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雪菲自嘲地笑了笑,从他身边站起来,我走开一下。
滚得越远越好,别给我杀你的机会。
顾铭别过脸去,声音冷到极致。
很久,应雪菲都没有再回来。
他就这么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冷冰冰的墙,夜色越来越浓,空气也越来越凉。
他的腹中越来越空,饥饿与疼痛并存。
没有归处。
生不如死。
应寒年可真是给他写了个好结局。
他仰着头,静静地望着头顶上方的一片夜空,眼里是空洞的,没有任何的想法,也再激不起任何浪花。
他在等待死亡,等待自己亡在这个异国他乡。
静谧的黑夜中,忽然有脚步声响起来,应雪菲不知道从哪里又冒了出来,她双手捧着一只碗朝他走来,还冒着滚滚的热气。
居然还回来了。
就这么想盯着他狼狈落魄的样子?她小心翼翼地在他身边蹲下来,笑着道,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面馆,买了碗面,你快点吃吧。
顾铭坐在地上,冷着脸看过去,目光一滞。
是清汤面。
一碗滚在酱油汤里的简单素面,上面飘着葱花,香气飘在这样的夜里。
很多想法在他的脑中一晃而过,他目色一冷,猛地伸出手抓住应雪菲的衣领,为什么是清汤面?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之前她中致幻剂的时候,也曾说过清汤面。
……应雪菲不顾烫手死死地护住手中的面,抬眸对上他质问的双眸,苦笑一声,我要是说,你做过这样的面给我吃,你信不信?应雪菲——顾铭咬牙。
你信不信前世今生,前世,我就是你的妻子,今生,我还是。
她道,硬是扯出一抹笑容来,我们注定是一对。
你脑子有问题?顾铭自然是不信,恶狠狠地瞪着她。
不信算了。
应雪菲也没指望这么荒谬的事他会信,于是端起面道,吃面吧,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吃完,我背你去医院。
顾铭拿她没办法,只能恨恨地松开手来。
应雪菲用筷子夹起面,喂到他嘴边。
滚开。
顾铭别过脸去。
他不会吃的。
一天也好。
一周也罢。
他的骨头迟早要烂在这个地方,他才不会让自己多受折磨。
你吃一点……应雪菲皱眉,恨不得往他嘴里硬塞,但顾铭的不合作让她丧气,你只是输给应寒年,没到死路。
顾铭闭上眼,不理她。
应雪菲见他这样,有些焦急,本不是多话的人这一刻说了很多很多,不停地劝不停地劝。
顾铭听得想站起来离开,但他太痛太累了,起了下身又跌坐回去,他不禁瞪向应雪菲,打断她的话,你以为应寒年有多善良?医院?我可以告诉你,生死街没有一个医生会医治我!应寒年就是要他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
……闻言,应雪菲目光黯了黯,难怪一路上她碰到的诊所还没进,就都关门了。
应寒年说放了顾铭一条命,就真的只是放一条命而已。
她闭了闭眼,打起精神道,那你也得吃,生死街没医生治你,我们就去其它国家治,我带你去。
还真想跟他逃亡去么?虚伪的女人。
顾铭冷嗤一声,不理会她。
应雪菲不死心,用勺子舀起一勺汤,你喝点汤,我刚刚尝过,虽然没你做的好喝,但还行。
你离我远点!顾铭厌烦地道,奈何手不能多动,腿不能多走,只能像个废人一样坐在这里听她念叨。
听到他的话,应雪菲笑了笑,那恐怕不能如你所愿,如果你看到我恶心,那也只能忍忍了,因为从现在开始,你去哪我都会跟着,你不用想甩开我。
我死你也跟着?顾铭冷眼扫向她。
跟。
应雪菲想都不想地道。
……病得不轻。
顾铭恨得不行,又被她激得噎住,话说不出来,只能再一次别过脸去。
懒得看这女人。
下一秒,他的下巴忽然被擒住,他目光一震,应雪菲已经倾身上来,吻上他的唇,将一口面汤渡给他。
顾铭的脑子有一瞬的空白,但下一刻,他唾了一口,将面汤吐了回去。
应雪菲被溅了一脸。
夜风凉得入骨。
她蹲在他面前,没有任何意外,看着他执着地道,要么你自己吃,要么我就用这种方式一直喂你。
应雪菲,你神经病发作别发我身上,你是不是没有羞耻心?我告诉你,就算我顾铭腿断了手断了,成路边流浪汉一个,我也不想上你!懂么?顾铭盯着她道,字字销骨。
应雪菲蹲在他面前,听着他的话,一张脸白得不能再白。
蓦地,她笑了,唇角的伤口更加刺目,她注视着他,顾铭,你后悔过吗?又是这种问题。
林宜问,她也问。
他没什么好后悔的,他只是输了。
我后悔过。
她蹲在他面前,新做的发型被风吹得有些许凌乱,月光软和了她一张苍白的脸,我曾经不知道有个人爱我,默默地想要守我平安,我反而去怪他,恨他,就这样错过了;现在我知道了,我就想去守护他,哪怕他已经不再爱我,但只要还是他,我就会守护他,跟着他。
……顾铭蹙眉。
我的命也好,尊严也好,跟错过比起来,这些都不重要。
她的错过是阴阳相隔,她不能忍受再来一次。
顾铭听得出来她指的是他,因而更加厌恶,你应该跟着的是精神科医生。
他的字字厌恶,应雪菲擦了擦脸,眼里蒙上一层水光,却不落泪,顾铭,我会向你证明,这世上除了你姐姐,还有我在真心真意地爱你,不管你是什么样子。
别跟我提姐姐,你不配提她!我配,就凭我和她一样,觉得全世界都没有你重要。
应雪菲不假思索地道。
月光下,她眼里透露出来的东西太过坚决。
顾铭的目光僵了僵,一时之间无法与她对视,他顿了两秒,偏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