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电是半个小时后, 程邀收拾餐桌,迎羡帮他开门,和他一起下楼丢垃圾。
她问的那些问题, 有了上次在南江的前车之鉴, 程邀也不会自恋到认为对方是因为吃醋了才来问的, 他惆怅万分:我是不是改天得去一趟你们学校。
迎羡不明就里地抬头, 就听他说:过去辟个谣?怎么辟?他想起白日里她发的消息,斟酌问: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迎羡刚要反驳说是什么时候的事, 蓦地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她忙不迭加了个前缀:是在我室友面前,我们是男女朋友。
哦——程邀语调拖长, 回味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迎羡等了等, 也没等到他的问答,不禁抬手晃了晃他的胳膊:你想怎么辟呀?本来是想拿你辟的,但目前看来显然不行,除了她的室友,还没人知道他们有这一层关系在,他说:我再想想吧。
拿我辟?迎羡喃喃,我是符吗, 还能辟这辟那……踢踏着脚步往下, 不小心脚下一滑,差点踉跄地摔下楼梯。
还好就剩一个台阶, 被程邀眼疾手快地扶住腰身。
好好走, 认真一点。
劈头盖脸地一顿教育, 无形之中挑起了她的那点叛逆因子。
迎羡回头去瞪那阶台阶, 下意识搜寻蛛丝马迹——灯光下, 瓷砖上反射出盈盈水光。
找到了罪魁祸首等同于获得了唱反调的权利, 她的眼睛亮了亮,指着那一滩水渍说:不是我的错啊,有水我才打滑的。
程邀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从他的角度看不是很明显,不过的确是有。
好,他抬手拍拍她脑袋,语气软和下来:但也要注意看路。
看着呢。
他们走出楼栋,迎羡蹦蹦跳跳地冲在前面。
电子分类垃圾桶有人脸识别功能,盖子自动掀开,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路灯影影绰绰,垃圾桶边缘红绿蓝紫的灯光变幻。
程邀走过去,手微扬扔了进去。
回去路上迎羡换了一边走,程邀却执着于走她的外侧,绕了个半圆的弧度将两人的走位换了过来。
迎羡不解问:你有强迫症吗?小区路上现在多的是人在散步,偶尔有私家车行驶而过。
程邀没回答她,却说:牵手吗?这里的路灯尚且明亮,迎羡想也没想地回:我看得见路。
可手里还是传来了柔软的温热,他牵住了她。
那就当我看不见吧。
他不要脸的睁眼说瞎话。
迎羡没有抗拒,任由他牵着往前走,心里想的却是——奇了个怪,夏天那么热,他的手冻得跟冰棍一样。
现在秋天冷下来了,又变热了。
是干燥的热,清冷的风被他挡掉大半,牵着还挺舒服的。
进楼时刚好碰见下楼遛狗的邻居阿姨,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哦哟,小夫妻俩今天都在啊。
看见他们相牵的手,她白皙的牙齿外露,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果然,八卦因子也是不分年龄的。
阿姨的白牙有点晃眼,笑起来有种亲切的喜感和感染力,迎羡也跟着笑,礼貌问候:阿姨好。
哎!好好好!竟意外地跟他们在门口开启了话闸。
程邀充当起家中重要的外交角色,和阿姨寒暄几句,最后以她的一句有空你们来我家里坐坐的客套话顺利收尾。
上了楼梯,程邀淡淡说:看路,不要看我。
路有你看着呢。
迎羡观察着他的五官,丹凤眼,高鼻梁,微笑唇,长在一张男人的脸上属实漂亮的过分了,她感叹:果然是男女老少通吃,秒杀所有人。
语不惊人死不休。
程邀轻咳了声,想说不想秒杀所有人,杀你一个就够了。
后来发现放在这样一个楼道安静的情况下,实在煽情又矫情,还有点瘆得慌,最终选择保持沉默。
九点多,两人洗完澡躺在床上。
迎羡难得没有玩手机,板板正正地躺平,埋在被下的身子僵硬的像要即将下葬,眨巴着眼对着床头的小夜灯发呆。
这让她,联想到了太平间的尸体。
晚饭和程邀说开接吻的事后,此时此刻想起来,胸口不禁小鹿乱撞。
今晚会接吻吗?她的小腹开始泛酸,这种感觉她熟悉,和体侧八百米前的感觉一模一样,那种紧张到空虚的四肢无力感充斥全身。
她就觉得挺奇怪的,新婚夜都没这么矫情,怎么还越活越回去了?心里面把自己的怂样唾弃了一千八百回,翻个身好不容易放松一点,她又双叒叕想起了安小鸟第一次侍.寝被抬出养心殿的画面。
太鬼畜了,她再次闭上眼睛翻个身,摇了摇头将画面踢出脑海。
许是她沉重地叹气声太过频繁,程邀叫了她一声:羡羡。
嗯?迎羡全身的神经紧崩了起来。
身上忽然一重,上方阴影压下来,她不得已睁眼,猝不及防掉进了个略带深意的眸子。
男人不疾不徐开口:今晚不接吻好像不行了。
两人不愧是夫妻,心里头都在琢磨这事。
程邀本想慢慢来,可她这样,他倒觉得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这吻迟早都要接,那么早一点又有什么关系?迎羡因他这句话,瞳孔紧缩。
这回小鹿不乱撞了,直接变异成上蹿下跳了。
程邀的喉结滚了滚,吞咽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房内尤为明显,单手捏住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男人的唇干燥柔软,和她同款的草莓漱口水的香味倾入鼻尖,他好像从来都不排斥她用过的东西,甚至是欣然接受。
因为她喜欢,所以他就用。
呼吸,他放过她一秒,迎羡跟着指示做,他便再次碾压住她殷红的唇瓣,温柔地攻城略池。
男人在接吻这类事上似乎永远都能无师自通,她从一开始的紧张接受,到后来渐入佳境地回吻,刺激的他全身的细胞扩张开来,想要的更多。
后来的一切,自然而然回到了之前的每一晚,天花板上的吊灯换了无数次方向,她的左脚脚踝搭在男人的肩膀,虚弱地推他:我明天还要上课,要早起。
国庆放假,周一的课调到了这周六。
好。
女孩的脸颊红润,他将她汗湿的发丝拨到一旁,松开前上瘾地吻了她一遍又一遍。
好像又回到了刚结婚的那时候。
卧室的吊灯晃眼,朦朦胧胧间,手边被人用胳膊肘撮了一下,羡羡,又叫你了。
视线逐渐清明,灯光散开,上午西斜的阳光不偏不倚地钻进教室的南边窗户。
秋天了,树叶也开始泛黄。
迎羡抬眼扫一眼题目,这两天不知道是撞了什么邪,调课都能调到谢清雨的。
她起身漫不经心道出答案,懒得抽出心思和讲台上的人周旋。
下课铃一响,同学们收拾课桌,连祁倚在前门,一点不避嫌地向迎羡招手,见她慢慢悠悠的动作,拉长了声音催促:宝——您能快点吗?老子饿死了。
饿死了,你就先去吃呗。
他越急不可耐,她就越要慢吞吞地磨他耐心。
我这不没钱了么,我的宝。
他倒是不害臊,公然没脸没皮的撒娇,告诉大家他是要吃软饭。
众人八卦地在他俩身上转来转去,谢清雨还没走,脸没来由的黑了一半,临走前丢下一句话:希望某些同学私生活能够检点一点。
大家心里面门清,她那句话里的某些同学指的是谁,懂的都懂。
乔佳揽住迎羡的肩膀,你和连大校草的关系,是不是也得找个机会公之于众一下啊?这么误会下去不是个事啊。
下午,一条【我是计院某草,关于我和音院某花那点不得不说的关系,欢迎大家前来观看】的帖子在论坛横空出世。
迎羡无语,陶芋要被连祁笑死:别说,标题党这套算是给他玩明白了。
迎羡在微信上给连祁发去消息——【直说会死吗?】连祁发来一个问号。
连狗【这还不够直接?】迎羡【你对直接是不是有什么误解?】迎羡【这他喵的都山路十八弯了】点进帖子:1L【快速置腚】2L【靠靠靠靠靠赶上直播了】……30L【原来大家都这么八卦吗?话说楼主人呢?】31L【人呢人呢人呢人呢人呢】32L【踏马是搁这钓鱼来了?】……楼主在将近一百楼的时候现身【刚遇到点急事】楼主【就你们传的那些八卦已经严重影响到我和她的感情了,别传了,我和她是一个户口本上的兄妹,谢谢大家,散了吧】此楼一出,楼下紧跟一连串的【???】问候,队形整齐,霸占好几页屏幕。
迎羡从这一个小小的符号里看出了震惊、疑惑外加不可置信。
我和连祁看着不像兄妹吗?她从手机里抬起头。
本来是不太像,乔佳一脸难色,想起什么后话锋一转:不过有了程师兄在,你们不像也得像!她真是程师兄的死忠粉。
而她的程师兄,说曹操曹操就到,手机振动,他发来了一条消息。
老狗贼【明天我们司和其他司有场篮球赛】迎羡等了一会,直觉他还有下半句。
老狗贼【要不要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