缓缓抬高了眼皮,眸中的冷光如剑戟一般射过去:你可记好了,我会将婵儿尽快接回的。

端王用指腹擦了下嘴角,看来戒血成功的李少主自信了不少,竟能如此口出狂言,那孤就祝愿李少主好好做梦吧。

说完他仍一意孤行地将手臂伸过去,试图从李允手里接过婵儿。

李允抱着小姑娘稳稳地往旁边一闪,让端王捞了个空,咬牙冷声道:我说过,让她坐步辇。

端王的面色也略略沉下来,但他知道枯骨掌的厉害,在这个节骨眼儿,他才不会愚蠢到与李允硬碰硬,于是朝一旁的肖坤扬了扬手,将步辇抬过来吧。

肖坤点头应是,不一会儿便有两名太监抬了副步辇过来,放到了李允身前的空地上。

李允鼻际发酸,低头盯着怀中的小姑娘好一会儿,终于弯下腰,将她稳稳地放进了步辇里,继而抬手将薄毯掖了掖,以防小姑娘着凉。

他蹲下来,低声在昏睡的小姑娘耳衅重复说了句:别怕,等哥哥来接你。

端王早已等得不耐烦,冷脸说了声:回宫。

说完便转背朝宫门口行去。

来贵大声唱喝了句:起轿,回宫。

抬辇的太监也不管蹲在跟前的李允,伸腰就将那步辇抬了起来,盖着薄毯的婵儿随着那步辇晃了晃,继而徐徐被抬向宫门口。

李允也缓缓站起来,怔怔盯着一步步走远的步辇,他已看不到婵儿的脸,只能看到从步辇一侧溢出的紫色薄毯。

那带着小姑娘体温的薄毯。

侍卫、太监,一行人浩浩荡荡涌进宫内,随后呯的一声闷响,朱漆的宫门被侍卫重重合上。

李允的视线空了,只剩了那一重密不透风的朱红。

他的胸口猛的一阵刺骨,抬手捂住,继而身体一抽,一口鲜血猛的从他嘴中涌出。

刚下马车的苏尚恩急步跑过来,伸臂扶住了踉跄的李允,面露担忧,怎么吐血了,可别吓我。

李允咬牙吸了口气,抬手抹掉嘴角的血迹,哑声道:无碍。

他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他还得接回婵儿啊。

苏尚恩看了一眼关闭的宫门,无奈地叹了口气:先让那家伙给婵儿解毒吧,咱们回头再想办法。

说完便扶着李允往马车内走。

李允倚着他行了两步,继而伸臂推开他,自行钻进了马车。

苏尚恩摇了摇头,这人就是个倔脾气,从不在人前示弱,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而此时的婵儿刚被抬进东宫,端王便以最快速度将配好的解毒药汁亲自喂进了她的口中。

让谁喂他都不放心。

当瓷白的小勺轻轻启开婵儿的小嘴时,端王唇间浮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笑,这个女子,终于是属于他赵子央的了。

当然,他不会傻到将小姑娘体内所有的毒性一并解除,他不过是在不影响小姑娘健康的情况下,解除了部分毒性。

以李允枯骨掌的威力,潜入宫中救出婵儿自然是不在话下,他才不会让他得逞。

端王幽幽地思忖道。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昏睡的婵儿终于在翠香阁的软床上醒转过来,她眨着长长的眼睫,眸中还带着些许的惺忪,看了看端王,又转着黑黑的眼珠朝四下里打量。

坐在床榻前的端王讨好地凑过去,关切地问:婵儿,你醒啦?小姑娘不开心地扁了扁嘴,糯糯地说:我要哥哥。

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