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乱步真的就什么都给我说。
回到乱步的房间里,我躺在新的双人床上听的一愣一愣的,深觉自己智商不够,忙阻止他继续:算了,你还是别跟我说了。
但是!要注意安全!得首先保护自己才行。
乱步趴在床沿处没上来,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我:不要,要和你说。
我:……他又开始诵读《我与那个港口黑手党首领的二三事》《他们都是笨蛋》《我最聪明快夸我》《计谋很简单,只需要那个那个再这个这个》的枯燥无味又复杂到极点的故事。
我听到中途就晕了,前面还会象征性问几个问题,后面发觉问的问题越来越多后就闭嘴沉默。
沉默,沉默就好。
就像去旁听高数课一样沉默就好。
其中不仅有你来我往的计谋,在侦探嘴里轻描淡写,很多横滨埋藏在和平下的隐秘潜规则我并不了解,所以乱步用理所应当的语气说出在我观念里根本不可能的事时我眨了眨眼,保持沉默。
不过正方被渗透的这么厉害是不是太过分了啊喂!我听得睡意涌来,乱步不止在讲港口黑手党的事情,中间穿插了无数他的自夸和一年以来其他的东西。
我不得不听得迷迷糊糊中还要被乱步满脸期待地盯着,在他停下来时夸他几句。
哇,原来如此,你真棒。
哈哈哈真厉害。
真棒……真厉害……棒……厉害…………嗯……我好累……我再一次说:乱步,不用跟我说了。
叽叽喳喳毫不停歇的乱步已经讲着讲着自己爬上床钻进我旁边的位置,闻言拒绝个彻底:不要!我:可是你讲得太杂了,而且又很乱,我困了。
不行不行不行!乱步凑过来把我紧紧抱住。
宛如八爪鱼。
乱步近在咫尺的脸变得可怜兮兮,他跟个蔫白菜似的,似乎是还在为晚上的事情感到后怕。
我再也不想被桃酱躲开了。
他语气恹恹,比再也不能吃零食可怕一百倍。
我一愣,伸出被窝里的手尝试地摸他的额头,但是才刚伸出来乱步自己就凑上去,让额头贴着我的手心,柔软的发丝与温热的皮肤在手心肉里发烫。
他轻轻的、又小心翼翼的,抬眼盯着我蹭了蹭,发丝在我手心弯曲。
我心口一跳。
我脱口而出:抱歉……顿了顿,坦诚说:因为太担心你了,又很生气你隐瞒我,如果乱步你出事了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这句话让乱步肉眼可见的露出笑容。
乱步重复:后悔一辈子?呃……不对劲。
我原本肯定的话在强烈的第六感下被迫吞下去。
虽然是事实,但总觉得说出口会不太妙的样子。
于是我改口道:十、十年吧。
乱步还是很兴奋,甚至顶着我的手心往前拱了拱:十年?为什么总觉得很不妙啊!他一定会趁机做什么事情。
思及此,我再减:五年?五年!他更加凑近,差点就要亲到我。
我:……我:一个小时。
乱步:跨度是不是太大了!你爱上别人了吗!眼看他又要哔哔哔,我用枕头折过来捂住耳朵:我不要听不要听不要听!不要跟我说了!乱步扒我的枕头:不要啊桃酱——我不想隐瞒你,我都知道错了你得听下去。
我:我后悔了!你骗我吧,你狠狠地骗我!你再听一件事!我郁闷至极,真的困死了。
我转身背对着乱步,他还要黏糊糊靠近,似乎支起身子爬起来,声音粘在我耳侧,热气激起一阵的鸡皮疙瘩。
我好像控制不住自己。
我翻身,乱步靠手肘撑起一点上身,见我面对他,低头和我对视。
翠绿生机盎然的眼眸低敛,睫毛遮住了一半。
我问:控制什么?乱步:控制我……我:控制你什么?乱步想了想:不知道,我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
因为我从没有需要执意抓住的东西,都在我手上了。
朋友,亲人,都在。
我会保护他们。
我:我呢?乱步静静低头看着我,忽然从上到下的靠近,我躺着,他的黑色碎发随着重力垂下,落到我的脸侧。
他的绿眼在隐约月光中仿佛璀璨的水晶,折射出明灭的碎光。
乱步:我不知道。
他亲密无间地吻下,黑色碎发终于完全触到我的皮肤。
我伸出手臂的一瞬间他就覆下,抱着我没有压下去,而是抱着滚了一圈。
我被迫翻身。
亲得迷迷糊糊间,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
一夜无梦…………江户川乱步听到恋人的熟睡呼吸声,于是睁开眼。
月光在她睫毛上跳跃,他怎么看怎么喜欢。
在他独自闯入世界到现在,领悟到最深刻的道理恐怕就是——不是任何东西都有理由的。
十几岁开始他就对无数问题产生了疑问。
为什么那么明显的事情,那些大人们都在假装不懂?为什么要对他这样,他明明只是说出来实话。
社长为什么不让他诱导?明明别人就是会犯罪。
……总之,没人能给他确切的答案,没有理由的。
他的确没想过跟清桃说那些事,因为侦探真心实意地觉得这都不算什么。
直到她在饭店里看着他,眼睛里的东西让侦探一瞬间慌张——虽然不知道在慌乱什么,但就是慌乱。
他追出去,寒冷的风。
他一边胡乱说话一边大脑空白。
乱步没有出现过这种状况,磕磕绊绊的解释,即使不知道错的具体内容也在解释。
只知道不能停下。
等清桃走到了斑马线,乱步捏紧了拳。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是太明白他也不是太懂。
冷冽的风刮在脸上,侦探横冲直撞。
恋爱以来遇见过太多不寻常的事情,江户川不再是以往的江户川。
在世界上突然拥有独一无二的存在就意味着闯入全新的视角,独一无二代表着改变。
与朋友不同,与亲人不同,与所有的一切都通通不一样。
乱步内心苦闷找不到方向,他只直白的表达自己的委屈。
清桃!你再走就要把我丢下了——不要走那么快,侦探跟不上。
不要这么对他,不理人情的侦探找不到正确的解决办法。
但是等清桃仰头望着他,眼眶红红的说累不累时,他不合时宜地心跳加速了。
——太奇怪了。
不丢下他乱步确实很高兴,但是当时他更大的感受居然是心动,直接从差点失控的负面情绪中破土而出,强势地爬满心脏。
清桃不在乎他的无理,不在乎他不懂,不在乎别人谴责的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随意窥探我的事情,所以乱步不需要太多改变。
夜晚,侦探仔细端详着她的睡脸。
太喜欢了,毫无理由的。
越来越喜欢了,毫无理由的。
不需要理由。
只需要抓住。
他们也同样太契合了,可能是这个世界对他尚且存有一丝爱。
我睡了一觉就不顾乱步的撒娇回到学校,并且对他说:醒醒,你也有工作。
乱步:我现在不忙了啊。
我:你忘了我们下周要去泡温泉了吗?乱步闻言笑道:对啊对啊。
我:嗯。
只是去放松,你可以将镜花他们带上。
一起玩更热闹。
然后我冷酷无情的回去,乱步硬生生拖了我一路,拽住我手腕又不敢使力,一边撒娇一边硬找理由。
我甚至听到了他爆我老师在班上的不合规举动,我差点裂开。
一路上感觉像是我要远行而不是上学。
好不容易回到宿舍,我和千绪聊了几句就去图书馆看书。
接下来一周过得极其充实。
周五乱步来找我时,我背着书包对他身后跟着的三个人表示了疑惑。
乱步也不高兴:非要跟过来。
太宰治摆摆手:在说什么啊乱步先生,我们都是来放松的!中岛敦惴惴不安,揪紧了衣摆,结巴道:对、对不起木野小姐,打扰你们了……国木田独步更直白,他对太宰治怒目而视:你骗我——太宰你不是说就我们四个人吗!!被揪住衣领晃来晃去的太宰治露出微笑:啊,忘记了。
你这家伙——我:没事没事,刚好大家一起去……不,一点都不好!!怎么全是男的!!我以为会很多女孩子,毕竟那里的女孩子就很多!我浑身不自在,又是乱步的同事,我就只好紧紧挨着乱步走。
乱步原本不高兴的,见状不知为何又舒展了眉毛,他对我鼓励:这么粘人真的很好,继续保持!保持你个大头鬼啊!他看起来完全不知道我在烦恼什么。
但是太宰治不愧是社交达人,还没到车站就将我们五个人彻底混在一起,熟悉起来。
我逐渐喜欢上和国木田先生对话。
无他,太过成熟与靠谱,靠谱到我直接幻视我严厉的高中老师。
中岛敦还在纠结,纠结到坐车。
他一坐下就跟烫到一样弹跳起来:我还是不去了……太宰治笑眯眯按住他:敦君,不必害羞。
大巴车两人一组的座位,国木田先生一个人坐在我们后面正在写着什么东西,眼镜都在泛着白光,听到动静抬头:太宰,不要欺负敦君。
欸——才没有!乱步对自己社员的吵闹习以为常,已经开始拆零食,还问我吃不吃。
呃……我无言地抓一把薯片。
车平缓地行驶,我逐渐困倦,不自觉靠在乱步身上闭上眼睛,入睡。
乱步也不知何时停止了吃,安安静静。
模糊中感觉到他的手掌轻轻覆住我的侧颈,将我往他那里拢了拢。
……没想到温泉旅店不仅在山上,还需要走过一座横跨悬崖的桥。
我们一行人一个一个过。
我说道:感觉有种不祥的预感。
乱步:嗯?太宰治接话极快:啊,就像《名侦探南》里的一集呢。
呃……我惊愕住,和我想的一样。
我走在乱步和太宰治之间,乱步忽然回头幽幽地看一眼太宰。
太宰治满脸微笑地举起双手,投降的姿势。
我不知道,但我从太宰治鸢色的眼底发现了要搞事的意思。
于是我们四个人和那个熟悉的赭色发黑手党在店门口相遇。
他身后还跟着另外的人。
国木田立刻变出把枪,眼色严厉:……中岛敦也严阵以待。
只有太宰治和乱步纹丝不动,连表情都没有变化——不对,太宰笑得更深一点,乱步则看向我。
乱步认认真真:看见没有,就是他们,不要和他们说话。
中原中也暴怒:喂,在说什么啊你这个……没想到再次在这个地方相遇呢。
一个年纪比较大的男人才相遇时也愣了一瞬,不明显,他很快恢复,开口笑道,中也君,偶尔放松就不需要针锋相对了。
你们说对吗?最后一句是看着我们的。
中原中也自从那个男人一开口就安静下来,眉眼收敛,浑身的气势都收起。
没到公司年假,怎么都出来了?太宰治故作不解,你们不在不怕被偷袭吗?偶尔而已。
男人温润的笑容不变,毕竟高强度的工作得有喘气才会长久。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直到男人身边的金发女孩子好奇地瞧我,然后踏着红色小礼鞋要过来。
我没来得及动作,乱步倒是抱着我肩膀后退,警惕道:不准靠近清桃。
男人揉了揉回来的金发女孩的脑袋:担心什么,我自然不会无缘故的伤害人。
并且也没必要。
乱步生气道:我是指不要碰她!我会吃醋!呃……众人安静……中原中也顿时一脸你脑子出问题了的表情看向这边,另一个红发和服的女人倒是捂嘴矜持的笑了笑。
中岛敦和国木田君没有紧张了,此刻也盯着乱步。
不同的是露出的竟然是欣慰的表情??我在太宰治的爆笑声中差点尴尬到原地去世。
谢谢,幸好都不熟,嗯。
我强行恢复,然后笑着狠揉乱步的头:不要吃醋,好吗?嗯?乱步被我揉得头晃:知道了……等等帽子要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