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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第六个世界:少将军(2)

2025-04-02 00:46:48

暗淡的曦光被厚重的云层遮掩住的时候, 惨烈的战事拉开了序幕。

腊月底,遭遇百年难得一见的雪灾荒年的大蒙国,整军攻打魏朝北线, 哀兵气盛,大蒙军攻势凶猛, 以战养战, 带着视死如归的气势不断发起战事。

不过月余时间, 北线战场血流漂杵, 飘落的白雪,覆盖在地表上时已然不是一片白茫茫, 而是满目猩红。

北梁王嫡次子,少将军宋晏率领万余名靖安军坚守北威关, 战至弹尽粮绝,万余名将士仅剩三成,但宋晏始终不曾撤退。

正是如此, 给北线作战的北梁王世子宋奕分担了压力,也为北梁王的驰援解困争取了时间。

大蒙军在北梁王驰援北线战场后,发动了最后一波迅猛而悲壮的攻势, 才心有不甘地撤离。

爹,阿晏那头情况如何?一脸憔悴,完全看不出平日里的丰神俊朗的宋奕一边绑着手臂上的绷带, 一边喘息着问道。

北梁王宋墨伸手抹去额角淌下的血水,那不是他的血,而是砍杀敌人时溅落在他身上的血液。

先前战事凶险, 北梁王亲自上阵, 才勉强压下了大蒙军的背水一战。

林海带人赶过去了。

北梁王清瘦的面容上带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担忧。

宋奕眉头一拧, 一丝不虞在面上显露, 略带埋怨地道:听闻北威关也是艰难,爹,你应该先去阿晏那头,阿晏经事少,难为他扛了这么久。

也不知道有没有伤着……北梁王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喋喋不休的宋奕,沉声解释道:消息还是阿晏传来的,若不然,等我得到消息时,只怕就更晚了。

而且,你这儿是主场,大蒙军一再增兵,是铁了心要打下来。

我不来,你现下还扛得住?他的话语里带着一丝莫名的冷意。

那你也该提前安排援兵去阿晏那儿。

宋奕的声音略微提了提,长时间的战事令他有些心烦气躁,他并未听出北梁王话语里的不对劲。

北梁王瞥了一眼宋奕,道:人手不够。

怎么可能?咱们靖安军不够,您可以调长岭军,王老爷子不可能会不动。

没有王令,边军不动。

王令?陛下素来信赖爹,一纸王令罢了……宋奕不敢相信地望向北梁王,往日里陛下那一纸王令来得是轻而易举。

北梁王垂下眼眸,面上一片冷肃,良久。

他才轻声道:陛下病了,太子监国,太子殿下谨小慎微,事事从长计议。

他的话并没有说得多么直白,然而宋奕本就不是一个蠢人,北梁王说得含糊,字字句句间说的都是从长计议,但是战事如火,怎么可能慢慢磨?宋奕没有再说什么,他垂下头,狠狠锤了一下身边的石墙,低声道:端碗吃饭,放筷骂娘,都他娘的什么玩意儿!平日里,北梁王若是听得宋奕这般口不择言,定然是会训斥的,但是这一次他却是沉默地任由宋奕口出不逊。

大蒙军的消息是有人刻意拖延了,若不是阿晏及时让人送了消息回来,只怕还要再晚上三五日他才知晓这北线战事的危急。

而太子的从长计议,可就不单单是太子的意思。

自入冬以来,陛下陆续病了几场,某些人是要坐不住了。

只是……北梁王眸中神色清冷,他们不该拿战事当儿戏,不该拿靖安军数万人的性命来谋算!你在这儿休整一番,我就带人先去北威关。

北梁王想了想,心头终是放心不下幼子。

宋奕一听,急忙附和道:大蒙军退去,这一次也是元气大伤,后续暂且不用担心他们会卷土再来。

收尾的事儿,贺达他们会做得妥妥当当的,爹,我随你一同去北威关。

北梁王上下打量了一番宋奕,看着宋奕身上从破损的甲胄中漏出的血色绷带,他皱了下眉头道:你留下,好好养伤。

爹,我没事,别看我这一身血了吧唧,其实都是皮外伤,你看,宋奕用力拍了拍自己,忍痛笑道,一点事儿都没有。

北梁王神色莫名地看了一眼宋奕,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看着北梁王离开,宋奕急忙跟上,嘀嘀咕咕地道:爹,爹,你看,阿晏要是看着我拖着一身伤去见他,这么担心他,他一定会很感动的。

爹,你看,这次你领兵先来我这儿,阿晏怕是要不高兴了……胡言乱语!阿晏又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何况还是他送了消息来,特地叮嘱了以你这头为重……北梁王挥了挥手,反驳道。

我就知道,阿晏心中是有我这个好兄长的!爹,你刚刚说了阿晏小心眼,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

爹,你不让我去的话,我就去告诉阿晏,爹你说他坏话!宋奕眉眼一挑,仿佛是拿到了什么把柄,得意地冲着北梁王咧嘴笑。

北梁王脸色一黑,瞪了一眼宋奕,咬牙道:还不去备马!诶!北梁王看了一眼一地血污的现场,眉宇间的忧虑漏了出来。

北威关的情况,也不知道究竟如何了?北威关里此时一片狼藉,凄厉而又汹汹的战事暂且告一段落,尚未打扫的战场上四处都是残肢断臂,以及敌我双方的尸首,残破的城墙上焦黑一片,斑斑的血迹伴着半挂在墙头的惨烈尸体,一股难闻的焦臭腥味在空中弥漫。

半空中飘落的零零散散的雪点落在地上的时候,便融化成一团雪水,与地上的污秽糅杂在一起,形成一片泥泞的血肉泥沼。

整座城里充斥着战后的虚弱和荒凉,时不时地有人抬着担架将躺在城楼上的伤者抬下去,低低的呻/吟声偶尔传出。

在城里的府衙中,匆匆来往的仆从和将士都是面色紧绷,眉头紧锁。

仆从的手中端出的血水面盆已然换了一茬又一茬,站在门口的林海面上眼中均是浓浓的焦躁和担忧。

看着从屋外匆匆走出的一名白发老者,林海不由得走上前,急声道:谢大夫!在这儿!谢大夫,人,无论如何,都请您要救回来!王爷膝下仅有两子,若是少将军有个万一,王爷......谢大夫听得林海的话,他脚步一顿,而后轻轻拍了一下林海的手,道:林将军放心,我会尽力的。

言罢,他脚步不停地迅速入了屋子。

堪堪踏入屋子里,便嗅得浓郁的血腥味,宋晏面色惨白地躺在榻上,双眼紧闭,呼吸微弱,身上的软甲已然歇下,露出沾染了大片血色的里衣,胸口处赫然扎着一支黝黑的长箭,床榻边立着一名军医,对着不断渗血的伤口,不敢轻易动作。

谢大夫走了上来,榻边的军医是认得谢大夫的,看到来人,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迅速移了移脚步,让出位置。

谢大夫伸手小心地掀开衣裳,仔细观察了一下伤口,而后抬头看向一旁焦躁等待着的众人,秦庆眼眶发红,在战场上勇武的刚毅男儿,这时候看着似乎快要哭出来了。

谢大夫,少将军这伤......秦庆忍不住开口问道。

谢大夫面色略微难看,他抿了抿唇,对榻边的军医开口道:烦请这位先生,取利剪来,然后,帮忙搭一把手。

那名军医稍一思索,便明白谢大夫的想法,他低低地应了一声,便随之让人去取了一把锋利的剪子过来。

手稳一点。

谢大夫小声地叮嘱了一句,示意那名军医扶稳那一支长箭。

咔擦——轻微的一道剪子声,便将那支长箭裸露在外的部分剪去大半,而后,谢大夫将剪子交给身边的军医,他低头复又察看了一遍依旧在细细渗血的伤处,指腹摁在宋晏苍白无血色的手腕上,不过一会儿,眉头便紧紧拧了起来。

林海一见谢大夫这副模样,他胸腔里的那颗心便提了起来,待看到谢大夫松开诊脉的手时,不由得颤着声喊了一句:谢大夫,少将军他......谢大夫看着宋晏越发苍白灰败的面色,他转过头来,望着数位不敢靠得太近的众位将军,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这箭伤,扎得很深,穿进肺腑,离心脉很近。

取箭,必定是有风险,如若取箭之际,划破心脉,便就是回天乏术。

那若是不取?秦庆听到谢大夫这话,立马就追问了一句。

谢大夫抬眸看了一眼秦庆,又看了一眼气若游丝的宋晏,摇了摇头,道:如果不取,不过是多熬一两日,到最后也是熬不住的。

何况......他的指尖触及宋晏冰冷的手腕,眼中带着些许怜悯,道:这般拖着,对少将军来说,更是痛苦。

屋子里的气氛,随着谢大夫的话语,越发冷凝,场中的众人面面相觑,却是不敢出声,连呼吸都放轻了,一时间屋子里一阵静默。

谢大夫却是不给他们沉默的时间,他站起身来,对着众位将军躬身一礼,道:现下,是取箭还是不取,烦请众位给个答复。

屋中的众人不敢吱声,秦庆张了张口,又将到口的话语缩了回去。

林海想了好一会儿,他又朝着毫无知觉的宋晏看了一眼,咬咬牙,低声道:不知,谢大夫可否拖上一拖,属下即刻将消息送出去,等王爷回复后再作决断。

谢大夫望着林海一脸紧张的模样,却也知道林海等人的为难,毕竟宋晏的身份不同一般,无论是谁,这时候做了决断,如若有个闪失,只怕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他低头琢磨了一下,勉强道:至多,拖个一两日。

林海心头一宽,他对着谢大夫恭恭敬敬地躬身一礼,郑重地道:谢过谢大夫,我现下就去安排。

少将军这儿,就先拜托给谢先生了。

秦庆,你且留在这儿照看少将军。

谢大夫摆了摆手,示意林海速去安排。

林将军,切记,时间紧迫,少将军这情况,随时都有可能出问题。

谢大夫再三叮嘱着。

是。

林海点点头应了下来,而后便大步出了房门。

屋子里的众人迅速跟着林海一同离开,徒留下秦庆与谢大夫。

谢大夫伸手在一旁的桌上写下药方,而后对着秦庆道:秦小将,这是开给少将军的药,烦请拿着这一纸药方去药炉寻小女,她会懂得如何熬制这一副药,熬好后再送过来。

是。

秦庆抱拳一礼,接过药方,便利索地离开。

屋子里的人都散了去,谢大夫这才又回到榻边,看着一脸孱弱的宋晏,叹了一口气,道:宋兄,倒是想不到竟在这儿,见到你的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