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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一个世界:世家庶子(20)

2025-04-02 00:46:47

偌大的沈府门口已经挂满白布白灯笼,玲珑站在府外,久久没有动静,她不敢上前,却也没有资格上门。

呆站了好一会儿,玲珑才战战兢兢地走到门房处,轻声地问门口站着的一个小厮,道:这位小哥,我,我和您打听个事?沈家家风严□□中的下人都比较谨慎。

那小厮态度倒也和蔼,只是主家出了白事,小厮脸上呈现哀色,笑容也比较勉强,看玲珑这么一个小姑娘,也不轻视,只是低声回道:姑娘,是要问什么?玲珑抖着声音,问道:敢问府上三公子,是否叫沈明煊?那小厮有些惊诧,他打量了玲珑几眼,才沉沉地回了一句:是。

玲珑的心头如同压了块巨石,刀绞钝痛。

她睁大小鹿般的双眼,惶然地接着道:敢问,今日府上这白事,白事是为谁办的?小厮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道:正是府上三公子。

不知姑娘打听这,可是有什么要事?小厮见玲珑愣在原地,他低声回问道。

玲珑没有回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沈府大门上的白布黑奠,忽而就落了泪。

诶,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小厮见玲珑这哭的,又惊又慌地上前问道。

恰在此时,沈府内走出一人。

唐岩一出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落泪的玲珑,他上前一步,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那小厮急忙躬身解释道:先生,这位姑娘刚刚来打听府上给谁办白事,小的只说是给府上三公子办的,她,她这就哭了。

小的可没干什么。

唐岩一听,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示意小厮退下去,自个儿走了过去,轻声道:红豆姑娘,节哀。

玲珑这才回过神,她看到唐岩,胡乱地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哽咽着道:是大叔呀,大叔,你见到阿煊了吗?是,是阿煊吗?她带着卑微的希翼,看着唐岩。

唐岩心中不忍,却更不愿欺骗她,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玲珑努力地憋回泪水,沙哑着问道:他,他有没有很难受?唐岩顿了一下,在珍珠的哀声哭泣里,他见过苍白冰冷的沈明煊,昨日他还给人搭过脉,自然知道沈明煊撑着有多不容易,可是他不忍心让这个小姑娘知道,想来三公子也是这般想的。

没有,他走得平顺。

唐岩垂下眼,不敢直视玲珑的双眼。

那就好,阿煊,阿煊,他不难受就好……玲珑含糊着道。

红豆姑娘,您,要进去拜祭一下吗?唐岩忽而开口问道。

他想,让他们见一见这最后一面,往后,便是阴阳两隔了。

玲珑听到这话,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点了点头,却又很快地摇了摇头。

不了,阿煊……我回去等他就好。

玲珑失魂落魄地开口,她不想去,只要看不到,看不到,她就可以继续等,在那个约好的小巷子里等。

说着,她就转身离开。

红豆姑娘……唐岩看着玲珑跑开的身影,叹了一口气。

他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自然知道玲珑这是在自欺欺人,只是今日这般过了,往后却是真的连最后一眼都看不到了。

一路上,她的脑子里都是回荡着刚刚得到的消息,难过得几乎要喘不上气,一遍又一遍地伸手胡乱揩着泪眼,直到颊边染上一团团的红晕。

阿煊,我煮了寿面了,给你加了两颗糖心蛋,很好吃,真的,很好吃的。

玲珑一边走一边落泪,她说:你要没空来,没关系呀,等你以后空了。

来的时候,我再给你煮,什么时候都可以的。

她走到了昨日的那条巷子里,茫然地看着空荡荡的巷子,低头就看到手腕上的红豆手钏。

她低低地呢喃着:昨天忘记和你说了,你送的手钏,我好喜欢,特别特别喜欢。

玲珑再揩了一把湿润的眼眶,看着安安静静的四周,她蓦地意识到,他死了。

她再也等不到他了。

骗子!你不是说你要去成亲了吗? 玲珑再也支撑不住,眼泪犹如决堤般涌出。

所有强撑着的坚韧与平静在此刻轰然崩塌,她像个孩子一样蹲在地上抽泣出声。

我都来不及告诉你,我真的很喜欢你,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我知道你以前过得不好,我想对你好,一辈子对你好,还想要一辈子等着你来对我好,我都开始给自己攒聘金了,我以为你是个穷小子,那我攒够了聘金就可以把自己嫁给你了。

玲珑蹲在那里哭的身子一抽一抽的,哽咽着道:他们说你死了,怎么办?我以后该怎么等你?巷子里呼呼的风,伴着玲珑的哭声,显得异常凄凉。

红豆,红豆……韩娘子急哄哄地赶过来,本来梳得整整齐齐的鬓发,因为奔跑而显得凌乱。

她喘着大气,上前一把抱住哭的稀里哗啦的玲珑,刚刚在铺子里,王老头说在街上看到玲珑一边走一边哭。

韩娘子一听就急了,玲珑这孩子心大,长这么大哭的时候极少,何况还是在大街上哭着走。

她以为闺女让人欺负了,火急火燎地和自家汉子出来到处找。

红豆乖,别哭别哭,这是咋了?是谁欺负俺闺女了?韩娘子气急败坏得问道。

玲珑哭的几乎不能自已,她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己娘亲,豁然抱着韩娘子,哭囔着:他骗我!谁?谁个缺心眼的!告诉娘,娘给你出气去!韩娘子抱着玲珑,轻轻抚着玲珑的背,恨恨地道。

娘……玲珑含含糊糊地哭道:白云寺的主持大师骗人!他说那个护身符是开过光的,很灵验很灵验……可是没用!一点用都没有!韩娘子的手顿了顿,没有说什么,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玲珑的背。

他还收了我一两银子!玲珑好像找到了什么宣泄口,埋在她娘亲的怀里,哇哇哭得撕心裂肺。

对,对,那太坏了……韩娘子哄着人。

骗子!呜呜……这个黄昏,红豆姑娘在约定好的巷子里,哭得天昏地暗。

她再也见不到她的阿煊,见不到那个送她红豆手钏的少年郎了。

第22章 第一个世界:番外-背灯和月就花阴匆匆三年,世道一切平和,这三年里发生的大事只有两件,一件是沈府三公子逝世,丧礼办得极其宏大,甚至连昭文帝和两位皇子都到了场,可谓是哀荣至极。

而另一件大事便是在三公子葬礼后没有多久,昭文帝退位了,太子赵桓登基。

灵安寺里,青灯古佛,一位僧人在大殿里熟稔而又小心翼翼地给佛前的长明灯添上灯油。

一个人从大殿门外走了进来,安静地站在那里,等那僧人将灯油添置妥当以后,才慢慢开了口。

赵徽。

那名僧人微微顿了一下身子,转过身,烛光下他的面容清晰明了,正是三年前退位的昭文帝。

赵徽看了一眼来人,低声回道:贫僧慧明。

沈宁默然看着赵徽,也就是现在的慧明,良久,他才躬身回礼,道:沈宁见过慧明大师。

慧明抬头,看着这个昔日好友,沈宁苍老了很多,鬓间星星点点的白发,眉宇间是深深的褶皱,瘦削的脸上完全不复曾经的英武。

他记得沈宁不过是比他大一岁吧,未曾想三年不见,却苍老至此。

殿中两人沉默了很久,慧明双手合十,开口问道:沈大人,不知来此有何要事?沈宁苦笑了一下,看向那长明灯,长明灯的灯牌上刻写着隽秀的三个字,沈明煊。

他走了上前,看着那长明灯,轻声道:沈某来此,为早逝的孩子添一盏香油。

也见一见故友。

慧明叹了一口气,这三年,他知道沈宁每年都来,只是他们俩默契地都避了开来。

当年的事,他们都有错,可惜承担这一切恶果的却是那么一个无辜的孩子。

沈大人,这是香油。

慧明没有多说什么,他将一盏灯油递了过去。

沈宁伸手接过,同样熟练而小心地添置上,他看着摇曳的烛光里的名字,眼中的神色深沉而复杂。

慧明大师,来世,他会过得好吧?沈宁放下空置了的油盏,愣愣地问了这么一句。

慧明回首望着那长明灯,良久,他双手合十,轻声道:贫僧不知。

沈宁沉默着看了一会儿长明灯,便默然地转身离开。

沈大人,请问令妹,可还好?慧明在沈宁即将走出大殿时,忽而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沈宁站定身子,他脑中浮现的是那在江南活在自己幻想中的妹妹,过得好吗?或许是还好吧。

尚好。

沈宁沉声应了一声。

而后,沈宁大步迈了出去,却在出了殿门的这一刻,听到慧明的又一句平淡的问话。

沈宁,当年接他回府的时候,为什么不肯说明他的身世?沈宁停住脚步,站了很久,而后他转过身,就站在这大殿的门外,看着慧明,眼中带着自嘲,道:是啊,为什么不肯说?这个问题的答案沈宁沉默了很久,三年前就有人问过,他什么也没有说,今日他忽然想说一说这个他藏了这么多年的事儿,他嚅动了下嘴唇,苦涩地道:赵徽,你知道吗?当年我找到珍珠和这孩子的时候,那个场景让我几乎想杀了这个孩子。

我和你说过,我找到珍珠的时候,珍珠已经疯了。

她被锁在阴暗的房间里,就锁在床边,身上是打翻的粥,而那个孩子就站在珍珠面前,珍珠瑟瑟发抖地求他不要过来。

沈宁闭了一下眼,那天他看到这场景的时候,若不是那个孩子还小,若不是那个孩子眉目间像极了沈家人,他估计那时候就一把掐死沈明煊了。

慧明沉默着低下头,他知道沈珍珠在沈宁心中的重要,沈珍珠出生的时候,沈宁已经是个半大少年了,对于这个软糯可人的妹妹,他打心眼里的稀罕。

慧明记忆中,两人的闲谈中有一半的时间,沈宁都是在说他那可人疼的妹子,外出玩闹时第一件事就是先把给他妹子的礼物买好。

后来,沈宁把他妹妹弄丢了,他看着沈宁疯了一般的找寻。

如果不是后来沈家老大人的身体撑不住了,只怕沈宁不会停下那没日没夜的找寻。

而后,苦寻不回的沈珍珠成了沈家不能说的痛,也成了沈宁附之骨上的梦魇。

沈宁侧过脸,沉声继续道:珍珠疯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不会温柔地喊我一声哥哥,只会害怕地躲在角落里发抖。

看到那样的珍珠,我是恨的,恨那害了珍珠的人,恨令珍珠害怕的人,恨那个孩子,也恨自己。

沈宁的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他的声音有些低哑。

他缓缓扯了扯嘴角,勉强道:那样的珍珠,我没法把她带回去,只能先安置在外,我想着待她能稍微好转后,再接回沈家的。

我顺着珍珠所在的地方查了查,零零碎碎地查到一点线,知道珍珠生下的这个孩子是父不详。

因此那时候,我并不喜欢这个孩子,甚至可以说是怨恨的。

我知道这是迁怒,可是我控制不住,我本来想任由他自生自灭,可是他叫明煊,明是沈家下一辈里的辈分,珍珠既然给他取了这个名字,想来对这个孩子还是有感情的。

沈宁平静地将过往藏了许久的话慢慢说出来,我想吧,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将这个孩子带回去,总的来说,也是沈家血脉,且为了珍珠的名声着想,那就对外说是我的外室子,往后珍珠要是好起来了,她也能见到这个孩子。

就这样想着,我做了安排。

他看向慧明,眼圈有点红,接下来的话微微颤抖:我那时候见到珍珠,全副心神都放在珍珠身上,安排了所有的事,却唯独忘了要提前和宛秀知会一声。

后来,带了孩子回来,这事儿就仿佛炸锅了一般,沈宁的眼眶红了起来,他的手紧紧握成拳,哽咽着道:宛秀性子刚烈,我来不及和她多解释,那时候她就早产了。

孩子难产,宛秀挣扎了一宿才勉强生下乐儿,母女二人均是奄奄一息。

沈宁伸手捂着眼,他苦笑了一下,道:然后,陈家来人了,我连乐儿的面都没见到,陈家就将宛秀母女都带走了。

我没有机会和宛秀解释,那时候......慧明骤然开口,接上沈宁的话,道:那时候,我看你们沈家一团乱,怕你难做,恰好西南匪灾,我想着就将你调往西南平匪,待过了风口后,外室子的事也就过了。

却没想到,竟是大错特错。

沈宁长长吐出一口气,他的眼中布满了红血丝:一步错,步步错。

去西南前,我曾写过一封信给宛秀,可惜那时候陈家人皆在气头上,那封信终究是被退了回来。

待我再回来,便是三年以后了。

三年,我回来的时候,确实一切都平息了。

宛秀看在明烨和明熠的面上,回了沈家。

我们俩之间仿佛有了裂痕,日常里相敬如宾,我那时,是想过和宛秀解释一下的,可是话才开了头,宛秀就避过了这个话题,你也知道我的性子,傲得很,这般几次下来,我也就歇了解释的心思。

况且明煊在沈家吃穿用度上,宛秀从来不会短了他。

我想着,这样也好,待能将珍珠带回去后,到时看情况再说吧。

谁曾想后来,珍珠不见了。

我也就彻底没了心思和宛秀再提起这个事了。

沈宁平淡地将这一段话说完。

他吸了一口气,伸手不着痕迹地抹去眼角的泪花,哑着嗓子道:往后的事,你也就都知道了。

终究是阴差阳错。

慧明沉默着听完这一切,直直地看向沈宁,张了张口,却不知要说什么,最后只是低头说了一句:阿弥陀佛。

沈宁抬头看向外面的碧空万里,漠然地离开。

大错已铸,说什么都晚了。

沈府里,一如往常地平静。

陈宛秀将手中的账本放了下来,看着窗外的含苞待放的红梅,不由地出了神。

娘亲......沈乐然提着食盒,推门而入。

听到沈乐然的声音,陈宛秀回过神来,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她脸上露出温柔的笑,轻声道:是乐儿呀。

沈乐然将食盒放置在桌上,打开食盒,端出一蛊香气扑鼻的煲汤。

娘,这是四物汤,你喝喝看。

沈乐然把勺子放在汤碗里,娇笑着道。

陈宛秀伸手摸了摸沈乐然的额发,感叹着道:一转眼,乐儿也这么大了,再留几年,就该嫁人了。

娘,我才不要嫁人。

沈乐然嘟着嘴不虞地反驳道。

尽说孩子话,现下娘就要开始给你相看了,你要喜欢什么样的,赶紧和娘说说。

陈宛秀轻轻拍了下沉乐然的肩膀,笑着问道。

沈乐然摇了摇头,脸上尽是小姑娘的天真,皱了皱眉头,俏生生地道:不知道不知道,哎呀,我不要嫁人,不和娘亲说,我去找大哥二哥。

沈乐然说着就起身跑了出去。

陈宛秀知道自家闺女是害羞了,也不在意,笑望着沈乐然离开的身影。

她低头喝了一口汤,思绪又回到先前,红梅要开了,那孩子的忌日也快到了。

沈明煊,可以说是他们沈家人过不去的坎了。

陈宛秀一直想着,无数次地回想着,要是十八年前的灯会,她带着孩子去,而不是珍珠去,是不是一切就不会发生了?或者当初沈宁去西南平匪时,她能看一眼那封信,是不是结果就不一样了?或者后来沈宁回来后,三翻四次地想要提及这个话题时,她能平心静气地听上一句,是不是那孩子也就不会落得如此结局?可惜,一切都晚了......沈乐然熟门熟路地往沈府沂水苑走去,那是沈明煊的住处。

沈明煊过世后,沈府就将沂水苑封存起来了。

平日里不会有人来,只是沈明烨有时会来瞧瞧。

走进沂水苑,果然看到站在院子里的沈明烨。

大哥。

沈乐然轻声唤了一句。

沈明烨转过身,看着走过来的沈乐然,笑了笑,开口道:怎么了?又被娘说了?沈乐然乖乖巧巧地摇摇头,但很快又点点头,苦恼地道:娘亲说要开始给我相看人家了,我一点都不想嫁人,大哥...你帮我给娘亲说说吧,我不想嫁人......沈明烨笑着抚了抚沈乐然的发顶,道:别担心,娘亲要操心也是得先操心你二哥,你二哥现在都还没定下来,娘亲估计有的烦恼了。

沈乐然听这么一说,脸上顿时露出欣喜,捂着嘴笑着道:对对对,二哥都还没人要呢。

沈明烨看着鲜活的沈乐然,想着脾气又倔又硬的沈明熠,忽而想起来那个沉默寡言的沈明煊,如果他还活着,也到了娶妻生子的时候了。

沈明烨总是觉得如果当初自己不是吵着要去灯会,素来喜静的姑姑就不会陪着他出门,不陪着他出门,后来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大哥,姑姑,她还好吗?沈乐然迟疑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

沈明烨愣了一下,想了想,慢慢点了点头,道:尚好。

他先前特地去了一趟江南,去看看定居江南的姑姑一家。

姑姑还好吗?或许是好的吧。

那来年,我也随大哥一同去看看姑姑。

好。

在江南宁静的一个巷子里,沈珍珠和唐岩就定居在这里。

长安,今天是你生辰,来,娘给你煮了糖心蛋。

沈珍珠笑着将碗中窝得漂漂亮亮的糖心蛋推了过去。

唐睿扬起笑脸,乖巧地将糖心蛋分成两半,一半夹给沈珍珠,一半留给自己,轻声道:娘,你也吃,我们一起吃。

好,一起吃,一起吃。

沈珍珠伸手摸了摸唐睿的脑袋,她忽然愣了一下,奇怪地问道:长安,你以前额角边有一块疤的,怎么不见了?唐睿愣了一下,他急急忙忙地解释道:娘,有的,有的,就是现在疤淡了而已。

他用力地擦了擦额角,那里擦得红红的。

沈珍珠心疼地拉住唐睿的手,连声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用力?疼不疼?不疼不疼,娘亲,我得去学堂了。

唐睿将半颗糖心蛋咽了下去,含糊地对沈珍珠道。

好,长安,那你慢点。

沈珍珠点了点头,看着唐睿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她低头将那半颗糖心蛋一点点吃了下去。

跑了出去的唐睿并没有去学堂,而是将口中黏糊糊的溏心蛋吐了出来。

他并不喜欢吃这种黏糊糊的溏心蛋。

唐岩从背后递了一杯温水过去,伸手轻轻拍了拍唐睿的后背。

唐睿接过水,漱了漱口,又喝了半杯,才喘了一口气,低声道:谢谢爹。

唐岩叹了一口气,道:睿儿,你娘......唐睿知道唐岩要说什么,他笑着道:没事的,爹,现在这样就很好。

娘记得是长安,我是长安,哥哥也是长安,我们都是娘的长安。

唐岩拍了拍唐睿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

当年沈明煊死后,沈珍珠受到的刺激很大,昏迷了一段时日,待醒来后,似乎一切正常。

后来,唐岩才发现珍珠的记忆出了问题,她记得自己是她的丈夫,记得沈府,却不记得自己生了唐睿,更不记得沈明煊死了。

关于沈明煊的一切,珍珠的记忆里只有年幼时还活着的沈明煊,那个乖巧懂事的长安。

唐岩不敢冒险刺激沈珍珠,就将她带回了江南定居,而唐睿,她一直当成了小时候的沈明煊。

这么一来,倒是相安无事了这么两年。

唐岩透过窗子,看到屋子里兀自发呆的沈珍珠,微微苦笑了一下。

罢了,这般也好,至少能平平静静地过日子。

第23章 第一个世界:番外-玲珑骰子安红豆时间过得很快,曾经还一团孩子气的红豆姑娘如今也成了亭亭玉立的待嫁新娘。

娘亲的红豆,穿这身嫁衣可真好看。

韩娘子仔细地端详着试穿嫁衣的玲珑。

曾经眉间的稚气已经长开,眉目如画,温婉可人,朱唇微微一抿,唇边的梨涡显露出来,很是惹人爱。

玲珑只是浅浅笑着,伸开双手,静静听着娘亲的絮絮叨叨,任由娘亲给她这身衣裳不齐整的地方标记。

好了,腰身还得再掐细一指。

韩娘子笑眯眯地下了结论。

嗯。

玲珑只是低低应了一声。

行了,你先绣红盖头,娘出去把这尺寸重新算一下。

韩娘子一边说着一边就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玲珑看着韩娘子出门,脸上的笑慢慢收敛起来,她盯着那火红的盖头看了一会儿,眼神慢慢移到手上的红豆手钏。

那红豆手钏始终如三年前鲜艳红润,玲珑伸手抚过,过了许久,她将手钏脱了下来,放置在木盒的底层。

玲珑勉强笑了笑,自言自语地道:呐,我等了三年了,都等成老姑娘了。

阿娘生气了,不肯留我,我……她微微哽咽:我要嫁人了。

玲珑的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苦涩,她终究是骗不了自己,也等不了那个少年郎了。

当玲珑绣好了嫁衣和红盖头,婚期将近的时候,男方悔婚了。

韩娘子因为这事,气得大病一场。

后来多方打探,才知道男方是探听到玲珑曾和一个少年郎交往过甚,便觉得玲珑品行不端,因而找了个借口退了婚。

那时候,玲珑沉默了很久,心中既有暗暗的窃喜,却更有对娘亲的歉意。

而后,玲珑的婚事便开始不顺了,韩娘子不愿意将就着给闺女找一个人家,可是适合的人家却寥寥无几。

一日一日的,韩娘子越发着急,而后好不容易找着一户着实还不错的农户,可惜两家才开始讨论,农户的儿子便因为一场意外过世了。

从此以后,玲珑的婚事就更难了。

一年复一年,玲珑终究是拖成了老姑娘。

最后,韩娘子夫妇带着对玲珑的万千不舍以及不放心离世。

这世道,终是只剩下了玲珑一个人。

玲珑接过了家里的甜品铺子,梳起了髻发,一个人过了大半辈子。

直到后来,她捡到了一个弃婴,是一个健康的女孩。

心软的玲珑留下了这个孩子,将人养了起来。

哎呀……一个圆乎乎的小姑娘看着翻倒在地上的木盒,惊叫了一声。

木盒摔在地上,盒子摔开,里边掉出了一串红豆手钏。

小姑娘急忙将盒子捡起来,将地上的红豆手钏抓起来,放回盒子里,或许放了太久,那红豆手钏的线已经不结实了,临放回木盒的时候,线断了,一颗颗依旧饱满的红豆落在木盒里。

小姑娘看着散落在木盒里的红豆,大大的双眼里登时蓄满了泪水。

呜呜……娘……丫丫闯祸了……听到房里传出的哭声,玲珑急忙从厨房里跑过来。

丫丫,怎么了?玲珑将沾着水渍的手往围兜上擦了擦,焦急地开口问道。

丫丫抱着木盒,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呜咽着道:娘,丫丫不是故意的,这个,这个断了,怎么办?玲珑看着捧在眼前的木盒,以及盒子里的红豆,久远的记忆涌上心头。

红豆还在,可是喊她红豆的人早就都不在了。

娘……丫丫怯生生地又喊了一声。

玲珑回过神来,笑着将盒子放在桌上,给丫丫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道:没事,娘亲待会儿重新串一串就好。

瞧你这哭的,好了,去隔壁找小云玩,把这个酥心糖带去,和小云一起吃。

丫丫抓着装着糖的兜兜,开心地点点头。

孩子的注意力都被糖果吸引,说了一声谢谢娘亲,就一蹦一跳地出了屋。

玲珑看着丫丫离开,才重新看向那木盒。

良久,她叹了一口气,从针线篓里翻出一条细红绳,坐了下来,开始串散落的红豆。

玲珑的动作很细致,忽然她发现红豆上似乎有刻字,她便一颗一颗认真地找过去,并不是所有的红豆都刻了字,只有其中几颗有。

玲珑将找到的字通通都写在纸上。

玲珑骰子安红豆。

看着纸上呈现的字,玲珑愣愣地看着,她伸手细细地拂过。

她读过这首诗,知道这句话的后半句是什么。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原来,那个少年郎早就将自己的心意送给了她。

原来,从来不是她一厢情愿地等待。

原来,他也心悦她。

玲珑抱着一盒子的红豆,低着头哽咽着道:阿煊……此一生,终究是意难平。

玲珑将收养的丫丫拉扯大,嫁了出去。

在丫丫的第二个孩子出生后不久,玲珑就病了,拖了个把月,在丫丫一家子的哭声中去世。

只是在去世前,玲珑仿佛看到了那个她等了一辈子的少年郎。

还是那个熟悉的小巷子,沈明煊静静地站着,而巷子那一头站着他的红豆姑娘,戴着红艳艳的红豆手钏,提着一个食盒。

沈明煊什么都来不及想,他大步踏了进去。

阿煊,你来得真慢。

玲珑嗔怪道。

红豆?沈明煊看着近在咫尺的玲珑,不敢置信地开口道。

怎么了?玲珑抬眼看去,她的眼睛里似乎带着光,细细的水色在眼底流动。

她低下头,把手中的食盒打开,里面是一碗寿面,上面铺着漂亮的两颗糖心蛋。

说好给你煮的,终于可以给你了。

玲珑努力眨了眨眼睛,将眼泪眨去。

她才不哭。

阿煊一定不想看到她哭的。

沈明煊一把抱住玲珑,将人紧紧揽在怀里。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失礼。

在沈明煊的怀里,玲珑的泪水一点点溢出来,最后终于忍不住哭起来。

阿煊,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嗯。

阿煊,你别不要我了。

嗯。

阿煊,我攒了好多聘金,可以把自己嫁给你。

好。

阳光洒下,透过半透明的两人,落在地上。

在这个温暖的午后,红豆姑娘在约定好的巷子里等到了她的少年郎。

014014小组工作室内拾壹坐在休复温室内,脑中的晕眩和灵魂上的疲累慢慢褪去。

这是从小世界里死回来的后遗症,回来的任务者一般都会在温室内平复。

拾壹睁开眼,从温室里走出来,一眼便看到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夏叶。

呜呜……太好了…他们可算等到了…夏叶的声音带着浅浅的哽咽,作为观察员,夏叶见过很多很多的委托者了,可是她还是会替他们的故事心酸。

拾壹瞅着如孩子心性一般的夏叶,沉默地笑了笑。

忽然,夏叶的眼角撇过星级评价器,那上面是鲜红鲜红的五颗星星。

策划员,五星!是五星啊!夏叶第一次见到如此圆满的五星,顿时开心地蹦跶起来,只是脸上还挂着泪痕,看起来着实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滑稽。

嗯。

拾壹似乎早有所料般,笑着点了一下头。

策划员,你是怎么做到的?夏叶很是好奇地问道。

三公子的弥补,其实是偿还。

拾壹没有卖关子,他直白地点出这次任务的关键点。

偿还?夏叶不是很明白。

救下沉乐然,是偿还上一世沈乐然曾经给过他一串冰糖葫芦。

上一世,尚年幼的沈乐然,带着一串冰糖葫芦,遇到刚刚出任务回来的沈明煊。

那时的沈乐然甜甜地喊他哥哥,还将最爱的糖葫芦给了他。

那一刻的开心,沈明煊一直记着。

救下太子,是偿还上一世太子的一药之恩。

上一世,作为影卫,沈明煊有一次在太子身边执行任务时,伤得极重,太子那时不仅赐了药,还请了大夫。

这一药之恩,沈明煊铭记在心。

救下沉家,是偿还沈珍珠的生恩。

上一世,沈珍珠的疯症其实也有好过,只是最后知道因为沈明煊,整个沈府覆灭后,她再次发疯了。

沈珍珠的生恩,沈府的养恩,沈明煊不会忘了。

杀了魏王,是偿还上一世,魏王的鸩杀。

上一世,大事成了以后,待一切平复,魏王鸩杀了沈明煊。

这一杀,自然是要一报还一报。

唯一偿还不了的,便是这红豆姑娘。

拾壹叹了一口气。

上一世,沈明煊被鸩杀后,是红豆姑娘给他收的尸,可是也正因为如此,无人敢接近红豆姑娘,红豆姑娘孤苦一生。

但是到了这一世,红豆姑娘终究还是因为沈明煊,等了一辈子。

还好魂梦终相会,最后他们相聚了。

夏叶看着巷子里相携离去的沈明煊和玲珑,笑着道。

那,他们后面会如何?一同转世?还是就这般,以魂灵的形式相守下去?夏叶好奇地问道。

拾壹摇了摇头,笑着道:那就不知道了。

往后的一切,和我们无关。

哦。

好了,执行下个任务。

啊?策划员,您不休息休息吗?……任务仓都快爆了,还休息?哦,好的。

是这个任务吗?夏叶指着满满当当的任务栏里细长的一条指示。

拾壹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嗯。

好的。

夏叶点开那条指示条,里面弹出一串字:河神的泽披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