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云飞一人一车,在山脚下守了两晚,冷是冷了点,不过他一个硬朗的大男人,受这点冷也不算什么。
他正在车里翘着二郎脚,拿着酒囊饮酒,心里预估着李允在红安村探查的情况,又想着今日他们会不会下山来。
忽听到车外传来一阵踩雪的轻响,他不由得心神一紧,忙将酒囊收回腰间,猫着身子,试图掀开车帘瞧瞧。
那车帘还只掀开了一条细缝,一柄长剑突然穿过车帘刺进来,受死吧。
魏云飞侧身躲过,继而纵身破开车顶,飞速跃了出去。
十余名锦衣卫闻声齐齐围过来,招招皆刺向魏云飞的致命处,魏云飞虽内力深厚,却在招式的攻击性上逊色了些,几个回合下来便逐渐落了下风。
眼见着就要撑不住了,他心里也拔凉拔凉的,还指望着回去娶江妈妈呢,这下怕是真要将命交代到这儿了,若是回不去了,也不知江妈妈会不会想起他来。
魏云飞心里颓丧得厉害,手中的招式也眼见着无力,领头的锦衣卫飞身跃起,如一只飞鹰般持剑朝魏云飞的胸口刺过来。
眼见着魏云飞就要被刺个对穿,身后山巅处突然袭来一阵飓风,天地间霎时流云飞卷积雪乱舞,泥土腾空而起昏暗密布,领头锦衣卫的剑锋刚触到魏云飞胸前的衣襟,便被那股力飞速地扯开,继而将他抛向高空,再重重落回到地面。
其余锦衣卫也被卷向四面八方的高空,最后七零八落地摔向地面,皆没了声息。
魏云飞一个趔趄,惊魂未定,抬眼看过去,只见李允抱着婵儿正从山巅处衣袂飘飘地落下来,恍如从天而降的仙人一般,令人不由得心生仰慕之心。
不,不是仙人,刚刚那功夫看着,明明就是无人能敌的魔头,又不由得令人生出畏惧之心。
两日不见,魏云飞惊觉李允身上有了一些新的变化,却也说不清那变化究竟是什么。
或许也不算变化,那些特质本来就在李允的身体里,只是他从没好好发现过而已。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特质呢,魏云飞也闹不明白,总之就是似仙似魔,并非常人。
李允抱着小姑娘稳稳落地后,冷眼扫了一圈雪地上横七竖八的锦衣卫,将怀中的小姑娘紧了紧,又瞄了一眼扔在不远处的车顶,冲魏云飞不客气地吩咐道:修车顶的事儿,归你了。
魏云飞悻悻地应了声哦,他能怎样,好歹这车顶是他弄坏的,何况人家刚刚还救了他一命,修就修吧。
婵儿倚在李允的臂弯里,脑袋从披风帽子里钻出来,眼皮有些红肿,关切地问了句:魏叔叔,你没事吧?魏云飞咧嘴一笑:婵儿可真贴心,放心吧,魏叔叔没事,多亏你哥哥本事大。
说完他无奈地斜了李允一眼,躬身将车顶从雪地上捡了起来,拿到车轴旁去修。
折腾了约莫半个时辰,那车顶总算又稳稳当当地装了回去。
见李允将婵儿安置进了车里,魏云飞迫不急待地将他拉到一旁,低声问道:可打听到陈情书的下落?李允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衣袖,冷冷回了句:没有。
魏云飞面色有些黯然:我也该想到的,若是在这红安村待两日便能寻到陈情书,杜明浩当年早就抢先一步了。
他暗叹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雪地上的锦衣卫:端王追得紧,咱们现在去哪里?李允也有些戒备地瞄了一眼雪地,沉声回道:上车后再说吧。
随着马儿的一声嘶鸣,马车在雪地里掉了个头,继而穿过狭窄的山道,艰难地踏踏而行。
待马车走远,雪地上一名锦衣卫挪了挪身子,握着拳,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喘着气,扫了一眼死去的同伴,愤恨地咬了咬牙,踉跄着往来处行去。
太和殿里。
端王呯的一声将茶盏扔向一侧的墙壁,碎片霎时洒了一地。
跪在地上的受伤的锦衣卫吓得战战兢兢,连那伏在地上的衣摆也跟着不停抖动。
来贵也在墙角瑟缩着身子,偷偷瞄了一眼端王,又瞄了瞄地上的碎片,寻思着下次可不能在这太和殿里放陶瓷孤品了,不然端王这么糟践下去,也太可惜了。
此时端王胸脯上下起伏,面色紧绷:既然只剩了你一人,还回来做什么,没用的东西。
他说着在殿内踱了几步,挥臂将一旁的香炉扫落,又是一声清脆的撞击声,炉灰飘了一地。
殿下,那李允实在是……实在是太狡猾了,火药根本困不住他。
废物,蠢货。
端王气急败坏,他派出的可都是锦衣卫的精锐,还带上了火药,没成想,竟然全军覆没,只逃回来这么个伤兵,早知你们如此不顶用,就不该对你们委以重任。
端王又在殿内来回踱了一会儿,骂骂咧咧好一阵,心里的气总算稍稍平复,他冷眼看向跪在地上的锦衣卫,在红安村除了李允,可还看到婵儿姑娘?锦衣卫结结巴巴回道:回……回殿下,看……看到了,她就站在那李允身侧,李允围攻我们时,也不曾将婵儿姑娘松手。
端王霎时握住了拳,咬紧后牙槽,盯着殿门处洒落一地的炉灰,好一会儿没吭声。
锦衣卫胆颤地滚了滚喉头:还……还看到了之前都察院的副都使,魏云飞。
端王这才缓缓回过神,魏云飞?他没死?没死,小的亲眼见到他与那李允坐进了一辆马车,走了。
端王又沉默了片刻,有些疲惫地扶了扶额,终于沉声说了句:退下吧,去慎刑司领罚。
是,殿下。
锦衣卫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躬着身子退出了太和殿,他这条命算是保住了,受点罚倒也没什么。
来贵也赶忙收拾殿内的狼籍,随后又轻声劝慰:殿下,您若是累了,不如去软榻上歇会儿。
端王懒得理会他,暗暗一叹后转身去了宣德帝的寝殿。
龙床上的宣德帝老了,瘦了,当时精光闪闪的双眸如今也变混浊了。
连服侍在侧的赵公公也变老变瘦了,见端王进殿,他赶忙躬身行礼。
出去吧。
端王如往常一般吩咐道。
赵公公应了声是,便知趣地退了出去。
端王在龙床前坐下来,冷冷盯着一脸呆滞的宣德帝,片刻后将身子半倾在床沿前,父皇,以前儿臣觉得您很聪明,很狡猾,寻常人皆非您的对手。
他说翘起嘴角无奈一笑,如今看着,您当真是愚蠢啦。
他用指腹擦了擦嘴角,继而掏出身上的匕首,举着在眼前照了照,寒光闪闪的刀刃上,映出他被扭曲了的面容。
您当初为何要心血来潮地娶一位前朝的公主,还堂而皇之地封其为淑妃?要知道,您这是给了他们韬光养晦的机会啊。
端王眸中溢出一抹狠厉,您明明并非豁达之人,却偏偏要扮演出一副豁达的样子,儿臣看着您这样,真是觉得恶心啦。
他说完扭头从木几上的果盘里拿了一个梨,在手里握了握,却并不急着削掉它,您可知道,魏云飞并没有死。
宣德帝听到这里,呆滞的眼珠终于挪了挪,吃力地将头转向端王,面上挂着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难不成您还不信?端王一声轻笑:锦衣卫前几日在红安村亲眼见到了魏云飞,他如今正与李允混在一起,四处寻找阮家留下的那封陈情书呢。
匕首的刀尖没入梨身,如同杀意溢出端王的眼角:咱们都知道,那魏云飞是淑妃的人,倘若他们真寻到了什么陈情书,父皇,那就休怪我对您的三皇子下手了。
他说完按下匕首,椭圆的梨瞬间在他手中一分为二,梨汁自他指缝里滴落,恍如流出的血一般,让人看着也不禁胆颤。
与那梨汁同时滴落的,还有宣德帝眼里混浊的眼泪。
那泪在他眼尾拉出两条亮闪闪的沟壑,继而飞快地流向耳后。
端王压根没理会宣德帝的表情,他幽幽地起身,将破了的梨扔回果盘,就像往乱葬岗扔掉的一具尸体,继而掏出巾子,擦了擦匕首,又擦了擦指尖,这才转头看向宣德帝。
父皇,如今我是在给您收拾残局呢,您心里该对儿臣存着感激才行。
他说着哈哈一笑,您的三皇子能不能活,就看那李允与魏云飞回京时能带来什么了。
他说完敛住神色,转背离开了寝殿,头也没回。
龙床上的宣德帝老泪纵横,这,能怪谁呢?另一厢,李允带着婵儿,及魏云飞一行三人,又经过近十日的赶路,终于从大梁国东部行至东南部,到达了赫赫有名的隐山寺。
隐山寺并非国寺,却因寺中的第一任主持隐山而闻名,隐山乃是跨大晋与大梁两朝的得道高僧,在民间名望颇高,隐山寺也因他的存在一直香火不断,来朝拜的香客常常从山下的小径挤到寺外的山门处。
但自隐山过世后,寺中的香火便淡了许多,慕名而来的香客得知寺中没了隐山,常常是兴致高昂地来,面色黯然而返。
魏云飞将马车停在山脚一处六角亭旁,继而三人步行而往。
李允牵着婵儿沿着石阶缓缓而上,走了几步后又停下来,扭头四下里打量,目力所极之处皆被白雪覆盖,一片萧瑟之景。
哥哥,你还记得这里吗?小姑娘抬着脑袋,目光熠熠地看着他。
李允揉了揉婵儿的小手,勾起唇角无奈一笑:不记得了。
他顿了顿:不记得也好。
他四岁便离开此地,最深刻的记忆都留在了明月堂。
提到隐山寺时,他脑中只会闪现出一个严肃的老和尚,老和尚手里拿着戒尺在他面前晃当着:小家伙,你得学会识字、写字,以后你身上的担子重着呢。
那个老和尚便是隐山吧?他小时候定然是不喜欢隐山的,不然不会那么快就将他忘记。
是的哥哥,你看我也不记得了。
小姑娘偏着脑袋笑吟吟地看着他,好似在想方设法给他安慰。
李允温柔一笑,将她的帽沿压下去,别看哥哥,看路,小心摔着。
小姑娘嘻嘻一笑,牢牢拽着李允的手臂:有哥哥在,婵儿不会摔着的。
一旁的魏云飞听得直起鸡皮疙瘩:你们走路的时候能不能少说话,专心走路。
说完还白了李允一眼。
李允暗暗勾起嘴角,弯腰就将小姑娘一把抱起来:魏叔叔太讨厌,咱们走到前面去。
说完纵身一跃,迅速就往前上方的台阶飞过去,霎时将魏云飞远远抛在了身后。
婵儿勾住李允的脖子,抬起被披风帽藏起的那张绝美的脸蛋,贝齿在唇间一闪:哥哥,魏叔叔会生气的。
李允也微微一笑:就得让他气一气,谁叫他气咱们的。
此时的魏云飞在下方的台阶处大嚷着:喂李允你什么意思嘛,将魏某一个人扔在后头,欺负我年纪大么,喂你们等等……一阵冷风拂过,瞬间吞没了魏云飞的叫嚷声。
不一会儿李允便领着婵儿提前到达了山门处,此时正是大年初一,各家各户皆在团年,寺中也不见一个香客,冷清得很。
李允刚带着婵儿迈入寺中,守门的老和尚便步了出来,双手合十:施主请留步,正是年关,寺中暂不接待香客。
李允也回了一礼,应道:在下并非香客,而是有要事找寺中住持。
老和尚微微一愣,面上有些为难,这大过年的,拒绝人家也不好,但住持也不是说想见就能见的呀,回施主,本寺住持正欲闭关,此时怕是不方便见客。
李允一听是正欲闭关,而不是正在闭关,心里便微微一松,在下曾被养在隐山法师膝下,今日特来寻根,还请师父通融。
老和尚一听隐山法师的名号,不由得抬头细细打量了李允几眼,暗暗觉得此人面相不俗,疑虑片刻后再次双手合十:那就请施主稍等,容贫道去通禀。
多谢。
李允客气道。
在等待老和尚通传的时间里,李允在寺内的院子里打量了几眼,那参天的大树与巍峨的殿宇皆透着些陌生,却也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有几栋殿宇好似最近翻修过,廊柱上的朱漆还闪闪发亮。
婵儿也跟着李允四处打量,对于哥哥小时候待了四年的地方充满了好奇。
约莫一刻钟之后,守门老和尚返回,双手合十道:住持愿给公子与姑娘半柱香的时间,二位请随我来吧。
说完转身在前方引路。
两人跟着老和尚沿着殿外的夹道拐了几道弯,来到了寺后的一处寂静的禅房前。
老和尚朝禅房看了一眼,双手合十道:住持就在屋内,二位可自行进去。
李允和婵儿双双回礼,继而转身入得禅房内。
住持正在蒲团上打坐,见二人进屋,缓缓打开了眼皮,不待李允出声,便语气淡泊地说道:二位请坐。
多谢法师。
李允牵着婵儿在靠墙的木凳上坐下。
住持也从蒲团上下来,转身坐在了正对他们的一张扶手椅上,略略将他们打量了几眼,仍是一副淡泊的语气:莫非公子便是隐山当年抚养过的孩子?李允起身行礼,恭敬回道:在下正是。
隐山已过世多年,不知施主此次过来所为何事?李允神色微敛,坐回到木凳上:晚辈想寻问当年隐山收留晚辈时,在寺中所发生的事情。
住持微微一笑:此地只是一座佛寺,远离红尘,实在是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发生。
请问法师,当年隐山寺除了收留晚辈,可还曾收留过同岁小儿?李允急切地追问道。
住持垂下眼眸片刻,之后抬起来缓缓看向李允,摇了摇头:没有。
李允的手掌瞬间在膝上卷了起来,稳了稳心神后又问:寺中,可有大师与前朝史官阮江南一家相熟?住持沉静地看着李允,缓缓答道:除了过世的隐山,寺中再无人与朝中人相熟,且当年收留小儿一事,也是由隐山一手操办,旁人并不知内情。
李允眉眼垂下来,面色黯然。
一旁的婵儿扯了扯他的衣袖,轻声安慰道:哥哥,你别着急。
住持见此抿唇思量片刻,这才沉声答道:在隐山寺底下有一条暗河,里面有个融洞,听闻,当年隐山常将收留的小儿藏于洞中,你若是想寻找以往的线索,不如去找找那个融洞看看。
李允眸中闪出一缕喜色:多谢法师。
贫道知道的就这些了,公子若没别的事,还是请回吧。
住持面色和蔼,语气里却有着不容拒绝的气势,似乎极不愿提起以往之事。
李允与婵儿赶忙从木凳上起身,朝住持行了一礼后,便转身出了禅房,沿着夹道往寺外走。
哥哥,会不会你就是那个前朝皇子?小姑娘从昨日晨光的话,到今日李允的神情,早猜到事情的玄机。
李允握了握她的手:无论哥哥是谁,都永远不会与婵儿分开。
小姑娘嘻嘻一笑,停了步子仰头看着李允:无论哥哥是谁,未来都是婵儿的夫君。
李允第一次听小姑娘唤自己夫君,嘴角禁不住浮起一丝害羞的甜蜜,压低声音道了声好。
罢了,不管自己是谁,婵儿都会是他心坎上重中之重的人,别的暂且不管了,随缘吧。
李允这样想着时,心里松了口气,牵着小姑娘很快出了佛寺。
魏云飞正在山门处等着,见二人出来,赶忙迎了上去:可有线索?李允看着他一脸急切斜了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为云飞兄查探身世呢。
魏云飞咧了咧嘴:我这还不是因为操心社稷嘛。
三人按原路返回,在山脚找了家食肆简单用完了饭食,之后便准备寻找融洞入口。
那融洞隐秘,找旁人定然打探不出什么,只能靠他们自己,三人围着隐山寺外围悠悠转了好几圈,仍是没找出什么名堂来。
直到快过了酉时,暮色将至时,李允才在他们停马车的六角亭旁的阴沟里瞧出一些端倪。
那阴沟四周布满了矮灌,看上去很不起眼,但沿着阴沟旁狭窄的小径一直往里走,便会发现里面的空间越来越大,且那阴沟直通底下的暗河。
李允掏出火折子燃了个火把,照了照潮湿的地面,又照了照一旁的暗河,继而牢牢拥紧身边的姑娘,小心翼翼往里走。
哥哥,这就是暗河吗?小姑娘看了看被火把照出一片粼光的水面。
嗯,融洞应该就在前边不远处了。
李允暗舒了一口气。
魏云飞也燃了个火把走在后头,一边走一边四下里打量:难不成那陈情书就放在这融洞里?他并没细究过李允的身世,自然不知道李允也在隐山寺也待过四年,眼下他还以为来融洞是找陈情书的。
废话少说,你跟上便是。
李允敦促道。
三人在幽黑的暗河旁摸索了好大一会儿,行了大约一里多路远,终于见到不远处出现了融洞洞口。
哥哥你看,有洞。
小姑娘脆生生唤道。
嗯,应该就是那个融洞了。
李允说着将火把插在一侧的山壁上,又重新燃了个火把。
莹莹的火光照出山壁上闪闪的水泽,四周潮湿一片,还不停传来叮咚的水滴声。
李允牢牢牵着小姑娘的手,缓缓入得洞内。
融洞面积极大,里面钟乳石林立,暗河沿着洞下的石壁穿行而过,发现潺潺的流水声。
三人绕着钟乳石在洞内弯弯拐拐行了好大一会儿,终于在一处石缝里发现别有洞天。
穿过那一线窄窄的石缝,里面竟然有一处收拾得井井有条的石屋,屋内桌椅齐全,还有一张用木头凿成的架子床。
魏云飞将火把插在洞壁上,在石屋里转了一圈,四下里打量:这里明显有人住过。
李允没理会他,转头拿起放在石凳上的一个泼浪鼓,摇了摇,霎时那呯呯的鼓声便灌满石屋。
婵儿弯下身子,在床头布满灰尘的枕头旁发现一个小儿的肚兜,小姑娘用手提起那肚兜的系绳:哥哥你看。
李允与魏云飞的目光同时看向她。
明黄色肚兜在小姑娘手中晃了晃,像暗夜里的另一簇火焰似的,而在肚兜的左下角,用一种异于常人的笔法,用大红的丝线绣了一个守字。
魏云飞上前一步接过那小儿肚兜,面色一惊:此乃皇家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