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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番外(十二)

2025-04-02 00:47:44

番外(十二)京郊外, 一户农家。

简陋的房舍内所有光景一览无遗,连日的阴雨, 让这间小土屋内格外潮湿阴暗。

富贵仔细地在土炕上铺垫了厚厚的棉絮,又铺上两三层柔软的织缎,思来想去,又使唤人把宫里带出来的雪貂取来。

沈眠嫌他事多, 径自在一旁的糙木椅上坐下, 用木棍拨弄了两下烧红的木炭,传来嘶嘶——的声响。

火光微晃,映照在他白皙的面颊上, 是与周遭简陋的摆设格格不入的优雅、美丽。

他微微阖眸, 眼睫映下的倒影勾勒出一丝阴郁, 被他很好地掩饰了, 回眸道:今夜先休整一宿, 明日再商议入城的事, 你也去安歇吧。

立于阴影中的高大的身影始终沉默。

沈眠扑哧一笑, 挑眉道:你在闹什么别扭?就算你是铁打的人,可以昼夜不分地赶路, 马匹也要休息啊, 何况今日损伤惨重, 底下的人总要包扎包扎伤口, 恢复恢复体力的,越是要紧的时候,越是急不得。

殿下。

顾延之抬眸望向他, 视线暗藏锋芒,嗓音听上去却一如既往地温和,仍是上京城里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状元郎。

我以为,殿下应尽早做出决断为好。

早做决断?是让他和靖王府、和陆沉彻底撕破脸的意思?沈眠佯作不懂,反问道:你难道以为孤退缩了?顾延之道:殿下自然不会退缩,因为殿下眼下并无退路。

只是殿下惯来心软,尤其,比世子爷心软的多。

沈眠蹙了下眉,道:陆沉虽性子冷了些,但为人磊落。

何况满朝文武皆知,他与他父亲素来不合,孤不认为他会参与此事。

顾延之道:殿下当真相信,世子爷对靖王爷的图谋毫不知情?顾某尚且猜得到七、八分,世子爷身为王爷独子,岂会不知?他明知殿下有危险,却只顾着排除异己,广结党羽,丝毫不把殿下的安危放在心上,难保不是想坐收渔利……够了,陆沉不是这等阴险之人,他想必另有打算。

顾延之道:殿下能说服得了顾某,又能否说服得了自己?……那日丹青宴上,殿下,世子爷在内的十人,都曾以盛世为题作画,殿下聪慧已极,想来早已从世子爷那幅《铁骑踏河山》中洞悉他的野心。

沈眠道:他有野心固然不错,可他的刀剑不曾举向孤,比起相信这些无谓的猜忌,孤更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所以,殿下要在如此危急时刻按兵不动,看世子爷手中的那把利刃会劈向何方?沈眠道:孤只等一夜,倘若他不来……顾延之道:倘若他不来,殿下待如何?那孤就相信,他已然辜负孤的信任,自然再无恩义可言,日后行事也不必再顾忌往日的情分,岂不干净利落些。

顾延之沉默许久,终是轻笑一声,道:只望殿下此等深情,没有错付于人。

言罢,也不等沈眠开口,转身离去。

等人走远了,富贵才擦了擦冷汗,凑到他家主子身旁小声说道:主子,也不知是不是奴才看错了,方才顾大人,很不像平时的顾大人。

嗯?富贵极小心地说:有些……有些吓人。

沈眠勾了下唇,道:他素来自傲,自然不喜欢输给别人,一时愤怒,便装不来那副温和无害的模样了。

富贵瞪大眼问:输?顾大人会输给谁?沈眠摇头轻笑,你啊,想不来这么复杂的问题,去给孤温一壶酒来。

是,主子。

-农舍外不远处的小树林内。

少主,伤口……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呼,顾延之堪堪回过神,抬起手,才发觉拳头攥得太紧,手背上的刀伤已然撕裂开来,他冷冷地看着温热的血液浸透纱布,染成一片血红,眸色愈发冰冷。

陆沉,陆沉……他倏然攥拳,狠狠砸在眼前的树上,轰的一声响,树身断裂倒地。

大费周章,费尽心机地算计了一通,也不过勉强得到承昕那么一丝丝可怜的好感,到底是敌不过他对陆沉的信任。

接过身后递来的纱带,随意地包裹在伤口上,看向身后的影卫,道:什么事,说。

少主,靖王世子带人连夜出城而来。

似乎来的匆忙,只有一队铁骑。

顾延之低笑了一声,道:陆沉那等城府,怎么可能只带了一队铁骑。

那……把他引走,天亮之前,不能让他和承昕相见。

他抬了下手,那几人很快闪入夜色。

雨后的小树林透着一股子清淡的草木气息,和少年身上的气味有些许相似,烦躁的情绪也渐渐平息下去。

沉默几息后,他又恢复了寻常那般温和的书生模样。

回到农舍,老农夫和妻子两人正在战战兢兢地烧火煮饭。

他身材高大,在柴火旁随意地坐下,伟岸的身形在火光映照下,显出一道极伟岸的阴影。

两位老人家,你们不必害怕,我们只借住一宿,不伤人性命。

吃了多少粮食,用了多少柴火,会加倍补偿,只要你们不生事。

老婆子忙道:我们知道,谢谢军爷……顾延之环顾了一眼四周,眸色微变,温声道:我记得你们二老有个孙儿,十三四岁的模样,是叫小柱子吧,怎么不在?老农夫正要开口,被老婆子瞪了一眼,又闭了口。

老婆子堆笑道:军爷,他去后院烧洗澡水了……顾延之沉默片刻,淡淡言道:我再问一次,他抬起手,刀伤的血尚未凝固,看上去狰狞可怖,我不喜欢恐吓人,但更加不喜欢被人欺瞒,所以,两位最好说实话。

老夫妻二人战战兢兢地对视一眼,好一会,老农夫颤抖着道:被那个白脸尖嗓子的小兄弟叫去了,说他家主子有些粗活要使唤,不许我们说出去。

这次随行人员中,只有富贵一个公公,他的主子,自然也就只有那位东宫太子。

顾延之先是一愣,倏地站起身,问:他去了多久。

有,有一会了,怎么也有一炷香的工夫了,军爷……我们都是本分人,都是听命行事啊,小柱子不会有危险吧?顾延之嗤的一声,扶额轻笑,我原以为他对我至少有一丝丝的信任,原来这一丝丝的信任,也是骗我的。

-沈眠浅啜一口酒,啧了一声,可惜了,要是老皇帝多撑几日多好,过了初雪,就能喝到埋在地下的好酒了,现在倒好,只能便宜那个不解风情的怪和尚。

忽然门被推开,沈眠抬眸看去,弯唇一笑,道:延之,这么晚不睡,来陪孤饮酒吗?顾延之却笑不出,他第一次叫自己延之,只是那笑分明含着嘲弄的意思。

殿下同意顾某的提议,答应回京时,就打定这个主意了?沈眠眨了眨眼,道:孤打定什么主意?延之这话,孤实在听不懂。

顾延之一步上前,钳住他的手腕,你利用我护送你离开西祠,保你无虞,好让你和陆沉重逢,是不是?那个叫小柱子的孩子,你让他去找陆沉通风报信了?你从头至尾,不曾相信过我!沈眠轻咳两声,他原本风寒未愈,又舟车劳顿未曾休息,面色苍白得不得了。

不过除去这些原因,还有这个身体承受不住强大的精神力,开始崩坏的原因。

富贵见状慌忙上前,却被沈眠抬手制止,你出去。

见他不动,又加重语气,沉声道:出去!富贵这才红着眼不甘不愿地退出去。

沈眠睨向顾延之,他知道这人不会伤自己,却难免用他身边的人出气,所以才把富贵赶出去。

孤为何要信你?他反问。

顾延之脸色愈沉。

沈眠道:孤信任陆沉,是因为孤知道他的过去,因为他母亲的缘故,他对靖王并无父子亲情可言,比起孤,他更恨靖王,孤活着对他的用处比死了的用处大,可你,你不同,顾延之,孤对你一无所知,你平白无故地献殷勤,孤心里实在不安。

顾延之道:你不知道我为何献殷勤?沈眠道:不知。

顾延之道:那你又知不知道,陆沉对你存了什么龌龊的心思?……顾延之道:纵使你是一只极聪明的兔子,可眼前只有虎口和狼窝两条路可走,你又能如何?生在皇室,身为太子,又生得这般倾国倾城,沈承昕,这样的你,留在我身边,和逃去陆沉的怀里,又有什么区别?他紧握着沈眠的手,在他白皙的指尖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何况,你是哥儿?沈眠蓦地抬眸,你!……顾延之知道原主的身世,那么前世揭露这个秘密,导致沈承昕惨死的,莫非……我身为顾家人为何入仕,为何干预朝政,你不是想知道原因吗,我告诉你。

顾家祖先和大晋皇室颇有渊源,祖上立誓子子孙孙永远效忠于大晋,顾氏一族祖训繁多,唯有这一条是决计不可违背的。

可是在两年前,一个从皇宫里出来的老嬷嬷,回到江南故土养老,她临终前将我父亲叫去,说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这个秘密足以动摇大晋国脉根本,是决计不能允许存在的。

沈眠道:她是一派胡言!倘若她是胡言,殿下为何如此惊慌。

殿下对于任何变故,向来一笑置之,可听到那两个字后,全然失去了理智。

他垂眸望着少年的脸色一寸寸地失去血色,精致的面庞苍白得宛若透明一般,心头忽然一痛,伸手想要触碰他的脸颊,尚未触碰到,便被少年抬手挥开。

休得无礼。

沈眠沉声道。

顾延之看了眼发麻的指尖,平静问道:如果世人知道殿下是哥儿,殿下还能保持此时的骄傲吗。

你在威胁孤?顾延之喉结微动,捧起少年的脸颊,嗓音温柔已极:不是威胁,只是在和殿下商议,只要殿下肯待在我身边,这个秘密就将永远是秘密,现在,我有足够的力量保护殿下。

顾家再如何家大业大,又如何同陆沉手中的千军万马较量。

顾延之道:顾氏先祖是开朝皇帝最信任的心腹,当初隐居于江南,明面上做的是学问,教书育人,背地里培植势力,原本这支势力是由皇帝一人掌控,只是先皇即位时或许夺位手段不干净,并未得到传承令,如今这支势力就在顾家手中,顾氏族人并无名利之心,从未曾想过动用,只兢兢业业地用来维护大晋基业。

可我不同,我生来就不像顾家人,那些祖宗遗训,合乎心意的我听从,不合心意的,违背又如何。

沈眠冷笑道:所以,你要将那支势力据为己有。

最初,我只是听从父亲的吩咐进京入朝为官,等到时机揭露太子的身份,镇压京中的叛乱,从其他皇子中挑选一个合适的辅佐为下一任新皇,我没有野心,当然,对于皇室也并无忠心可言,做这些事不过是在无趣的日子里找些趣味罢了。

可……沈眠轻笑一声,道:可你却色迷心窍了。

不错。

顾延之道:我的确是叫你迷了心窍,叛乱也好,大晋根基动摇也罢,又与我何干,为了你,顾延之甘做千古罪人。

沈眠笑道:这话实在动听得很,连孤也不禁心动了。

顾延之知道他素来狡诈,示弱的话也只能听一听罢了。

沈眠轻轻推开他的手,道:可是,话再好听,顾大人再如何温柔似水,威胁终究还是威胁。

此时妥协,日后还会妥协两次,三次,可惜,孤是个宁为玉碎的脾气。

顾延之无奈一笑,他又怎会不知他的脾气,倘若不是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他绝不会出此下策。

你说陆沉行事磊落,倘若易地而处,他未必比我做得好。

沈眠将桌上那杯凉透了的酒一口饮尽,冰冷的液体入喉,辛辣不已,他又狠狠咳了几声,或许你是对的。

正如你所说,倘若前有狼后有虎,孤只能选择那个,暂时没有露出獠牙和利爪的。

顾延之眉头紧蹙,夺去他手中的酒杯,道:殿下伤寒未愈,却丝毫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沈眠扯了下唇,道:有什么好值得爱惜的,他从顾延之手中夺过白瓷杯盏,又斟了一杯,谁知道能活到几时,该及时行乐才是。

言罢,又是一饮而尽。

顾延之猛地扣住他的腰身,含住他染了酒渍的唇瓣,将他口中那残存的酒液尽皆搜刮而去。

他的呼吸粗重且急骤,臂弯紧紧圈着沈眠纤细的腰身,殿下,殿下既然不肯爱惜自己,那不如给了我吧?沈眠抬起手背随意地擦了下唇,唇瓣越发娇艳,挑眉轻笑道:现在?那个叫小柱子的孩子从小跟随父母打猎,骑术了得,孤还借了他一匹汗血宝马,算算时间,陆沉也该到了。

他的目光向下滑去,笑得惑人又让人恨得牙痒,难道……顾大人有这么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