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叙深……要离开曲冬市了。
这一次，苏璃雪能够很直接的感觉到，他们不会再有再见的机会。
而她，也是时候跟这场十几年的爱恋，说一声再见。
下午三点，她的时间还很充裕。
苏璃雪起了床，精心打扮了一番后，就出了门。
时光咖啡馆。
店内放着轻柔的钢琴曲，咖啡豆苦香四溢。
苏璃雪坐在靠窗边的位置，望着街上稀疏的行人。
忽然间，穿着黑色大衣的周叙深闯入她的视线。
他还是跟从前一样，任凭岁月如何摧折都不曾改变他的容貌，依旧是那个光风霁月的少年。
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灼热，行走的周叙深忽然侧头向她看来。
隔着一块玻璃，二人相望。
苏璃雪原本以为自己会紧张或是害怕，但她现在，却莫名有着从所未有的勇敢。
她好像，都没有这么光明正大的、好好看过一会周叙深。
从前每次，她都只能躲在角落里偷看。
偶尔的眼神对视，也只会让她觉得玷污了这样好的人。
想到这儿，苏璃雪忽地浅笑。
站在窗外的周叙深，竟有片刻愣神。
他有多久，没有见苏璃雪这样笑过了。
为什么他们两个人，要把彼此伤到遍体鳞伤才能醒悟，或是释怀？周叙深抿唇，收敛思绪进了咖啡馆。
里头暖气开得很足，周叙深肩上的雪很快融化。
他脱下大衣挂在椅背上，随后落座。
紧接着，一杯拿铁就送到了他面前。
苏璃雪温柔的声音，随之响起：香草拿铁，奶比咖啡重，两块糖。
周叙深垂眸，看着咖啡上的拉花，声音格外低沉：你都记得。
听她这么说，苏璃雪反而笑了。
明明吃不了苦还爱喝咖啡，你这样独特的品味，实在难以忘记。
而周叙深笑不出来。
明明都还没喝咖啡，但他心里已经漾起苦涩。
对不起。
他低声说。
他为什么而道歉，苏璃雪很清楚。
爷爷的死，是他们这辈子都跨不过去的坎。
她用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才说服自己坐在周叙深面前。
你能告诉我，当时看到爷爷的呼吸管脱落，为什么不按铃吗？在苏璃雪乃至于大家的眼中，周叙深都不应该是那么冷漠的人。
他只是不喜欢跟人亲近，但不至于冷漠到能看着别人去死。
就算是不敢乱动医疗设备，他也曾有充裕的时间按铃等待护士过来急救。
这也是周叙深，这辈子永远无法解释的事情。
他眼睫遮住眸底浓浓的愧疚：是我的疏忽，我当时的确看到了氧气管没有对上，但爷爷当时状况还算好，我急着找你就没停留太久，等我叫医生过去时，你爷爷已经……说到这儿，周叙深就说不下去了。
木已成舟，他已经带给了苏璃雪切实的伤害。
到今天就算是道歉解释，还有什么用？周叙深索性说道：苏璃雪，你恨我吧。
闻言，苏璃雪却摇头。
她声音极轻，甚至有几分缥缈：周叙深，我不会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