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2025-04-02 00:46:33

张凤婆脸色骤变, 下意识地夺门而出。

刚到门口,两个身形壮硕的小厮挡住了她的路,揉捏着拳头, 阴测测的笑了, 劳烦老妪识趣一点, 不要让我们为难。

张凤婆脸色难看,不得已只得重新挪回屋里。

她站在窗前,似不经意的往外瞥了一眼, 大概算了下高度, 又将视线转过来,沉着脸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萧明珠嗤笑, 别费劲了,这里里外外都被我们的人围住了, 你逃不出去的。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张凤婆拧着眉,目光落在郑云奇身上,阴沉着声问:你不是郑云奇公子,你到底是谁?不,我确实是。

郑云奇懒懒地笑了,手指叩击着桌面,难道跟你牵线的钱三没跟你介绍过?张凤婆沉着老脸没说话。

钱三公子确实和她说过, 说是长淮郑氏的郑公子找上他,说是想要一个美貌的暖床, 请她务必带些好货物, 否则这世家的公子根本瞧不上。

以她的地位,钱三公子已经是很难够得上的人物, 更何论是长淮郑氏的公子, 她本就想借着郑公子打开那些世家的门路, 才眼巴巴的过来。

谁曾想,竟是一个陷阱。

自然是介绍过。

张凤婆低着头,没让眼中凶色露出,阴着脸,但小妇人不信,不信你当真是郑公子。

她想着,恐怕那位钱三公子也被蒙蔽了,所以才弄错了。

你常年混迹在京城,自然应该听说过镇国公府吧?萧明珠撑着身子看她,眼里露出几分兴味,镇国公夫人出自长淮郑氏,我又是他的表妹,你不如猜猜我是谁?她嗓音轻快,透出几分兴致盎然的意味,眼角眉梢里都是少女的明媚。

镇国公夫人出自长淮郑氏,膝下只有一女,嫁给了当今最受宠的晋王殿下。

这样的婚事即便是张凤婆这种市井小民也都有所听闻,成亲那日红妆铺了岂止十里,浩浩荡荡极尽张扬。

她这样的语气,这样明艳昳丽的容颜,张凤婆又偏头去看她身边的少年。

那少年穿着身玄色劲衣,花纹绣着金蟒,那蟒纹精秀,她只瞧了一眼也能猜出那定是上好的绣娘所绣,他神色散漫,从刚进来便一直把玩着一个玉扳指,那眉眼却疏朗清贵,绝不是寻常人家的少年郎。

张凤婆心中隐隐升出一个猜测。

若是郑公子当真就是郑云奇公子,他边上这人确实是他的表妹,那她和这少年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镇国公府的嫡小姐,也是如今的晋王妃和晋王殿下。

张凤婆的心渐渐沉到了谷底,过了许久,才哑着声开口:小妇人记得自己应该不曾得罪过两位,所做之事也只是谋个生路,还望两位贵人高抬贵手,放小妇人一条生路可好?谋个生路?萧明珠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嗤笑,你所谓的谋个生路却是要拐走旁人家的孩子,可曾想过其他人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会对他们家造成多大的打击?张凤婆面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赔笑道:贵人误会了,如今小妇人都是采买,你情我愿的事,也是人家亲爹娘不要她们的,若是留在家中,下场指不定更惨,小妇人这是也给她们一条活路。

她说着,又开始抹眼泪,两位贵人明鉴,小妇人也知道那些是伤天理的事,怎么可能会去做?萧明珠对她的半句话都不信,嗤笑,那你十几年前从开福寺拐走的那个小姑娘呢?张凤婆心里沉了沉,拱手问:不知两位贵人和她有什么关系?不该问的别问。

郑云奇往后靠了靠,做足了世家公子的骄矜,冷着脸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省得闹出些不愉快的事。

张凤婆僵着脸,擦着眼泪说:小妇人确实曾经在开福寺捡到一个小姑娘,可那不是小妇人拐走的,而是那小姑娘走丢了。

小妇人是想着帮她找亲人,所以才——直接说下落就行。

萧明珠打断她的话,沉声说:她如今在哪?这个…这个小妇人也不清楚。

张凤婆挤出了几滴眼泪,干巴巴的说:那小姑娘我想着带她去找亲人,结果一转眼人就没了。

小妇人还找了许久,真的没找到那小姑娘的下落,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了。

看来长淮郑氏的名声还是不够响。

谢宴迟掀了下眼皮,慢悠悠的笑了,随便一个人都能忽悠了,叫两个人过来给她松松骨,这样自然什么都肯说了。

张凤婆面皮抽动了下,攥紧了衣衫有些不安。

郑云奇恍然大悟,像是忽然间被点通了一样,笑着说:晋王殿下说的有礼,你们几个,给我叫些人进来好好伺候下这位张凤婆。

门外小厮立刻恭敬喝了声:是!话落,房间里便涌进来几个壮硕小厮。

张凤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下,可很快便被涌过来的小厮给按住了肩膀。

老实点吧你,在郑公子面前还这么不老实,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在长淮,我还真没见过有敢欺骗我们郑公子的,叫你说什么就说什么,别想着蒙混过关,否则一旦我们查到了有你好果子吃。

老实点别动!几位小厮寻常也没有能和郑云奇接触的机会,眼下知道有机会,一个个都争先恐后的表现自己。

张凤婆原先还觉得是在吓唬自己,可肩膀上的力度却让她一下清醒了过来,他们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想对她动手。

她心下咯噔,慌忙出声:我说我说我说!早说不就行了。

郑云奇掸了掸衣裳,嫌恶的撇了下嘴,何必非得闹到这个地步,大家都不愉快呢?张凤婆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嘴唇嗫嚅了下,那小姑娘是…是我拐走的不假,可小妇人真的没说谎,我本想将她带出京城,结果那丫头半路跳了车,您现在让我说,我也…我也不知道下落啊。

那丫头是她逛开福寺的时候见到的,应当和人走散了,可不哭也不闹乖得很,从衣裳来看,是富贵人家,却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她也就放下了心。

她将她一路抱上马车,或许是她太过听话,一路上不吵不闹,她也不知道这丫头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直接跳窗下车。

直到后来,车夫才回禀她,说是人不见了,又回去找了找,依旧没看见人影。

估摸着,要么摔到山崖了。

要么,就是被埋进雪里了,那天气这样冷,她一个小丫头跑不了多久,估计就被冻死了。

张凤婆也去找了找,依旧没发现。

虽然觉得可惜,可想了想还是算了,一个丫头而已,又不是什么新鲜货色,找不到也就找不到了。

也实在因为那丫头大胆的表现,给她留下了很大的印象,以至于过去十几年,这件事只一想仍然能回忆起来。

萧明珠看着她的神色,她神色中没有半点躲闪,应当不是在说假话。

可若不是说假话,那这件事便更加棘手了,连张凤婆也不知道她的下落,那能找到的可能性就太小了。

她抿了抿唇问:那你可还记得是什么地方跳车的?张凤婆眼珠转了转,下意识地准备说谎,肩膀忽然一痛,她回过头,原本按着她肩膀的小厮不知从哪找来了一根木棍,尖锐的棍尖正抵着她,呵斥道:老实点,看你这眼珠乱转的就知道你没想说什么实话。

张凤婆一下子蔫了,干巴巴的说:我说我说,只是小妇人也不清楚她是什么跳下车的,约末着在城郊那一块。

她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几人的神色,只是有句话,小妇人不知当说不当说,那丫头跳了车,那样的天气只怕凶多吉少,若是她不跳车,恐怕还有活路,毕竟那伤天害理的事小妇人可不敢去做。

小妇人也是为她们寻个出落,那些姑娘家爹不疼娘不爱的,我为她们寻了个出处,不管是为奴为婢起码活下来了。

萧明珠看着她邀功的模样只觉得恶心。

若不是她将江宜年的未婚妻拐走,她又怎么会被逼得只能跳车离开?却还摆出一副救了她性命的样子,令人作呕。

那你还还记得她的长相?记得,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张凤婆生怕他们来找她麻烦,连忙将自己知道的事一窝蜂的说了出来,慌忙说道:那丫头虽然看着粉雕玉琢的,可手腕上却有道疤,然后……然后脖子上有颗小痣,对对对,这一点我记得很清楚。

手上有道疤,这倒是和江宜年给的信息对得上了。

萧明珠大概确认了,十有八.九就是江宜年的那个未婚妻。

你可记得叫什么名字?我想想…张凤婆绞尽脑汁的想,隐约有了那么点印象,连忙开口:我问她叫什么,那丫头也不肯说,最后只说自己叫什么念念?杜韶念?对对对,应该就是这个名字。

张凤婆说完,又小心翼翼地看他们,赔笑道:两位贵人,小妇人知道的话都说了出来,二位贵人能放我离开吗?慢着。

谢宴迟抬眼,唇边掀起几分轻笑,本王倒是有一点比较好奇,能将人堂而皇之的拐出京城,你背后那人的能量恐怕…不小吧?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把玩着玉扳指,扳指玉质通透,衬得他肤色冷白贵气,神情散漫,可教人却不敢直视。

张凤婆僵住了背,茫然抬头,小妇人不明白贵人您的意思。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谢宴迟啧了声,嗓音里裹着冷意,若你背后没有站着其他人,你…能够得上长淮郑氏?虽说,这其中有着那位钱三公子牵线。

可她能够得上钱三公子,那位钱三公子又将她引荐给郑云奇,这本身代表她也不是个简单的伢婆。

这背后涉及到的银钱,又岂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伢婆能够保管得住的?张凤婆攥紧了衣裳,脸上堆笑,故作茫然,贵人,小妇人实在不明白您的意思,我这我这…得。

谢宴迟打断她的话,眼底一片漠然,偏头看向郑云奇吩咐道:行了,叫人把她带下去吧,你们府里应该有看押那些不听话下人的地牢吧,把她丢进去,严加看管,关个两三天就老实了。

郑云奇讪笑了下,点点头:是。

张凤婆这下彻底慌了,连忙尖声开口:我说我说,放了我我什么都说。

郑云奇止住那些小厮的动作,偏头看向谢宴迟,询问:晋王殿下,那还要不要再……?拖下去!少年眉眼并未有丝毫动容,嗤了声:已经给过一次机会了,她既然不珍惜,那就让她好好在地牢里想想自己是什么样的身份,有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这会儿还拎不清自己的身份,真是个蠢货。

又或者说,这张凤婆还是看他们年纪轻,便以为随便糊弄两句就可以过去。

张凤婆听清他嗓音里的冷意,也不敢再隐瞒,连忙开口,贵人贵人,我说我说,我什么都招。

晋王殿下晋王殿下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您问什么我都说,绝不会再隐瞒。

晋王殿下,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吵死了。

少年拧起漂亮的眉,冷声道:堵住嘴拖下去。

那些小厮得了命令,其中一人拿出块破布堵住张凤婆的嘴,不顾她的挣扎,气势汹汹的将人拖了出去。

临出门时,少年轻淡的嗓音传了过来,看着点四周,她敢一个人过来,恐怕有人接应,别把其他人放跑了。

那些小厮神色一肃,应下:是。

谢宴迟敲了敲桌,淡声道:卓礼,你也跟过去!从窗外不知何时落进来一人,他单膝跪地,恭敬的应了声后便出门迎上那群小厮。

闻言,那张凤婆费力挣扎的身子终于停了下来,面带几分颓色。

这晋王殿下说的这样准,又准备的这么充足,哪有半分京城里传言中除了脾气暴戾一无是处的样子?恐怕所有人都低估了他。

将张凤婆压走后,郑云奇跟着去帮忙收尾。

包厢里,只剩下萧明珠和谢宴迟两人。

瞧着小姑娘神情恹恹的发呆,谢宴迟握住她的手,嗓音有些闷闷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做的太过了些?小姑娘愣了下,啊?少年垂下眼睫,轻声说:我看你从刚刚开始就没怎么说话,我以为你……你胡说什么呢。

萧明珠回握住他的手,鼻尖皱了皱,我才没觉得你做的过分呢,她这是活该,我只是在想线索断了该怎么才能找到他的未婚妻呢。

连张凤婆都不知道,在京城里找一个十几年前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叫大哥去查,派人去城郊附近的几个村子去搜,若她活了下来,只可能是被村子里的人给捡走了。

谢宴迟心头松了下来,知道小姑娘没有生气,安了心,不管那个杜韶念是被人捡走了,还是怎么样,总能查出来。

那样的环境去养一个女童不太现实,要么是做童养媳,要么就是卖去大户人家做婢女。

可无论哪样,村子里平白多了一个人是不太现实的,总会有些风声传出来,随便去村子里问一问就知道了。

我这就去给大哥写信。

萧明珠眼睛亮了下,又偏头看他,忍不住夸他,谢四,你真聪明。

谢宴迟弯了下眼,攥紧她的手,你不生我气就好。

他就怕小姑娘接受不了,接受不了他的冷漠,可他本身处于深宫,对那些个性命司空见惯,从来就不是好人。

我不生气。

萧明珠仰头看他,认真的说:就像你昨天说的那样,谢四,我是你的妻子,我也会毫不犹豫站在你身边。

不管你做些什么,我都相信我的谢四不是坏人,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少年怔了下,小姑娘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里倒映着他的模样,呆呆的。

她嗓音轻快,可却再坚定不过。

谢宴迟心头忽然生出几分涩意,疼得他忍不住将她搂进怀里,埋在她的颈间,嗓音闷闷的,萧明珠,你这样会把我惯坏的。

萧明珠想看他,却被少年搂紧了腰,禁锢在怀里,她鼓了鼓脸问:为什么呀?谢宴迟偏头亲了亲她的脖颈,轻声说:我原先就想能够娶你,可你对我越来越好,让我越来越贪心,越来越想拥有更多。

少年的嗓音有些颤抖,身子也有些轻颤。

萧明珠意识到他现在情绪不太对,没再挣扎,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可是我们是夫妻,你对我好我对你好,都是应该的。

萧明珠鼓了鼓脸,又想到什么,气恼道:况且,那个张凤婆本来就不是好人,她那是罪有应得,干嘛担心我会生气?她越说越觉得生气,伸手砸了下他的肩膀,轻哼,你是不是觉得我会同情她?不是不是。

谢宴迟摇头,顿了下才低着头轻声说:我就是担心,担心你觉得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这些时间来,小姑娘已经很信任依赖他,在她心里,他的印象很好。

可其实他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好,他怕她会觉得受到欺骗,然后就不喜欢他了。

你笨不笨啊?萧明珠又生气又觉得好笑,踮起脚尖捧住他的脸,气势汹汹的说:谢四,你给我听好了,我就是一个很自私很自私的人,就算全天下的人都骂你是个坏人,可只要你对我好,我就喜欢你。

她撇了嘴,毫不在意道:旁人的看法与我何干,他们又不和你相处,怎么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少年还是有些呆呆的,那双漂亮的眼睛怔怔的看着她,像是没反应过来,有点可爱。

萧明珠捧住他的脸,仰头亲了下他的唇瓣,谢四,别太小心翼翼啦,我现在喜欢你,只喜欢你!她的唇瓣很软,裹杂着她身上淡淡的丹桂香味。

谢宴迟眼睛有些涩,他闭上眼没敢让眼底汹涌澎湃的爱意泄露出,弯腰堵住她的唇瓣,萧明珠,这是你答应我的话。

别骗我!小姑娘被亲得晕晕乎乎,应了一声:好…好呀。

*晚些的时候,郑云奇过来汇报情况,果然抓住了张凤婆的同伙,是个贼眉鼠眼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见势不妙想逃,最后还是被卓礼给抓了回来。

说到这,郑云奇忍不住道:晋王殿下,你那个侍卫身手真的不错,我们都还没看清,他就把那人给抓住了。

谢宴迟淡笑了下没接话,略微停顿了下吩咐:先让两人见上一面,再分开关,我想会有一些不错的收获,那个张凤婆可不是什么经得起考验的人。

是。

派人盯着点,虽然那张凤婆看起来不像会服.毒的人,可也得避免着她来这么一下。

郑云奇点点头,又问:晋王殿下是想查出来这人背后的人?少年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轻笑,她能在京城做这样的事,十几年都没被发现,可想而知背后那人身份也不低,我倒是想看看偌大的京城,是谁在做这件事。

郑云奇点点头没再问,躬身行了个礼就要下去。

等一下。

萧明珠喊住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你不会把我们查的这些时说出去吧?怎么可能?郑云奇下意识否认,我是什么样的人,宝儿你不知道吗?那万一舅舅问你呢?舅母问你,外祖母问你呢?小姑娘逼近了些,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盯住了他,那你怎么回答?郑云奇被噎了下,我……在郑府,如今话语权最大的当然是祖母。

他们做什么事,只要祖母问了肯定就要如实回答,否则肯定招得祖母生气。

萧明珠瞧了眼他的神色,就知道他的意思,轻哼了声:我跟你说,其余的事你都可以说,但这件事你绝对不能说听见没?郑云奇面带难色,可瞧着她又咬牙点头,行,我绝对不说,不管谁来问,我都——他们若是问,就将事情推到我身上。

少年瞥了眼他,淡淡开口:直接告诉他们,是我要你去做的,眼下这个关头,我想他们也不会来问。

那两个丫鬟的事还没个结论呢。

若是卓礼真的查出来点什么,那恐怕这些人都得给他一个交代,这种时候,他们哪敢过来询问?郑云奇松口气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你刚才也不叮嘱。

萧明珠偏头,戳了下他的额头,万一外祖母她们过问这件事呢?说就说吧。

谢宴迟丝毫不在意,从后拥住她的腰,嘟囔:他总归是你的表兄,在这件事上已经出了力,若是想说就说吧,反正也没查出来什么重要讯息。

他停顿了片刻,又弯起眼笑,反正我追查着这件事,一旦走漏风声,我定不会轻易将这事揭篇而过,到时候就得他们给我一个交代了。

不管怎么样,长淮郑氏都不可能脱身。

从他们从京城来时,就注定了这件事会和他们牵扯关系。

萧明珠偏过头,捏了下他的脸颊,你真狡猾。

少年只弯着眼笑了笑没说话。

窗户敞开,簌簌的冷风吹进来,他抬头瞥了眼窗外,摸了下她冰凉的手,轻哄:快去沐浴,早点睡觉。

萧明珠应了声,唤来寻冬伺候她去沐浴。

她走了没一会儿,卓礼才走进来,单膝跪地,恭敬开口:殿下,查清楚了,那两个丫鬟确实是家生子。

他顿了下,眼中厉色乍现,但却没那个郑夫人说的那么简单,我从那两个丫鬟的衣服和屋里搜出了烈.性.春.药,应该是准备用在您身上。

谢宴迟垂下眼睫,攥紧了掌心。

幸好方才将小姑娘给支了出去,不然若是她听见这话,定会难过死。

那王氏确实没安好心。

沉默了许久,他才冷声开口:既然她不在意,不要这个脸面,那本王也不给她们留了。

将你搜到查到的那些东西,递交一份给那个郑宏信,我倒要瞧瞧,他准备怎么给宝儿一个交代。

卓礼恭敬点头,是。

萧明珠沐浴完出来时已经很晚了,天色完全暗下来,阴沉的天气透不出半点光线。

屋里烧了地龙,她刚进来便察觉到升腾的热气,将披风解开放到了一旁。

少年也沐浴好了,乌发还在滴水,落在他的雪白里衫上,浸透了那一片的衣裳,衬出冷白的肤色。

头发怎么不擦?萧明珠拿了干净的脸巾给他擦拭头发,偏过头数落他,瞧瞧你,头发也不知道擦,若是冻着了怎么办?少年攥住她的手腕,将她带进怀里,轻声问:宝儿,倘若你那个舅母对你确实没什么好心思,你会不会难过?萧明珠怔了下,是查出来什么了吗?她用的是肯定语气,他没办法隐瞒点点头,是。

不会难过。

小姑娘顿了下后,摇摇头笑起来,因为难过了一次,便看清了,不会再难过了。

谢宴迟搂紧了她的身子,将下巴搭在她的肩上,蹭了蹭她的脸颊,还有我呢,我还在,别难过。

他发梢还在滴水,湿漉漉的,蹭在她的脸上痒痒的,萧明珠没忍住笑出来,往后缩了缩,笑弯了眼,你你你别过来,你头发都没擦干,好痒…殿下。

卓礼从外走进来。

谢宴迟将边上的披风拿过来,裹住小姑娘的身子,才抬起头,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卓礼没进来,只隔着帘子低头说:地牢那边传来消息,那个张凤婆哭着闹着要见您和王妃。

他眼皮未掀,嗤了声:不见。

先前让她说怎么都不肯说,藏着掖着,如今被关起来倒是老实了许多。

可那个张凤婆情绪似乎有些崩溃的厉害。

卓礼停顿了下,又说:若是不去,她能不能撑过今晚都是一回事。

谢宴迟略微沉思了下,最终还是点头,行,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卓礼点点头下去了。

谢宴迟将小姑娘抱到一旁的软塌上,细心地叮嘱她,你在这里待着,地牢湿冷…我也要去!萧明珠打断他的话,眼睛亮亮的,卓礼说了,那个张凤婆也想见我。

更何况,事关江宜年的未婚妻。

她还是想尽快将这件事解决,省得后面再生事端。

谢宴迟没能拒绝得了她,点点头还是答应了,可外面天冷,他还是给她裹满了衣裳,才放心拉着她出门。

地牢湿冷,光线也昏暗的很,因为平时被用来关押不听话的下人,也有一些得罪过郑氏的人,充斥着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

萧明珠蹙了眉,还没多想,少年便拿了手帕掩住她的口鼻,气味不好闻,先忍忍。

手帕上,传来淡淡的丹桂香,很清淡,如今昏暗的光线,隐约能瞧见上面绣着奇怪的兰花纹络。

她怔了下,认出是自己绣的手帕,有些羞赧,你…你怎么还留着这个呀?那是最先前她绣的,绣的不大好看,她以为他会丢掉的。

毕竟她后来又给他绣了一个手帕,虽然几经波折,但总算到他手里了,没想到他居然还留着。

少年简而言之:好看。

哪里好看?萧明珠撇嘴,想到当时被沈淮宁贬得一文不值,轻皱了下鼻子问:你怎么有这个?她当时看见也觉得奇怪,她绣了很多,可绝对没有一个拿给谢四了。

只是那时,她只顾着害羞这个手帕绣得丑,生怕谢四也这么说,就忘记问了。

谢宴迟身子僵了下没说话。

小姑娘推了下他,有些不满,我在问你话呢。

少年垂下眼睫,轻声说:这个是你当时绣给沈淮宁的,你走后他就将手帕丢了,我见了就捡回来了。

空气安静极了,他有些不安,想了想又说:我不是故意瞒着你,我就是怕你会难过,所以才没说。

她走后,沈淮宁便将手帕丢到了一旁。

他见着就拿了回来,虽然沾了灰尘,绣得歪歪扭扭,可他一眼就认出是萧明珠的亲手绣得手帕。

即便很奇怪,可那是她绣得,他就觉得好看。

小姑娘还是没出声,谢宴迟不安极了,停下来去握她的手,宝儿,你别不说话,我下次…下次不带出来了,你别气。

过了许久,才响起小姑娘闷闷的声音,你干嘛要去捡呀。

听见她说话,他心头松了口气,攥紧了她的手往前走,那是你绣的,我不想它落到旁人手里,更何况,我觉得好看。

小姑娘嗓音很低,带着一点哭腔:哪里好看了?我觉得哪里都好看。

谢宴迟敏锐的察觉到她语气的不对,停下来抚上她的脸,小声问:宝儿,你是不是哭了?萧明珠别开脸,有些难为情的否认,没…我听见了。

谢宴迟轻轻将她搂进怀里,亲了亲她的脸颊,别哭了乖,他那人蠢的很,才不懂欣赏呢。

我是说你,你笨死了。

萧明珠气得咬了下他的脸,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你对我这么好,就让我觉得又难过又委屈,沈淮宁怎么想我才不管他呢。

她咬的力度不大,柔软的唇瓣擦过脸颊,痒痒的。

谢宴迟抿了下唇,弯起眼笑,你不生气就好,你本身就值得最好的,别哭了乖。

她是他小心翼翼捧着都怕唐突了的珍宝。

萧明珠将脸埋进他怀里,闷闷的应了声。

少年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过了一会儿,才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张凤婆被关在最里面,周围全是曾经得罪过郑氏的人,每隔不久,便会上一套刑罚。

四周全是人的惨叫,张凤婆光是听着就觉得心里头打颤,听了几个时辰后,她终于憋不住了,哭喊着要见人。

瞧着两人走近,她猛地扑上来,眼泪糊了一脸,我说我说,我什么都招。

谢宴迟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偏头吩咐:把人架出来,带到一间干净的地方,本王来问话。

是!张凤婆被人驾着往前走,周遭牢房里的情景被她看得清清楚楚,她小腿肚忍不住打颤,到了地方后,便忍不住说:我背后的东家叫什么我也不知道,每回我只是将银钱送给阿松就行了,若是出了事,他们那边会帮我摆平。

谢宴迟抬眼,阿松?就是那个…一起抓进来的年轻人,他叫阿松。

张凤婆不安的攥着手指,惨白着脸,再具体的,小妇人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就是个升斗小民,也不认识什么大人物啊。

昏暗的光线下少年眼里神色漠然,语调漫不经心地,这么说来,你是一点用处没了?既然如此,那…张凤婆脸色一变,连忙说:具体什么身份我不知道,但那个地方我蒙着眼去过,隐约有点印象,是在城东,主事的那人年纪有些大,若是再让我走一回儿,我绝对能认出来,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2-02-01 19:04:40~2022-02-02 23:56: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恋星河、旧刷刷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ILO不加糖 10瓶;啵啵汽水 9瓶;天使梦猫人、56169975 5瓶;Lucyh 3瓶;恋星河 2瓶;52774736、凉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