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家门口站着一名三四十岁样貌的女性。
她身材丰满, 面容姣好,可惜一双眼里都是市侩,毫无气质可言。
已近年末, 天气渐冷, 大家都换上了厚实的冬装。
周心媛爬着楼梯,盯着手机屏幕上打着字,上楼梯的速度时快时慢。
这是她和林非交往的第二个月,最近林非对她有些冷淡,弄得她心神不宁的。
直到楼梯拐弯时,她才注意到家门的有个人, 看清脸庞后她慌了神,匆忙把手机锁屏,塞进了自己口袋。
妈, 你怎么来了。
戚仁秀扬着眉毛看向自己的女儿,不欢迎我来?她的声音既大声又尖锐,周心媛隐晦地撇了撇嘴。
怎么会呢,只是有些突然, 妈妈你怎么不提前跟我和舅舅说声呀。
周心媛快速爬了最后几阶楼梯, 帮戚仁秀开了门, 两人一起进了屋内。
戚仁秀将她的挎包放在沙发上, 一手脱着鞋子,你舅舅家我爱来就来, 还用说么。
脱完鞋, 她就毫不顾忌地进了主卧, 往里巡视一圈, 里面一团乱, 只有男人的物品。
乔林竹还没回来?戚仁秀的眉毛皱的老高, 原来乔林竹真的同戚仁锦分居了。
那小娘皮母女没有一个省心的,哪有女人结了婚还闹这种事情,说出去得被全村人戳脊梁骨的。
戚仁锦和乔林竹发工资的时间都在月中,往常一发工资,两人的工资都会匀一份给戚仁秀,美其名曰借给周家老爷子看病用,这么多年,有借无还。
近几年更甚,周家老底已经被两口子折腾完,戚仁锦一颗爱姐之心泛滥,合着妻子的钱一起供养戚仁秀一家。
戚仁秀心里盘算着,这几个月少了乔林竹那一份钱,自己的日子都过得抠搜了不少,不由得同一旁杵着的女儿数落起这个让她缺钱的罪魁祸首。
...老式居民楼隔音效果不是很好。
这些数落一声没落地落入门外的乔林竹耳里。
她本来是想过来取冬天大衣的,没想到意外听见一通批判。
知道了周志文的事后,乔林竹对周家意见很大,和丈夫关系降至冰点,自然不可能给大姑姐拨钱。
虽然护士长的待遇不错,但考虑到戚画未来学画的本金,那可是笔不小的开支。
前不久她抽空合计了结婚以来借给周家的账目,结果像桶凉水浇在她头上,冻得她措手不及。
天知道这几年给的钱,有几分用到了病重的老人身上,有几分是被戚仁秀夫妻败光了。
自己以前是被猪油蒙了心吗?她冷笑一声,推开了门,是谁这么大声说我呢。
戚仁秀一惊,扭头就看见面无表情的乔林竹。
往日她仗着戚仁锦长姐的身份,对乔林竹很是拿乔,从没被这个性子软和的弟媳顶撞过。
没习惯被这么对待,又惯性地拿出以往那股鼻子看人的劲儿,哟,弟妹,总算舍得回家了?乔林竹神色如常,但一个正眼都没留给对方,我回的自己房子,不比大姑姐你,爱往别人的地盘跑。
你!乔林竹不顾戚仁秀在客厅跳脚,进了主卧收拾起最后几件冬装。
这两个月她回来拿过不少次东西,一些不方便带走的也被她放进戚画的房间锁了起来。
最初,乔林竹回来拿更多的行李,一副带着戚画在外过了的势头,戚仁锦也曾极力反对过。
可是当她提出如果还想让她和女儿回家,戚仁锦就必须和周家划清界限的要求后,这个中年男人脸色黑如锅底,却再没提让她娘俩回家的事。
这一刻乔林竹才正视了自己和女儿在丈夫心里的位置。
无论和这种男人过几年,他的心都捂不热的。
...戚仁秀看着乔林竹那副淡漠的神色,心里一阵火烧挠痒。
但考虑到自家弟弟还没把乔林竹名下的房子弄到手,才忍住了自己破口大骂的冲动。
只是她不知,乔林竹和戚仁锦已经处于分居单过,只差没离婚了的状态。
自从乔林竹和她弟弟结婚,她就一直眼馋乔林竹名下的两套房子,一套是老居民楼无电梯的四房两厅,也就是现在他们所在的这套;另一套是东益花园的两室一厅,配套比较新,离桐安市商圈近,很好出租。
十几年前,乔林竹和戚仁锦新婚燕尔,戚仁秀就多次暗示戚仁锦想办法把产权弄过来。
所幸乔林竹大事上拿捏的清楚,戚家人几次三番暗示她都没有松口,且乔家二老为他们独女多长了心眼,在乔林竹出嫁时找了律师和公证人立了一份协议,明确划定两套房子属于女方婚前财产,不管他们是结婚还是离婚,产权都不会落到乔林竹以外的人手上。
老两口本以为小夫妻住房无忧,且二人薪资都不低,婚后应该很快能买个属于自己的小家,这两套房作出租用,结果这么多年下来,便宜女婿大部分收入都投给了他大姐家,别说买房了,平日家里吃穿用度还靠着乔林竹的工资撑着。
回想起过去戚家姐弟分□□白脸明里暗里的试探,乔林竹生出一股倦意。
这么多年无底线地付出,竟是养活了一家豺狼虎豹。
原本还存有的一丝犹豫消散的一干二净。
让你女儿早点收拾东西搬出去,年后这套房子我要租出去。
乔林竹拉着装满冬衣的行李箱站在门口道。
戚仁秀大惊,那肥润的脸颊都耷拉下来,什么!?周心媛也被吓了一跳,她最近注意力都放在和林非的拉扯上,完全没留意舅舅家的情况。
舅妈同不同舅舅在一起她无所谓,但闹得她没房子住可是另一回事了!这对母女还未从惊慌中找回神,乔林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她们视线中。
...还坐在办公室的戚仁锦突然接到一通电话。
刚接开就是吵嚷的声音,戚仁秀标志性的尖利嗓音像刺刀一般穿过电话线割进接听者耳朵。
他废了好大劲才从这只顾发泄的无序声音里找出有效信息。
只是弄清的那瞬间,他整个人是懵逼的。
怎么一转眼,住的房子就要没了?...杨娜最近心情又不好了。
能让她心情不好的原因无非只有一个——林非。
当初林非被江二少踹的一分脸面都没留的那天,是她搀着林非去了医院。
看林非疼的冷汗直流的样子,急诊科医生拿着片子反复查看,也只检查出了肌肉受伤,腹腔脏器都没问题。
但林非以前哪受过这种苦,膝盖跪的骨头生疼配上肚子刀绞般的疼痛足够让他哭爹喊娘了。
就是那时,林非收到了周心媛的邀约。
痛的连话都不想说的林非自然没心情看这劳什子短信,但杨娜却从亮着的屏幕看到了熟悉的头像。
林非疼痛轻微消减下去后,杨娜便将周心媛是今天江辞护着的女人的姐姐一事告诉了他。
这可是大实话,只是没说这对表姐妹关系不好的事罢了。
林非平日里看着像个无所畏惧的不良少年,骨子里却吃软怕硬的很,回想起江辞三俩下将他撂倒的身手和他背后庞大的江家,他那些阴损的报复手段不由缩了起来。
同样,他也不敢对江辞属意的女孩动手。
他也是男人,自然看得懂那天江辞看向那女孩的眼神...招惹她后果会比招惹江辞本人还恐怖。
但对她的亲人下手也多少可以解一些闷气,不是吗。
...对于林非的做法,杨娜一开始乐见其成,毕竟连最初都是她刻意引导的,但随着林非花在周心媛身上的时间变多,她心态逐渐失衡。
她甚至开始想,林非不会是假戏真做,对周心媛有了感觉吧。
想到这里她就控制不住嫉妒,补口红的手劲大了许多,指尖蹭了蹭涂出唇边的膏体,杨娜面容晦涩。
...而周心媛烦心的事情更多。
她也没想到上次是她最后一次喊乔林竹舅妈,那个温驯平和的女人离婚的效率堪称雷厉风行。
就在今年结束前,乔林竹同戚仁锦结束了他们将近二十年的婚姻。
还在市里的戚仁秀本来想闹去乔林竹的单位,却还是强行压下了这个念头。
他们亲戚多年,也清楚乔林竹虽然是独女,但表亲遍布桐安市,有表哥在法院任职,有表弟在当着警.察,甚至有个远房表姐在上京市当律师,最擅长处理离婚的案子,为了家里这小妹妹,她还特地回了老家,协助了乔林竹离婚的整个流程。
戚仁锦自知理亏,离婚时没想着吞下夫妻共同财产的一半,只分到了老房子家具一半的折旧费以及家里一台用了八年的小轿车。
这事被戚仁秀知道后恨不得锤死这个木头脑袋的弟弟,可惜再生气跳脚也已经晚了,事情已成定局。
周心媛咬紧嘴唇,背对着和她挤一张床的母亲。
这是她在这住了三年多的房子过的最后一夜。
一股难言的怨恨缠绕在她心头。
曾经她以为乔林竹这个女人依附着舅舅生存,没想事实相反。
舅舅没了妻子的帮助,变成了一个没房没存款的破落户...明明有着不错的工作,这么多年却毫无所得,周心媛明白,这都是因为周家。
因为身后的女人,她贪婪地从身边所有人汲取价值,戚仁锦就是被她吸血成如今的境地。
现在有着舅舅供她压榨,未来就轮到自己了吧...她感受着身后女人熨来的温度,心里恨极了自己是这女人孩子的事实。
凭什么自己是妈妈的女儿。
她一定要脱离这个吸血的家庭!好在自己已经摸到了上天垂给她的蜘蛛丝...她只要抓紧,努力向上攀爬,一定能得偿所愿!她怀着不甘和希冀睡着了。
梦里衣着光鲜的人群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她也缓慢踱步...汇入耀眼的人群...作者有话说:这章是过渡,之后进程会加快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