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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孤影

2025-04-02 00:48:30

活着自然比死了好了呀,世上有那么多好吃的好玩儿的,怎么就能不去治病,只求死呢?珍珠皱起了眉头,不解的问道。

我的命贱,活着也是肮脏……关姑娘垂下头,小声说。

珍珠急得跺着脚:怎么就贱了?脏了?你好好的姑娘家,能做什么坏事?不过都是别人不好,是他们害了你,当年我们也认得个得了这种病的人,她病得那么重了,都是想要治的。

只是太晚了,不好治了。

她说过,这个病都是男人过在身上的。

要是及时治了,也是能好的!你如今的病症可轻多了,肯定能治得好。

珍珠虽然父母双亡,又自小被叔叔卖了。

但珍珠自来到程锦身边,就没有吃过苦,而且她也认定程锦将来会给她谋个好出路,自然觉得还有大好的日子等着她。

珍珠自然是不理解关姑娘如今的处境,为何关姑娘会有病不治。

若是程锦没经过上辈子,她这个时候才十四岁的年纪,虽有些心烦的事,但依旧觉得自己往后的日子会是很好的,自然也不会理解关姑娘的想法。

可程锦上辈子是在顾珏身边不死不活的熬过好一段日子的,倒明白关姑娘如今的处境。

便是治好了病,也治不好命,有这样的赌鬼父亲拖累着,将来怎么能好的了?但要寻死去,倒也不容易,不说人自来都是求生畏死的,就只说关姑娘还有个亲娘要顾着,她怎么能轻易去死?程锦便伸出手拉住了珍珠的手腕,对珍珠道:珍珠,这是关姑娘自己的事,应该让她自己定。

程锦随后对关姑娘,轻声道:关姑娘,须得跟你说清楚这种病。

你得的病是能过人的。

你若继续做这营生,将来是要传给别人的。

他们是什么人,姑娘应该知道的。

他们不会独找你一个,或许还有别的想好,甚至还有妻子。

你若一心不想治,谁也没法子。

但你若是想要治,明天早上就到我家后门找我。

我家就在永和巷子里,头一家姓程,就是我们家。

程锦又道:我也只一上午的空闲,过了晌午,我就要去忙别的事了。

若是我不在府中,你就找我们家的郭妈妈,跟她说你家里还要卖些家具,问问我还想不想要?程锦说着,从荷包里摸出了几枚碎银子和一大把铜板来,塞给了关姑娘:要是一直犹豫着,就先不做这事,好好想想。

这些银子和铜板你拿着,先应付过家里。

别一下子都给了他们,去分成几份,分成几天的分量给他们。

关姑娘连连摇头:不行,我不能要这些银子。

我也藏不住银子,回了家,我是要脱了衣服搜身的。

要是被我爹给搜到了,我爹肯定要狠狠打我一场,我娘也要被累得饿上好几天呢。

程锦立时顿住了,她是吃过些苦,但她吃得都是锦绣日子背后的细碎折磨,哪里真正经过跌入深渊的苦难?程锦到底是低估了人心之恶,一时竟也懵住了。

她怔怔地看着关姑娘,心中只觉万般酸楚。

关姑娘依旧不肯拿程锦的银子,她小心翼翼地将馄饨汤碗放下,拿帕子把自己的手包了起来。

然后关姑娘才大着胆子用被帕子包起来的手,将程锦的手拉过来,把银子塞了过去。

关姑娘这才笑道:程姑娘,我的帕子是干净,你别怕。

随后关姑娘又低下头,皱起眉头:不过……不过这个病当真过人么?若是我不治,是不是真的能连累了那么多人?程锦这才醒过神,点了点头:关姑娘的病应该也是从别人那里得的,不知道关姑娘看不没看到过他们哪个身上也有这样的疮,若是姑娘知道那个人在哪里……关姑娘慌忙摇了摇头,一张脸羞得通红,哪怕厚厚的脂粉都遮盖不住:我没看过他们身上如何,我……我……我并不敢仔细看他们……程锦心中不忍,就不再追问下去了,只将手中的银子铜钱分出一些,又塞在关姑娘手中:姑娘把这些银钱拿去吧,明天你再来我家里,我再给你这些银子,先应付几天。

见关姑娘连连摇头,程锦笑道:关姑娘放心,我也不是个大善人。

不过是今天碰巧遇到了姑娘,姑娘又恰是这个病。

我应过别人,遇到了这个病就要尽力去治,不然我也不多管事的。

我知道姑娘家里是个什么状况,让我一直贴银子,我也贴不懂的。

若是姑娘愿意治病,那直到姑娘病好,我都能出这份银子,让姑娘可以应付家里。

若是姑娘不愿治病,我也只能给你拿一个月的银钱……程锦说到这里,便收起笑容,涩然道:让姑娘轻省这一个月罢了。

天也不早了,姑娘不要再和我推让了,我也该家去了。

程锦说罢,刚要转身离开,却又被关姑娘唤住:程姑娘,这还有一个好好的碗呢。

程锦笑道:姑娘留着用吧,姑娘也别多想。

实在是家里出来的时候,手里都是空着的,突然拿个碗回去,倒让家里多了许多盘问。

我忙了一天,着实累了,不想再应付家里的问话。

关姑娘却轻声劝道:程姑娘家里也是担心你,才多问的。

程姑娘一个好好的女儿家这么站在这里确实不好……那姑娘的心意,我记下了。

姑娘快家去吧,别再来个醉汉冲撞了姑娘。

我……我明天去找姑娘治病。

我虽然下|贱,却从来没有害过人。

先前是我不知道这是病,已经做了许多孽……关姑娘一直都没有哭,但说到这里,却垂下泪来:如今我既然知道了,怎么好这么无所畏惧地做下去?天上的神明看着,是要降罪给我的。

便是再做,也得等我治好了病,再来做的。

我活不起,是我的事,不能拖累着那些还想活着的人,跟我一道死。

程锦莫名红了眼眶,但这会儿也只关姑娘能哭一哭,她程锦何尝受过这么多罪,这会儿哪里配哭呢?若是再让关姑娘再好声来安慰了她,那她程锦的罪过就太大了。

程锦就强忍下泪,只对关姑娘笑道:那我明天就等着姑娘了,姑娘也早些回家吧。

关姑娘擦了擦眼泪,轻声应了:嗯。

程锦说罢,这才带着珍珠离开。

长顺素来是个寡言少语的,虽一直警惕地盯着这边,但见程锦和珍珠回来,长顺却并不多问。

他只护着程锦在馄饨摊子结了钱后,上了马车。

程锦坐上马车,却不放心,忍不住掀开了马车帘子往后看。

就见关姑娘仍孤零零地站在远处,但只会儿只有馄饨摊上点着灯笼,关姑娘又不敢靠到馄饨摊跟前儿去。

程锦就只隐约她那么一个小小的人影,孤身站在寒夜里。

程锦艰难地将头转过来,深吸了几口气,才缓过了这口气。

程锦听到身边的珍珠抽着鼻子,竟是忍不住哭了。

程锦就拿起帕子给珍珠擦起泪:别哭了,天下的苦难人太多了。

你要是哭,是哭不过来的,心肠硬一下罢。

珍珠轻轻摇了摇头,带着哭腔道:我是给关姑娘哭,也是给自己哭的。

我要是没遇到了姑娘,我怕是也不比关姑娘强上多少。

女儿家不是卖出去做丫鬟,就是做这个了。

做丫鬟的要是去了不好的人家,也是要被打要被骂要给老爷洗脚的。

那些老头子的又肮脏又一肚子坏心思,脚都很臭……程锦无奈地笑了一下,给珍珠用力擦了一下鼻子:如今你不是好好的?又去想那么老头子做什么?你不要急着哭,回去洗洗脸就睡下。

明天早起,快些去药铺把药买了煎好,等关姑娘过来,让她喝了。

明天我们还要把后院的那个小屋子收拾出来,关姑娘既然从家里出来了,也不好再那么快回家。

总要找个地方,让她歇歇脚。

那小屋子挨着后门,她悄悄的进来歇着,也不会有人留意。

程锦说着,微微皱起眉头:这事尽量悄悄地做了,我们自然不会嫌恶关姑娘,但如今家里人多,被谁知道了关姑娘的事,再刺上关姑娘几句。

让关姑娘难堪,我们也落了个没意思。

珍珠点了点头:流月和文妈妈都是能说出刻薄的人。

珍珠说着,十分不服气:我当真不明白了,奴才婢女又比戏子妓子高贵到那里去了?都是苦人家,为何还要分出个三六等来?那馄饨摊的摊主这么冷的天也要包馄饨,为的就是那几枚钱的营生。

我看他也不舍得吃一口馄饨,吃得都是粗粮饼子。

他这么苦,不是更该体恤旁人的苦处么?怎么关姑娘就要口热汤,他都不肯给?他这么坏,定要好好罚一罚。

姑娘都吃过了他家两次馄饨了,一定吃出了他们家的汤头是怎么熬出来的,我们就也支个馄饨摊,把他们的生意抢走,让他们也受受苦。

程锦用食指轻敲了一下珍珠的脑门,低声训道:以后谨记,我们但凡过得下去,就万万不要做这种夺人生路的事。

我便是尝出了什么,也是自己做来吃,不会去做这门买卖,去抢他们生意的。

他要是被挤兑地做不成馄饨买卖,他就要发卖自己的儿女,到时候不是又多了几个关姑娘?他们着实过得太苦了,可怜自己都不够,怎么能又空闲去可怜别人呢?我到了他们那个境地,许还不如他们呢。

珍珠摸着自己脑门,扁着嘴点了下头,算是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