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觉得, 这世上公平吗?公平吗?九湘活动着的匕首停在半空中。
见到九湘没有继续,男主的心下的惶然褪了少许, 二公主也察觉到这世上的不公平吗?他是不是可以说服二公主来帮自己。
男主脊背稍微挺直了些,声音由开始的颤抖变得沉稳,他底气十足地带着谈判的语气又问了一遍:公主觉得,这世上公平吗?公平吗。
九湘退后两步,她将男主从头到尾地打量着,然后嗤笑一声。
她的双眼并没有因为这一声笑而变得柔和, 依旧像是吸满了墨汁的笔在素白纸上的轻轻一顿般,没有丝毫感情:呵。
九湘半垂的眼睛抬起,直直地看向男主, 语气嘲弄:你也配提这俩字?声音冰冷, 直入心魂。
手上的匕首一直在转动着,时不时地散发出不逊于声音的冷芒。
原书内容中,男主登上皇位,杀了数万丝毫不影响到他地位的女人——做出这种事的人也配谈公平?九湘重新靠近男主。
她抬起左手,像是对待情人般搁置在男主的肩膀上。
男主陷入怔仲, 方才积聚底气随着九湘的嘲弄而消散地无影无踪。
他皱着眉,试图开口:二公主——我做错什么了吗?紧接着, 男主感到有东西破开他的衣服, 然后紧贴在他腹上,冰凉透骨。
他低下头。
看见九湘的右手攥着一把匕首的末尾, 而匕首消失了的前半部分,已经进入了他的身体。
他感受不到疼痛。
甚至没有血液流出皮肤时的灼热感。
九湘拔出匕首,男主腹上的皮肤只有很清晰的一个匕首尖摁压出来、很短时间内就可以恢复的红色痕迹,除此之外,没有伤口, 没有流血。
果然。
九湘拿着匕首,又换了一个地方。
男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匕首为什么没有给他带来半点伤害。
但不妨碍他屏住呼吸——二公主的匕首尖,此刻正对着他心脏的地方。
二公主的双眼,依旧如方才那般冷漠无情,深不见底。
令人害怕。
心脏这个位置,依旧像是有屏障保护般,九湘插不进去,无论她用多大的力道。
系统在一边看着好戏:男主的躯干部分有保护屏障,您伤不了他。
他的四肢和头面脖颈也有保护屏障,但会受正常的,轻微到不损害生命的伤口。
所以九湘之前可以用簪子插入男主的脖子,可以在上一个世界中砸伤对方的头面,如今却伤不了他躯干的任何部位。
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休想杀了男主,包括宿主您。
放手吧。
系统劝说:不如好好完成任务,拿到奖励。
公平。
呵。
这个所谓的系统,为什么赠与她的是一无所是的容貌,而不是一个辅佐她登上人生巅峰的男人?这对她来说公平吗?还有种种保护男主的规则,而她一条保护的措施都没有,唯独一条【美人卧棠】。
不过这唯一的保护措施,也被系统两次拿来维护男主。
一切正如系统所说的那样。
九湘的匕首游走过男主的胳膊时,无论用多大的力道,留下的永远是一条细细的痕迹,只渗出几颗血珠子。
在匕首游走到男主头面上时。
九湘突然悟了。
沾了脏血的匕首被她丢到地面上,她轻笑一声,干脆利落地转身扬长而去。
走出寺庙,找到自己来时骑的马,悠悠地下了山,口中还噙着一片树叶,正传出断断续续不成调的乐曲。
系统觉得这样的九湘比之前更可怕——只要宿主开心,那男主势必要难过。
它有一个不祥的预感,宿主这一世依旧会杀死男主。
但这个预感怎么可能成功呢?它设置的那些东西,足以保护男主这辈子安然无忧。
系统感觉自己也生出了一颗心,心里面充斥着不安,它试探地问:宿主,你想到什么事情了?九湘躺在马背上,双眼在太阳下半眯着,神态惬意:高兴的事情。
什么高兴的事情?这一次,九湘并没有回答系统。
没什么高兴的事情。
这个世界,因为她的到来而趋于合理。
一个合理的女尊世界中生出一个想要夺权的男人,不仅女尊世界的女人会指责他痴心妄想,就连男人也会辱骂他拖累自己败坏社会风气。
要摧毁被众人所指的人,再简单不过。
杀不了,但她逼得了。
仅是如此。
九湘甚至没有命人观察男主的动向,在宫中待了数日后,楚九渡邀请九湘一同去宫外走走。
左右无事,九湘便应了。
二人乘坐马车到了目的地,入眼的是如镜子一般的湖面,波光在夕阳下泛着粼粼的金色。
刚下马车,便有人上来引着二人上了湖边停靠的最大的一艘船,像是能容纳几百人的样子。
刚刚坐定,身下的船便破开湖面,踏着金光缓缓离开岸边。
九湘道:皇姐今日怎么想着游湖了?船上早准备了一桌子美酒好菜,楚九渡自斟一杯,闻言道:是一个属下告诉孤,这世上有一个绝妙的极乐世界。
我想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便带着你一起看看,看看时不时如属下所说的那般极乐。
九湘放眼看向外面。
随着太阳的下降,湖面已不是金色了,而是艳丽至极的红色,看起来像是一副绝美的画卷。
九湘道:确实绝妙。
楚九渡神秘一笑,也不多言。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湖面上的红随着落日一起沉入湖底,只余下天边微弱的彩霞。
湖面的远处却有灯火明明灭灭,隐约间似是有渺渺乐曲随着灯火一同响起。
楚九渡说:到了。
船很快就靠近了这处灯火——准确来说,是点着无数灯火的船。
随着靠近,乐曲的声音更是明显,其中夹杂着几句男声或哭或泣的哀婉唱调。
这是......花船?九湘放眼看去,发现这条无数灯火的船被数不清的船只包围着。
毫无疑问的是,九湘和楚九渡所在的这条船是所有船中最大的,也是位于那条花船正前方的位置。
楚九渡解释道:最近民间起了这个玩法,将男子打扮一番后任人挑选,价高者得之,只图一夜快活。
而这些男子,不仅样貌出众俊秀,各个会琴棋书画,背后的人又将花船设置在湖面的中央,这个玩法颇为风雅。
犹豫一会,楚九渡接着道:听说,这些男子还擅长一些别人不会的事情。
......即便楚九渡没有细说,九湘觉得自己可能已经知晓了。
二人正说着话,那边花船的音乐已经停止了,走上甲板的是一个男人,衣服半松不漏。
行走间的步子迈得极小,一眼看去,还以为他会翩翩飞行。
尤其是舞剑的时候,柔弱中带着一分刚强,我见犹怜。
楚九渡给九湘介绍:这人用一片木板使脚和腿在一个平面上,行走间只有脚尖接触地面,小心翼翼,才能走出这种效果。
九湘顺着楚九渡的视线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楚九渡自称是第一次来,但她好像对这里了如指掌,九湘唇角微弯,没有戳破。
末了,楚九渡道:你觉得如何?孤觉得甚好,以前他们走路过于野蛮,这般走路倒显得优雅有男人味。
九湘对于男人实在没有欣赏能力,但楚九渡兴致正好,她也就附和道:甚好。
对于九湘的敷衍,楚九渡也不在意,她道:你看后面那个,只弹琴闭口不唱歌,光天化日之下他不便张口。
他舌头上穿了十个孔,带着十个圆润的钉子。
所以他有规矩,谁买下他,他才会给谁唱歌。
九湘没有说话。
楚九渡话刚落下,转而冷笑着讥讽:真把自己当成个东西,供人取乐子的玩意还这么高傲。
待船上的人都走了一圈后,楚九渡问九湘:你可有看中的?要是有看中的,孤给你买下来。
没有。
九湘兴致缺缺。
楚九渡又压低了声音引诱九湘:听说为了提高身价,这些男子其实和宫中的太监无异。
男子生来暴躁,而处理过的男子性情会变得温顺和舒。
为了方便管理,只要进入宫中的男子都会经过处理,包括皇帝的后宫。
说到一半,楚九渡自己就面露嫌恶:这些男子这般做,怕是各个自比母皇的后宫,也不看他们自己也配。
真是厚颜无耻。
最终,楚九渡还是宣了四个男子过来,其中就有一个是脚尖舞剑的男子。
长相出众和姿态优美的两人,被楚九渡安排着给自己捏肩。
剩下的两人一个弹琵琶,一个舞剑。
琵琶声急促高亢,舞剑的人姿态也昂扬急转。
突然——琵琶弦断。
舞剑的人也如同被雨打碎的蝴蝶翩然落在地面上。
楚九渡双眼半眯,气势不怒而威:你们就是这样服侍孤的?说完,楚九渡挥挥手,不耐烦道:让他们滚下去。
舞剑的人临走前突然跪在九湘面前,他扯着九湘的一片衣袖:若是被带下去的话,阿爹肯定要惩罚我们的。
姑娘好人做到底,救阉家一命。
阉家这个称呼,不知何时传到了宫外,这些男人争先自称着。
九湘看着拽着自己衣袖的手,眉头蹙起。
舞剑的人满眼期待。
他一来这里就注意这个女子了,气质独特,身边也没有服侍的男人,肯定是个心善的。
若是能得到这样的人垂怜,他此生无憾。
在他的期待视线中,九湘冷声道:脏。
没等他有所反应,只听见撕拉一声,他手上攥着的只剩一块布片。
直到被带出船舱他仍未回神。
同行的三个男子记恨地看着他,其中一个咬牙冷语讽刺,声音尖锐刻薄:就你也配奢想那天人一般的女子?真是不知高低。
若不是他突然摔倒,他们会被那两个女子赶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