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手里拿了银票,觉得自己多活一回,竟还是有些用处的。
要不是上辈子知道文妈妈拿了银子的事,她哪里能轻易辖制住了文妈妈,从文妈妈手里将银票拿了回来?如今文妈妈只会觉得那些事都是定国侯或是靖阳郡主告诉程远的,程远又告知给了自己的女儿程锦,着程锦将银票要了过去。
文妈妈又怎么可能去和定国侯和靖阳郡主对证,莫非不要活路了?便是对程远,文妈妈也会恨不得这桩事快些过去,不敢再提的。
就算文妈妈不怕死,将程锦跟她说的话,一律都嚷出去。
定国侯与靖阳郡主虽是夫妻,却不见得是一条心,只会觉得是对方把事情告知给了程远。
而且只要结果是对他们好的,定国侯与靖阳郡主也不会去费心思查证的缘由。
自己的腰包重新鼓起来了,回到屋里,再见到芷兰和流月的时候,程锦都笑得真切了几分。
程锦进门就笑着问珍珠:可安排两个姐姐可吃过了?还未等珍珠答话,一旁的流月就先叹道:你们这里能有什么好的呀?我要的什么菜都做不出,只凑合着喝了一碗萝卜丝鱼丸汤,倒还过得去。
芷兰却笑道:我吃着倒是都很好,难为姑娘费心了。
程锦叹道:我们这里当真没什么新鲜菜色,到了冬天只有萝卜白菜两样菜吃,着实委屈两位姐姐了。
对了,两位姐姐可有什么看好的?要是能用的,就拿着用去,不用客气。
流月就拿起了茉莉花芝麻油说:这个倒是不错,羊脂膏也是能用的。
姑娘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两样我都要用些。
但是大姑娘是喜好茉莉花么?怎的都是茉莉花香?程锦笑道:我们这里比不得你们京城,并不是什么都用。
我们是遇到了什么,就用什么。
去年正好有一批茉莉花很不错,我就用一些茉莉花炼出些香油来,另一些晒干了泡水喝。
所以做什么,就都用上些茉莉花香油。
要是今天夏天有什么别的花开得好,价钱又合适,我就换别的花用了。
流月叹道:要是有玫瑰花就好了,我最爱玫瑰花香了。
流月说着,又瞥了眼珍珠:不过最好的是你这里的口脂,成色竟比我们京城里用得好些,既上色,又滋润。
只是你家这小丫头忒小气,我只抹了一下,就给收起来了。
程锦笑道:我家这小丫头虽然调皮些,可说她什么都成,独独说不得她是个小气的。
着实是她知道这东西来得不易,就格外珍惜些。
这次也是实在是我忙糊涂了,忘了嘱咐她口脂的事。
这死眼儿的孩子,就不敢自己做主。
若是她自己的东西,能自己做得了主,是什么都舍得给别人的。
倒还要我劝上她好几次,让她别只念着旁人,也顾顾自己。
程锦说着,点了点珍珠的额头,笑着说:珍珠,去拿两盒口脂,给两位姐姐用。
珍珠撇了撇嘴,转身去翻出了两盒口脂来。
流月却看着程锦,摇头笑道:我还没这小丫头什么,姑娘就先护上了。
程锦笑道:只要是我们院子里的人,我都护着。
两位姐姐往后要是碰到什么麻烦,只管告诉我,自有我帮你们出头。
程锦见珍珠拿出了口脂,便又笑道:燕州虽然苦寒,但也有些产出。
比如这里夏天就有一种艳红的花,花开得好看。
把花瓣碾碎了,用来做胭脂最上色,这里的人就叫它胭脂花。
不过这种花娇贵,不好养。
运气好了,才能碰到几株。
因着产量小,又难寻难养,折腾一回还不够格本钱,也只有我这样的闲人能当着玩儿做些口脂,还没商户费心思侍弄它。
我去年养了两株,却没有养活,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芷兰听了这话,抬眼看了看程锦,若有所思的轻声道:这要是养活了,将来用来做口脂,怕是连京里的皇商都要来求姑娘了。
程锦笑道:两位姐姐要是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等天再暖暖,我们一起种花。
两位姐姐都是见了大世面的人,人又生得好。
那胭脂花见了两位姐姐,看到这天下间竟还有比它标志的人,就要起志气来,能多活些时日呢。
流月忍不住笑出声来,芷兰也拿着帕子轻笑道:那程大姑娘养花的时候,可千万告诉我,可别忘了我。
程锦笑道:姐姐这么个标志的美人儿,哪里能忘得了呢?哎呀,说说笑笑的,我差点忘了正经事。
一呢,是要给大公子配些安神香,我怕有什么相冲的,正为难呢。
二呢,是我不知道大公子和各位的口味,不知道明天做什么给大家吃,还想让两位姐姐提点一下。
有什么我们能做,你们又乐意吃的菜,拟个单子出来。
芷兰轻声道:这没什么,我来说罢。
程锦便叫来珍珠:你拿来纸笔,好好的记下来。
珍珠虽然懒怠写字,但在旁人面前,也知道给程锦撑撑脸面,老老实实的拿了笔写了下来。
芷兰说完后,就碰了碰流月,轻笑道:你看看,我还有什么疏漏的。
流月瞥了眼芷兰:你是最细心的,哪里能有什么疏漏?我没什么可填补的。
珍珠就拿了单子给程锦看,程锦看过之后,笑着嘱咐珍珠:你去问问郭妈妈,明天能不能采买到这些配菜。
要是能买到,就让她快些回去歇着,她也累了一天了,明天按着这些菜去做就是了。
免得她为了明天做什么悬心,都不敢歇着去。
要是她还有拿不住的地方,不敢家去歇着,就让她等等我。
我过一会儿,也要去厨房一趟。
珍珠应了一声,就穿上了小袄,拿了单子出了屋子。
程锦则从架子上拿了香料,配出香料来,然后将香料交给了芷兰和流月,笑道:我也只会简单配个香料,是配来玩儿的。
姐姐们看着能用,就拿去给小侯爷用上。
芷兰和流月都轻轻闻了一下,芷兰轻笑着点了点头,流月也点头道:虽然算不上好,但也勉强能用。
程锦就笑道:能用就好,我还怕用不上呢。
我还有件好事要跟两位姐姐说,文妈妈把侯府给的银子交给我父亲管理。
我跟父亲商量过了,几位跟着小侯爷来燕州,着实辛苦了,我们要给几位涨涨月钱。
但这笔银子是侯府和郡主托付的,父亲也不敢自己做主。
父亲还要跟侯府说一下,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我心里藏不住事,有点好事就忍不住说出来。
要是侯府那边不应这件事,两位姐姐可别恼我,说我让两位姐姐空欢喜了一场啊。
程锦话虽这样说,但是心里却十拿九稳,定国侯肯定会同意的。
涨月钱的事合情合理,又是由程远来提,且涨得这些银子子在定国侯眼里当真算不了什么。
按照程锦上对定国侯的了解,他肯定会同意这件事。
但尽管程锦心中有九分成算,话却只能说三分。
流月惊道:进了文妈妈手里的银子,哪里能轻易拿得出来?我都不敢想月钱的事了,她是怎么肯给姑娘的?流月就捂住了嘴,暗自后悔说错了话。
芷兰虽没有流月那般冒失,却也皱眉看着程锦,既惊又疑。
程锦笑道:这倒是姐姐看轻了文妈妈,这回文妈妈主动拿出了银子。
说她年纪大了,不会管银子,就将银子交给了父亲管。
我们年龄相当,都方便说话。
那里有了短缺,姐姐们只管和我说。
虽然这笔钱的大头还是要用在小侯爷身上,但只要我在家里,我能为姐姐们办得到的,我都尽量去做。
可我们这里终究比不上侯府,不说别的,人手也不够。
连我都要自己洗小衣,只把大衣服交给外面的人洗。
但你们来了,怎么着也得雇个浆洗的婆子,为小侯爷浆洗些衣物。
但这个婆子得先紧着小侯爷做事,往后她跟姐姐们相处好了,姐姐们需要她帮忙,那就是姐姐们和她的情分了。
流月微皱着眉头,仍是一副不信文妈妈肯把银子拿出来的样子,但这次她却没有再贸然说话。
而芷兰垂下眼眸,低头沉吟片刻后,就又抬头笑道:姑娘累了一天了,也先歇着吧,我和流月先把香料给小侯爷送去。
芷兰说罢,流月也随着芷兰起身,两人拿着香料,就一道出了程锦的屋子。
出了程锦的屋子,两个人都没有言语。
走出了几步后,流月才低声说:文妈妈究竟是怎么肯把银子拿出来的?我才不信她能把银子主动拿出来呢。
难道是程老爷让她拿出来的,可当初在路上程老爷可是只听了文妈妈几句话,就被文妈妈将他手里的银子给套走了。
那是程姑娘?她这么点儿年纪,看着笑眯眯的,怎么能降服得住文婆子?芷兰垂眸轻声道:不是程姑娘,又能是谁呢?流月不敢相信:她是使了什么法子管住了文婆子,我是不信。
那程大姑娘没准儿是在说大话呢,等我回去看看文妈妈,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文妈妈要是将银子拿出来了,这会儿应该心疼地没了半条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