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2025-04-02 00:48:18

裴璋没有将背后的弯弯绕绕解释给方斐听,他只是平静地说道:千娱要倒闭了,你想要它留下来的话,邱家会收购它,你不想要的话,它就会消失。

方斐对这个想要不想要的概念并不清楚,迷茫地问:我要它干什么?包.养小白脸吗?……裴璋思索了一瞬,说:没事了,去洗把脸吧,把你脸上的土洗洗。

……这话题转变得也太不自然了吧,方斐莫名其妙被赶去洗脸,洗完了又回来问他,我想要的话,是给我一家公司吗?让我当董事?嗯。

裴璋说,给你股份,以后你就拥有千娱的所有资源,也可以包.养小白脸。

方斐脖子一缩:不包养不包养……我开玩笑的。

没事。

裴璋淡然地说,你高兴就好。

……我看你的脸色一点也不像希望我高兴的样子,方斐开始后悔自己抖了个机灵,疯狂找补,我最高兴的就是你在我身边,你一个人能抵过世上所有的小鲜肉,我有了你,哪里还看得上其他的小屁孩儿!裴璋淡淡地点点头,似乎是被哄好了。

方斐想了想,继续说,我在你这儿待的挺好的,哪里都不想去——不过为什么是邱家收购?你们华禾不想要千娱吗?那可是你们最大的仇敌啊。

华禾确实可以收购千娱,但相对的,孙和德也会得到好处,在收购的过程中可操作的空间太大,难保孙和德不会又给自己准备几张王牌,所以裴璋只是骗着孙和德对付千娱,不打算让他得到实际好处,后者还不知道邱家在其中扮演的黄雀角色。

裴璋没有言明,只是说:不收购也是一样的,千娱倒闭,华禾自然一家独大。

方斐不懂这些商战,点了点头,没再多问,我饿了,吃饭吧。

……罗娴淑发现自己最近处处不顺心,不是手底下向来逆来顺受的艺人们闹事,就是事先谈好的资源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她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犯了水逆,还去求了个万事如意的平安符。

但是好像没有用,她刚处理完一个毁约的代言,就收到齐总通知她速回千娱的消息,听语气焦急,她便马不停蹄地赶了回去。

怎么了齐总?她一把推开办公室的门,出什么事了?我问你。

齐锐神情严肃,语气不善,质问道,你是不是没管好手底下养的服务员?服务员,不用齐锐细说,罗娴淑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就是她手下养着专门用来和伺候权贵的小艺人们,他们一惯都用这个称呼代指。

罗娴淑对他们信心大得很,自觉将他们的命脉都掌握在了手里,他们不敢,也没有能力翻出浪花——除了方斐,但方斐是因为扒上了裴璋的后台,其他人根本没这个机遇。

我管的很严,他们一个个都像狗一样。

罗娴淑不解地问,发生什么了齐总?上面有人发现了这件事,已经派人来调查了,我和程总都被敲打了一番,现在是安抚住了,但是不知道后续会不会继续发酵。

千娱的阴暗面一直都存在,但因为和某些高层关系交好,对方还需要千娱这个服务,所以一路绿灯通过了不少调查,从来没被上面发现千娱淫.乱的证据,也被人阻挡过许多次找上门的麻烦,这还是头一回被敲打,罗娴淑一听,脸色顿时变了,她扒着桌子,有些失态地问:怎么会这样?那些人呢?他们不是会帮我们的吗?罗娴淑指的就是和千娱交好的高层领导们。

齐锐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去:鬼他妈知道怎么会这样?我怀疑是被人举报了,还是直接举报到最高层,不然普通的举报会被那些人给拦下。

这也是千娱有恃无恐的原因,他们敢于压迫底下艺人,就是因为吃死了他们举报无门,没有背景根本接触不到有权势的人,而普通的报警、举报等等,都奈何不了他们,信件还没上去就被人销毁了。

那……罗娴淑试探地问,是自己人?齐锐看了她一眼,默认了这个猜测,说:你现在去调查一下,看看服务员们最近接触的人,有哪些能接触到高层,排查一下,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不能放过是指……先藏起来吧,都给我软禁起来。

齐锐不满地说,现在不能闹太大动静,等查出是谁再处理,最好逼成自杀,别让我们的手上沾血。

罗娴淑皱着眉,有些不愿意似的,说道:可是我最近在谈几个资源,很需要人手,而且接待客人的场地都是我们自己的地方,我养的服务员都在我这里有把柄,我觉得她们没胆子也没本事绕过客人去接触其他的高层。

齐锐不悦的看着她,问:你在谈什么资源?罗娴淑说了几个一线代言和电影,齐锐打断道:我以后赔给你,现在公司情势比较严峻,必须谨慎行事,收敛一下,把服务暂停。

罗娴淑的确不甘,但却也知道这事儿的隐患确实不可小觑,只好同意了齐锐的要求,知道了。

去吧,现在就去查,尽快告诉我结果。

好的。

罗娴淑回了办公室,调出服务员们最近的服务安排时间表,把里面几个可疑的人叫回了公司,挨个审问,无果后开了两辆车,把他们带到了一间郊外偏远的别墅里,收走了所有人的通讯工具,毫不掩饰地直说:你们先在这里住着,哪里都不要去,我会让人在周围看守,但凡有人想逃跑,他们就会打断你们所有人的腿。

我也不会苛待你们,吃的玩的这里都有,三天一次补给,想要什么东西和门口的人说。

这是赤.裸裸的囚禁,有人大感羞辱:为什么要关着我们?我们做错什么了吗?我戏还没拍完。

你不给个理由吗?要关到什么时候啊?罗娴淑压根也没把他们当人看,和饲养的牲畜差不多,蔑视着,道:你们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如果有谁主动出来交代,我就放你们一马,没有的话,就一直给我关下去,还拍戏?你们一辈子也别想拍戏了。

为什么啊?交代什么啊?罗娴淑扫视了一圈,看着他们的表情,然后说:有人背着我们,和不该接触的人接触了,我就说到这里,心虚的人自己心里有数,就这样。

服务员中长相最优越的男生走了出来,也是刚刚说戏还没拍完的那位,那我的戏怎么办?不拍了。

罗娴淑瞥了他一眼,我找人顶替你的角色,如果调查出你是清白的,我再还你一部戏。

男生便不说话了。

等罗娴淑走后,其余人纷纷围向这个男生,隐隐以刘玉兆为主心骨,语气中带着不安和恐惧:兆哥,她这是把我们当牲畜啊,怎么办啊?我还没和家里人报平安呢。

到底是什么事啊?话也不说清楚。

我真的受够了!千娱这是人待的地方吗?我还不如死了有尊严!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个年纪不大的女孩直接哭了,缩在沙发上,我真的不想做了……我想回家,我不想当演员了,我不想□□了……在场的人相互都知道彼此和自己的身份一样,不免多出许多感同身受,眼眶都红了:我妈还想让我弟弟也进娱乐圈,我告诉他进来不如死了。

好了。

刘玉兆是他们中最镇定的一位,他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说,就当度假,横竖是出不去了,先把房间分一分,然后开个会。

分房间确实是当下最重要的事,众人相互结伴把房间分完,聚集在客厅,刘玉兆说:我先问一句,罗娴淑口中的,接触了不该接触的人,有人承认吗?众人沉默,寂静无声。

好。

刘玉兆便问下一个问题,千娱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关在这种地方,大家想出去吗?想!当然想!呜呜呜我想回家……刘玉兆又问:那如果能离开千娱,有人还愿意留下吗?这个问题引起无数反馈,纷纷表示:坚决不留。

如果不是罗娴淑用家里人威胁,我早就走了。

不留不留。

刘玉兆看了一圈他们的神情,说:好,我知道了。

兆哥,怎么办?兆哥是不是有办法离开?刘玉兆点了点头,说:我身上有一份文件,所有人都可以签。

什么文件?实名举报信。

刘玉兆说,举报千娱胁迫艺人进行性招待,并在开庭后自愿出席作证——签了这份合同,我就带你们走。

众人目瞪口呆,被刘玉兆突如其来的举报信震惊了,有人颤颤巍巍地指着刘玉兆,说话都磕绊起来:兆、兆哥,是你……刘玉兆没回应,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得小巧的纸,铺展开来,放在众人面前,说:愿意的人现在就写上名字,其余的等会儿再说。

众人却还在犹豫。

实名……我是很想签的,但是我妹妹在罗娴淑手里,她干干净净的,就是因为我答应了这些肮脏事,如果我这个时候背叛了罗娴淑,我妹妹怎么办……我欠罗娴淑三百万,还没还清,我要是签了这个,我拿什么还?罗娴淑骗我签的霸王合同,我如果签了这封举报信,合同上的违约条例能把我逼死。

……你们真以为自己安安分分听罗娴淑的话,她就会放过你们吗?刘玉兆恨铁不成钢,道,我们做了多久这些肮脏事,长的五年,短的两年,你们看到希望了吗?觉得罗娴淑有要放过你们的意思吗?三百万而已——他看向说欠了罗娴淑三百万的人,你还了多久?你觉得自己能还清吗?你们真的愿意过这种猪狗不如的生活?刘玉兆似乎对他们很失望,说,知道他们怎么称呼我们吗?服务员,他们叫我们服务员,服务什么?需要我说出来吗?你们真的是一点尊严都不想要了?有人被这个称呼给刺激到了,抓起笔就在信上签了名字,去他妈的,千娱不死我就快死了。

刘玉兆的质问的确惊醒了不少人,但还有谨慎的人问刘玉兆:你怎么确定这封信能被人看见?我也不是没试过举报,都没有结果。

这封不一样。

刘玉兆说,我保证它能被人看见。

你拿什么保证?裴璋。

……这个名字一出,所有人瞳孔骤缩,你接触了裴璋?!刘玉兆没有承认,只是说:签吧,这次不一样,有人帮我们了。

……裴璋这个分明是敌对的名字,出现在众人耳中,却像一束光,驱散了周围粘稠可怖的黑暗,甚至让他们噎住了喉咙,说不出话。

几百个日夜里,无数次徒然无功的挣扎,在黑暗中撅不出半条道路,前进一步就会有巨大的力道钳制着向后退。

有人帮我们了……这次不一样……是真的会不一样吗?……所有人一声不吭地,排着队把名字签在了举报信上,然后围坐在一起,看着中间薄薄的一张纸,相顾无言。

四周看守他们的人的背影从窗户处打下一道阴影,给他们心中徒增几分绝望。

白昼归去,黑夜来临,守卫们交接轮班。

又过去半个小时,忽然,门被敲响了,三短一长,刘玉兆眼睛一亮,扑过去开门。

门口站着高天睿,一身寒气,却风雨无阻。

刘玉兆把签好的举报信递给他,捉住他的手:这不是一封信,是我们所有人的命,你保证它会起作用。

刚才还镇定自若的人,在看见他的时候终于露出了深藏的恐惧。

高天睿郑重其事地接过举报信,纳入怀里,注视着刘玉兆的双眼:我保证。

高天睿又说:你们先在这儿待几天,等事情结束,我过来接你们。

说完便阖上门,钻进不远处的车里,将举报信递给后座的裴璋。

裴璋展开看了一眼,收了起来。

走吧。

裴璋说,去捉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