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施翩早早起床,然后……瘫在地毯上。
屋里开着暖气,她穿着睡裙,毛茸茸的裙子几乎和地毯融为一体,她像是长在了地毯上。
她十分忧郁。
施翩,今天不用上班吗?机器人先生蹲在一旁,拿着梳子,略显生疏地打理着她的长发。
施翩趴在软软的抱枕上,有气无力道:暂时没想出来画什么,没有灵感,最近画太多画了。
都怪查令荃!她恨恨地捶了下抱枕,随着她的动作,长发晃动。
机器人先生慌乱地松开梳子和手,等她再安静下来,又小心翼翼地去捧她的长发。
它问:以前你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施翩无聊地晃了晃翘起的小腿。
她托着腮,慢吞吞地应:我是妈妈身边长大的孩子,她工作很忙,但所有的假期都给了我,我爸也是这样。
后来我迷上了画画,渐渐不需要他们的陪伴,我想要一个人的空间,想和我的画在一起。
但那时候,我觉得很孤独。
她轻声说着。
机器人先生有些困惑:有他们的陪伴也会孤独吗?施翩眨眨眼:当然。
施翩很难形容那种孤独是什么,她从小思维跳跃快,看到天马行空的世界,无法对外人描述,便表达在画上。
姜萱和施富诚看不懂她的画。
施翩并不因此而难过,这是非常正常的事,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完全懂另一个人。
至少,她在遇见陈寒丘之前是这样想的。
施翩想了想,对机器人先生道:我有个经纪人,他负责一切。
所以每年的时间,除了上学,我会去各地采风,偶尔画画,一年的数量看我的状态,有时多,有时少。
机器人先生缓慢理解着她的话。
许久,它问:现在也是这样吗?施翩轻皱了下眉,咕哝道:不是,现在变得好忙,这两个月我画了去年一整年的数量,要筋疲力尽了。
机器人先生建议道:我们出去散心吧?今天休息。
施翩眨眨眼:去哪儿散心?机器人先生认真思索:不知道。
施翩:……她瞪着眼睛,嘀咕:怎么这也和陈寒丘学。
机器人先生无辜地歪了下脑袋:嗯?我不学陈寒丘。
陈寒丘说他会做错事,我不会。
施翩和它大眼瞪小眼:他怎么这事都告诉你?机器人先生:他说是秘密。
施翩:……谭融干的好事,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受什么苦。
但施翩并不在意谭融在受什么苦。
她拎上小包和礼物,带上机器人先生下楼,两人坐上车出发,去乡下看呆瓜。
施翩认为,作为一名合格的主人。
她有义务向呆瓜介绍自己的新伴侣,她才不是去偷懒的。
旅途中,机器人先生的双眼始终看着窗外。
施翩自顾自地听着歌,偶尔来了兴致,便邀请它一起唱,机器人羞赧地说它不会唱歌。
她并不为难它,继续摇头晃脑。
到了宁水,施翩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她忘记和陈兴远说了,无辜地眨巴了下眼,继续前行,到了再说也可以,她的好朋友一定会欢迎她的到来。
宁水阳光温暖,施翩打开敞篷。
机器人先生被风吹了一脸,有些怔愣,静静感受片刻,忽然伸出手,去握自然的风。
施翩,我抓不住风。
它这么说道。
施翩看着机器人专注的眼睛,笑了一下:你知道吗,你是一个非常富有诗意的伴侣。
机器人先生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如果它会脸红,此刻它的脸一定是红的。
远远地,施翩看见绿色的农场。
与上次来不同,这一次农场里的树木变换了颜色,从深绿到浅红,漫上都是秋日的黄。
秋日,寂静而美丽。
农场大门敞开,施翩按了两下喇叭,便将车开了进去。
不一会儿,牧羊犬竖起耳朵,耳朵动了两下,忽然飞奔着向施翩跑来,漂亮的毛发在空中飞扬。
汪!狗狗围着门叫个不停。
施翩刚打开车门,牧羊犬便吐着舌头扑了上来。
她一边躲着它的口水,一边摸摸它的大脑袋:好久不见呀宝宝,知道你想我,先下车。
牧羊犬乖巧地收回爪子。
施翩倾身拿了礼物,刚关上车门,屋里便走出来了个人。
陈兴远带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看见她愣了一下,喊:小乖,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吃过饭没有?施翩笑眯眯道:来看看您,没吃呢。
陈兴远忙道:等会儿,我再去做两个菜。
陈兴远动作迅速,不过十五分钟,施翩便吃上了饭。
餐桌边,坐着三个生物和一个机器人。
施翩和陈兴远面对面坐着,机器人先生也有座位,面前摆着碗筷,他正好奇地摆弄着筷子。
牧羊犬蹲在角落里甩尾巴。
小……施翩刚想叫小陈,忽然想起在陈兴远家,轻咳一声,你不许吃啊,只许看看。
机器人先生点头,它吃下去会坏掉。
陈兴远新奇地盯着机器人,问施翩:小乖,这是寒丘公司做的?具体用来干什么?施翩点头:具体……具体就是陪伴你,和你一起生活。
陈兴远思索片刻,问:就像狗狗?施翩道:它们比狗狗聪明,简单来说,同样是执行命令,但人工智能做到更高级的事,像人类一样。
陈兴远并不理解什么是人工智能。
但他关心陈寒丘,便也关心他做出的产品,听得认真。
两人吃完饭,陈兴远带着施翩上山劳作。
施翩则安排机器人先生看家,以及照看牧羊犬,而牧羊犬负责照看农场内的小动物们。
这样的安排非常完美。
施翩和陈兴远走后,家里便只剩下机器人先生。
作为一名执行力极强的伴侣,它遵守施翩的话,即好好看家,所以它先需要了解这个家。
一楼,二楼,它都需要巡视。
牧羊犬缩在角落里,看了看眼前的怪物,嗷呜一声喊,飞快地跑出去,它还是喜欢小动物。
-陈兴远带着施翩爬山,和她说着周围的田地种着什么,说小路边的土地公管着这里的牲畜,说他们家在山上的田在哪个位置。
路上遇见熟人,陈兴远便笑笑,说我家姑娘。
施翩戴着草帽,扛着锄头,脚上一双水田靴。
身上是陈兴远给她找的陈寒丘的旧外套,脏了也不心疼,她昂着头,四处张望。
天晴,群山阔朗。
这里的山并不高,风一吹,满山的树群便轻轻晃动起来,叶片摩挲,发出簌簌声响。
像在听风,又像在听雨。
秋天的山并不寂寥,还剩最后的热闹。
陈兴远偶尔会拐入某个小林子里,给施翩摘点果子,说下个月就吃不到了,但有别的水果吃。
施翩弯着眼睛说甜。
陈兴远一笑,继续往上走。
这个季节,山里温度已经很低。
今天有太阳,再加上爬山运动,施翩一点也不觉得冷,她在山里上蹿下跳,十分新奇。
看到一个洞洞,便要拿着棍子去戳戳。
陈兴远吓唬她,说有蛇,她便哇哇吓跑,不敢乱戳。
等再下山,天已黄昏。
陈兴远开着停在山脚的三轮小车,慢悠悠地载着施翩回家。
施翩坐在后座,屈腿哼着小调,眼里映着夕阳。
小乖。
风中,陈兴远的语气温和,是不是工作太累了?施翩一愣,连忙道:没有,就是想来看看您和呆瓜。
陈兴远笑了一下,叹道:我知道现在赚钱辛苦,寒丘也是这样,忙得停不下来,钱越挣越多,时间越来越少。
你以后要是累了,就到叔叔这里来,给你做很多好吃的,摸小羊羔。
施翩抿抿唇,问:陈寒丘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陈兴远:寒丘小时候啊……他望着漫天落日,想起夕阳下小小的男孩。
五六岁的孩子,皮得到处跑。
楼道里,巷弄里,到处是小孩跑动的脚步声和尖叫声。
夕阳西下,陈兴远下班回来。
刚走到巷口,看见小小的陈寒丘抱着重重的被子,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掩埋了。
他妈在后面追,说让他走慢点。
他们住在一楼,晒不到太阳,大件经常拿到外面去晒。
陈寒丘总是跟在妈妈身边,跟着她去晒衣服,跟着她去买菜,回到家里,便踩着小矮凳在厨房帮忙。
他们工作很忙,偶尔周末都不在家,他便自己上学,自己吃饭,自己照顾自己。
那时的陈寒丘没有朋友。
因为他从来不出去玩,只坐在他的小书桌前。
陈兴远和他妈担忧了一阵子,问他是不是和伙伴们相处的不好,小家伙摇摇头,说不是。
于是,他们问,为什么呀。
他认真地回答,要快点长大,赚钱给妈妈换楼上的房子,那里有太阳。
就这样,他一天天长大了。
陈兴远道:他是个很温柔的孩子,只是嘴笨,和我一样。
小时候……没什么人和他说话。
施翩小声道:叔叔,他现在……施翩想说,他现在长大了,也有了说话的人。
可真的有吗,他和机器说话,和代码说话,休息时间便望着星空,似乎除了谭融,没有人和他说话。
施翩想说,他现在有了很多钱。
他买得起昂贵的房子,晴天时,阳光洒落客厅,温暖的光铺在地板上,不用出门就能晒太阳。
可是,他没有妈妈了。
陈兴远笑笑:晚上想吃什么?施翩轻轻舒了口气,眼中印着橙黄色的光,说起晚餐的事来,没再提起陈寒丘。
-吃过晚饭,施翩本该躺在橘子树下乘凉,但碍于山里的夜实在太冷,她打算去看看呆瓜就躲到被窝里去。
施翩裹着厚厚的大衣,小跑去往池塘。
机器人先生跟在她身后,跑起来脚步沉闷,但却异常有节奏,没几步,它便超过了施翩。
施翩瞪大眼:跑那么快,你小心栽到水里去!机器人先生道:施翩,我是人工智能。
施翩干巴巴地问:……你还会游泳?机器人先生沉默片刻,应:我会刹车。
……哦。
到了池塘边,施翩蹲成一小团,朝呆瓜招手:呆瓜,呆瓜过来,给你介绍家里的新朋友。
呆瓜昂起高贵的脑袋,黑豆似的眼珠看着施翩。
施翩撅起嘴:你要是不认识我了,明天我就要吃鹅肉。
呆瓜犹豫了很久,慢吞吞地游过来,靠在施翩这边,远离蹲在施翩身边的大怪物。
宝。
施翩摸摸它毛茸茸的脑袋,这是我们家的新成员——小陈!它可厉害了。
机器人先生转动脑袋,脑中浮现出鹅的信息,以及许多吃法。
它礼貌道:你好,呆瓜。
呆瓜立即发出难听的叫声,飞快游回它的大鹅身边,脑袋往它身上一埋。
施翩:……机器人先生道:施翩,我吓到它了。
施翩沉重道:是的,还是回去睡觉吧。
回到住处,施翩抱着热水袋钻进了被窝里。
照旧是陈寒丘的房间,陈兴远给她换了绒绒的四件套,睡起来十分暖和,下面还有电热毯。
出来玩真好啊。
施翩心情明朗,小陈,乡下好玩吗?机器人先生正在书架前扫描书目,应道:比书上写得有趣。
不过,施翩,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施翩随口应:什么秘密?机器人先生转过身,用漆黑的眼珠看着她,说:这里还有另一个机器人。
施翩:…………冰冷的山里,一个浑身机械的人工智能看着你,说,这里还有另一个机器人。
这像什么恐怖片开头。
……你认真的?施翩咽了咽口水。
机器人先生认真道:嗯,很简陋,是我下午巡视家里发现的。
你想见见它吗?施翩往被子里缩:这不太好吧?机器人先生:但它是你的机器人。
十分钟后,施翩见到了机器人先生口中的小机器人。
铜色,20厘米的身高,小小圆圆的机器人,身上的金属早已生锈。
这是丢到街上,都不一定会有人要的破烂。
施翩,它身上有你的名字。
机器人先生说。
它说着,发现施翩并没有理他,只是看着这个小机器人。
……施翩第一次见到小机器人,是十八岁的生日。
那天是1月6日,东川还没下雪,陈寒丘的母亲也还没去世,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
施翩的生日在施家是大事。
但主人公只出现了一小时,便偷偷溜走了,最后由施文翰给她收拾烂摊子。
她飞奔去找她喜欢的人。
陈寒丘!施翩跑出小区,一把扑到门口少年的身上。
陈寒丘稳稳地接住她,借着路灯看施翩。
她今天很漂亮,精致的公主头,亮晶晶的妆容,唇嘟嘟的,眼尾和鼻头有点红。
他看着,微怔:怎么了?施翩无辜地眨眨眼:什么怎么了?不就是抱你?陈寒丘微顿,单手抱紧她,另一只手轻轻碰了碰她发红的眼尾,问:哭过了吗?眼睛有点红。
施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噗嗤笑出声。
她抱着他的脖子大笑,亲昵地蹭了蹭,告诉他这是醉酒妆,只是看起来像哭过了。
陈寒丘松了口气,摸摸她的额头,道:想去哪儿?他没骑车,冬天太冷,她怕冷。
施翩眨眨眼,趴着他的耳朵问:可以去你家吗?我想吃你做的面条,还要一个荷包蛋。
女孩子的甜香飘过来,气息柔软。
陈寒丘喉咙发干,道:可以去,我爸今天不回来。
最近天太冷,他们怕有意外,这阵子陈寒丘的母亲便住在医院里,工作日陈兴远陪护,周末换成陈寒丘。
今天是例外,陈寒丘拜托了父亲。
他想陪施翩过生日。
那走吧!施翩蹦蹦跳跳地去牵他的手,陈寒丘,你的手好暖和,牵我紧一点!陈寒丘张开指缝,和她十指相扣。
他望着黑沉沉的夜,唇角一点点弯起来,问:够紧了吗?施翩:可以再紧一点,呀!可以了!两人到老城区,一楼又阴又冷。
施翩一进门就哆嗦了下,陈寒丘捏了捏她的手,准备去开客厅的空调,袖子被她拉住。
我能不能去你房间躺会儿?她无辜地眨眨眼睛。
陈寒丘有洁癖,这件事众所周知。
去他房间躺会儿的意思,就是去他床上躺会儿。
施翩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陈寒丘却道:能,等我一下。
他去柜子里翻出厚厚的毛毯,烧水灌了热水袋,再背过身,听到身后施翩窸窸窣窣脱外套的声音。
少年闭着眼睛,耳根发痒。
他无声地吞咽了一下。
好一会儿,施翩道:我好了!陈寒丘转过身,她穿着白色毛衣,躲在他的被子里,只露出一张雪白的小脸,她正在东嗅西嗅,闻他的味道。
小小的单人床上,丢着她红色的外套。
这是他房间的第二抹亮色,第一抹,是施翩。
……施翩。
他不自然喊她,别去闻。
施翩抬头看他,眨眨眼,忽然道:陈寒丘,你脸红了。
陈寒丘沉默片刻,说:我去煮面。
施翩看他落荒而逃,忍不住埋在他的被子里哈哈大笑。
笑了一阵,她仔细打量陈寒丘的房间。
小小的单人床,衣柜紧贴着床尾,抵住墙,过道左边是他的书桌,大量的书堆满他小小的书架,没地方就放在地上,一本本叠上来。
墙上没有奖状,只有几张打印出来的图片。
猎户座大星云,玫瑰星云,以及一些恒星群。
极小的一间房,施翩的浴室都比这大很多。
但此刻,她躲在温暖的被子里,蹭着毯子,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房间,想他在这里生活的模样。
许久,陈寒丘喊她:施翩,吃面了。
施翩往外喊:可以在床上吃吗?陈寒丘,外面好冷,我不想下去。
不一会儿,他进来了。
少年看着她,说:在床上吃东西不好。
施翩嘟嘟嘴:我没有穿衣服,会感冒的。
陈寒丘看着她亮晶晶的唇,挣扎片刻,去外面端了小桌子和面条进来,再关上门。
还冷吗?他问。
施翩眯着眼睛笑起来:不冷了。
施翩坐在温暖的被窝里,用筷子卷着面条往嘴里塞,吃两口,抬头看他一眼,再吃两口,再看他。
陈寒丘任由她看着,偶尔拿纸巾给她擦嘴。
平时冷淡的少年,变得安静又乖巧。
施翩把荷包蛋卷起来,浸了浸汤汁,用手垫着,递到他嘴边:蛋给你吃,快点!陈寒丘张开唇,将漂亮的荷包蛋吃进嘴里。
她开心地弯起眼睛,继续吃面。
今天是施翩的生日,她是被珍爱的小公主。
但她哪儿都不想去,只想和他躲在这里,吃一碗简单的面条,再把蛋分给她喜欢的男孩子。
陈寒丘静静看着她,问:想要什么礼物?施翩捧起面条,睁大眼告诉他:这就是我的礼物!以后每年都想要,我喜欢吃面条。
陈寒丘稍顿,轻声道: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施翩呆了一下,放下筷子,追问:什么礼物?贵不贵?不是说不要礼物的吗?陈寒丘走到书桌边,找出一个小盒子。
再回到她面前,伸出手。
施翩看看少年安静的神情,再看看盒子,迟疑地放下筷子,慢吞吞地接过盒子,小声嘀咕:是什么呀?说着,她打开盒子,慢慢睁大了眼睛。
盒子里是一个矮矮的小人,它全身上下都由机械零件构成,脑袋上有一根小小的羽毛。
施翩新奇地研究着眼前的礼物。
她在一众零件中准确找到开关,打开。
宝宝,生日快乐。
少年干净清冽的嗓音回荡在窄小的房间内,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施翩低着头,脸一点一点红了。
少女雪白的面庞染上最艳丽的胭脂色,她紧紧握着手中的小人,不知道说什么。
陈寒丘轻攥了攥拳,缓解紧张。
他舔了舔唇,道:是我做的机器人。
别担心,没花钱。
这些零件,都是他捡来或换来的。
用了很长一段日子,幸好赶得上她的生日。
陈寒丘蹲下身,低声道:我现在买不起你喜欢的礼物,但以后,我都会买给你。
现在的他,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副身躯。
他有脑子,有手,想给心爱的女孩生日礼物。
施翩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咕哝:谁说我不喜欢了?它以后就是我的机器人。
它还可以干什么?陈寒丘笑起来,低声和她说怎么用小机器人。
说着说着,他们离得很近,呼吸清晰可闻。
施翩眼睫轻颤,一抬眼,对上少年深黑色的眼睛。
他正看着她,微暗的眼睛像一个小漩涡。
施翩轻咬了下唇,感受着胸腔内咚咚的跳动声,她小声问:你……你想不想亲我?陈寒丘垂着眼,视线落在她花瓣一样的唇上。
他喉咙发干,视线轻动,对上女孩子那双漂亮的眼睛,眼尾长长的睫毛像小钩子,勾着他的呼吸。
可以亲吗?他哑声问。
施翩瞪他一眼,她都这么问了,还问可不可以。
她别开头:那算……唔。
看着近在迟尺的少年,她睁大了眼睛。
后颈被温热的指节按住,他覆上来。
淡淡的皂香味传过来,他闭着眼,眼睫颤动,干涩的唇瓣贴着她的,笨拙地亲着。
唇被撬开的时候,施翩忍不住搂住他的脖子。
陈寒丘呼吸微滞,忽然用力,她陷入被子里,他跟着倒进去,慢慢看着她眼尾染上真正的红色。
漫长的亲吻结束,施翩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第一次想,她或许可以留在国内,留在他身边。
作者有话说:上一章有宝贝问40万,是26章写到的陈寒丘妈妈的手术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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