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近来前朝的事情忙, 不曾多管教过陈莲房,这女人行事是越来越没有章法了。
这鸢姐儿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罢了,能碍着她这个当家主母什么事儿?陈莲房这女人他都已经破格提她做伯夫人了,怎的还是如此不知足。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是该好好管教管教她了。
云阳伯还没走到正院门口, 就发现这门口上乱哄哄的一片, 云阳伯恼怒地抓住一个眼熟的婆子就问, 这又是怎么回事?夫人平时难道就是这样治家的吗?真是胡闹,老夫让她管个家都管不好。
婆子看着云阳伯这幅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唬了一跳, 这,大小姐今日来夫人房里闹,因着老奴们没能及时向夫人禀告, 夫人就颇为生气,发话要惩治奴婢这些人。
还望伯爷您开恩哪!老奴这都一把年纪了呀,哪能经得住这几十大板呀,这几十板子打下来老奴还不得去了半条命呀伯爷。
这婆子看着云阳伯今日此刻似乎心情还不错,就开始大胆为自己求情道。
心有洁癖的云阳伯恼怒地甩开了这婆子,夫人这是怎么□□下人的?真是一点规矩也没有。
什么人都敢拉扯他了,府里真是乱了套了, 陈氏平日里究竟是这么管家的?放惯了手的云阳伯此时终于开始觉得有些不对起来。
高高在上的云阳伯用眼神示意身后的长风将那婆子拉开,后院里的事还是叫陈氏来处理为好。
他头也不回,大步流云地迈向正房。
身后的婆子绝望地被赶来的下人拉了出去, 这云阳伯进到陈莲房所在的院落一看, 好嘛, 这两波人泾渭分明,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之间不和似的。
闹成这样究竟是要做什么?还嫌不够丢人的吗?这是在闹什么?夫人,我把这治家大权交到你手上, 是相信你的能力,日后切莫要拿这些琐事烦我,知晓了吗?云阳伯一见陈莲房,没有询问事情的起因,先是逮着这个机会训斥了陈莲房一顿。
这女人他当年就不该给她手上下放这么多权利,府里这些年都没有孩子出生,他就是用脚想也知道这个毒妇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要不是这与他的想法正好不谋而合,他是断不会放这毒妇如此猖狂的。
陈莲房只觉着自己颇为委屈,这伯爷早已许久没来房里看过她了,今日难得破天荒的来了一趟,也没说关心关心她,倒是先不分青红皂白地训斥她,她这是瞎了什么眼呀,当年居然看上个这么个货色,将自己这后半辈子都搭在了老东西身上,她可真是不甘心啊。
不过她心里就算是再怎么不甘心,也还是要先开口为自己解释,再不会有比这更坏的待遇了,这男人她好歹劳心劳力地为他操劳了半辈子,他居然就在姜玉鸢这贱丫头跟前如此下她的面子,是,她地位低下又怎么样?她不要面子的吗?。
伯爷,您这次可真真的是误会我了呀,这今日大姑娘一来,就抓着妾身不放,说什么妾身偷拿了先夫人当年留下的嫁妆,妾身可真是冤枉啊,且不说妾身执掌中馈多年,兢兢业业地打理府中一干事宜,妾身怎么会是那种人?伯爷您今日来了可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啊!再怎么说,妾身在名分上也是大姑娘的嫡母吧,这要是传出去说什么堂堂伯府大小姐居然不敬嫡母,坏了我们伯府的名声可如何是好?云阳伯并未理会在一旁努力为自己辩解的陈莲房,转头看向了刻意忽略了多年的大姑娘,像,可是真是像啊。
这丫头,生的可真是像当年的顾氏啊。
透过眼前的姜玉鸢,他仿佛穿越了时光,看到了当年尚在闺阁的云漪,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已忘记了顾氏在云阳伯府里的样子,她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好像嫁给他云阳伯是多么委屈的事。
怎么,是,他当年确实是一事无成,那又怎么样,既然嫁到了云阳伯府里,那就是他一辈子的妻了,再是不甘又能如何?好像只有在闺阁时,她才是像如今眼前的姜玉鸢这样如此的有生气。
因着许久不见姜玉鸢,云阳伯因此神魂巨震,也难得的对着这个女儿有了几分好脸色,鸢儿,你过来给为父说说,事情到底是怎样的?他慈爱地对着姜玉鸢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来,不过可能是不太习惯以笑示人,他面色奇怪地咧嘴笑着,瞧着让人感觉颇为怪异。
姜玉鸢看着眼前面生的父亲,并未上前去,经过这么多年的忽视,她早已不对云阳伯抱什么希望了,他只是自己生理上的父亲,仅此而已。
姜玉鸢面色镇定地将今早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听着眼前姜玉鸢思路清晰的解释,云阳伯点了点头,习惯了严肃的一张脸上倒是让人看不出什么端倪,夫人,今日既然我已经站在这里,你应该清楚事情的真相如何,说吧,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解释,我可还没糊涂到如此是非不分的地步。
陈莲房再怎么着也没想到姜玉鸢如此神通广大,竟然能请的云阳伯本人亲自出面,这伯爷一向不是对着这个女儿颇为无视吗?怎的今日倒是突然想通要为她如此撑腰了。
陈莲房只觉着自己此时真是骑虎难下,她此刻也实在是没有更好的主意,只能满含期盼地用眼神恳求云阳伯为她留住这随后的一丝颜面,不然她今后如何能有脸面去安整府内一众事宜呢。
云阳伯显然也是想到了此处,他默然沉吟了一会,对着陈莲房发话,既然鸢儿说顾氏留下的嫁妆出了问题,明日你就寻个机会,把你手里的私库打开,让鸢儿进去瞧瞧有没有顾氏的宝贝流落进去。
陈氏,你应当明白在这件事上动手脚的后果是什么。
不要让本伯爷失望,明白吗?我不想再说第二次。
云阳伯话毕,面带威胁地拍了拍陈莲房的肩。
陈莲房只觉得肩上传来一阵重若千钧的力量,她强撑着对着云阳伯挤出一个笑脸,妾身明白了,再不会犯这样的错了。
伯爷您就放心吧,陈莲房嘴上答应的倒好,心里却想着,这次是本夫人棋差一招,让你们抓住了马脚,下次你们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难得云阳伯过来一趟,陈莲房想着自己近些年越发稀薄的宠爱,和后院那群虎视眈眈的姨娘想必,在云阳伯面前服个软算什么。
想到此处,陈莲房刻意放软了嗓音,娇声说道,伯爷今日给了妾身好大一个没脸,今晚伯爷可要留下来陪陪妾身?妾身愚钝,没有伯爷的指导总是犯错,还望伯爷垂怜,给上妾身一个机会让妾身好好弥补您可好?妾身前些日子刚好又学了一种新汤药,伯爷今晚可要试试?云阳伯心里也有着自己的打算,眼看着今日给了陈氏这么大一个没脸,为了挽回陈氏的地位,他还是有必要牺牲自己安一安陈氏的心的。
有一说一,他可不是贪图陈氏煲的那盅汤,他堂堂一个伯爷,能是那种贪图口腹之欲的人吗?嘿嘿,不过有一说一,陈氏煲汤的手艺还是不错的,云阳伯心想,年岁渐长的陈氏说起来,也就还有这点用处罢了。
正好,他也不用发愁今晚去哪个姨娘房里了,唉,作为一个养尊处优的伯爷,他的生活就是过得如此腐败,不过他也拿这种该死的腐败生活没有办法呀,他能拿这种该死的奢侈生活怎么办呢?还不是只能躺平接受罢了。
好了,既然今日这桩子事已经处理妥当了,那你们就都各自散了吧,该干什么的就干什么去吧。
已经处理好了这么一件让人心烦的事,云阳伯就示意她们可以走了,切莫再要如此聚集在一起了。
这后院儿的女人多了就是麻烦,聚在一起竟会给他找麻烦,他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脸蛋都要为此衰败了,真是造孽呀。
那女儿就先别过父亲和夫人了。
听着云阳伯发了话,姜玉鸢也有眼色地提出了告辞。
对了鸢儿,你如今和顾家那小子相处的如何?云阳伯突然想起一事,连忙出声叫住了姜玉鸢。
回父亲的话,表哥为人秉性纯良,平日里一向很照顾女儿。
姜玉鸢面色如常地回答。
哦~明白了,这就是对这小子满意的意思了呗。
这姑娘大了就是留不住,既然这样,那他还不如做个好人,成全了这对儿小儿女。
早有算盘的云阳伯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那既然如此,夫人你若是有时间,就把那顾府的二夫人约出来,正式地商量商量这门婚事。
而且这婚事既然决定要定下来了,这该走的流程可不能少,像信物什么的也该交换起来了。
云阳伯听了姜玉鸢的话,有模有样地安排到。
伯爷,这就真的要订下来了吗?就不再好好考虑一番?一旁安静了半天的陈莲房想起在自己撒娇卖乖的女儿姜玉卿,她自然是明白女儿的心事。
眼看着云阳伯发话要将这门亲事板上钉了钉,她怎么能不为女儿争取一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