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霞点点头, 虽然她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但看易之姐姐兴奋的模样,她想那一定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我觉得以后我们也可以办一个专门教女性的夜校, 你看, 怎么样?易之姐姐说好, 那就一定好。
徐瑶笑着跟周霞憧憬着她们办夜校的模样, 在昏黄的灯光下,那一双双渴望的眼睛。
两人说着说着就到了覃仪说得地方,这个时候工人都还没到, 覃仪热情的招呼两人, 并给两人介绍着夜校的基本情况。
等人陆陆续续都来了之后, 徐瑶发现教学的多是燕京大学文科的学生,甚至还来了两位教授,徐瑶还都认识。
其中一位是钱逸先生,钱逸先生是叔均先生的老友, 常去拜访叔均先生, 又教女子师范二年级音韵学的课程,徐瑶可以说已经很熟了。
而另一位则是刘复教授, 虽然不教授女子师范二年级的课程, 却是一年级的老师。
先生们好!徐瑶和周霞没想到在这会遇见自己的老师,那叫一个尴尬, 不过好在这两位老师都是极好相处了, 平易近人的和两个孩子交谈着。
你俩怎么来了?听说这里在办夜校, 感到有些好奇, 想过来看看。
看过之后感觉怎么样?这个时候已经有不少同学开始授课了,徐瑶看着热闹的好学氛围,觉得陌生而温馨。
很棒!是学生没有想过的模样, 学生在觉得这样的夜校可以普及全国,作为扫盲的一种有效手段。
徐瑶是真的很喜欢这种氛围,这个时代的识字率太低了,这种不耽误工作提高识字率的方法真的很值得提倡。
而且徐瑶记得在她以前似乎也在哪里看见过这种提高识字率的方式。
徐瑶又问了夜校的一些详细信息,发现现在夜校愿意来学的工人并不多,大部分人经过白天的劳动后,晚上都只愿意晓休息。
徐瑶并不奇怪,这个时代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活着就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再没有其他的精力。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两个女孩子在外面也不放心,早些回去吧,文正,送送。
钱逸交代覃仪送徐瑶她们回去,这个时候天刚黑不久,覃仪答应着,收拾好自己的包,送两人往家走。
亲眼看到了,怎么样?如果能够普及就更好了,宣传还需要加一把劲。
那你愿意来嘛?我们一起。
徐瑶想了想,她是真的想去参加,不过她的时间安排的满满的,真腾不出多少时间。
有时间一定来帮忙。
文正哥哥,我可以来嘛?周霞眨眨眼睛,笑出一弯星月,这个一直跟在兄长身后的小姑娘,忽然间有了自己的想法。
当然可以,只是你兄长那儿……覃仪还是有些犹豫的,徐瑶是可以做自己的住的,但周霞在他的印象中,一直很听哥哥的话。
没事,我哥那里我去说,文正哥哥同不同意。
你能来当然是好,你可是女子师范的高材生哩!对于周霞,他一直是拿对方当妹妹看的,见妹妹愿意进步,他当然高兴。
出了燕大的校门,徐瑶和周霞并不同路,覃仪打算先送徐瑶回家,她家近,再送周霞。
不过徐瑶拒绝了,让覃仪先送周霞回家,她自己回去就行,覃仪不放心,毕竟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
徐瑶倒觉得不会有什么,距离也不远,大约十分钟也就到了,背着包就向家里的路走着。
覃仪看着徐瑶的背影也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便无奈的先送周霞回家。
等到走到无人的地方,一道寒月孤寂的悬在空中,徐瑶借着月光走在路上,总觉得后面有声音,频频回头看去,什么都没有。
这个时候脑子开始出现什么鬼怪一类的故事,最近刚看完《聊斋志异》的徐瑶表示,她再也不要看这类神神鬼鬼的东西了。
原本看的时候没什么,甚至还觉得里面的故事挺感人的,而且因为是文言文,她对文言文并不怎么敏感,所以她一直觉得没什么。
可是现在她突然很怀疑了,她现在看文言文已经是那种能自动翻译成白话文的水平,在联系到自己以前看到影视剧。
然后悲催了,虽然她一直在告诉自己,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我要坚信唯物主义一类的。
然而越是这样就越容易乱想,脑海里甚至闪过了不知是不是八百年前看过的鬼片……吓得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雪花反射的光照亮了行进的路,徐瑶握紧着挎包的袋子,心里开始有些后悔的,不过自己选的路,哭着也要走完。
突然徐瑶看见黑暗中自己身后有一个身影,远远的看着应该是个男人,徐瑶心里更害怕了。
脑海中闪过一句话,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几乎没有犹豫,徐瑶撒开脚丫子就开始跑,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
隐约好像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不过此刻被恐惧冲破头脑的徐瑶,那管得了那么多,死命的超前跑着。
直到看到前方有灯光,徐瑶才放下心来,停了下来,喘着粗气,深吸了两口气,加快脚步向家的走着。
回来了?曲雅听见声音,从手中的未完的画中抬起头,见徐瑶小脸通红,有些奇怪。
怎么了?跑的。
曲雅忙打发徐瑶去洗,换身衣服。
徐瑶刚换好衣服,打算晚上再去看一会书,就碰见了住在对面的崔教授来拜访。
叔均兄,你家那孩子怎么回事?怎么一看到头也不回的就跑?怎么喊都不答应,跑得更快了!崔教授一面接过茶一面向柳素颉吐槽着,崔教授也一眼就扫到了刚刚进屋的徐瑶,笑呵呵的冲着徐瑶问道:我长的像鬼吗?跑那么快?徐瑶也有些不好意思,她当时太害怕了,是真没注意。
不像,我还以为是坏人,没看清。
你这孩子!真的是……崔教授一时也觉得有些好笑,转向叔均说:你也放心让孩子大晚上一个人跑着?现在这么乱,也不怕出什么事!你今天是来兴师问罪的?叔均和崔教授私交不错,不过一点不妨碍他在课堂上将人骂的狗血淋头,两人研究一个是古文经学的,一个是研究今文经学的。
来请教你这位国学大师一个问题。
柳素颉看了一眼崔教授,手中翻着的书都没放下,傲气的说:我的学问是那么好学的?叔均兄,你这可够了呀!将赵侃收为弟子可够本了,赵侃那么狂的人,真不知道你怎么收服的他?提到将赵侃收为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
弟子,可以说是叔均最为自豪的事,他颇为满意自己能为家学找到这样一位传承者。
唯学问二字而已。
崔教授来找叔均,主要为了两件事,一是请教今文经学方面的问题,二是白话文的事,他可是看不惯白话文很久了。
叔均虽说家学是古文经学,但他基本上对所有的经文都有研究,今文经学也颇为通晓,所以和崔教授切磋起今文经学起来也不遑多让。
徐瑶在一旁听了一个尽兴,恨不得现在有个录音机,将两人说得都记录下来。
对于白话文的事,柳叔均照旧是缄默不言。
只是在和季舒说起的时,还是难掩自己的忧心。
先生,学生最近来找我,想办一份保存国粹的报纸,想请我俩帮忙。
拜师之后,季舒对于叔均明显恭敬了许多,叔均将自己多年来整理的文章都拿给毫无避讳的拿给季舒看。
叔均点点头,他的身份敏感,不适合办报纸了,但学生有这份心是好的,和季舒说:现在的学生,只学了一点新学的皮毛,就看不起旧学了,旧学到底是历经千年的,国外的也不尽都是好的。
叔均说起这些是痛心疾首的,他自感时日无多,对于华夏学术传承他有着一种发自内心的责任感和使命感。
他这一生唯一能做的大概也只有为往圣继绝学这一件事了,若是连这件事都不能够做到,那么他何以面目见先人?依我看,成甫他们弄那个新文化就是在欺师灭祖,如今这些文科的学生哪里还有一点学文的样子,学出来的东西狗屁不通!叔均知道季舒一直以来对于新文化的态度,并没有多说,转而开始哭穷。
如今工资是越发的拖欠了,我这病体,本来就是靠药拖着的,现在为了治病,反而借了不少外债。
先生?季舒一瞬间懵了,叔均向来文人风骨,还是第一次这样哭穷,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叔均继续说。
要不我还是卖字吧?季舒想着叔均的那副字,枯瘦如柴,和他本人差不多,实在难以想象那样的字,会有人买?先生卖字,只需凭柳素颉三字就足够了。
……柳叔均严重怀疑季舒是在内涵自己,但他没证据,季舒见叔均一言不发,以为叔均真生气了,忙上前安抚。
先生,如果真的要卖字的话,弟子愿意代劳。
叔均眨眨眼,他其实实在怀疑当初买他字的人,到底是在觊觎他的字,还是在觊觎他的人。
徐瑶正在整理老师写完的稿子,今天阳光不错,冬日少有这样的阳光,徐瑶将窗子打开了一条裂缝。
叔典就是在这个时候来拜访的,徐瑶对着这个长自己十多岁的大师兄,是极为尊敬的,叔典冲着徐瑶招手。
先生,大师兄来了。
和季舒先生不同的是,徐瑶可以理直气壮的叫叔典先生大师兄,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徐瑶还拘谨的叫着他,叔典先生。
他便强调徐瑶应该叫他大师兄,并且拿出自己十多年跟着叔均先生学习的旧事来证明,并且很是自豪的夸耀着。