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 丁灿灿吃完唐鲤翻墙打包回来的牛肉面后,便回了宿舍。
她给周紫燕发了条信息,撒谎说因为快要月考了, 所以考试前想住在学校里,能多学一会儿习。
五分钟后,周紫燕的一通电话打过来,关心地问:妈妈收到了家校通的短信, 你怎么不到八点就回宿舍了?是身体不舒服吗?丁灿灿这才想起还有个天杀的家校通, 每一处门禁打卡都会以短信的方式实时通知家长。
她顺着周紫燕的话, 继续撒谎说:嗯对, 穿衣服穿少了,有点感冒, 跟老师请假回宿舍休息了。
恰巧丁灿灿方才哭过, 鼻音很重, 听起来确实像感冒鼻塞, 周紫燕不疑有他:感冒了就多休息,学习要紧,但身体更要紧。
丁灿灿应付了几句,便扣了电话。
淤青和脸肿了都好说,一个星期就能好得看不太出来,但耳朵上缝针的地方到时候要怎么解释呢?周紫燕心细如发, 到时候很难做到瞒天过海。
要编一套完美无瑕的说辞太难了。
丁灿灿躺在床上, 脑子里瞎编着各种理由, 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朱沅芷和丁灿灿一样是以特长生的身份考进来的, 两人的学号挨在一起, 宿舍也被分配到了一间。
她一回到宿舍, 发现平常晚上没有人的床上睡着一个大活人, 吓了一跳。
看清是丁灿灿后,她重新熄了灯,蹑手蹑脚地端着脸盆去洗漱。
一大清早,丁灿灿被朱沅芷和周依侬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到了教室。
昨天身上被踢打的那些伤在睡了一晚后更疼了,走路都走不利索。
王登科一见丁灿灿,有点傻眼,江淮左那帮狗孙子下手这么狠吗……昨天的惨烈战况,可见一斑。
丁灿灿抓着朱沅芷的胳膊,费劲儿地坐上自己的位置,不服气地对王登科说:他也没讨到好处。
鼻梁都被她砸断了。
王登科和朱沅芷一左一右地开始鼓掌。
周依侬蹙了蹙眉,说:灿灿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们还有心情鼓掌?王登科对丁灿灿说:昨天周依侬听说你被江淮左的人打了,气得要去一班揍他弟弟江竹西出气。
丁灿灿满脸问号地看向疑似中二病发作的周依侬,问:你不会真去了吧?周依侬回答地认真:昨天没去,但今天看到你耳朵成了这样,我特想去!你快拉倒吧,一码归一码,跟人家江竹西没半点关系,你可千万别去找茬儿,我的小姑奶奶。
江竹西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手无缚鸡之力,说不定周依侬真能打过他呢。
朱沅芷在旁边客观评价了一句两人的战力。
丁灿灿及时打住她的话头:别!你这么说周依侬的中二病更收不住了。
朱沅芷笑了笑:好啦好啦,不开玩笑啦,早自习快开始了。
周依侬又不放心地看了丁灿灿一眼,而后钻出十四班教室,进了自己的班级。
丁灿灿拿起桌上的玉兰花枝,凑到鼻尖闻了闻。
她问王登科:好香呀,是谁放在我桌上的?是唐鲤。
还有那个小盒子,也是他放的。
盒子小巧,被花枝压在下面,丁灿灿起初没注意到。
她打开看了看,发现里面是另一枚耳坠。
耳坠的金属流苏掉了两条,但能看出被人仔细擦拭过,石榴石泛着深红的光泽,干净如新。
丁灿灿心下一动。
昨晚放学后唐鲤去了那条巷子里,特意为她找丢失的耳坠……虽然她嘴上说着不值钱,丢了就丢了吧,但一想起是周紫燕买给她的,还是难免伤心。
没想到唐鲤看穿了她当时的心情,甚至特意去那条黑灯瞎火的小巷子找。
趁着早自习的铃声还没响,丁灿灿转过身去,抻着脖子,在唐鲤垒满书的书立上探出个头来。
唐鲤低头正默写英语单词,被突然冒出来的一颗脑袋吓了一跳。
谢谢你帮我找回了耳坠。
丁灿灿咬了咬嘴唇,说:噢对了,还有……谢谢你送我的花。
没什么……花是我随手捡的,就在咱们教学楼前。
唐鲤看她的脸没有昨天肿得那么高了,但巴掌印还是若隐若现的,又问:你身上的伤还疼得厉害吗?我还好,至少心情比昨天好多啦。
丁灿灿笑了笑,花是随手捡的,但耳坠肯定是费了半天劲儿才找到的。
唐鲤,我好喜欢你的眼睛啊,你的眼睛长得真好看。
丁灿灿冷不丁地说了这么一句,唐鲤措手不及地问:这不会又是每天一次的夸奖吧?丁灿灿摇了摇头,说:不算,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感受。
她语气十分诚恳,坐在唐鲤左侧的沈忱听了这话,悄悄地朝着他们二人看了一眼,笑得意味不明。
唐鲤捕捉到了沈忱的眼神和唇边意味深长的一抹笑,不动声色地瞪了他一眼。
被沈忱这么一闹,他思绪更乱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回应丁灿灿,只觉得在慌乱中心脏里噼里啪啦地放着烟花,没个消停。
这是她第一次用喜欢这个词儿。
虽然说的是他的眼睛,不是他这个人,但足够让他紧张又欣喜。
唐鲤,我发现,你跟人说话的时候,总是垂着眼,不看那个跟你说话的人。
丁灿灿手里拿着玉兰花枝,又将花举到鼻子前闻了闻,跟我说话的时候这样,跟周依侬说话的时候也这样,不管是谁,你在说话的时候都垂着眼睛。
你的眼睛这么标致这么好看,为什么要垂着眼呢?唐鲤的这个习惯是刻在骨子里的,就像他的自卑,也是刻在骨子里的。
但习惯成自然,唐鲤先前从来没有注意到,也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丁灿灿是第一个提起来的。
是吗……丁灿灿使劲儿地点点头。
你观察力挺强的。
唐鲤回想起先前的无数次,他爸爸唐沛枫在家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并且摔砸东西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垂着眼。
归根到底,还是自卑所致。
既然发现了,那就把这个习惯改改嘛,我说话的时候,你要看着我的眼睛。
丁灿灿也大概猜到了,是唐沛枫畸形扭曲的家庭教育导致唐鲤性格自卑,所以有了这个习惯,你已经很好了,自信一点嘛。
好……唐鲤说话时还是垂着眼睛,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
丁灿灿笑了笑:没事儿,慢慢改。
早自习的铃声响了,丁灿灿将身子转回去。
唐鲤隔着书立瞧见她找出了一个空的矿泉水瓶,将那支玉兰插在了里面。
*早自习结束,丁灿灿去教室后面的饮水机接水。
王登科坐不住了,挤到丁灿灿的位置上,重重地拍了一下唐鲤的桌子。
诶,鲤鱼鲤鱼,你是不是看上我同桌了?王登科的这句话声音不小,唐鲤一瞬间脸色绯红,热意飞速蔓延到耳朵尖上,像是有一簇小火苗被点燃了,而后便以燎原之势烧了起来。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了?王登科嘁了一声,说道:我两只眼睛都看出来了。
昨天下午人不见了,你看上去比周依侬还要着急。
一向沉默寡言、专心埋头学习的沈忱也突然搭腔:我的两只眼睛也都看出来了。
这两人一唱一和,唐鲤心虚地朝教室后面看了一眼,丁灿灿还在排队接水。
你们俩小声点儿。
王登科啧啧啧了几下,脸上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嫌弃表情,我真是服了你了,女生主动向你表示感谢,结果你说那支花是‘随手捡的’。
然后人家又夸你这好看那好看,又说出了你有个小习惯,正常人不都应该顺着说‘没想到你这么关注我啊’,这样才能继续有话题向下说呀。
结果你说了些啥,你说‘你观察力挺强的’。
王登科说完,还极为嫌弃地嘶了一声。
沈忱平常不苟言笑,喜怒不形于色,却被王登科的一通数落给逗笑了,开始出谋划策:王登科,你是她同桌,你借着这个地理优势帮咱们鲤鱼问问她喜欢什么类型的呗。
王登科觉得有道理,拍了拍胸脯说:还是得靠我,你瞧好吧。
还没等唐鲤出言阻止,丁灿灿已经接完水回来了。
一见丁灿灿回来,王登科把屁股挪回自己座位,并且十分夸张地清了清嗓子,意思是让唐鲤竖起耳朵听好了。
唐鲤把头埋在书立后,想等这一茬儿过去了把这一摞书拍在王登科和沈忱脑门上。
丁灿灿。
王登科端起一副漫不经心的闲聊口吻,说道:女生很少留你这个发型,我发现你的头发比我还短。
丁灿灿摸了一下自己的寸头,说:其实寸头有寸头的好处,比如我早上起来洗脸的时候,还能顺便洗个头,可方便了,强烈推荐你也去剃一个这样的发型。
王登科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开始不动声色地把话题朝着关键问题上引导:我发现你这个发型挺酷的,你女生缘很好。
对呀,所以强烈推荐嘛。
丁灿灿当然不知道王登科揣着什么鬼心眼,只当是同桌间说闲话,你剃了我这个发型,女生缘也会很好的。
不过,我很好奇,像你这种看起来酷酷的女生,会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呀?唐鲤依旧将脑袋埋在书立后,前面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不由自主地红了耳朵尖。
答案揭晓前,他紧张得心如鼓擂,鼓点敲得越来越密集,丁灿灿忽然笑了一声。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我喜欢可爱的男孩子!作者有话说:唐鲤:灿灿,能不能换个类型喜欢......小鲤鱼的打脸现场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