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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请安

2025-04-02 00:47:38

东方既白, 纪明夷娴熟地坐到铜镜前,打算唤来小柔为其梳妆——这丫头昨儿累坏了,可也乐坏了,不用跟郭绍去边塞吃苦, 免去忠义两难全的麻烦, 难怪她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陆斐低头看了看光裸的胸膛, 再看看散落满地的衣裳, 微带点窘迫道:先等等罢。

前世因为身子的缘故, 他就不惯用侍女,今生虽然已好得差不多了,习惯却也保留了下来——某种意义上也是在为纪明夷捍卫坚贞。

说不定老天爷正是看到他这样苦行僧般的坚守, 才大发慈悲让纪明夷重回他怀抱。

纪明夷蹙起柳眉, 总得有人帮忙收拾。

她不觉得自己能应付那一整套沉重的发冠,今日因着要去诸位娘娘处致礼,必须按品大妆,以免贻误礼数。

陆斐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我来吧。

松散被褥差点从腰间滑落, 他连忙按住,还好不曾春光外泄。

纪明夷斜睨了他一眼,你行么?陆斐觉得这话一语双关, 不过还是正正经经回答:我试试。

其实画眉描唇点腮这些都难不倒他, 前世两人单独相处时,也曾有过罕见的闺房之乐,不过是在刚成婚的时候。

后来因迟迟未能行房, 纪明夷待他也越来越生分冷淡, 陆斐就更不敢自讨没趣了。

纪明夷心想她的脸又不是画布, 任由男人家粗手笨脚地糊弄, 但看陆斐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到底不好驳了他面子,只生无可恋地道:那便有劳殿下了。

陆斐赶忙披了件衣裳,赤足趿着木屐下床来,纪明夷望着寝衣之下强健有力的身子,心情只觉得怪怪的:昨儿试虽试过了,陆斐的确不曾骗她,却与她想象中大相径庭。

话本子上颠鸾倒凤一整宿都不带喘气的,然而昨夜两人满打满算也就亲热了两回,且都持续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纪明夷并不知男子初次皆是如此,只以为陆斐大约并未好全——或者就是个银样镴枪头。

便真如此也无法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还能找定熙帝讨封休书去?何况,比起前世形同陌路的冷淡,能浅尝辄止已经算很大进步了。

纪明夷不无怨念地想着。

思量间,陆斐已熟练地取来青黛,纪明夷则侧身给他让了让位置,好让他能站到窗前来。

两人配合默契,一如习以为常般。

陆斐刹那间竟有些恍惚,仿佛之前种种不过是做了场梦,而他与她的关系从未改变过。

唯独脖颈上的红痕提醒着昨夜异样。

陆斐干咳了两声,眼看着眉尾都快划到鬓角了,急忙收手,好了,你看看。

比纪明夷往日画的要浓些,不过也很契合,如今是皇子妃了,气势总不能太弱。

纪明夷望着镜中云鬓花颜,觉得尚算满意,你怎么会的?按道理第一次上手多少会有些两边不对称,陆斐这手艺却好像拿尺子量出来的般,实在天赋异禀。

陆斐自不能承认前世自己就有在偷偷练习——当然是用胳膊上的皮肉——只掩饰着讪笑道:熟能生巧罢。

纪明夷想起他也善画,最近又在帮工部绘制水利工事图,对尺寸的刻画自然比旁人敏锐。

便不再深究,只道:你帮我涂点胭脂罢。

陆斐于是捻了点深红的胭脂膏子,在手心晕开,再缓缓揉搓到那剥壳荔枝般的脸颊上,嘴唇就不用了——昨儿两人都有点咬破皮,这会子火辣辣的疼。

他并不知纪明夷存心发泄,只觉得对方这样热情大胆,让他受宠若惊。

纪明夷端详着镜中面庞,微露疲态,不过在脂粉的辅佐下仍是灿烂耀眼的,很好。

她对这桩婚事并非情投意合,但既然已经嫁了,她也不想叫人以为她过得不好。

只是……纪明夷沉吟道:那元帕你送去宫中了么?前世她没有过问过落红的事,想着陆斐许是因为疲倦才未与她圆房,至于宫里他自有法子交差,哪知后来含糊着便没影儿了。

这一世倒是真真切切证据在手,虽然不多,打发上头是够用了。

陆斐想了想,算了吧,不过是些荒唐旧例,也没谁会认真追究。

到底是小夫妻床笫间的事,定熙帝顶多嘴上问两句就是了,不会管到他们房中去。

纪明夷漠然,随便你罢。

此时她想起的却是容妃——或许陆斐只是不想让那方元帕给容妃过目。

固然陆斐向她解释前世不碰她是因为体质缘故,纪明夷也相信他对自己确实有一份真情,但也不代表这份感情就是独一无二的了。

容妃于他,是年少时的避风港,也是给予他最多温暖与关爱的人,或许她便是陆斐心中至高无上的日月,超越其他。

也因此,纪明夷并不打算告诉陆斐自己也重生了,既然她得不到他全部的感情,那他也休想得到她全部的信任——纪明夷向来如此怨憎分明。

两口子梳洗完后,便一同前往宫中。

今日适逢休沐,因而陆斐也陪同在侧——其实哪怕父皇不准假,他也一定会跟去的,新婚第一夜就抛下妻子独自面对风刀霜剑,他还没那么缺德。

当然风刀霜剑是夸张了,多数人对这桩婚事倒还是乐见其成的,反正纪家只是文官,在朝野势力也不大,算不上如虎添翼。

除了刚养病回来的王淑妃,看这对夫妻实在有些不顺眼。

曲家姐妹虽只是她外甥女,然而陆斐半点不顾及她这位庶母颜面,态度强硬地要求发落,未免太傲慢了些——那姓纪的女子也是个狐狸精,专会告状装可怜,好似受了天大的欺负似的,如今不也好端端站着么?婉灵和婉妙的后半辈子却已毁了个干净。

王淑妃咽下一口苦涩的茶水,勉强说了几句祝福之语,便再度闭门谢客。

纪明夷不以为忤,看向身侧道:咱们最后一个去向容妃娘娘请安,娘娘不会怪罪咱们罢?陆斐面容沉静,自然不会,宫里一向是先论尊卑再论亲疏的。

吴贵妃作为皇帝发妻,自然该先去拜见她,论资历王淑妃也比容妃深厚,相形之下,容妃不过是占了点称呼上的便宜。

倒是纪明夷这样惴惴不安的态度让他有些发笑,陆斐趁机亲狎地捏了捏她的手,放心,有我在呢,必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纪明夷心想,真会表演。

等她跟容妃发生冲突,她就不信陆斐还会站在自己这边。

彼时她并不知这对母子仇深似海,陆斐也未告诉她那棉籽油就是容妃的手笔。

一则是不想让纪明夷卷入漩涡,二则也怕她走漏消息、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结果落在纪明夷眼中,就觉得他俩仍是相亲相爱,自己才是那个误闯进来的外人。

虽则有些气闷,不过在踏入毓秀宫时纪明夷仍是昂首挺胸的。

容妃已等了快一个半时辰,到现在茶都没喝一口,更别说早膳——她以为自己作为正经婆婆能第一个喝到儿媳妇敬的茶,哪晓得纪明夷这马屁精会先去那两位宫中,她反而成了最次的。

容妃心里别提有多窝火了。

纪明夷佯作不知,接过侍女递来的碗盏,躬身道:娘娘请用茶。

杯中茶水已然冷透,容妃只抿了一口便沉下脸来,目不转睛望着对面。

但凡懂事点的晚辈这时候就该跪下请罪了,然而纪明夷只愤怒地看着一旁那个容妃的贴身侍女,你是怎么当差的,冷掉的茶也敢呈上来?亏你还是娘娘身边旧人,这点差事都办不到,不如趁早打发出去!侍女:……不该是娘娘借题发挥么,这人怎么越俎代庖起来?只得扑通一声跪下。

纪明夷待要好好教她规矩,容妃已是面罩寒霜,行了,多大点事用得着怄气,她既愚笨,换个聪明些的就是了。

又冷笑道:若是客人肯早点来,刚沏的茶也不至于晾到现在。

很明显的指桑骂槐。

这时候装傻已不能蒙混过关了,纪明夷待要解释,哪知陆斐却抢先一步将黑锅背了过去,陪笑道:是儿臣的意思,她不过奉命行事。

儿臣只是想着,这毓秀宫反正日日要来,早些晚些都一样,倒是贵妃同淑妃两处难得去上一回,总归不能失了礼数,母亲宽宏大量,必不会为这种小事计较的,您说是不是?纪明夷再一次领会到陆斐的话术多么神奇,他抢先给容妃戴了顶高帽,容妃这会子却是骑虎难下,有火也发不出。

只能借坡下驴,偶然一两次也没什么,本宫并非心胸狭隘之人,自然犯不上为此置气。

纪明夷还要装模作样让人准备热茶,容妃只懒洋洋道:罢了。

要知为了此时下马威,她一直坐到现在,连便所都没去过,双腿亦有些发麻了——待会子喝一肚子茶水,岂不更加难堪?容妃敷衍着叙了两句闲话,便将话题引到最关切的上头,昨儿个可还顺当?自然问的是圆房顺不顺利——她这样急于帮陆斐成婚,一则是要奉承皇帝,打王淑妃的脸,二则也是想探探虚实,尽管上回陆斐言之凿凿说再不能人道了,可这种事又没法亲自查验,少不得旁敲侧击打听究竟。

纪明夷就琢磨着这准婆婆未免管得太宽了些,莫非她对陆斐也有情?看起来不像啊。

但不管真真假假,纪明夷都不想徒增是非,万一真激起容妃嫉妒之心就不好了,便只垂头道:昨儿个迷迷糊糊睡过去了,记得不太真切。

也确实不算什么重体力活——才两次呢。

她答得含糊,容妃也就更加糊涂,到底圆了还是没圆?正要继续追问,陆斐轻咳了咳道:母妃,明夷毕竟才出阁,您别拿这些话臊她了。

长长的眼睫垂下一片阴影来,叫人看着以为他有心无力——他务必得制造假象麻痹容妃,不能让这毒妇瞧出端倪来。

纪明夷心想,看来容妃对他的确特殊,连圆房的事也要跟着隐瞒。

于是跟着咬紧嘴唇,一副悲悲切切可怜媳妇的模样。

容妃看在眼里,蓦然松了口气。

果然还是不中用吧。

遂含笑道:你刚成婚,不必太过着急,日后总有机会的,本宫还等着抱孙子呢。

因让姜嬷嬷取见面礼来。

纪明夷乖顺地收下,谢娘娘吉言。

不管怎么说,礼物还是照收不误的——如果容妃讨厌她的方式是给她送礼,那纪明夷宁愿自己再惹人讨厌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