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邀心里挂念着迎羡, 衣服换的很快,出来正巧看见她嘴角挂着和煦的笑容,在和周围人说话, 比他想象地要游刃有余。
段煦听闻他们今日有篮球赛, 路过这儿想来看个热闹, 而谢清雨是听段煦说的这事, 旁敲侧击一番也跟了过来。
谢清雨的眼神说不上友好也说不上敌对,迎羡和人说话时, 她总会时不时地看向她, 眼神中包含的莫名其妙的情绪让迎羡不太舒服。
表面功夫还是需要做做的,迎羡始终保持微笑。
在这群人面前她已然不是个个体, 身份除了是在校大学生, 还是程邀的夫人,夫妻一体这类的话她在爷爷那儿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
哪怕想为所欲为,也得顾及场合。
程邀过来,坐在迎羡边上的同事自然而然给他让出位置,被他出手制止:不用,我也坐不到。
那人笑笑,心安理得地坐回去。
段煦站了起来, 打量起他今天的装扮:果然人靠衣装啊兄弟, 我怎么感觉你现在比高中那会还精神呢?返老还童了这是。
就你会贫。
程邀笑着回他。
边上的人笑作一团,迎羡也抬头打量他, 很少见他穿这类的衣服, 一身黑色球衣逆光而站, 露出的两条手臂肌肉线条迷人, 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 其他观众席上的小姑娘自他出场后视线就离不开他。
恍惚间, 真如段煦所说,她好像看见了他高中时的影子。
那时候她才多大?五六岁?到这里,她莫名笑了起来,眼睛弯起的弧度漂亮十分,双手围在眼周挡去点阳光。
笑什么?大庭广众下,程邀揉了把她的头发。
无形中宣誓主权,让那些被她吸引目光的人看看,她是有男朋友的。
都三十出头的人了,有时候幼稚的像个小孩。
宣誓主权,谁不会?快被你迷晕了。
迎羡如是说。
他扬起的笑容透着大男孩的调皮,大家见到他的另一面以及猝不及防被喂狗粮,纷纷发出哇喔的起哄和唏嘘,直呼受不了。
场上的裁判开始吹哨集合,程邀和他们说了声,大家跟他作保证: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嫂子的。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谢清雨背脊僵硬,愣在一旁惊讶地重复道:嫂子?迎羡听了,回头占便宜似的接道:谢老师这声‘嫂子’可折煞我了。
谢清雨连忙将段煦拉到一旁盘问:程邀不是结婚了吗?是啊。
段煦浑然不知她和迎羡的那点恩怨,奇怪说:你不都看到了。
场上裁判发令,篮球砰砰撞击地面,大家心潮澎湃,比赛如火如荼地展开。
谢清雨再一次向他确认:你的意思是,跟程邀结婚的那位,就是迎羡?啊,对啊,段煦点头,随即八卦地示意了一眼小姑娘的方向:是不是吓一跳?程二这小子居然找了个比他小十岁的老婆。
一瞬间,谢清雨如遭雷劈。
边上的人迟迟没有回应,段煦回头,就见她眼睛一眨不眨,身形也是一动不动的仿佛被葵花点穴手定住了穴位。
他抬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心中升起可怕的想法:不是吧,大家都说你俩有一腿,你不会真喜欢程二吧?谁喜欢他了?谢清雨的眼中划过一抹荒唐,一改往日的淑女形象恨恨道:你这话要是让我老公听到,我就打断你的狗腿!你可别挑拨我们夫妻和睦。
谢清雨结婚一事,周围要好的朋友都知道,就连段煦和程邀也曾受邀参加过她的婚礼。
那你刚才一副被雷劈的样是怎么回事?段煦不解。
啊啊啊啊啊又进了!二当家威武!观众席上的呐喊热火朝天。
谢清雨深吸一口气,目光跟随着场上那个身姿矫健的身影移动,生无可恋说:我干了一件蠢事。
什么?谢清雨大致说了下开学上课为难迎羡的场景,懊悔道:我以为他们是见不得人的关系,你知道的,我最看不惯破坏别人家庭的人。
她的父母当初就是因为第三者插足而离的婚,她的母亲整日消沉,后来抑郁而终。
这都什么事啊。
段煦一个头两个大,谢清雨的情况他也知道一二,抿了下唇说:那迎羡,肯定以为你那么做是喜欢程二,在和她挑衅。
这误会可大了,你得和她说清楚啊,段煦给她支招,你们俩面对面说肯定尴尬,我一会把她微信推你。
坐在看台上的迎羡虽然表面上看着篮球场,其实余光一直注意着谢清雨的动向,段煦来看程邀比赛是情有可原,谢清雨,怎么说也八竿子打不着。
可别做什么出格的事。
迎羡有一搭没一搭地想。
他们坐回了原来的地方。
迎羡继续去看场内比赛,大家的欢呼和呐喊有一大部分都源自程邀,篮球场上的他身手敏捷大杀四方,可攻可守,打的对手苦不堪言。
甩掉敌人,他快速转身,黑色短发干净利落,五官和身形哪怕远远看着也依旧优越出挑,抬手轻松一抛,篮球划过大半个篮球场,稳稳落进篮筐。
又进一球!全场沸腾!靠!咱二当家太帅了!这下不止女生尖叫,男生都激动地站起了身,惊喜、崇拜、欣赏……所有目光聚集在那个男人身上。
代表国家出席各个会议时,他是冷静出奇,稳重尔雅的翻译官。
如今在篮球场上,一袭球衣,仍然光彩夺目。
不知道他上学时候,打篮球是不是也这么吸睛,身后一定有不少追求者。
进球后他下意识朝她的方向望过来,下巴向上轻扬,不羁又狡黠地向她眨了眨左眼,邀功似的在说看你老公厉不厉害。
这人真是——换了副样子,都变得臭屁起来了。
其实这样,才是真正的他吧。
迎羡笑,大老远的,大大方方地给了个飞吻。
然后,那个原先还自信洒脱的男人,耳朵在阳光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红。
还好,大家的关注点还没有那么细致。
程邀收了收心神。
中场休息,坐在迎羡身边的人有眼力见的给这位副司长让了位,程邀道谢后自然坐下,拿过她喝过的水仰头就灌。
二当家的,什么时候可以教小的我打打篮球?说话的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那位小伙,他狗腿地给程邀捶腿。
二当家这个称呼,也是从他嘴里流出来的。
你们为什么都这么叫他?迎羡来了兴趣。
好像在叫山贼。
小伙自有他的一套逻辑,理所当然说:司长是大当家,那副司长自然是二当家的咯。
这么说也没毛病。
跟你们讲个笑话,同司的同事刚上完厕所回来,一脸坏笑地看着程邀,刚才我路过新闻司,他们的司长在问最高的那个小伙是哪个司新招的,看着眼生的很。
大家大笑,人家口中的年轻小伙,可不就是他们的副司长。
同事继续说:然后有人说是翻译司的副司长,他还不信哈哈哈哈哈,他说他和咱二当家熟的很,程家那小子根本不长这样!有人笑着附和:认不出也正常嘛,二当家刚来的那会,我也差点没认出来。
程邀无奈扶额,迎羡回头仔细端详他的模样。
又不是整容,有那么夸张吗?她瞧了半天,这不还是那副样么,没变呀。
程邀倒是颇为享受她的目光,这得归功于他今天的这身装扮。
见她时不时的看着自己出神,他心里美得很,顿觉用对了方法。
下半场,程邀发挥稳定,但碍于情面还是放水让了几个球。
结束后,敌方队员过来和他们握手言和,拍了拍他肩膀感叹:我们胜之不武啊。
程邀笑,直言不讳:光赢有什么意思,给你们留点面子。
你小子。
两人关系熟稔,对面捶了他一拳。
比赛结束,大家回家各找各妈。
迎羡在看台等程邀换衣服,其他人挥手道别,她一个个颔首回以微笑。
段煦和谢清雨也有事先走,今天谢清雨全程没有给她使绊,是她意想不到的。
等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迎羡揉揉酸涩的脸蛋。
笑了一下午,可太累了。
程邀出来后没有像来时那般主动牵她的手,迎羡心里怪怪的,手自然伸过去,他却反应大的躲掉了。
?迎羡当即眼睛瞪得像铜铃,用眼神质问他——什么意思?程邀心中一惊,和她保持距离的同时,手要伸不伸,解释道:刚打完球出了汗,身上都是汗臭,怕你不喜欢。
原来是这样。
她还以为是谢清雨的到来,影响到他情绪了。
迎羡放下手,和他并肩出了篮球场。
上车后,迎羡收到了个微信的好友申请。
备注是谢清雨。
她叹气,心累之余,平静又无厘头地和他说道:我有时候,还真的挺讨厌维系人际关系这一套。
谢清雨就是其中之一。
程邀因她这句话,心里蓦地空了一块。
不自觉地想,下午让她一个人应付同事,是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