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宁格汀的肩膀,看见一辆新款的黑车闪耀出黑曜石的光芒,流线设计,像扑向猎物的黑豹的弧线。
钟蔚想,虽然金钱庸俗,却想不到更好的方式,就用这辆他流连了很久的赛车作为弥补吧。
车也送了。
俱乐部合约也签了。
也默许宁格汀随意进出夏家。
不知不觉,就传出了钟蔚是金.主的谣言。
宁格汀从来不否认,他甚至很喜欢被.包.养的身份,可以放肆地阻拦任何人接近钟蔚。
以至柯里都愤怒了:你小子啊越来越过分了,四年前的账还没算呢!要不是因为内疚,我早把你赶出夏家了!哈?夏家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我进来那天就是我的了,夏佐的一切都是我的!你再敢没事缠着他我就把你赶出俱乐部!宁格汀趾高气扬地宣誓着所有权。
你给我去死!柯里扔出车钥匙,玛蛋,我好心给哪个王八蛋检查破车!虽说利用钟蔚的愧疚有点过分,除此之外,宁格汀没有更好的亲近借口。
见钟蔚每一天都练车,似乎把死亡比赛当真了,宁格汀心虚了,几次说算了,钟蔚却不愿意,说既然答应就必须履行。
宁格汀只好拜托Raphael以各种理由拖延。
这天,钟蔚没在,宁格汀见管家从一面墙里出来,那地方平常挂着画,原来背后竟藏着一个隐蔽的暗室。
因为关系处得不错,管家也没隐瞒:怎么可能有珠宝?里面只有一面坏了的钟。
古董吗?不是,顶多算贵重。
我特别想毁了这座钟,它让夏先生很不安。
管家直言不讳。
钟表?一分钟?知道宁格汀是主人特别关照的人,管家悄悄地移开画,开锁,领着他进去了。
暗室非常漂亮,摆着洛可可风格的华丽家具,雕刻着着涡卷形花纹,那面座钟放在显著的地方:距离12点,只剩下1分钟——这1分钟竟不是臆想,而是真实存在。
夏先生吩咐过,不能动!管家拦下了宁格汀的手。
宁格汀不是听话的人,第三天,他偷偷溜进暗室。
只有秒针会动,真是奇怪的钟。
听管家说,之前时针停在6的时候钟蔚还没这么焦躁。
宁格汀伸出手,果断将时针往回拨,哒哒哒哒哒,时针达到6点的位置。
然而,在他转身时,时针分针却悄然向前,再度回到接近12点的位置。
宁格汀惊讶不已,连续拨了好几次,可总在他视线离开时,指针又回去了。
宁格汀猛然想:那人在意的不是一分钟,而是时间,是什么在迫近的时间!是时间将那人禁锢了吗?安静得不习惯,确定宁格汀这家伙今天没来,钟蔚的心里空落落的。
不过,也正好能安静地在暗室呆着了,钟蔚第一次安静地思索着:「因为精神涣散,他亲手将忏悔者推向了恨的那边,好在宁格汀恨得不深让一切得以挽回。
」「奇怪的巧合误导自己无视异常。
」「柯里的两次事故,一次是器械砸下来,一次是完全可避免的交通事故。
恰好跟宁格汀出事的时间重合,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安排着钟蔚走近宁格汀。
」「那时,最后的1分钟分明要跳过去,像是有一只手拽住了它。
」「是宁格汀强悍的运势吗?」只剩下这种解释了。
被钟蔚无意中推入绝境,宁格汀却以强大的意志力和运势反抗着命运的安排:是恨在支撑着他?不,更更像是,期望得到清白的顽强斗志,以及若有若无的爱恋——没错,眷恋,再迟钝也能感觉到宁格汀的眷恋和爱意。
蓦然,一股温热的呼吸逼近。
钟蔚骤然睁开眼,推开眼前的人:你、宁格汀、你……你怎么进来的?给我出去……呼吸困难,不能说话,他按住胸口,心跳骤然剧烈,像即将失控一样,不,不是即将,而是已经失控,他软软地倒了下去。
混沌突如其来。
混沌了很久,直至发麻的身体苏醒。
身处的环境温暖而柔软,如被手反复地抚摸。
没有任何束缚的舒适,第一次混沌得这么安心,钟蔚睁开眼,侧脸,对上了宁格汀深邃的眼眸。
宁格汀立刻微笑:有这么累吗,一睡就睡了一整天。
夏佐又来了?钟蔚半撑起身体:我晕过去后没有奇怪的行为吧?有啊。
什么?你抱着不让我走,还亲我了——你要对我负责。
欸?夏佐对男人也有反应吗?钟蔚正尴尬,忽然瞄见宁格汀憋住的笑,这只狼崽子在骗人?他轻骂了一句,飘飘地踹了一脚。
一不小心睡了个囫囵觉,从下午五点睡到凌晨五点,贴心的管家早已预料到一切,早餐提前准备好了。
宁格汀喝完牛奶麦片,一舔嘴唇:夏佐,我困了,我想睡你的床。
去死。
我照顾了你一整天,你连一张床都不肯让我睡,太小气了。
宁格汀蹭到钟蔚的身边,毫不避讳地将半个煎蛋拨过来吃了,暗室里那面钟是怎么回事啊?你不用管。
我刚刚扔了那面破钟。
什么?那1分钟就这么重要吗?我讨厌看到你被它束缚得不能生活。
宁格汀抓住钟蔚的手。
放手。
我不会放手的,有我陪着你,你不用再害怕任何东西!宁格汀的手指节因太过用力而泛出青白,将钟蔚困在中间,急切的心情令语言混乱,有我在,你可以放松地生活,就像昨晚一样,不受任何束缚,你会睡得很安心。
不要管那面讨厌的钟,好吗?不要去管时间,时间本就是用来挥霍的,和我在一起,时间永远都有!要多少,有多少!你什么都不懂,快让开!钟蔚厉声呵斥。
一颗冰凉落在脸上,钟蔚愕然地抬头,是宁格汀的眼泪。
宁格汀也很惊讶,不相信自己竟然落泪了,飞快抚了一下:啊,怎么回事啊,我并不是难过,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在意。
你……我骗你的,那面破钟还在那里。
它对你这么重要,我又怎么会随便抛弃呢?宁格汀自暴自弃地说。
钟蔚忽然开口:我一直在欺骗自己。
从穿越以来,就猜到夏佐没死:勃勃跳动的心脏从没停过、夜晚的反复苏醒不止是习惯、渴望触摸到赛车的心情不止是肌肉的记忆——原主夏佐,一直以强大的信念想活过来。
可是,钟蔚不能让他复苏,一次次压抑原主的意志力。
相信原主已死,才能缓解愧疚完成任务。
钟蔚渴望那一分钟快点到来,将身体尽早还回去,即使最后只是一具尸体;可是无形中,他又希望再等等,到底在等什么?结果,等来了宁格汀。
然而钟蔚无法解释,他撑着额头:我越来越不想离开了,让Raphael尽快安排赛事吧。
冬天,天气晴冷。
一眼望过去,大地比以往的季节都辽阔。
Raphael安排了比赛,但应宁格汀的要求没有对外宣扬,因此也没有观众和赌徒。
钟蔚给赛车做最后的检查。
他有一种预感,今天,这一分钟将会终结。
会赢,还是会输?从技术上说,宁格汀和钟蔚不相上下;从经验来说,死亡的三连冠冠军宁格汀远胜钟蔚;从斗志上说……钟蔚瞄了一眼右边,宁格汀一直心神不宁,真让人不放心。
一股力量从背后袭来,钟蔚没提防,一下子坐在地上。
宁格汀就着这姿势压了下来:我说过,比赛之类的,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我一直很担心真正和你比赛。
但是现在,一点儿也不了。
为什么?晕倒的那一晚,你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说,想跟我真正的赛一次,这一生才没有遗憾。
比赛完,他就会离开你,他离开了,你才是完整的存在,所以,这是一次必须进行的比赛。
宁格汀半跪在地,微笑,脸上没有一丝阴霾。
原来这样,夏佐还是出来了。
想到会得到一个完完全全的你,开心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夏佐,我喜欢你。
宁格汀倾身吻了一下,温柔得如花瓣绽开。
一吻终了,钟蔚说:记住,他叫夏佐,我叫钟蔚。
所有的往事都湮没在系统的狂澜中,只有「钟蔚」这名字不能泯灭,是「自我」存在的唯一证明。
短暂的一世,本不该投入感情,可是啊,总会寂寞,寂寞到有一点点暖源就想紧紧抓住,钟蔚握住了宁格汀的手。
钟蔚。
钟蔚。
宁格汀回味着这个名字,有什么呼之欲出:总觉得,我们很早就认识了,就是想不起在哪里。
能分清是我吗?钟蔚一笑。
当然,跟我看了一晚星光的是你。
我记得你,请你也不要轻易忘记我。
……不会的。
比赛后,告诉我所有的故事,以及,一分钟是怎么回事?宁格汀微笑着,如春风一样的温和,吹散了钟蔚所有的顾虑。
就算任务失败,又怎么样,被喜欢的心情超过了所有。
钟蔚微微起身,吻了上去。
宁格汀稍微怔了一怔,更激烈地回应。
赛车启动的那刻,钟蔚就猜到结局。
追逐死亡,划出蝴蝶一样的弧线,狂飙的速度到达了顶点。
钟蔚的意志在劲急的风中渐渐脱离,风、速度、心跳、手心沁出的汗,从五感中一一剥离。
强烈的掌控欲也越来越远,一切,都不再属于他,他宛如游魂,俯视着风中狂飙的夏佐和赛车。
心情蓦然轻松。
第一次,钟蔚在清醒的意识中,看到夏佐操纵着赛车一路狂飙,风电一般的力量摧枯拉朽。
抵达终点之后,赛车依然向着前方狂飙,「无法夺得身体的主动权,夏佐宁愿毁灭」「或许该停下」「不,本就是夏佐的身体」「没有权力夺走生者的生命」「夏佐只有一次生命,而自己可以有很多次」,这一念闪过,钟蔚彻底失去了掌控。
赛车一路向前,没有任何转弯,以超越极限的速度飞入高高的黑色的大海。
……钟蔚睁开眼,心口剧烈跳动,快得不真实。
「审判系统」深蓝色的狂澜咆哮着退却,钟蔚平息着心情,以最大的勇气揽阅了夏佐的结局:连人带车被打捞了上来后,夏佐活下来了,却失忆了,只记得祝一诚结婚之前的事。
他随后宣布复出,驾驶着心爱的赛车回到了赛道,之后的一生像飙车一样充满了刺激和传奇。
没人知道夏佐为什么会窜入海中,一开始就只有他在狂飙,结局也只有他飞入海中。
宁格汀呢?消失了!宁格汀和他的赛车仿佛从未出现过、从未存在过,凭空消失了!钟蔚难以置信,这次穿越,不仅人格分裂,还出现幻觉了吗?否则,活生生的宁格汀上哪里去了?不,一定是系统有意的安排!「我喜欢你。
」「时间永远都有。
」「我记得你,请你也不要忘记我。
」扰乱心智的话再一度涌上,呼啦啦地掀起狂澜。
「喜欢你」「不要忘记」,赤诚的话语一遍遍亲吻着耳朵,骚动着心弦。
赛车任务失败了,系统会给予相应的惩罚,所以,下一个任务处境会变得艰难。
带着回忆和疑惑去下一个世界吧。
被系统的怒涛催促着前行,钟蔚闭上了眼睛。
【剧透:宁格汀去哪里了?小攻和小受的下一个恋情将会是:在一起!给点留言和掌声吖亲们!】☆、虐哭那个S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