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翩第三次坐陈寒丘的车。
第一次没心情看,第二次没精神看,这次打量了两眼,摆件和挂坠一件没有,干净整洁地像是新车。
中高端的牌子,不贵。
一看就是他的风格。
买了没多久?施翩随口问,看着挺新。
陈寒丘嗯了声:前两年刚买,不常开。
之前我爸来东川看病,买辆车方便,我不怎么回海上花境。
……叔叔他怎么样?施翩记得陈寒丘的父亲,是个朴实温和的男人。
每次见到她,他那张充满愁绪的脸都会平静下来,对她挂上和善的笑容,笑着说下次再来。
陈寒丘说过他一个人住,那他……施翩不自觉地掐住手心。
陈寒丘看她一眼:小毛病,这两年身体不错,一直住在乡下。
隔阵子就会给我寄东西来。
施翩松开手:住乡下挺好,我喜欢乡下。
陈寒丘目视前方,修长的指节虚搭在方向盘上,随口问:这几年去了不少地方?施翩:还行,大多时候是去采风。
有一次……她止住话,忽然安静下来。
陈寒丘一顿:怎么不说了?施翩:不熟的同学,说太多没必要。
……车内安静下来。
到了海上花境,车驶入地库。
陈寒丘下车,打开后备厢拎出笼子,呆瓜老实蹲着,一副忧郁模样,它的同伴显然觉得不是那么安全,正扑棱着翅膀。
把呆瓜还我。
施翩朝他伸出手。
陈寒丘垂眸看着她的掌心,随口道:不用,我们顺路。
施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顺路就能不还呆瓜?陈寒丘:我住你对面,谭融遇见你那天和我说了。
提前说,我三年前就住在这里。
言下之意:她比较像故意的。
……施翩想不通,人怎么能倒霉成这样。
她跟在陈寒丘身后进了11幢的电梯,耷拉着脑袋,没什么劲,余光瞥到呆瓜,它似乎也觉得生活没什么劲。
电梯里只有机械运作的声音,轻细,在他们耳中放大。
陈寒丘眸光浅淡,注视着电梯门,镜子般透亮的门照出身侧的施翩,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看她。
她低着头,长卷发一直到腰。
几缕刘海因为热意,黏在白皙的额头上。
六年不见,她和以前一样,怕热,怕晒,只肯在晚上出门。
但细看,又有很多不同,头发都那么长了,个子也高了。
和以前相比,她和他在一起时,再没有笑容。
陈寒丘收回视线,喉结上下滚了滚。
不一会儿,电梯到11楼。
陈寒丘把笼子递给她,顺便问:知道怎么养鹅吗?施翩:……这种事谁知道,但肯定难不倒冬冬。
她接过笼子,懒懒地摆摆手,也不管他到底有没有进对面,头也不回地回了1101户。
门在眼前关上,陈寒丘垂下眼,和手里的鹅对视一眼,转身走到门口,放下笼子,站在围栏前,看着繁华的东川。
夜晚繁星点点,这座城依旧遥不可及。
-隔天是周末,窦桃和余攀到小区时还没睡醒。
两个人睡眼惺忪进了11幢电梯,电梯里还有个英俊的金发男人,看到他们友好地笑了一下,对窦桃的机械臂视若无睹。
窦桃对上那双碧蓝色的眼睛,浑身一凛,大美人!她这些年见的外国人不少。
和他们公司合作的就数不清,但她第一次见瞳孔颜色这么迷人,却又清澈非常的。
你住在这里?她熟稔地和人打招呼。
余攀见怪不怪,这人对着帅哥,自动从制冷机变成社交女王,对他就从来没什么好脸色。
于湛冬温声提醒:你们不按楼层?窦桃:我们也去11楼,我——她收住话。
五分钟后,睡梦中的施翩被家里的声响惊动。
她闭着眼睛,光着脚往客厅走,含糊地喊了句冬冬。
于湛冬自然地带她在沙发上坐下,到了杯温水递到她唇边,等她喝完,回房拿拖鞋给她穿上。
他温声问:帮你洗脸?施翩摇摇头,意思是不用了。
于湛冬看向两位客人:你们想喝点什么?余攀:……窦桃:……两人对视一眼,欲言又止,最后窦桃忍不住,用机械臂拍醒施翩:小羽毛!醒醒!施翩一惊: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她默默移开肩膀上的杀器。
窦桃压低声音问:你屋里大帅哥是哪位啊?你别告诉我是你男朋友,你要敢说是,我现在就去敲老大的门。
施翩:……关他什么事。
施翩勉强清醒过来,揉了揉脸,轻咳一声,介绍道:于湛冬,我的工作兼生活助理。
于湛冬对他们粲然一笑。
窦桃捂住心脏,被击中了。
余攀回头看了眼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的门。
陈寒丘站在门口,微凉的视线穿过两扇门,神色淡淡地看着他们。
……到底为什么要去套大鹅。
余攀咽了口唾沫,提醒施翩:小羽毛,我们去学神家蹭个饭?下午一起处理大鹅。
……啊,呆瓜。
施翩想起这事,拉着于湛冬指向阳台。
冬冬,我套了只鹅回来。
她无辜道。
于湛冬理解片刻:goose?施翩:我给它取名叫呆瓜。
于湛冬一笑:很可爱。
两人旁若无人地谈论着一只叫呆瓜的鹅,窦桃沉醉在大美人的笑容中,只有余攀,不安地回头看去,发现那道门口已空无一人。
一行人看着于湛冬喂完鹅,去陈寒丘家。
以示尊重,当然要先观赏一下。
施翩懒得换衣服,穿着吊带睡裙,露出大片雪白,一点没有客人的自觉,每个房间都要推开看。
余攀和窦桃都是第一次来,也跟着她晃。
于湛冬去了厨房,和陈寒丘一起准备午餐。
到了陈寒丘的房间门口,余攀有点忐忑:这不太好吧?学神那么爱干净一人,我还是不进去了。
窦桃对老板的房间也没什么兴趣。
两人散了。
施翩往外走了几步,对着厨房喊:陈寒丘,进你房间了?几秒后,厨房里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嗯。
施翩推开门,慢吞吞地往里走。
和以前那个小的连转身都困难的房间不同,这里宽敞又明亮,冷淡的颜色一如主人的风格,干净的一尘不染。
墙上挂着一幅装饰画,印象派。
施翩:……他们两个人果然八字不合。
施翩看了一圈,没有看到任何她眼熟的物品。
这间房崭新而冰冷,没有一点人气。
她静立几秒,关上了门。
刚过转身,她和某位偷跑出来的小机器人撞上。
施翩轻挑了挑眉,问:你眼睛眨的这么频繁,是做坏事了?说着,她蹲下来,打量了眼这小家伙。
圆圆用最轻的声音说:陈寒丘不让我出来。
为什么?施翩问。
圆圆:不能说。
施翩一笑,这小机器人还挺可爱,她向它伸出手:我叫施翩,第一次来做客。
你叫什么名字?圆圆停顿几秒:我叫圆圆。
它抬起冰凉的胳膊,和她握手。
施翩想了想,问:需要帮忙吗?圆圆:设定的清洁闹钟响了,我要监督扫地机器人工作。
陈寒丘不让我出来,我要回到房间。
她听懂了,程序和指令出了问题。
施翩打开房门,侧开身,小声道:我不会告诉他我见过你,是我们的秘密。
进去吧。
圆圆的脑袋向上抬起,看她几秒,回到房间。
圆圆走后,施翩终于想起克利切。
冬冬的家养小精灵还在这里。
厨房里格外热闹。
于湛冬看着陈寒丘处理食材,夸赞道:Liz说你是个天才,我以为天才都远离生活。
陈寒丘:和她一样?于湛冬温和一笑:她很好。
余攀和陈寒丘三年同桌,对他的心情变化不说十分了解,也有三分。
他轻咳一声,问于湛冬:你当小羽毛助理多久了?正好四年。
她在国外怎么样?有时候忙,有时候闲。
她不习惯在同一个地方呆太久,总是自己开车去乡下,看花田,尝葡萄酒,吃当地的面包和奶酪。
余攀叹气:都是人,差别怎么那么大。
于湛冬脑袋微歪,苦恼道:这是小部分生活,更多的时间她在学习和画画。
有时候连着几天她都睡不着,不见人,经常想不起来吃饭。
余攀:……当运动员也挺好的。
至少他睡得香。
说着话,施翩溜达回来了。
她倚在厨房门口,闻了闻味,随手一指客厅的天文望远镜:那东西你还留着?见着不心烦?陈寒丘抬眸看她:勤俭节约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哦。
她干巴巴地应。
午餐很丰盛,中式家常菜和西餐都有。
施翩拿着筷子挑挑拣拣,她刚睡醒胃口还没被唤醒,吃了几口,忽然觉得有点冷,问:你空调开几度?陈寒丘看过来,视线在她锁骨间停留一秒,起身去拿了条薄薄的小毯子,递给她:先披着。
她嘟哝:你打低点。
陈寒丘:嗯。
施翩裹上小毯子,柔软的触感包裹住裸露的肌肤,隔开寒意。
她自顾自地吃饭,没注意边上的小动作。
余攀压低声音,对窦桃说:我亲眼看着学神把温度调到最低,想着也没那么热吧,你冷不?窦桃无语,不就穿个睡衣吗?-吃过饭,一群人进厨房帮忙。
施翩无聊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躺了一会儿觉得不舒服,习惯性地用脚在底下勾了两圈,没找到抱枕。
冬冬!她冲着厨房喊,我要两个抱枕,最软的。
于湛冬回来时,不但拿了抱枕,还有平板和零食冰饮,来回几趟,差点把客厅都搬过来。
施翩笑眯眯道:冬冬,你真好。
于湛冬温声道:我带着克利切回家了。
厨房里,余攀探头往外看了一眼,感叹:小羽毛这日子过得真悠闲啊,这可不比男朋友好用多了?窦桃戳他一下。
余攀:……忘了厨房里还有第三个人。
余攀轻咳一声,找了个话题:最近我看班级群里好多人都吐槽家里催婚,你们家都催不催?窦桃:你看我的手,看他们敢吗?余攀哈哈笑:学神你呢?陈寒丘:不催。
余攀又问:你最近感情生活怎么样?陈寒丘低着眼,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厨台,闻言随口道:忙,没心思考虑这个。
下午看个电影?两人都说行。
家里有家庭影院,他们不用出门。
陈寒丘准备了冷饮和小食,经过沙发时说了一句:别在沙发上吃东西,碎屑容易掉到缝隙里。
施翩头也没抬:以前在床上不行,现在连沙发都不行?余攀:……窦桃:……作者有话说:女鹅:一群l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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