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莉薇娅是一个公主,她上面还有一个满脸苦大仇深的父亲和一个习惯冒失莽撞的哥哥,以至于她时常觉得自己肩负重任,操着作为母亲该操的心。
直到奥莉薇娅被父亲叫到了跟前,告诉她为了稳住蠢蠢欲动的摄国公,她将被嫁给摄国公的儿子。
您指的是那个怪人吗?奥莉薇娅若有所思。
她当然见过那个怪人,一个邋里邋遢的像是从垃圾堆里钻出来的流浪汉,但这对于早有心理准备的奥莉薇娅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她作为公主从很早的时候就明白,自己使命在肩,而且退一步来想,对她的不闻不问反而给了她自由。
摄国公的上一任妻子就被丈夫的条条框框压得喘不过气,最后离家出走。
按道理应该是他。
老国王欲言又止,沉痛地闷了一瓶酒后说:但他不久前离家出走了。
奥莉薇娅不明白,但也不由为之精神振奋:为什么?因为不想娶我吗?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老国王神色更为悲痛,像是送亡妻入土那日般潸然泪下。
摄国公希望婚礼能正常进行,他还有个私生子可以娶你。
婚礼的前一天试妆的时候,她就被打扮得像是一颗银色的树,头戴薄纱和镶嵌了整整169颗珍珠的浮夸金冠,塔夫绸的礼服上辍满了羽毛、亮片和珍珠,整个人都透着浪漫与奢侈,还有红色的天鹅绒和白鼬皮拼接的斗篷,正由侍女们小心爱护地捧在手里,即将由她未来丈夫为她披上。
站在露台上,奥莉薇娅看到了楼下的小个子男人,他从小门进入了王宫,现在正不住地不住地向内打探,像是个即将钻洞的老鼠一样畏畏缩缩。
奥莉薇娅问:那是他的仆人吗?他选仆人的眼光可真是不怎么样啊。
不,侍女已经为她落泪了,那就是您的丈夫。
难过的奥莉薇娅站上了露台的围栏,让他们谁也别过来,筹垂眸向下思考着人生。
小个子的男人被居高临下的光晃花了眼,他冲着公主拼命招手,露出讨好的微笑,希望公主能下令让她的骑士们放他上楼,像真正对待自己未来的丈夫那样。
然而奥莉薇娅神情冷漠,甚至在想考虑在考虑要不要从这儿跳下去。
也许是因为昨日下过一场清新的雨,又或许围护栏杆的仆人上多了油,喜欢踩着高跟走在楼梯边缘也不至于扭脚或是摔倒的奥莉薇娅滑了下去。
混乱的尖叫中,她的头纱像是银色的长发一般飞舞,奥莉薇娅眼睁睁看着楼下的小个子男人惊恐窜开,而她即将以头抢地。
不,王冠会比她的脑袋更早,然后她的脑袋会被扎得千疮百孔。
此时一条龙恰好路过。
漆黑的龙带着一长串的残影从高空俯冲而下,激动地长啸一声后逮起公主就走,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变成天空上一个微不可见的小黑点。
但黑龙很快发现自己抓错了人。
一人一龙在空地上大眼瞪小眼,直到守卫公主的贴身骑士马塞洛率先赶到,挥剑就要屠龙,黑龙才委委屈屈飞向了魔域的方向。
真正的马塞洛是一个忠心淳朴的金发骑士,比她哥哥的脾气要好上一百一千倍,从学徒开始就始终跟在奥利维亚的身边,他们简直是青梅竹马。
但可惜这不是童话,公主还是得面对惨痛的现实。
我不想嫁给他。
奥莉薇娅坚定拒绝了骑士带她回去的请求,并给出了他两个选择,跟我私奔,还是让我回去我嫁给那种人。
骑士有点为难,然而公主已经骑上了她的马,并问他要不要一起。
奥莉薇娅敲碎了自己的金冠,在救公主的事件发酵前,他们在魔域的边陲小镇高价买了两张通行证,混进了魔域暂避风头,并理所当然地在人族聚居的星都暂时安稳,直到他们看到了通缉令。
奥莉薇娅摸着下巴,觉得这个哥哥真是一点儿都不让自己省心。
我们去上郡。
真正的马塞洛尚且犹豫,我们不去救殿下吗?没那个必要,奥莉薇娅对自己的哥哥信心满满,我们最后一定会在上郡的魔宫相遇的。
另一头的星都,安恩是个令人讨厌的学生,但绝不会为难自己的老师,甚至可以倾情提供传送阵,前后待遇的天差地别让不知情的人简直受宠若惊。
安珀悄悄拉住了路易斯,我觉得他在图谋不轨。
也许只是良心发现呢?虽然路易斯从不觉得他有良心可言。
以魔王的身份,路易斯命令安恩老老实实待在星都,直到把自己的灵魂清理干净,收拾好自己惹下的麻烦,等法师恢复之后才会来正式决定他的死活。
不然我会杀了你。
就算法师还没点头同意,他也会这么做。
我会的,陛下。
安恩没有反驳,略是嘲讽地说:你真觉得老师是因为拿错了药水而变成这样的吗?我绝不相信老师会因为拿错药水,就算闭着眼睛她也能分的清,她一定故意的。
到底是不是故意的路易斯不知道,但法师现在懵懵懂懂特别好欺负倒是真的,就连捏捏脸都只会瞪他几眼。
除此之外,路易斯还不得不亲自动手收拾了阿巴太尔,难以详述的多重封印被施加在残破不堪的古书之上,书灵已经彻底选择了装死,目前也只能先带回魔宫单独看管起来了。
最后是那面关着魅魔的镜子,它还在安珀的手里,就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魅魔已经在镜面内磨了一个口子,要钻出来也不过是不多久的工夫,还凶巴巴地对着看不见的金比了个不太优雅的手势。
你愿意和解吗?路易斯问金,还是你希望他也能进星都的博物馆,放在浪死的先祖心脏之侧?魅魔之都不能没有一个话事人,辅助领主的莱纳尔暂时没指望了,雅达虽然不靠谱但至少领主的名号还在,路易斯出于魔王的职责,他也只能公仇私报至此,绝不能让真的让一个人类带走。
金抱着胳膊,一如既往的冷漠,好像已经根本不在乎魅魔的去留。
你到底是谁?你不说我也能猜一些,陛下?他质问道,我失去了我的双眼,但也并非全然是一件坏事,当我看向你们的时候,你们就像是一团灵力构成的合集,尤其是安珀。
路易斯不恼不怒,还有闲心问一句:她看起来怎么样?无穷无尽,和你手里的书一样让人不安。
那本书指的当然是阿巴太尔,在金的知觉中,他们的气息是如此的相近,但又天差地别。
不必亲手去触碰它粗糙冰凉书皮,阿巴太尔的冰冷气息就能令人恐惧,而安珀是那么的生机勃勃,与她年轻貌美的外在一样。
既然推出了魔王,那法师的身份也昭然若揭。
她真的有一千岁了吗?金百思不得其解,还是失忆会让人的身体年龄变小,活着是一种药水效果的维持,但这不可能啊,她还喝过我的易容药水,同类的药剂极少会相容……路易斯并不是很想参与学术方面的探讨,他只知道法师又没和自己说实话。
在金的同意下,镜子将会被送回魅魔之都,但作为报复他不会主动解开上面的封印,而是要等着雅达慢慢钻出来,也许几天又或许几个月,就看他努不努力了。
安珀一点都不在乎他们在聊什么,她的口袋里刚刚多出来了两样东西,就好像是凭空出现一般。
东张西望一下,似乎只有她自己知道,金还在和路易斯墙角聊天,他们热络的好像一见如故,明明之前都没有很熟的样子。
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安珀找了个角落偷偷拿了出来。
一小瓶漆黑的液体外面裹着一张参差的纸片,像是啃出来的样子,随着她的展开才慢慢显露出了字迹,熟悉的让安珀很明确知道这是来自阿巴太尔。
雅歌塔把它撕得太碎,狡诈的书灵只要委屈自己蜷缩在了一张纸片之内,然后悄悄来到了法师的身边。
纸片上愤怒地浮出一行字:他在骗你!那个精灵是个大骗子!用这瓶默兽血给我毒死他!我知道。
安珀小声说,但他比你更像是个好人。
路易斯的谎话漏洞百出,但安珀可以选择视而不见,因为她很满意现在的状态,路易斯是这群人里唯一一个愿意和她胡乱聊天的人,好看还能打。
不像这本书一样,跟着它到处都是麻烦。
之前你为什么说,我的名字是以你命名的?阿巴太尔只觉得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但如果你想,也不是不可以,我会大发慈悲(脏话——)它已经被揉成一团塞回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