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斐落地开机没几分钟,穗穗的电话来了:方老师,我们的车停在正对VIP通道出口的位置,一辆黑色法拉利,打着双闪,您出来就能看见。
啊。
方斐怪不好意思地说,我没买VIP通道。
毕竟她说是个明星,也不过是这段时间在大众面前出现的次数多一些,并没有多当红,口罩墨镜走大街上顶多惹人多看几眼,也没遇到过狂热粉丝追街要签名的情况,所以她压根没想过买VIP通道。
但方斐在网络上闹出了那么大的风云,她自己不在意,不代表别人也不在意。
穗穗语气不变:好的,那您找个不起眼的地方休息会儿,我们马上赶到。
一辆黑色的法拉利在VIP通道出口停了十几秒,一个高挑冷艳的女人从副驾驶下来。
你去哪?不是来接人的吗?司机按下车窗问她。
穗穗带上墨镜,迈着高跟鞋,气场极强,说:普通出口人多,咱们的车在大众面前露过脸,有心人一看就能知道是邱离的,她坐上车,那些围观的人拍两张照,热搜就预定了,不能让邱离和她扯上关系,出租车风险小一点,我打辆车去接她,你直接去找邱离。
知道了,注意安全。
方斐找了个背阴的角落,从包里翻出拍戏时用的小电扇,呼呼吹着。
她特怕热,水做的似的,夏天一出门就疯狂冒汗,就在她幻想着冰淇淋冰可乐的时候,穗穗终于出现了。
一辆出租车慢悠悠地驶过她跟前,停住,然后试探性地向后倒了回来。
方斐怕被发现,忙背过去面壁,装作自己是一只蘑菇。
有人想采蘑菇:方小姐?方斐没动,蘑菇是不会说话的。
我是穗穗,我们的车在路上爆胎了,我打了辆出租来接您,望您见谅。
方斐上了车,真是麻烦你特意来接我一趟。
您太客气了。
穗穗说,咱们先去酒店,老板在酒店等您。
出租车司机是个中年男人,不怎么刷微博,但大事还是知道的,他时不时看一眼后视镜,觉得第二个上车的女人有些眼熟,是个明星?司机多看了几眼,却也不敢开口问,因为她身边的黑裙子女人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万一说错话还得罪人了。
亏得碰上了一个谨慎的司机,方斐和穗穗一路无事到了酒店,在进房间前,穗穗提醒方斐道:邱离他昨天通宵工作到早上七点,几乎没怎么睡,他起床气有些严重,现在可能心情不太好,如果态度上面有些冲撞,还请您多担待。
方斐笑着说了句没事:理解。
但等她进了房间,才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起床气有些严重。
房间里满地狼藉,砸碎的玻璃杯、眼影盘、昂贵的水乳……甚至还有一瓶香水被人砸在角落里,浓郁的气味弥漫着整间屋子,所有窗户都打开了也驱散不了那股香气。
穗穗似乎也是刚看见这个残局,表情也僵硬了一瞬,回头看了眼方斐,试图挽救:邱离他不爱喷香水,也不爱画眼影……方斐微笑:理解理解。
理解个鬼,不喜欢也不至于砸了吧?原来他对符嘉言真的算温柔了,当下最著名的偶像男歌手私下脾气居然这么差。
谁?套房卧室的邱离听到了动静,声音中透露着不耐烦。
穗穗忙说:邱哥,我把方老师带来了。
邱离没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卧室的门被打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走了出来,面容冷峻,眉眼宛如雕琢,眼角有一颗勾人的泪痣。
与一般偶像的白皙纤瘦不同,他浑身都是紧实的肌肉,不扎眼,却仿佛经过精密计算似的,每一块都堪称完美。
方斐对于邱离的印象,一直都是顶级偶像这个词,但来了这个世界由于各种巧合,都没有见过邱离一面,连广告牌也没看见过一块,所以一直不知道邱离的脸长什么样。
现在知道了,她却愣住了,傻呆呆地看着邱离。
方斐有个哥哥,在她十岁那年,替她死在了绑匪的刀下,结束了自己十三岁的生命。
十三岁正是少年抽条生长的时候,本该肆意潇洒,青春年华,却躺在骇人的血泊中停止了心跳,闭眼前还握着捅进绑匪胸口的刀不放。
方斐一生顺遂,被爱意呵护浇灌长大,二十年里唯一经受的波澜,也就是这次意外的绑架,却在她哥的拼死保护下,连毫毛也未损半根。
方斐记不得她哥死前告诉她的逃跑路线,只记得她哥眼角的泪痣上沾了血,猩红的一滴,刺眼的鲜血。
而如今那颗泪痣没有浸血,正干净地长在一张肖似她哥的脸上。
邱离在外人面前,还会维持自己完美偶像的形象,把不耐烦都收敛了起来,客气地冲她点了点头:化妆师手抖了,东西撒了一地,见笑了。
方斐看着邱离,久久回不了神。
真的太像了。
方斐无数次想过她哥长大后会是什么模样,她甚至找画家试着画过,却没有一张脸,有面前这张相像。
方斐在看见邱离的第一眼,就知道,她哥如果安稳长大,一定就是这副模样。
除了有些瘦。
她们兄妹俩在吃这点上尤为相似,都是看见好吃的就走不动道,尤其她哥,什么都喜欢往嘴里塞,小时候还食物中毒过。
但两人也有区别,方斐长得像妈妈,身材也随妈妈,怎么吃都吃不胖,她哥不一样,随爹,容易长肉,却没随上他爹的自制力,出事前肚子上长了一层游泳圈,还下了狠心说要减肥。
她哥要是有这样的身材,一定是有人二十四小时轮流值班盯着不让他偷吃的结果。
邱离见方斐愣神着,疑惑地挑了挑眉:怎么了?方斐长长地出了口气,挤了个笑,说:见到偶像了,有些激动。
哦,原来是他的粉丝,正常,他的粉丝遍布全球,邱离心里有数了,点了点头,有些高冷地说:我在里面做妆发,你随意就好,穗穗,照顾一下。
方斐看着邱离的背影,一动不动,穗穗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方小姐吃午饭了吗?方斐回过神,接过水杯:谢谢,还没吃。
穗穗打电话给酒店,让人送了几份午餐过来,摆了满满一桌。
穗穗递给方斐一个员工证,说:虽然你刷脸应该也能在里面行走,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认为你还是用这个比较好。
方斐血洗热搜前勉强算个三线艺人,处于发条微博转评都一万的程度,有剧在播的话没事还能上个热搜前排,更别提经过这两天的发酵,方斐的热度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真要刷脸,人家肯定也不会拦着她,但必然会觉得她是来蹭地毯的,和其他十八线小艺人一样。
待会儿到了会场,你可以和我们待在员工休息区,也可以自由行走,离开的话你就不用告诉我们了,用这个员工证你直接走就可以。
邱离压根没问方斐混进颁奖典礼的原因是什么,很明显他并不关心,符嘉言让他帮这个简单的忙,他顺手能解决,也就懒得去问东问西,于是连带着整个团队对方斐的自由度都很高。
方斐暂时放下思绪,坐在沙发上,一边吃着午饭一边把玩着员工证,上面的名字和照片她都不认识,应该是穗穗拿了邱离团队其他人的员工证给她。
谢谢。
方斐咽下嘴里的意面,我欠你们一个人情,以后有需要直接找我就好,虽然我力量有限,但能做到的就一定不会推辞。
不用这么客气。
穗穗也坐在她身旁填肚子,笑了笑,举手之劳,我们团队有很多人,多一个少一个,不会被人发现的。
方斐正要再客套两句,卧室门又开了,邱离换上了演出服,化妆师在他身边踮着脚给他抹发胶。
邱离抱着胳膊在客厅里晃悠,头发上还牵着个化妆师:邱哥,您出来干什么,时间来不及了,您回屋坐着行吗?里头闷。
邱离还在晃悠着,眼神时不时往方斐和穗穗的方向飘,我出来透透气。
等会儿不就去彩排了吗?你在路上透气行吗?憋不了那么久,我快憋死了。
邱离终于忍不住了,走到二人跟前,猛地一蹲,直勾勾地盯着桌子上的食物,抹了发胶梆硬的头发往前一耷拉,垂在眼前,他恍然未觉,只顾着问:你们在吃什么?穗穗毫不犹豫:我们在吃卡路里、脂肪、您未来从艺道路上的绊脚石、会导致您脱粉无数的罪恶源泉。
邱离张了张嘴:我……您不能吃。
穗穗把他跟前的天妇罗往里推了推,您已经吃过三百卡的沙拉了,不能再摄入了,除非您提前摄入晚上的卡路里量?那您可更得挨饿了。
……邱离颓败地看着一桌子美食,想到晚上还得挨饿,手也不敢伸出去,忽然猛地吸了几大口香气,然后凶狠地看着穗穗,谁让你在屋里吃饭的,这个月没奖金了。
围观了全程的方斐:……怎么……越看越像她那个英年早逝的亲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