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可能的话, 温念宁愿自己想太多了, 但现在不仅仅她一个人觉得陈泽升在试探她的身份, 温母也同时有这样的感觉, 所以温念不得不继续往深里想。
她不安地抠了抠衣袖, 决定先安抚温母。
温念握住温母的手, 轻声道:娘你不要太担心, 如果他发现了,肯定不会只是是这个反应了,对吧?虽然解释的非常勉强, 但温母回想陈泽升提问时并无异样神情和动作之后,暂时安心了下来——至少没有刚才那么慌了。
你说的对,他应该只是怀疑而已。
温母道, 难道有人在他面前说了什么引起了他的怀疑?温念便道:那就更好解决了。
外人分不清我们姐妹二人, 难道你做母亲的分不出?这话里有着极强的暗示,温母瞬间懂了温念的意思。
双生子容貌一样, 任何人都会认错, 唯独双生子本人及其父母能分辨出来, 只要她们一口咬定嫁给陈泽升的是温愈, 外人的质疑对她们而言根本就不痛不痒。
……你说的对, 我们不能乱了阵脚。
温母道。
娘你忙了一早上,抓紧时间歇个午觉比什么都强, 对不对。
温念把温母哄去睡觉,自己也回了房间午休。
大概是因为心里存了事, 温念躺在床上却几乎没有睡意——她劝住了温母, 但没有劝住自己。
想想一旦换嫁的事情被发现了就是温家几十口人命,哪怕陈泽升只是怀疑呢,她也没有办法安心。
她翻来覆去地想,又不能直接找陈泽升认证,心里受到的折磨只多不少,本来以为会睡不着,没想到想着想着就产生了朦胧的睡意,浅浅睡了一会儿。
温念是被陈泽升推门的嘎吱声惊醒的,她坐起身,眼里还带着朦胧的睡意:相公?吵醒你了?陈泽升站在床边脱下外衣,穿着中衣躺到床上,现在还早,再睡会吧。
温念看他,小心试探道:相公,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或者、或者问我问题?陈泽升莫名其妙,他原本已经闭上了眼睛准备休息,现在睁开了一只眼,道:没有。
说完又把眼睛闭上了。
温念看着陈泽升俊美的面容愣了几秒,觉得瞎担心挺没意思,也跟着躺回床上闭目睡觉。
午休结束之后,温家一大家子人躲在凉亭里边吃冰碗避暑聊天,温念和陈泽升一直待到了晚上温父的生日宴结束,并且留宿了一晚才离开。
回到督主府的日子和往常没有区别,陈泽升既没有疏远温念也没有更加亲近她,他会在有差事的时候离开府邸并且好几天不回来,但如果在府里休息,他就会待在温念附近,看她绣花、调香、下厨做糕点等等。
这天也不例外。
温念听殷喜说了养花的事情,在花房里挑了盆金枝玉叶花带回珑玥阁养,现在兴致勃勃地要给金枝玉叶花修剪造型。
奈何新手上路头一遭,她拿着剪子在金枝玉叶花周围比划很久都没决定好要从哪里下手。
陈泽升对养花有丰厚的经验,他书房里的那盆墨兰就被他养得很好,他伸手点了一个位置,让温念从这儿开始剪:你把这根剪了。
温念心领神会,挥舞小剪子把陈泽升指的那根枝条减掉,接下来不必陈泽升指点,她又剪了十几根枝条,直接把盆栽剪成了基础的圆形。
好了!温念兴奋道。
陈泽升转动盆栽欣赏温念的作品,剪得不错啊,你怎么突然想起要养花了。
他对她刚来时辣手催化的模样印象非常深刻。
闲暇时听殷喜提过,感觉蛮有趣的就想试试看。
温念放下手里的剪子,养花毕竟是陈泽升的爱好,她再养花就很像在培养和他的共同爱好,怪让人羞涩的。
陈泽升看了眼温念:调香、串珠子、下厨、养花——这些喜好都偏静,不像你会喜欢的兴趣爱好。
温念抿唇:哪有,人要不断地尝试新事物嘛。
陈泽升的面容本身非常温和,但他长期从事的工作让他的气质充满了侵略性,他侧过身子和温念面对面,不过是挑了挑眉头就让温念处在了下风,人在尝试新事物的同时不可能完全抛弃以前的爱好。
他这段时间时常陪着温念固然有亲近的意思,可同时也是为了就近观察温念,调香、弹琴、交际、与笔友通信是你出阁前的常常做的事情。
我却只在家里见过你调香、弹琵琶、下厨、养花。
陈泽升说的漫不经心,但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温念心头,就像你说的,人总是热爱尝试新事物。
可交际却骗不了人。
你做姑娘的时候与其他女子相处得不算很好,所以你偏向于与男性友人交际,并与其中一二人保持有稳定的信件往来。
但你嫁给我之后却能和同性相处愉快,甚至能和圈子里公认不好相处的余夫人交上朋友。
他问她:你真的是温愈吗?……她当然不是。
温念睫毛颤了颤没说话。
其实到这里温念已经输得一塌涂地了,但陈泽升依然耐心等她的回答。
温念和温愈算到了方方面面,却没有把陈泽升从事的工作算进去。
他作为皇帝监察百官的鹰眼,观察人几乎成了本能,而且他手里掌握着收集信息的完善系统,一旦他产生了怀疑并且想查清楚,温家不可能瞒得住他。
温家第三女温念,擅长琵琶,热爱调香,喜欢下厨……与温愈互为双生,兴趣爱好和夫人基本重叠。
陈泽升等不到温念的回答,干脆再下猛料,所以娘子到底是谁呢?温念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了挣扎的余地,她侧脸避开陈泽升的视线,反问他:……我是谁很重要吗?……陈泽升低笑出声,他钳制住温念的下巴让她和他对视,黑沉沉的眼睛直把温念盯得全身发毛。
温念绝望地闭上双眼,喉头发紧:……这时候,陈泽升开口了,他无所谓地说:确实不重要。
不管你是谁,我娶回来做娘子的就是你了。
陪伴我照顾我关心我的也是你。
他像在对她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
温念悄悄睁开了眼睛:……我只是好奇,我的娘子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
总不能白头偕老一辈子,仍旧不知道枕边人的真实身份。
陈泽升的神情不是被欺骗了的愤怒,真的只是像他说的那样,好奇。
温念大胆和陈泽升对视一眼,嘴巴微动:你不是已经知道了我是谁了吗?陈泽升要求:你亲口说。
……我是温念。
因为知道了陈泽升没有要到皇帝面前告她们温家欺君的想法,温念胆子渐渐大了,她问陈泽升: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温愈的?回门的那天开始怀疑了。
留香院是你从小住到大的院子,你却不算熟悉,而且经过闻香院的时候,你的表情也变相出卖了你。
陈泽升大方解密,他揭穿温念从不是想兴师问罪,所以就让殷喜去查了。
看了调查结果之后,花了一段时间确认真相。
温念没想到成婚的第三天自己就基本暴露了身份,她望着陈泽升的眼睛,问他:你不生气吗?我们欺骗了你。
陈泽升只是笑: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