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温温额头上冷汗直冒, 她咽了咽口水,喉咙发痒,试了几声, 愣是喊不出了这两个字。
好在此时,师父已经走了出来,看到师父的脸, 许温温勾了勾唇,直直盯了好一会儿, 才想起被魔子欺负,她眨了眨眼, 试图挤出两滴泪,向师父哭诉的时候。
却发现之前那把悬在她面前的飞剑早已不见踪影。
而秋千上的男人,早已一副病态的模样,脸色苍白,掩着嘴轻轻咳了咳。
!?许温温咂了咂嘴,双眸瞪大。
!?好家伙!许温温心中直呼好家伙!她许温温自拟从小便有着炉火纯青的演技,但此刻也忍不住对魔子的演技甘拜下风!若不是睫毛削掉了一根, 她都快以为自己生出幻觉了!师父,温温给你烤的鱼。
许温温艰难地移开视线, 随后想到什么,急急往前跑到师父面前,从乾坤袋里翻找着。
一条烤得金黄的鱼被她翻了出来, 不知她是怎么保存的, 上面还冒着一丝热气,香气四溢。
一条烤鱼?你师父已经什么境界了你不知道吗?早就辟谷期了……在徐清规身后闲庭阔步而来的裘云冰话音未落, 他前面的红衣女子已经伸手接过。
!?师父, 我放了回春丹烤的, 可香了,鱼刺我都剔除了。
许温温见师父拿了鱼,顿觉心花怒放,那回春丹,她就之前拿了几瓶,一直都没舍得用,此刻总算派出用场了。
心里也悄悄松了口气,经过那师姐一提,许温温顿时生出危机感,师父如今不仅摘了面纱,又曝出了云鼎宗宗主的身份,以后那些拜师的人岂不是蜂拥而至?万一师父以后不要她了怎么办?许温温想到这个可能,便觉得心惊肉跳,想要为师父做些事情,可是师父好像什么都不缺,她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这才想起,师父一向不喜辟谷丹,今天师父一个人对付这么多人,恐怕没来得及考虑吃的。
她便御剑飞行,满山谷里捉鱼,且为了保证烤鱼的温度,她是用灵力剔除鱼骨的,但几根手指依旧被烫得通红,怕师父看见,她小心翼翼地将手往后缩了缩。
谢谢。
香气四溢的鱼烤得金黄,外面的鱼皮焦香,酥而不腻,里面的鱼肉更是滑嫩,加了回春丹之后,鱼骨都带着若有似无的香气。
徐清规轻轻咬了一口,道了声谢,连声音都没有往常一贯的冰冷。
……裘云冰默然,顾景渊也沉默。
唯独许温温轻轻松了口气,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心满意足地看着师父。
师父捏着鱼的指骨带着晶莹的光晕,一只手滑动着白玉灵盘,连吃鱼的动作都带着浑然天成的魅力。
许温温眉眼弯弯,呼吸放轻了些。
西岳算什么美人,美人在骨不在皮,师父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那刻在骨子里的美,看一次醉一次。
她看了眼裘云冰,又看了眼魔子。
暗暗摇头,一个太温文尔雅装模作样,一个太邪魅又腹黑,似乎哪个都配不上她师父。
布阵吧,剑王宗最迟明日就会上门。
吃完一小条鱼,徐清规掐了一个净尘诀,那双眸子又恢复一贯的清冷。
声音冷咧咧的,似那碎玉敲落在瓷盘。
许温温神游的心思才收回来。
该死的剑王宗,她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师父,对不起,都是温温的错。
许温温双腿一弯,直直跪在地上,眼眸噙着泪,拽着师父的裙摆,抽噎道。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许念悠那火暴脾气,一言不合就拔剑,差点误伤云鼎宗弟子,才让裘宗主将她逐出宗门。
但说到底,她还是不该去挑衅许念悠的。
嗯,看着确实是个爱惹事儿的,你先别急着跟你师父认错,我那药田里的灵草都去给拔了吧。
裘云冰手上凭空多出来一把小小的锄头,摆在许温温旁边,他细长的手指往那药田一指,幽幽开口。
许温温脸上的表情凝固。
她给师父道歉,是知道师父性子清冷,大概率不会计较她这些弯弯道道的小心思。
裘宗主是怎么回事?那么大一片药田,你云鼎宗那么多弟子叫谁不行?徐清规没在意许温温的这些小表情,她只是看着许温温跪在地上,裘云冰给她派了事之后,就离开了。
这件事发展到这种地步,许温温与许念悠之间的事,最多只能算个火引子。
*此时的剑王宗。
作为东大州第一剑修宗门,占用几十座山峰,剑王宗的弟子们出行皆是御剑飞行,几千把飞剑来回盘旋在云端,看得人热血沸腾。
此刻,负伤回来的几百个剑王宗弟子,在其他弟子震愕的眼神下,缓缓落下飞剑,直奔宗主大厅。
剑王宗弟子这才意识到不妙,不少人掏出白玉灵盘。
【这怕是剑王宗最丢脸的一次吧!上千人堵在人间云鼎宗宗门,却被人家反杀得片甲不留!】【哈哈,我要笑疯了,就这还第一宗门,早点下台吧!】【我是云鼎宗的,我给你们说,我一开始以为完了,结果我们真正的宗主出现后,卧槽,连剑王宗那个长老本命剑都被我们宗主给震碎了!本命剑!】【身为云鼎宗弟子,从未有过这种扬眉吐气的时刻,我想说,剑王宗的垃圾们,来啊?】【不是,怎么突然间剑王宗就与云鼎宗水火不容了?有没有人解释一下?】【我来说,那剑王宗的许念悠,不是我们宗门旁听弟子吗,傲得跟什么似的,上来就要拔剑杀人,被我们宗主逐出去了,剑王宗带人上门找场子,结果被我们新宗主反杀!】……不同的帖子反反复复被刷,每一条都评论过万。
剑王宗弟子们个个冷着一张脸,不可置信地揪住一个去了云鼎宗的剑王宗弟子,声音又气又急,草,你们真的是被人打回来的?那弟子脸上带着伤,闻言一张脸黑红交白,神色恹恹地点了点头,倍感屈辱,甚至不敢抬头看其他弟子那鄙夷的眼神。
随着其他重伤弟子陆续归来,剑王宗的弟子们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与此同时,在剑王宗的大殿之中。
首座上的男人转着手指上的玉戒指,锐利眼神扫视了一圈在大厅里起哄的弟子们,他的凌厉的目光仿佛带着一股威严,让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宗主!那女子是云鼎宗新任宗主,长老的本命剑都被她一剑摧毁,她的实力,太恐怖,弟子感觉便是再派上几万弟子,也未必是她对手。
一群人中,站在许念悠身边的弟子,跪在地上,忐忑不安地道。
一千于人,外加上一个分神境长老!竟然都不抵那女子,甚至这些弟子未来得及出手,就被那恐怖的蓝色火焰给击落受伤。
不少人倒吸一口冷气,面面相窥,显然不可置信。
许念悠冷着脸,她看向那首座上的男人,迟疑了一瞬道,宗主,都是念悠的错,这五千万金币数目太大,不如还是直接带人灭了云鼎宗吧?五千万金币?!一些人一愣,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许念悠眉心蹙了蹙,四下环顾一眼,并未发现那青袍长老,当下疑惑道,长老还未回来?她顿了顿,解释道,那徐清规逼迫长老签下协议,让剑王宗赔偿云鼎宗五千万金币,否则便让我们命丧云鼎宗,长老为了我们,才签的。
此言一出,剑王宗的一个长老忽然神色一变,他人影一闪,不过眨眼间又回到大厅,脸色铁青。
宗主,青长老他……的魂灯灭了!魂灯灭了,便是魂灯的主人已死。
众人大惊失色,跪在地上的那个弟子不可置信地抬头道,青长老虽然被碎了本命剑,但人好好的,他提前回来了怎么会死?许念悠神色一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银牙一咬,激愤开口,宗主!云鼎宗害我宗长老一命,又让我们赔五千万金币,着实欺人太甚,若是这口恶气忍了下去,以后剑王宗如何在东大州立足?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似乎众人已经忘记最初是为何与云鼎宗起了冲突。
纷纷附言,个个都是咬牙切齿,要给青长老报仇雪恨。
首座上的男人把玩着手上的玉戒,像是在沉醉于欣赏之中,任凭下方的弟子们吵嚷着,他的视线一转,轻飘飘地落在跪在地上的许念悠身上。
你说,那云鼎宗的现任宗主,是徐清规?他的玉戒转了好久,才从久远的记忆里想起这个名字。
徐清规,十几岁便化神境的天才!天下第一剑修三千老祖的关门弟子!曾经,三千老祖的第一名头太甚,上门挑战者前挤后涌,便是她拿着一把剑,站在七道宗宗门口代师应战!无数强者败在她的剑下,即便是比她修为高的分神境,她也不会退让半分,哪怕鲜血淋漓,也从未松过手中的剑。
他曾经就以合体境的修为,前去过七道宗,那一战,打了七天,那女子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的时候,却依旧以命搏命地挡住她,像是临死之人背水一战,那种疯狂的战意想想都令人头皮发麻。
他那时候,便笃定她日后定能成为大能。
因为自她以后,他从未见过有任何一人,对修炼如此痴迷不弃。
轻轻叹息,若是能选,他是不愿与徐清规这样的人为敌。
宗主,就是七道宗那个徐清规,不知她怎么会成为云鼎宗宗主,不过宗主放心,徐清规最多只是化神境修为。
许念悠跪在地上,笃定地开口。
原着里到最后,许温温的师父,徐清规都是化神境。
谁知那高高在上深不可测的剑王宗宗主,却是嗤笑一声,百年前,她便是化神境,你真以为你是百年难见的天才?她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已经是化神境后期巅峰,你现在连元婴的门楣都没摸到,就被人称之为天才,是不是有些可笑?许念悠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眸。
原着里只提过许温温十六岁金丹境,根本没提及过,她的师父徐清规是十几岁就已经化神境的事情!你们的青长老,可是分神境,若是她徐清规当真是化神境,会打得你们如此狼狈?只知道惹事?都不知道长脑子?剑王宗宗主王淼转动手上的玉戒指,轻蔑道。
他之所以会将许念悠收入门下,一方面是看在她离开七道宗的份上,让七道宗颜面扫地,另一方面,便是以为这个天才少女能有多天才,想看看她能不能成为第二个徐清规。
但显然,她与曾经的徐清规,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许念悠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怎么会?那徐清规,没有按原着的剧情走,她不是分神境?许念悠细细回忆了一下,原着里许温温的师父徐清规,一直都带着面具,从不过问外界的事情,只是在女主角遇到麻烦的情况下,她才会出现。
可如今,徐清规却是摘下了面具,成为了云鼎宗宗主,一身修为,更是不俗,比青孜剑还要好的极品灵剑,手上又有那诡异又恐怖至极的火焰。
她的身体在颤抖,大脑一片空白!她之前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许温温身上,却没有想到,徐清规会发生一个巨大的转变!可是,她竟然没有想到!原着的所有剧情都崩了,她现在已经无法预知一切,还能顺遂吗?这些念头疯狂在她脑海里串联,她早该预料到的,从白玉灵盘出现的时候,她就该想到的,一切都变了,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不在是按照《升仙令》的剧情走了。
西阅!定是另一个穿书的人,改变了书中剧情,那个七月楼楼主!许念悠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她的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掌心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让她浑身不舒服。
宗主,难道任由云鼎宗的人如此嚣张?现在其他宗门都在看剑王宗笑话,若真忍气吞声,剑王宗的脸面.....方才那长老忍不住出声道。
剑王宗乃是东大州第一宗门,弟子更是心高气傲,自诩为天下第一剑修宗门,若是被一个炼丹宗如此欺压,忍气吞声,只怕会成为整个大陆的笑柄。
剑王宗的威信可就全毁于一旦!坐在主位上的男子,手指轻轻的搭在了扶手上,直到他从座位上抬起头来,许念悠这才注意到,他的脖子和耳朵后面,有一条长长的伤痕。
察觉到许念悠的眼神变化,他将手指抚在疤痕上,眼神逐渐冰冷,剑王宗所有弟子听令。
明日,血洗云鼎宗,以慰青长老英魂。
这道声音,响彻几十座山峰,敦厚又充满无尽的杀意,在山谷之间回荡,经久不散。
血洗云鼎宗!整个大厅瞬间热血沸腾!许念悠的心怦怦直跳,徐清规和许温温都在云鼎宗,如果明天能灭了云鼎宗,那她就什么都不用管了,什么原着剧情统统不用在乎了,只要找到了西岳,与之共享盛世繁荣。
而那许温温,不过是地下一抔黄土,她都不屑于踩上一脚。
与徐清规一样,永埋在云鼎宗吧!*宗主,剑王宗的青长老被人杀了。
徐清规加固了云鼎宗的防御阵法之后,牧长老开口道。
徐清规蹙眉,停下手中的动作。
牧长老沉声一叹,方才,与我有些交情的剑王宗长老跟我说,明天,剑王宗将会倾巢而出,覆灭云鼎宗。
那位长老再三叮嘱,让他赶紧跑,离得越远越好。
剑王宗作为东大州第一剑修宗门,举全宗之力,来围剿云鼎宗,他们,跑得了吗?云鼎宗那些炼丹弟子,不过一心炼丹,修为都不高,与剑王宗之人对上,岂不是白白送死?那些,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人,如何忍心丢下他们自己去跑?徐清规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牧长老紧张到呼吸都急促起来,他脑子里过了一万遍应对的办法,正抓心挠腮之时,就听见徐清规那清清冷冷的声音。
好?就好?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眨了眨,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出惊疑,满脸的不可思议,嘴巴张开。
四下环顾一眼,前任宗主裘云冰没有以往那般关在炼丹房里捣鼓丹药,反倒闲然自得地坐在凉亭里品茶,茶香四溢,他将里面加了药材,茶味儿又香又有股浓浓的药香。
并未关心这边的话题。
再看那妖孽的男子,躺在秋千上昏昏欲睡,一片落叶遮着眼,看不清神情,秋千轻轻摇曳着,看起来好不惬意。
而这次算起来还是罪魁祸首,这件事始作俑者的许温温,那个穿的粉粉嫩嫩讨人嫌的小丫头,拿着一个小小的锄头在药田里拨弄着草药,委屈地憋着嘴,一边挖一边擦汗,双眼噙着泪珠子,要落不落的。
更离谱的是,院子房顶上,两只仙鹤如胶似漆地贴在一起,稍微肥硕的那一只,时不时地将翅膀拨弄两下,将那药田里的药材又给弄乱。
许温温扬起锄头,唰地一声就站起来,气鼓鼓地蹬着仙鹤,却瞄了一眼凉亭里的宗主,以及秋千上的男人后,又乖觉地蹲下,连挖土的声音都刻意压低了些,仿佛更加委屈了一般,泪珠子如同肥料一般洒在药材上。
!?牧长老脸色阴沉如水,双眉都皱了起来。
云鼎宗,要完了吗?徐清规一人之力,能抵挡得了全巢出动的剑王宗吗?牧长老还想再说什么,徐清规已经拿着白玉灵盘消失在原地。
!?宗主,剑王宗明日全巢出动,说是要灭了云鼎宗满门!他黑着一张脸,走到凉亭,站在裘云冰一旁,重重开口。
方才裘宗主,定是没听见,事情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就这般漠不关心吗?哦,好。
却见那穿着墨蓝长衫的男人品了一口茶,指腹摩挲着茶盏,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
哦,好?就好?牧长老眉头皱成川字型,又气又怒,恨不得将那桌上的茶具通通掀飞出去,都火烧眉毛了,这些人还一个个如此满不在乎,明天云鼎宗血流成河,才会急吗?宗主!牧长老轻喝一声,气得胡子发抖。
裘云冰微微凝眸,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自觉有些逾矩的牧长老才后知后觉地垂下头。
裘云冰替他倒了一杯茶,坐。
牧长老便僵着身子坐下,看着推在他面前的药茶,却无半分心思,拉着一张脸,忍了又忍。
你便是不信我有什么办法,她呢?你也不信吗?桌上的茶壶冒着腾腾烟雾,开水煮的沸腾,咕噜咕噜地翻滚着,牧长老闻言,皱起的眉头渐渐松了几分。
只见裘云冰看向秋千那边,似乎想回忆什么,结果却看到顾景渊躺在上面,翘着二郎腿,颇为悠闲地摇曳着,他便蹙起眉头,烦躁地将视线移开到另一边,才幽幽开口。
云鼎宗最初建宗之时,为何一个小小的丹宗能立足?你们只顾炼丹,不知那时的她就守在宗门外,打退了多少窥觊于宗门的势力,其中,就有剑王宗的王淼。
剑王宗王淼,百年前就已经是合体境。
当初的徐清规不过化神境,竟然能拦得住王淼?那时,七道宗有三千老祖坐镇,七道宗坐稳第一大宗位置,那王淼的剑王宗,不过是个小宗门,他看上了云鼎宗这位置,便企图霸占,结果发现宗主竟然是徐清规。
他与徐清规之间,本就有渊源,此刻更是起了杀心,带人围剿了云鼎宗,徐清规一人守在宗门外,以命搏命的打法,将王淼重伤,自己也养了一年才逐渐恢复。
牧长老一怔,显然没想到以前还发生过这些事,他们只知道宗主过于年轻,是个天才女子,实力非常恐怖,对炼丹兴趣缺缺,没有天赋值,随意的炼丹却总能练出几品丹药。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宗主将宗门扔给裘云冰之后,匆匆离开就再也没回来。
裘云冰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冷冽了几分,剑王宗此番动作,你以为其他宗门会袖手旁观?明日,会有无数宗门宗主前来,便是不相助,也会来劝和。
牧长老惊讶至极,我们与其他宗门的交情不深,怎么可能会为了我们得罪剑王宗?裘云冰看了他一眼,无奈摇头,我就说你好好练你的丹,非得操心这些事儿,操心又看不懂局势。
被贬的一无是处的牧长老咂了咂嘴,竟无法反驳。
那些弯弯绕绕,他是真的听不懂,为何剑王宗对他们宗门动手,其他宗门不会袖手旁观?他们宗门不过供了些丹药而已,就能让人家宗门出手?他是不是要多炼丹?再拉拢一些宗门过来?裘云冰大致一眼读懂了牧长老的想法,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反正,你且安心就是,万事,有她徐清规顶着。
牧长老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他举起茶杯闷了一口,随后起身告辞,虽然依旧没看明白宗主有何应对措施,但听起来,似乎不用害怕。
那合欢宗的宗主,是不是也会来相助?合欢宗宗主,是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人间尤物,他有时候提了一句合欢宗宗主,都能被自家夫人拧着耳朵骂上三天三夜,以至于他本能地对这个名字感到畏惧。
那合欢宗宗主对裘宗主情根深种,若是听闻剑王宗要对付云鼎宗,指定是第一个上门护着。
宗主说其他宗门不会袖手旁观,是不是说的就是合欢宗?然而他抬头,却看见裘云冰眼神如刀一般盯着他,手指里的茶盏捏成粉碎,瓷片落在地上噼里啪啦作响。
他说错了什么?牧长老的胡须一颤,疑惑地望向裘云冰。
裘云冰深吸一口气,才逐渐冷静下来,他忍了又忍,牧长老,你是不是该反思一下,为何云鼎宗里所有的长老都比你受欢迎?牧长老脸色尴尬地笑了笑,说来也怪,明明他资历最老,但云鼎宗大大小小,虽然对他尊敬,但其他长老却都比他受欢迎。
宗主所言极是,平日里我对他们过于苛刻,以后会对他们好一点。
……牧长老话落,他看见裘宗主又捏碎了一个茶盏,平日里这造价极高的茶盏,他都甚为爱护,今日怎得如此脾气暴躁?裘云冰挥了挥手,一句话都不愿再多说。
牧长老拱手行了一礼,缓缓退下。
他走出院子之时,又看了躺在秋千上的男人一眼,以及还在那挥起锄头要揉一揉手的小姑娘,摇了摇头,晕晕沉沉地退了出去。
……于此同时,徐清规看着白玉灵盘的消息陷入沉思。
剑王宗青袍老者被杀究竟是谁的手笔,杀他之人有什么目的?她在脑海里,一遍遍推演是谁,那青袍老者分神境,杀他之人,至少也是合体境以上,否则怎会悄无声息地杀了他。
她的白玉灵盘闪了闪,徐清规看了一眼,随后接通,和绪圣僧的脸便出现在白玉灵盘里。
他鞠躬行了一礼,楼主,剑王宗那人是我杀的。
似乎嗓子发炎,声音十分沙哑。
徐清规眉头轻轻蹙起,不明所以,为何杀他?想到他手上又沾了一条人命,徐清规轻轻叹气,和绪,杀人不是解决问题的最终途径。
和绪圣僧歪了歪头,压着嗓子咳嗽了两声,似乎担心会隔着白玉灵盘传染病气给徐清规,他将白玉灵盘往旁边移了移,手掩住嘴,压抑而低沉地咳嗽,直到嗓子舒缓了一些,他才转过头来。
他冷笑一声,他该死。
徐清规看着和绪泛着红血丝的眼睛,七月楼楼规,你抄个一万遍,到时候我来检查,在此期间,不要出门了。
七月楼不少密报里,和绪圣僧杀了多少人,数字以惊人的速度攀升,到了她看到都感觉到毛骨悚然。
曾经那个孩子,杀出了一条血路。
那些得罪过他的人,全都死在了他的手里。
和绪圣僧转着佛珠的手一顿,眼尾泛红,看着她的眼睛,一声不吭。
楼主可是,厌了和绪?良久之后,他抬眸,声音沙哑到几乎是挤出来的字,硬生生将咳嗽忍住,直直地盯着她。
徐清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
和绪圣僧咳嗽得更厉害了些,他转过头去,直到嗓子稍稍舒服了一些才转过来,七月楼已经派了一万人到云鼎宗附近,还有五万人正从北大州赶来,他王淼若真敢上门,我会灭了他整个剑王宗。
徐清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这些年她太过颓废,很多事都全权由和绪处理,本来一心扑在商业上的七月楼,竟然已经如此恐怖。
难怪,她在鬼城,听到那些人竟然连说一句七月楼,都要吓得颤抖。
徐清规微微凝眸,她盯着和绪那张略显病态的脸,思绪逐渐清晰起来,和绪是故意将青袍老者杀掉,挑起云鼎宗与剑王宗的矛盾,借此对剑王宗出手?或许说,他早就想对剑王宗动手了?半响,徐清规才冷声问道,你与王淼怎会结仇?和绪圣僧缓缓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眼神透着阴冷,那王淼,百年前,踩断过你的手骨,让你休养了一年才好。
徐清规一怔,万万没想到和绪竟然会去调查她一百年前的事情。
她轻轻叹了一声,眼眸复杂地看向他,和绪,一百多年前的事儿,早就过去了,再说,我也伤了他。
不够。
和绪圣僧手上的佛珠停了下来,他眼神中露出一丝癫狂之色,声音拔高,所有伤害你的人,全都得死。
徐清规眉头蹙得死死的,当下声音冷冽了几分,两万遍楼规,现在开始就抄,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出来。
随后啪地将白玉灵盘切断。
和绪圣僧手缓缓抚上白玉灵盘,滚烫的脸贴在白玉灵盘上,气息紊乱。
拿纸笔来。
他沙哑着声音,倦怠乏力地唤了一声。
便有人将纸笔规整地奉上,那人迟疑片刻,才小心谨慎地道,护法,这云鼎宗还去吗?和绪圣僧将脸从白玉灵盘上抬起,杀意在他的瞳孔里闪烁,通知下去,前去七月楼的所有人,听云鼎宗宗主徐清规的命令,若有谁不服,当场绞杀。
最重要的是,剑王宗的人谁敢伤到云鼎宗宗主,把他拧出来碎尸万段。
那人心惊肉跳地听完,连连低头称是,退下去之时,偷偷看了眼整个七月楼内人人惧怕的男人。
他披着袈裟,许是长久未曾握笔,捏着笔的手不停颤动,脸上笼罩着一层骇人的煞气,手一抖,字迹歪歪扭扭地落在纸上。
他皱了皱眉,将写歪的纸揉搓成一团,随后指尖燃起一簇火焰,那团纸便化为虚无。
许是察觉到有人看他,他偏过头来,那双褐色的眸子犹如地狱之中的恶魔,带着嗜血的杀意。
那人狠狠一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死命地磕着。
完了!护法饶命!良久之后,那人磕得头皮血迹已经染红地板,头顶才传来凉飕飕的声音,压抑暴躁带着沙哑,滚。
他全身都在颤抖,哆哆嗦嗦地用袖子擦着地上的血迹,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倒是没想到,那个恐怖又残忍的和绪圣僧,面对楼主时,这般乖觉,连两万遍的楼规也愿意一笔一画的抄写,甚至不许字迹有任何瑕疵。
冷汗混着额头的血水黏在脸上,他才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浊气,差一点,就死了。
他擦了擦额头的血迹,转身消失在黑夜里,去七月楼传令。
*许温温在师父走后,四下环顾一眼,那个温文儒雅气度不凡的云鼎宗宗主,正品着茶,翻着一本精致的古书,似乎正认真品读。
秋千上那艳鬼般的师丈,睡得香甜,如墨的发丝倾泻而下,随风飞扬,看着那绝美的侧颜,她咽了咽口水。
随后摸了摸削掉的睫毛,回过神来触电一般地收回视线。
她打开白玉灵盘,上面已经闹疯了。
剑王宗,要攻打云鼎宗了。
【我赌一万金币,云鼎宗,覆灭。
】【云鼎宗的弟子们,你们现在开始跑了吗?】【剑王宗的弟子们,剑修欺负丹修,有点过分了吧?】【我草,我知道事情的起因了,竟然是因为许念悠被云鼎宗逐出来了!】【再细一点可以追述到,许念悠与许温温打架,被云鼎宗逐出宗门引发了后面宗门大战。
】【许温温是谁?】【云鼎宗新宗主,徐清规,七道宗的废物师祖?有没有七道宗弟子,能不能说说什么情况?你们七道宗的师祖怎么去了云鼎宗当了宗主?】许温温呼吸一窒,根本没想到事情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她慌乱地握着锄头,心口砰砰狂跳,越想越害怕。
怎么办?!脑子里一片空白,耳朵不断嗡鸣。
她手心冒着细汗,滑动着白玉灵盘。
【本人七道宗陈奇,徐清规确实是我们七道宗师祖,但她从未对七道宗有过任何贡献,她与剑王宗的事情,七道宗不会插手。
】滑到了这条,许温温气急败坏地跳起来。
手指噼里啪啦地打字。
【狗东西,你算什么狗东西,你凭什么能代表七道宗?!还说七道宗不会插手,你算个什么东西?】她骂骂咧咧地打了一长串,从没有这么气过。
【云鼎丹修会的陈长老扬言,若是云鼎宗宗主是徐清规,他将退出云鼎丹修会,并且陈家将会拒绝再与云鼎丹修会有任何来往!】【陈家?该不会是那个丹药世家的陈家吧?陈长老不是云鼎丹修会的长老级别吗?听说能炼出七级丹药,他若离开,云鼎丹修会只怕损失巨大吧?】许温温那边都还未骂完,这边又刷到一条,她气呼呼地打开帖子,想要看看又是谁,随后后知后觉地响起,这个所谓的陈长老,便是别人提过的,徐清规的徒弟?算起来还应该是她的师兄?那个离开了宗门还要诋毁师父的家伙?许温温气哼哼地眯起眼,随手丢掉手中的锄头,噼里啪啦地就打字。
【你算什么狗东西?想滚出云鼎丹修会又没人拦你,炼出七级丹药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们这些渣渣,我师父随手炼的都是十级丹药,陈狗算什么?】许温温想哄人的时候,她便能将人哄得团团转,但是她想骂一个人的时候,她往往会知道从哪里下手,才能戳中别人的痛点。
她就这么一会儿,发了这么两句。
她的白玉灵盘瞬间就沦陷了。
数以万记的评论瞬间将她骂得体无完肤,许温温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敲出更犀利的言辞辱骂回去,谁要是提一句徐清规,她能骂那人上百条。
于是,裘云冰本就心情不爽,撇过头来,就看见那本该替他锄草的小丫头鼓着腮帮子,眼睛泛着红血丝,一边咒骂,一边手指如飞一般噼里啪啦地敲个不停,时不时还会暴两句浑话。
裘云冰看了眼被她气得跳脚误伤踩到的药材,剑眉拧紧。
这还是那个装模作样柔柔弱弱装乖扮巧的丫头?这彪悍的一面着实唬人,徐清规收的什么徒弟?狗东西,等你们这些渣渣到时候看到我师父满天赋值的时候,还不得气死?七级丹药的陈长老?呵,呸。
炼个狗屁回灵丹就飘飘然了,若是师父的回春丹拿出来,这些人眼珠子还不瞪出来!她再一次被评论刺激到的时候,骂骂咧咧地从地上弹起来,当即决定,她要在炼丹大比上,爆出师父才是满天赋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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